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丹青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这些天,总有一些细小的片断闯进我脑海,让我不得安宁。我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
“无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身体突然瘫倒下来,手推翻了矮几。
我伸手扶住他下坠的身体,扳着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抱着他颤抖的身体,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心中有千层骇浪惊起,瞬间淹没了理智。
——难道……情毒又发作了?
中了情蛊的人,只要还爱着下蛊人一天,就会被它折磨一天。
凤丹青虚弱睁开眼睛,额角都是冷汗,他硬生生扯开一个笑容,张了张嘴,却无力发出声音。
我知道,他现在身体的痉挛使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我知道,也许你会厌恶我的纠缠不休。但是,如果我不说出来,一定会悔恨终身。”
“无邪。我只是,不能看着你,自暴自弃。”
“我爱你。”血丝从嘴角渗下来,但是他仍然用力张开眼睛,死死盯住我,一遍又一遍说,我爱你。
情毒的疼痛灼烧着他的全身,那三个字,不断给他带来极端的痛苦,但他还是一遍一遍倔强的固执的重复。
终于,我再也控制不住。我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说。冰凉而陌生的液体,突兀的大滴掉落,然后,泛滥不可收拾。
——我答应你。我们,重头来过。
无邪赋·第一百零九章:春宵
那个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抱着他哭了多久。原本以为我的眼泪早就流干,烧光知剩灰烬,原本以为我可以把属于戴月行
的感情一并埋葬,可以不再想他,可以淡然对待他。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骗得自己,骗得凤丹青很苦。短短的一年的快
乐,却让两人用五年时间相互折磨。我知道,现在该是把他欠我,和我欠他的,连本带利全数追回来的时候了。
芙蓉帐内,低吟婉转。
我手撑着床,跪在他身体上方,微微有一点颤抖。他略带冰凉的指尖扶着我的腰,轻重缓急的揉捏,另一只手轻揉抚弄
着我胸前的红樱。
我闭着眼睛,低头寻找他温软的唇,轻啄,啃咬。
凤丹清微眯着眼看我,眼神温柔得快要让我溺死在里面。他略抬起身体,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舌尖从我得嘴角滑
下,顺着下颚来到脖颈,锁骨,最后停留在已经红嫩肿胀的凸起。
我伸直了脊背,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抱着他的头,任自己的一切由他主宰,享用。
腿被微微的分开,手指在柔软的穴口温柔抚摸,却不进入。
“无邪?”
我半张开眼,轻微喘息,“没事。”声音低沉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
我意识混乱的吻着他的唇,只觉得现在很急切,非常急切。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淹没了整
个世界。
被他的火热抵住的时候,我居然没有一丝惊慌,甚至有一分迫切。
我跪在他身上,慢慢坐下去。他箍住我的腰开始律动,火热伴随着疼痛的摩擦让我几乎发疯。
呻吟不住从嘴里溢出,一次次彻底的深入,彻底的融合。
汗水的味道和淡淡的麝香充盈了帘帐。
最后,一阵疯狂的冲撞,我忘情扬起头,黑色的发在背后甩出最妖媚的弧度。
那个晚上,他温柔捧着我的脸,颤抖着,细细吻干我的眼泪。
对我说,这一次,即是负了天下,也再不负你。
这一句话的重量,让我动摇地心再一次沉静下来。这才发现,原来我最需要的,就是一句承诺。
这两个字,从来没有人给过我。
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一起身,就被侍女服侍着洗漱穿衣。凤丹青已经不勉强我穿女装,这样我
就不用再迈着小碎步撅着屁股往前跑了。
我站在镜前,看侍女为我穿衣。内里是几件丝织里衬长衫,腰间层层叠叠束着纹理复杂的腰带,长长的蕾丝堆叠而下,
上面还装饰了各种珊瑚珠、璎珞。外面套一件垂感极佳、粉白色秀牡丹纹的外袍长长曳地。
黑发被精心挽了一个髻,用玉燕钗固定。
“大人您真是漂亮,怎么打扮都不觉得够。”一个侍女掩口笑道。
“是啊是啊,头发又软又滑,像丝一样……”拿着梳子为我梳头的婢女一脸花痴相。
我苦笑。已经坐在这里让她们摆弄了好久了,肚子都开始饿了。
“无邪。”低音带着点磁性的声音传进来,我立刻像找到了救兵从女人们的魔爪中逃离。
“你们下去吧,这样可以了。”凤丹青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然后拉我坐到八仙桌旁的红木镂花凳上。
几个端着茶碟的婢女鱼贯而入,把各式小点心放到桌上,然后屈身离开。
我看了看凤丹清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毫无倦意。
——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调息之后就好了。”凤丹青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倒是你,这两天又瘦了这么多。以前由着你的性子,让
你闹,现在可不行了,要乖乖吃饭。”
——我哪有闹,没食欲而以。
我瞥了他一眼,一脸不满。
凤丹青笑,从一个小筐里拿了一只水煮蛋,敲破了皮开始剥壳。“大夫说了,你现在气血弱,身体虚,要多吃些有营养
的东西。他列了一张单子给我,水煮蛋是第一个……”
我脸一僵……最讨厌吃那个了……
看着他递来的晶莹剔透的小鸡蛋,我硬着头皮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捧在手里吃下去。吃到最后,只剩食指拇指间轻轻
捏着的蛋黄。
我无比幽怨看着凤丹青。——这个,可不可以不吃……
“唉……”凤丹青无奈得笑笑。
我本以为他是同意我丢掉,没想到他俯身过来,一口一口把我手中的东西吃掉,最后还捉住我的手,把指尖的渣滓舔掉
。
顿时,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指尖直窜上头顶。
我收回手,撤开话题。
——怎么没见秦穆轩?
