“你好之为之。”周静心见李祚走了,也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
她转过身来,带着嘲讽的微笑,“二爷叫静心等什么?难道是怪静心刚才挡住太子爷,让你失去了一次燕好的机会,现
在准备教训静心吗?”
“静心,谢谢你。”苦涩在咽喉里翻滚着,这时候她还有闲心打趣我,我淡淡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哦?什么事说吧。”静心带着审视的眼神看来。
我四处看了下,往池塘边走过去,那里比较开阔,有什么人经过都一目了然,也不怕有人偷听。周静心见我动作,表情
掠过一丝惊异,什么话也没问,跟了过来。
六月的微风带着清新的气息掠过,池塘四周深深浅浅的一片绿色,青绿的是盈盈池水,墨绿的是盛夏的荷叶,嫩绿的是
池边的杨柳,粉色的荷花随风摆动着。
她身上的那套翠绿淡雅两色的锦衣,迎风象蝴蝶一样飞舞,十分好看。
“子涵,和太子是故交,这次进府实在是不得已。等过段时间子涵自然会离府而去。”我把要说的整理了一下,才缓缓
开口。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争这太子府内的位置?呵呵,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周静心了?就凭你,有这个实力和我争吗?”她轻
笑着,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问一句,你周静心,或者说你父亲把你送来当这太子妃的那一天,就为了这小小的太子府吗
?”我微笑着。
“哦?你知道得很多嘛。那你说说,你想干吗?”她好象一点也没听出我言下之意,歪了一下头,有点顽皮的说。
“我们可以合作。”我转头望着池塘那边,绿色影满双眼,“太子的事,现在关键是晋王那边,我可以想办法出点力。
我只要求在府里这段时间,别在为难我和我的朋友。我不会管任何事,而你,也不要来干涉我的行动就可以啦。”
她好一会没说话,我也只是静静等候着。
“呵,你倒是想得很周到。可惜,你如果是三年前的颜子涵我还能信你,现在,你有什么本钱和我谈合作?”她清越的
声音,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探究,“就算你曾经是晋王府的人,可晋王并不是简单的人物,能让你这个已经出府的
人了解到什么。”
“具体情况我不能细说,我只能说,按我自己的能力去做了。”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也想好了回答,“这个合作其
实是单方面的,对你们只有好处。而我只是提供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不会参与你们所有的事情,这样一来就不怕我会泄
漏秘密。”
“就这么简单?”
“嗯,而且在府内只要我有空,可以去配合你出现些场合。甚至可以出席需要我出现的场所,比如说清渏亭的聚会等等
。”我想了一下,缓缓说来。
“呵呵,你甚至会叫太子爷过来我哪?”平静而幽雅的声音响起。我心一动,转身看去,见她没笑,眼睛直视着我,分
明是认真的表情。见我疑惑的眼神,她淡淡地说,“我需要一个儿子,太子府需要一个继承,我父亲需要一个保证。”
我垂下眼廉,轻轻地说,“我不能保证。这事只有你自己去做。”我想不到会和一个女孩子探讨这些问题。
“我不是要你的保证,我只要你答应我,不会阻止。”她轻笑着,声音清脆悦耳,好象在嘲笑着我,也好象在嘲笑着自
己。
“如果是他本人的意愿,我不会阻止,也无法阻止。”迎着周静心探究的目光,我坚定而平静地回答。如果李祚能喜欢
上周静心,对他也只有好处。起码到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想到这里,心里有一丝黯然。
“那好,我会和家父说说这事。”周静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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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的都说完了,可周静心居然没有走,反而用手帕垫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我离远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也坐下来。看来她好象还有事和我说。
“你和以前很不同,就象换了个人似的。”她幽幽的声音传来。我一惊,看过去,原来我见过周静心的吗?可没人和我
说过啊?
