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传来已经去世的消息,其他的人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阙老板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息,“其实大家只
是不说罢了,这些人,还不都是当初欺负你的人,当家主想是为了报仇吧。”
想到这个就生气,落梅那么好的脾气,当时的五位少爷却总是欺负他,不仅如此,还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就连老爷夫人也一旁冷眼旁观,这落梅也是在府中吃足了苦头,也幸好当时身为六少爷的当家主能够庇护他,否则他
的境遇只怕会更惨。
“是吗?”应无梅敛眉不语。
“唉.....其实当家主对你用情还是很深的,这么多年来,他对莫伦的好,对你的怀念,其实......”
“大叔。”应无梅有些强硬的打断了阙老板的话,“我不想再提这个了。”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一丝混乱的情绪。
“呃......好好,不说不说。”阙老板看他这样的态度,也知道再说无益。
应无梅感激地一笑,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十三年前传来五少爷死了的消息?”
“是呀,就是当年你管理药材铺的时候,经常刁难你,那次还把你刺伤的那个五少爷。”阙老板说到这里就一肚子气,
那个五少爷,简直就是个恶棍,死了也不可惜。
“我知道的。”应无梅点点头。
他怎么会忘记,当年那些欺辱的记忆,由一半都是这个人给与的。那个人一贯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对于当年管
理药材铺的他,更是处处找麻烦,多次错开药方然后将过错人推倒他的身上,让他多次被老爷责罚。后来他怀上了莫伦
,被软禁在禁苑期间,他竟然还趁夜溜入禁苑中意图不轨,若非当时也同样趁夜而来的黑衣人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早已
堕入狼口了。
那黑衣人......他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在他昏迷之时那一声声心痛的叹息和熟悉的手掌早就泄露了他的身份
!!
“唉....想当初他风流成性,后来死后,这些事情也就淡了。可后来说也奇怪,大概十二年前,当时他很捧得一个小倌
阮星牙也离奇的失踪了。”
“阮星牙?”一个念头在应无梅心中一闪,他忙摇头晃去,不敢在想这个。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是呀,你不知道吗?当年皇城小倌馆内的红牌,唉......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个阮星牙他也见过几面,一个
谈不上漂亮,却看起来很干净的孩子,唉....只是命不好,才会沦落至此呀。
“那后来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吗?”应无梅显得有些焦急的追问。
“那还能有什么消息呢?人都死了。”
“是吗?”应无梅若有所思地敛眼,看得一旁的阙老板挠着浑圆的肚子疑惑不解。
“你这老头子,落梅帮你忙了一个上午,我说让你叫他过去吃饭,你怎么还拖着他在这里说话呀。”
突然,一个豁朗嘹亮的女声随着脚步从远而近,从阙大叔一下子变白的脸色,应无梅就轻易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莞尔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阙大叔还是如此‘惧内’。
“大婶,不是大叔的错,是我还在看账本。”应无梅迎上去撩开帘子,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却依然风采不减的老妇人走
了进来。
“你这孩子,总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了,连莫伦那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没学会照顾自己。”阙大婶白了他一眼,
拉着他的手不认同的拍了拍。
“大婶。”应无梅目光柔和的看着这个从以前就很疼自己的老人。
“好了好了,我做好了午饭,我们快去吃吧。”阙大婶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应无梅向外走,好像根本没看到屋内还坐着自