凤丹青笑得温和,说话却像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请他搬到最偏僻的院落里了。”(好强大的醋味……)
——是,是么。
然后专注地开始吃饭。
昨天下棋输了,输凤丹青一个要求。却没想到,这个要求却是陪他出来游山玩水。
今日赶巧是立春后第五个戊日,也就是春社日。凤丹青只一句,从前欠你的可不可以让我补回来。我就立刻摇着尾巴,
表示愿意服从他一切安排。
我们骑马上了山,山不甚陡,小径上许多老幼提携的乡人,来往不绝,都是去庙宇参拜。到了山门,我们下马步行。凤
丹青一直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一路上引来许多人侧目,但大多都是惊异然后了然的表情。呵,大概是把我当作哪家
女扮男装的小姐了。参拜的人很多,有点要把小庙门坎踩破的感觉。凤丹青兴致倒是高得出奇,耐心牵着我站在参拜的
队伍中间。
看见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凤丹青犹豫了一下,问,“无邪,你……来过寺院吗?”
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的殷无邪,貌似都不会来吧……
我十分诚实地摇头。
“那你懂必要的礼节懂吗?”
耸肩。继续摇头。
“于佛殿内只能右绕,不可左旋,以示正道。不能打呵欠,不能站在大殿中央,知道吗?”
我浅笑着看他,——没想到你还是善男信女。
凤丹青回我以微笑,但是岔开了话题。
“无邪,有要许的愿望吗?”
——啊?许愿?
我侧头想了一会,然后认真的说,——希望快些寻到能帮你解开蛊的人。
凤丹青脸上荡起温婉的笑容,“是啊,到时候就可以无忧无虑抱着你了。”
我瞥了他一眼,——寺院圣地,不要乱用成语。
进了佛殿,原本喧闹的世界仿佛突然沉静下来,让人心生敬畏。
佛殿被此地的富商出资,修葺得金碧辉煌。
殿宇彩绘斗拱,疏朗宏大,出檐深远,柱础古朴。殿门两侧的八根复莲龙凤柱础,雕工隽永精美,花纹细秀流畅。殿内
正中台座塑大佛三躯,中为法身佛,坐莲花宝座之上,为藤胎漆髹塑造;东侧为铜塑报身佛,亦称大慈大悲佛;西侧为
应身佛,亦即释迦牟尼。
我安静站在殿侧,不露声色小心打量着,以免做出凤丹青所说,“不敬”的行为。
凤丹青拿了三炷香,用姆指、食指将香拈住,余三指合拢,双手将香平举至眉齐。然后走到距佛像三步远的距离,凤眸
微阖,举香优雅遥拜。阳光慵懒洒下来,笼罩在他周围,耀眼得有些刺目。
等我回神,他已经将香插进香鼎,走过来轻轻牵着我的手,一同跪下。我侧脸看他,双手合十的凤丹青十分虔诚闭了眼
睛,似乎在许愿。
我以跪着的姿态仰望眼前满眼怜悯的佛,亘古不变以如斯表情俯视红尘的佛。
——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这一世注定了历尽劫难。但是我仍然感到庆幸,可以遇见,“他们”。如果您能听得见
,我只求,“我们”最终都会幸福。
无邪赋·第一百一十章:茶肆乱弹
春意已经慢慢浓烈起来,青石路板间已经浸透着柔软的嫩绿,柳枝泛出了嫩黄的芽儿,随风摇曳着修长的身躯。
我们一路步行下山,进了市坊。坊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一路上各种店铺林立,错落有致。而行人三两结伴,步态闲
适。婀娜女子衣衫单薄,粉面上一点绛唇,朱翠绕身;而男子的腰间挂着玉佩,还有些别了镶宝石的长剑,像是古风的
侠士。
我们一路走得很慢,一边闲闲东拉西扯说着话。
“累了吗?上去喝杯茶吧。”凤丹青指着一家茶肆说,“这种地方虽然杂,但是也有趣。”
——有趣?有什么特别服务吗?