“我知道你那时候和太子爷一起摔下楼,回去后有些事都忘记了。”她淡淡的说着,眼睛看着前方,好象回忆着什么事
一样。我才放下心来,幸好早些时候我因摔伤失去记忆的事传来。
“敏如,你还记得吗?也就是你的五姐姐,我的好友。”她的声音很模糊,“如果敏如知道你现在这么聪明睿智,肯定
会很开心的。记得那时候我们一起在树下聊天,你这个小子就老是赖在敏如身边不肯走开,非要我们给你讲故事才肯罢
休。”她好象想起什么轻笑着。
原来周静心和我五姐姐是好朋友啊。
“可你现在,好象都忘记了。不过也难怪,经历了那么多事,如果再不变那不就太天真了?”她脸上有点黯然失色,“
我知道你恨我。那时候的选太子妃,我根本不知道我父亲居然跑去和太子交换条件。因为没有这个机会,后来敏如也死
了。”
我低下头,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但现在重新一想,又觉得当时把这事怪罪周家是过分点。当时候颜家太轻敌了,放不下
身段,在朝中自恃开国原勋得罪不少人,所以到后来也没人愿意挺身而出为颜家申冤,家破人亡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我好恨自己,好恨这太子妃的身份。如果当时没有我,可能你姐姐就不会死。”她的眼神渐渐迷惘,“可我不是
我一个人,我还是周家的二小姐,我还有父亲哥哥妹妹。他们只有依靠我的身份,才能确保以后的平安。所以,我要好
好地做这个太子妃。”
“没有你,可能会有其他人。”我淡淡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活着的人只能往前看。”
她转头看着我,眼睛闪烁着,黑眸映着各种深浅的绿色,浅浅地笑着说,“你在太子府里就放心吧。我会替敏如好好照
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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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心走了很久,我还坐在池边看着那一池的盈盈绿意。
“咳咳。”背后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我转头看去,见身后的树丛钻出一人来,见我尴尬地笑着,“本来想等二爷走了
才出来,结果……”这人大概也就二十出头,普通的素色外褂,普通年青的脸,只是他走出来的动作让我不知道为什么
会联想到李祚。
“你在这里多久了?”我审视着他,淡淡地说。
“不长,”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回答,“不过已经够长看到听到所有的事了。”看来刚才的事他都应该看见了。
见我盯着他没说话,他走过来也在旁边坐下,“颜子涵,字离秀,前颜相独子。曾经被誉为第一神童的才子,虽貌美却
才智过人,现今流落太子府为清客,受太子恩宠,被称为二爷。”他脸色平静,只是眼中没有鄙视,反而透露出既友好
又同情的神色。
“今天一见,果然是丰采卓绝,机敏聪慧。”他看过来,神情闪烁。
我注意到他说起我的时候,没说什么天朝第一美人的废话,可能免得我尴尬。我就明白这人对我没恶意,松了口气。
既然他开了头,我也只好应战,“齐历,字石隐,来历不清,据说是太后的亲戚,因不明原因没有致仕,反而在三年前
进了太子府,现今是府内第一谋士。”太子府里有哪些人,我早就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我细细观测着他,低声又加了一句,“可惜看不到真面目,子涵也就说不出今日一见的话来了。”
和尉叔聊多了,虽然自己不会动手易容什么的,不过还是能看出点门道来。他笑的时候,只有眼睛和嘴巴动作比较大,
笑的时候脸上该拉扯起来的那几条肌肉很不自然。不过肯定比尉叔的易容术好,至于用什么道具我就不可能知道了。
他一惊看着我,马上表明立场,“好眼力,我没恶意。”顿了一下,又笑着说,“你可以称呼我表字石隐。”
嗯?我觉得他不止是对我没恶意,神情里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可看上去又不是因为我的样貌,那会是什么原因
呢?听语气应该之前没见过我,不过对前颜相的事情这么了解,肯定不会是普通的一个谋士和清客。
三年前进府,嗯,三年前,也只有那件事比较瞩目点。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打定主意,装着不经意的说,“石隐,你好象是三年前进太子府的吧?那时候发生了很大
的事,牵连了不少人……”见他眼睛迷着看来,充满警惕而戒备,就冲他笑了一下,说,“很多不知情的都被连累了,
你说是不是有点残忍?”
他细细地看来,突然扬起嘴角笑起来,那嘴角上明显带着讽刺的意味,“不知情的人真是无罪被连累的?只要你是那身
份那位置,无论你有没有参与,你就是有罪的,说不上被连累什么的。”他的声音很缓慢低沉,一字一字悠悠地吐出来
,好象生怕自己说错什么一样。
“有没有不是我能去评价的。”我对于他意料之中的反驳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说,“石隐,过去就过去了,有时候还
是看开点吧,毕竟以后自己的路还得自己去走。”
“你……你知道些什么??”他的眼睛迷得更紧了,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我只知道,你和我同样受到那场阴谋的牵连而已。至于其他的事就不知道了。”我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让他清楚看见
,笑着说,“你放心,我对你的来历不感兴趣,刚才只是确认你是否善意才出言试探的。”
他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对我说,“我还是低估你了,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放心?”