己的老头子。
“我说老婆子,你眼里还有我没我呀?”阙老板不平的追着出去。
“你说什么?”阙大婶回头怒瞪双眼。
“呃......”阙老板立刻冷汗直流,“我说....我去帮你们准备碗筷。”话一说完,就立刻一溜烟的向后厅而去。
应无梅看着这情景,不经莞尔一笑,心中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28
§ § § § §
忙忙碌碌的一天,返回漆雕府的时候,整个皇城都已然是华灯初上,热闹的夜市也在繁华的街道陆续展开。从马车上下
来就感觉到一股股深秋夜晚的寒气,手上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身上的白狐裘斗篷,感觉着温暖再次包裹自己。
一路走回菊苑,脚步在自己门前踯躅了很久,他突然转身,向着漆雕冥的卧房而去。还没走进,就看到几个女婢来来返
返的向内端送一盘盘菜肴,应无梅避开转而绕道窗边靠近,透过窗棂向内观望,就看到漆雕冥站在桌边将女婢们端来的
菜一盘盘摆好,桌边两副碗筷,一壶美酒,看来似要宴请客人。
“无梅。”一抬头一下看到他站在窗外,漆雕冥高兴地走了出来。
“我本来有些小事要问你,不过你既然要宴请客人,那就改明儿再说吧。”应无梅淡淡抛下一句话后旋身而去。
可刚迈开脚步,却又被漆雕冥一把拉了回来。
“今天在阙老板那里吃得怎么样?本来今年就比较寒冷,你又穿得单薄在外面待了一天,要是生病就糟了。”口中满满
都是关切,漆雕冥一面拉着向屋内走,一边说道。
“你不是要宴客吗?”应无梅被按着坐下,皱了皱眉。
“傻瓜,你见过哪个人在卧房里宴客的。”漆雕冥好笑的说道。
“那抱歉了,我很笨。”应无梅甩开他的手,欲站起身。
“好了好了,我玩笑的。”强硬的力道又将他按下,而看着对方只是单手就可以将自己完全压制,应无梅更觉得气恼。
“这是给你准备的,都是简单的菜肴。”漆雕冥将筷子递给他,看着他赌着气不接,也只能将筷子放在他面前。
然后他又拿起一个玉雕酒壶,摇晃这里面的液体,“兰陵的美酒,你最喜欢的。”为他倒了一杯,看着他果然被吸引的
看向自己,心中有些讥讽的欣慰,暗叹自己如今在落梅心中的地位竟还不如这一壶佳酿。
“郁金香?”应无梅惊奇的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透过青玉雕花的杯器在烛光的照耀下透出琥珀的光泽,幽淡却美丽
。
“是。”漆雕冥将酒壶递上去,也希望他能为自己斟一杯酒。
应无梅深邃的眼睛笔直的凝视着他,目光复杂多变,许久后,他一敛眉,接过为他斟了一杯。
“谢谢。”漆雕冥的声音带着轻微激动的颤抖,不易察觉。
“吃吧。”他为应无梅夹了几样菜色放入碟中。
应无梅握筷子的手一颤,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他才发觉,漆雕冥让人准备的菜竟然都是当年在禁苑中他每日所准备的菜
肴,当时禁苑中生活简单,他每日为了能做出不一样的菜色煞费了苦心,虽然吃的人好像并无所觉,但他却依然能因为
是给喜欢的人做饭而煮的开心。
物是人非,如今这满桌的饭菜却是当初那无心之人有心的准备出来,说来却真是可笑的讽刺。
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闪而去的忧伤,他夹起一块糖醋茄子放入口中,却竟觉无法尝出其味,只有苦涩溢满口中。
“今天在阙老板哪里过的怎样?”见他开始吃,漆雕冥很高兴地继续为他夹菜添酒。
“还好。”应无梅淡淡回了句,却突然想到今天在阙大叔那里听到的,他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人。
“怎么了?”漆雕冥不明所以。
“为什么我这次回来,府中的人都不见了?”他也不愿绕圈子,干脆直指中心。
“不见了?”漆雕冥愣了一下,转而敛下眼喝了口酒,“怎么?莫伦他们没在自己的苑子里吗?”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应无梅冷冷道,这个男人,何等的精明,他的话一出,他自然就明白他所言何意,故作迷糊
,骗得了别人却骗不到他。
漆雕冥盯着他直视的锐利眼眸半晌,无奈幽然一叹,“当年你走后半年,我将父母送到了南方别苑颐养天年,大哥派往
西北管理牧场,二哥到了白山一带去管理木材,三哥是去沿海负责运输,四哥到俞州去负责镖行。”
“你这是将他们流放了?”应无梅的声音毫无温度。
“他们难道不该被流放吗?”漆雕冥握紧手中酒杯,每每想到正是他们才使得自己失去了落梅,他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恨
意。
“你不觉得做这些都太晚了吗?”在他死后却想着为他报仇,那当初他那番冷漠又是为了什么?