我话中,自有指代。
凤丹青宠溺地对我一笑,“你说的那种,恐怕是没有。”
茶馆很大,有点像古代的梨园,正中有一个高台,一人高坐台上,手抚羽扇,正滔滔不绝讲着什么。厅堂里几乎客满,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那人讲故事,听到精彩之处唏嘘不已。
凤丹青和我进了二楼的雅间,一直跟在身后的茶博士,拎着晶亮的铜开水壶,将捏在手中的白瓷盖碗摆在案几上。然后
,提壶从一尺多高处往碗里汩汩冲茶。冲完之后,壶在手里华丽转了几圈,用手指勾住背在背后。
“客官,您还要点什么?”
凤丹青询问着看我。
——呃,大红袍吧。
“一壶大红袍,要极品的。”
“好嘞,极品大红袍一壶——”茶博士吆喝一声,弯腰出去。
这茶肆很是普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但是雅间却设置极花心思。间内地板比走廊高出不少,正好可以从最佳角度看到
堂下的高台。
我手托着下巴,向楼下张望。
“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吧。”凤丹青也撑起下巴,样子很慵懒,像只发困的猫。
我点了一下头。——他在讲什么?
“噢?其实坊市间茶余饭后,嚼烂了都不腻的,也就是……”他话说了一半,然后暧昧不明的停下了。
我挑眉,不再追问,决定自己听出答案。
“要说这江湖上的翩翩佳公子,那可当属凤凰山庄少庄主——凤丹青。”
此言一出,立刻无数人应和。“是啊是啊,想当年我家妹子,隔着条街远远望见他,七魂就给勾去了六个,整日茶饭不
思,说是非他不嫁……”
“哎,那年我和闺女去凤阳办货……”“呦,说起来,几年没见那假小子了,不是整天就是舞枪弄棒的?”有一人插话
。
“可不是吗?办货的时候,好死不死碰见了那个姓凤的,我闺女被他看了一眼结果性情大变!从此再也不碰刀枪,一心
专注女工,闺房都不迈出一步,我内人还以为那孩子是让什么东西上了身……”
“哈哈,当年听说他和武林第一美女骆芙蕖结亲时,不知逼得多少思春少女悬梁投水服毒……”
地下的人越说越热闹,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凤丹青的杀伤力波及范围真不是一般的广,而且受众集中于年轻少女。
——喂喂——我手指敲了敲桌子,一脸坏笑,——他们说得是真的?
谁知凤丹青细长的眸子看向我,一脸平静,没有半点失措,“不知道,不记得。”
回答直接的让人咋舌。不过仔细一想刚才他半路刹车的话,看来凤少爷是听这样的话听到麻木了。
台上人醒木一敲,压下了底下人们的议论。羽扇轻摇,手捻长须,“凤丹青当之无愧是绝世佳人,但,若论男儿风度,
天下大乱亦不色变的气度,还要论当年天涯海阁少阁主,秦穆轩!”
此言一出,我立刻觉得气温骤降……转头看向凤丹青,眼睛微眯,里面寒光乍现。
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是吧,凤丹青散发冷气的功率,与秦穆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丹青丹青,你冷静点,市井小儿,胡言乱语而已……
“你在慌什么啊无邪,”小狐狸转脸换了个表情,笑起来春风拂面也似,“继续听他们讲好了,很有趣不是吗?”(狐
狸心声:你的死期到了,本少爷作了你全家……)
“那秦穆轩少年时,鲜衣怒马,不知使多少两小无猜的情人分道扬镳,使举案齐眉的夫妻割席分坐……”
吖?看来秦穆轩是老少皆宜,男女同吃啊……危害比凤少还大……
高台上的人越说兴致越高,“若要用词句来形容秦少阁主,那就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哎,可惜天妒英颜,如此
玉人最终也损在了一个‘情’字上!”那人在这里故意停顿,满意地俯视台下凝神静听的众人,呷了一口茶,才慢慢接
口,“这话,就要从当年殷无邪被判玉虚宫开始说……”
我一不小心被水呛到,忍不住咳了两声。
怎么扯到我了……
“试想,殷无邪那年年方十五,已是玉虚宫第四大高手,何必以身犯险,干出欺师灭祖之事?唉……那是因为当年的殷
无邪正是血气方刚、春心萌动……”
我再一次咳起来,整个茶肆安静极了,只有我这里压抑的咳嗽声。被人肆意YY的感觉难以言述……
“殷、秦二人,在战场上多次交手,结果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殷无邪为了与秦穆轩相守,放弃了在玉虚宫的地位,拖
着伤重的身体千里迢迢赶到天涯海阁,却不料发现秦穆轩与他的母亲苏华夜竟有不伦之情!盛怒之下,殷无邪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