“呵,你说呢?”我笑眯眯说,“现在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朋友吗?我不想把你当朋友。”石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故意顿了一下,才说,“不过我们可以成为伙伴。”
伙伴吗?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池塘。
朋友,是近似于亲人的关系,靠一种叫友情的东西才能存在,是普遍的两者之间的关系。而伙伴,涉及到生命的时候是
生死之间的依存,涉及到利益是金钱之间的平衡等等。朋友的背叛,会伤害到彼此之间的原来存在的信赖感。而伙伴之
间的背叛,严重的会对生命造成威胁。
朋友,是一种感情。而伙伴,则是一种契约。不知道他口中的伙伴指的是什么呢?
“好,我接受。”我淡淡地说,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转变,不过我决定现在多一个人是多一分的力量,“听说府里有秘
密的资料库,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我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却是李祚给我的,可以代替他随意在府内任何地方出现
的证明。
他看了一眼金牌,站起来拍拍衣服,说,“二爷请。”他没过来扶我起来,也没有那种恭恭敬敬的语气,只是冷冷地淡
淡地静站着,“想不到太子真宠你,连这个也送你了。”
我站起来,没说话,只是冲他一笑。他的眼睛很冷,却仍然失神了一会,才皱着眉说,“你这人,明明聪明得很,却看
不出那周静心的一派谎话。”
“是吗?”我微笑着,缓缓跟在后面走着。
“其实你看出来了?”
“有句说你说对了,不知者真的是无罪吗?”我淡淡地说着。
我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难道要我堂堂苏梓童去和一个女子争男人不成?我不是颜家的五小姐颜敏如,我只是我而已。
何况,我挺欣赏周静心的,聪明而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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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齐石隐在密室里聊了很久,后来又跑到他住的地方继续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谈话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石隐和我个性都很相似,很多看法也很象。但他却比我更悲观,什么事情都从来是先看到最坏
的一面,至于人性,更被他贬得一文不值,连说起太子李祚,也是一副讽刺的表情。只有说到晋王李谡的时候,才不觉
间隐隐露出一丝恨意。
这让我更确定,他也是那场所谓的谋反阴谋下的受害者。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李谡不好对付,只能暂时投靠到太子的阵营里才有一丝复仇的机会。他也是个很危险的人物,潜
伏了三年多,李谡居然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太子府里有一个叫齐历的谋士,对于他的来历和恨意一概不知。
在他嘴里,我又听到一些关于朝庭和边疆四邻国的关系。
总算在深夜的时候,我醉熏熏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也没去叫醒下面的侍从,倒在软软的床铺上就混混沉沉睡着了。
依然在入睡了后,朦胧间,觉得一个温暖的气息围绕着我的全身,唇间的湿润,耳边的热气,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我
慢慢放松身体,又陷入睡梦中。
是你吗?在我的梦里轻叹的是你?
26他可是我的红颜知己
时间,总是在你想留住的那一刻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那温暖的感觉已经消散开来。只是我细细看着床边四周,还
是不觉笑了,这两天被李祚搞乱的心神,慢慢平静下来。
早些的时候,李祚去早朝前找人带话来,说叫我先准备,等他回来一起去刑部听审。
我起来沐浴更衣,专门挑了件看上去华贵而清雅的月白色锦衣,这件衣服下摆全是银线的刺绣,袖口是银线绣成的云纹
和嵌着小小的同色玉片,再罩上雪白色的纱衣外袍,配上镶了几块凝脂白玉的衣带,头发用一镶嵌着三颗黑珍珠的银环
束上,介指挑了几个镶珍珠的银和翠绿玉石。
自己穿上这衣服,在镜子里上下端详很久,总算满意。镜里的人看上去不觉得太阴柔,反而是华贵而俊美,神采翩翩,
真真是一位官宦世家的公子。因为今天去刑部听审,这衣着怎么也不能太失礼,还是要配得上前颜相之子的身份的。
身份?呵,就象李祚说的,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前颜相的独子,颜子涵是太子的红颜知己。穿得再好,再有身份,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