“谈不上早晚,只是人生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计算到了。”漆雕冥幽然一叹。
“是呀,这也是你的失策。”应无梅以为他指的是自己自杀的事情。
漆雕冥轻酌了一口酒,对于他的话却只是淡笑不语。
应无梅脸色一黯,他最恨的,就是他这副神情,不动声色看透了一切,将万事都尽在掌握的笑容,就如同冥冥中高傲的
神对卑微人命的蔑视一般。
几乎是愤愤地摔掉筷子,应无梅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无梅?”漆雕冥追上去,“你怎么了?才吃了几口。”
“我已经饱了。”应无梅不睬他继续前行。
“无梅。”漆雕冥一笑叹息,将他拦住转身面向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拥他在怀里象是诱哄稚童一般轻轻拍
着背,高大结实的身躯牢牢地将他挣扎反抗完全压制在两臂之间。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只是对于你,我已无话可说了。”无力反抗之下干脆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应无梅冷着脸他抬起
头来,盯着漆雕冥,目光中是一种哀伤的平静。
“人生之中尽是失策,你的死不是第一次,我人生最大的失策,大概就是违背了自己既定的轨道,在那个落雪的季节对
那白梅树下的人儿一见倾心。”低沉沙哑的嗓音靠在情人耳边呢喃细语着。
应无梅全身一颤,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股又酸又苦的气息在喉咙口翻涌着,他勉强控制自己没有失态地说话,“
那抱歉了,一次次成为你的失策。”
知道他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漆雕冥再次叹息,“但是这样的失策,就算人生中再多几次我也依然甘之如饴,因为它让
我认识了落梅,让我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虽然第二次失策让我曾以为失去了你,可是.....上天依然厚恩,让你又回
到了我的身边。”
耳边传来的声音轻轻的,但其中的柔情却如柔和春风吹入心中,让应无梅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股股温暖。紧握的拳头
不自觉地缓缓送开,全身紧绷的力量一瞬间全体流失,让他只能无力靠在男人怀中,完全依靠。
一生中一次又一次,他面对着这个男人始终无能为力,所有的坚持好像到了他的面前都成了一笔笔空谈,再多也枉然。
顿时觉得眼眶一红,心中对如此简单就被软化的自己感到厌恶,却又无法自男人坚实的怀抱中挣脱,
失控的晶莹液体无声的滑落,浸湿男人的衣衫,感到胸前点点湿凉,男人垂下头,捧起他含泪却依然倔强的脸,深深地
吻了下去,坚持中多了几分温柔,轻轻地扫过他的唇,又不容反抗地深入口中,卷动着对方的舌头,深情地吸吮着。
被吻的人似是惊呆地只能下意识的回应,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静寂的院落中,只有两人微弱的喘息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偶尔传来。突然,临近院落嬉闹的声音传来,让呆愣愣被吻的
人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把将对方推开。
不稳的喘起来平复慌乱的呼吸,应无梅脸色羞愤的瞪着眼前笑着的男人。
“老不休。”红着脸尴尬地抛下一句话,应无梅转身而去,独留漆雕冥一人站在门边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笑得开心。
老不休?他看了看自己,好笑的摇头,他真的有老到这种程度吗?难道二十年的时间,让他连亲吻情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吗?还是说这些只能属于年轻人?那....他这样的岁数的情人应该做什么?含饴弄孙吗?是不是明天要将闵凡借来用一
用?
一面向内走,漆雕冥心头一面盘算明天该怎么向一贯疼爱闵凡的韵文开这个口。对于身后不远的暗处一个愤恨的身影,
似乎毫无所觉......
§ § § § §
刚才房内坐下,一阵敲门声就再次响起。
“进来。”漆雕冥的声音冷冷传来,于适才那个言辞温和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老爷。”管家古斯推门进入,“落梅走了吗?”他看看满桌还没怎么吃的饭菜。
“嗯。”漆雕冥点点头,“不过他没吃多少,你晚上再差人去送一份宵夜吧。”
“是。”
“走了吗?”漆雕冥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本来早就想还给落梅的,可这毕竟是他临死前所握之物,他又担心会勾起他伤心的回忆,因此迟迟都没给出。
“是,您进屋后姨夫人就走了。”古斯如实回道。
“我看也差不多了,往后几日,你吩咐暗部的人只要负责落梅的安全就可以了,一切都要等我的指示后才能行事。”目
光隐晦深邃,冷冷的投射出肃杀的寒光。
“我明白了。”古斯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从明天开始,皇上皇后要到沿河一带出巡,似乎是为
了安抚夏季受灾的难民。”他有些担心的皱眉。
“你是担心他们会趁此机会行事?”漆雕冥却好似不甚在意。
“皇后娘娘不在,朝中对漆雕一族不满的人就再无压制之人了。”
“漆雕府可以的到现在的地位,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若儿的存在,他们若小看了我漆雕冥,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漆雕冥淡淡一勾唇角,冷魅阴鸷。
“那......”古斯弯下腰请示命令。
“一切还按原计划行事,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尽在掌握,他就不信那些人还能兴起怎样的风浪。
29
§ § § § §
第二天趁着太阳没出来之前起了个大早,又花了两刻钟的时辰对韵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得赶在平日无梅起床的时辰
之前带着怀中灵巧的小家伙来到了他门前。
“也也,方方.....方凡.....”一岁多的小孩子却聪明的紧,不但走路会的早连说话也早,到了现在,一般一些只要是
不太绕口的字词他都可以说得出来,虽然偶尔会有些含糊,但也能做到让人理解意思的地步。
“好乖,我们叫醒爷爷,就一起去吃饭。”漆雕冥拍拍怀中的孙子,安抚道。
“也也???”小家伙——漆雕闵凡歪着小脑袋一脸迷惑的指了指眼前人,很奇怪怎么一下子又多了一个爷爷。
“乖,那是大伯的爹爹,也是闵闵的爷爷,所以闵闵以后看了他也要乖乖听话,知道吗?”虽然知道小小年龄的孩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