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族人的牺牲,难道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吗?!
“好,你们够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朱公子咬着牙道。
“哎呀呀,我胆小,可不禁你吓,” 娉娜娇笑着拍了拍手:“这样吧,你若能打赢它们,再来收拾我好了。”
随着娉娜的击掌声,那些呆立的“人”又开始动了起来,仿佛在跳着一种奇异的舞蹈,从各个奇怪的角度扭动着身体,它
们的皮肤下好象有什么东西要戳刺而出,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原来……它们是……” 朱公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它们。
“是啊,其实这里以前是个黑店哦,它们都是被害死在这里的人,我只是将骷髅拿来用用而已。对了,这里还有个很有趣
的别名哦,”她指了指院中角落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字迹模糊,依稀可见古、月、木几个字,“是骷髅栈,很美的名
字吧?”娉娜格格娇笑起来:“我真喜欢这个名字。”
3
月光下,随着它们的怪异舞蹈,它们身上的衣服开始裂开,一块块地连着朽烂的皮肤掉下来,最终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摇晃着、屈张着手足,向朱公子站立的地方逼近。
朱公子冷冷地看着它们,双手自腰间一擎,“呛啷啷”一声清响,手中各多了一把泛着淡红光芒的短刀。
那是玄狐族最强的成员才能拥有的红罗双刃,那窄窄薄薄的刀身微微有些弧度,象是女儿家的红唇浅笑,刀法却是狠辣得
如同毒蛇的利牙一般。
他长啸一声,扑向骷髅们。
红罗双刃以奇异的角度绕着白骨盘旋,一刀刀砍在骨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骷髅们一具具地倒下,但是随即很快
就又蠕动着拼拢,站了起来,再次靠近。
“哎呀呀,你这样是不行的啦,” 娉娜笑了起来:“除非是让它们粉身碎骨,否则的话,你要一直砍下去,那可就累死
你了。”
朱公子冷冷看了她一眼,缓缓交叉了双刀,环顾四周,站在原地任它们包围上来,当骷髅的指爪即将把他抓住时,他的身
影一晃,不知如何的,竟从包围圈子里消失了。
“幻影术?” 娉娜喃喃。
朱公子的身形忽然出现在骷髅们的身后,厉叱一声:“红罗旋风斩——”双刀以极快的速度自后破空而至,骷髅们的腿骨
顿时被斩成粉碎,站立不住,咯喇喇倒成一片。
死未休,即使它们已不能站立,仍是用手掌爬地,想抓住朱公子的足踝。他冷笑了一下,一脚往离他最近的那具骷髅踩下
去,将一支手骨踩得粉碎。
娉娜轻轻拍着手:“哟,没想到你还很强嘛,果然不是绣花枕头。”
“我跟族人不一样,我是最会打架的那只狐狸。” 朱公子望向她,有点凄凉地笑了笑:“就凭这几个烂骷髅,还对付不
了我。”又是一脚踩下去,某具骷髅的肋骨全部碎裂。
“我本来也没指望它们,它们主要是我拿来拖延时间用的……” 娉娜侧了头看看火堆,娇笑道。
朱公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色变:“不会的,刚才我还验过,烟里没有毒啊,难道你……”
“对,火堆里焚的是嘉南草叶,本来是没毒的,但是,跟死人的尸骨碎末混在一起后,就成了毒烟……你看看,这黑衣小
子早就被毒倒了,真可惜,看样子他应该是很美味的,这样就不能吃了呢……”
朱公子脸色发白,他运了一下大周天,发现丹田中又酸又麻,已提不上真气来,力量在不断流失,持刀的手竟然有些微微
发抖,果然是中毒了。他屏住呼吸,脑海中已千百个念头转过:到底逃是不逃?留一条命复仇,还是索性就这样跟她拼了
?
娉娜眼珠子一转,又道:“说来,你也算不错的了,身手好,也有点小聪明,这样吧,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来做我的手下
怎么样?”
朱公子狠狠啐了口:“休想!”
“那你是想把性命送在这里了?” 娉娜发现他的目光游移着寻找自己出手难及的死角,笑了笑,抚摩着身上华美的的白
狐裘:“我是不介意你送死的,玄狐的皮毛丰厚美丽又难得,对了,这个大概也是你的族人之一吧?我记得是只非常漂亮
的母狐狸呢,我剥它皮的时候它还没完全死去,四肢都在抽搐呢,呀哈哈哈……”她仰面放肆地大笑起来。
朱公子双目赤红,明显被激怒了,他又想起了刚刚赶回族中居住地时,那不分老幼全部尸横遍地的惨状,牙齿咬得格格作
响,跃起挥刀向她斩去:“恶魔!你,你竟然敢!”
娉娜甜笑着看他暴怒着扑过来,又轻哼了句:“小冤家……”她如在亭榭歌舞般婷婷一个转身,流云飞袖,“叮”的一声
轻响,将他的双刀格开:“你中毒那么深,刀上已无力了,蠢狐狸,娉娜的歌岂是那么容易听得的?”
朱公子脸色一片灰白,他感觉到身子已开始不听使唤了。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想用幻影术退走,可是身形一晃之后,娉娜
已拦在了他面前,手挥处,他的红罗双刃脱手坠地,下一刻,她的手已掐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巧巧地将他举了起来。
朱公子无力挣脱,死死瞪着她,娉娜那双纤美白嫩的手,此刻却是追魂夺命的魔爪。
“你修炼了多久?既然你能够幻化人形,起码应该有三百年以上的道行了吧?不想被我把脖子拧断的话,就乖乖地吐出你
的内丹给我,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娉娜柔声道。
做梦!当我傻的啊,吐出内丹,你只有更快下手杀了我。朱公子闭上眼睛,心中冷笑,我宁愿自戕,爆裂内丹也不会把它
给你的!
“你不愿意么?哎呀,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要给你下点禁制,省得你死得太快。” 娉娜见他没反应,手上一紧,一股
冰冷的气流涌入朱公子体内,他顿时觉得全身都好象被绳索缚紧了一般,连气脉都凝滞住了,他怒视着她,这下自己真的
连自杀都不能够了。
娉娜空出了一只手,温柔地摸到他的身上,微笑道:“可惜了这张脸……”
下一刻,朱公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来娉娜那看似柔弱的手指如利刃般撕开了他的左胁,他的肌骨在她的手下就象豆腐般脆弱,她将整个手掌都探了进去,
游刃有余地在他体内翻搅着,五脏六腑都被她搜摸了个遍,朱公子倒是颇有骨气,叫了一声后就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可
是那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疼痛让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一点点往上缩,抖得就象俏皮丫头鬓上的串珠花。
热血不住地流下来,染了她半身,娉娜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退出手来,血淋淋的手上拈着一颗鸽蛋大小,散发着濛
濛紫光的珠子。
娉娜娇笑着掠了掠鬓发,脸上因此也染了一块狐血,看上去充满了煞气,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左右端详着这颗珠子,还伸
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啧啧赞叹:“你修炼得不错嘛,这颗内丹怎么也得五百年的修行才能炼出来啊,也罢,为了感谢
你助我增加了功力,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好了!”手上用力,已是半昏迷的朱公子的脖子发出了格格声,随时会如芦秸般折
断。
忽然,有一点红光闪闪,飞快地向娉娜的面门直射过来,她一侧头,堪堪自耳际擦过,娉娜惊呼一声,捂着脸,好象被什
么烫到了似的,将手上的朱公子远远抛开,怒道:“什么东西!”
朱公子重重摔在了地上,勉强想站起来,又踉跄着滚倒,只得伏在地上不住喘息着。
娉娜摸摸面颊边,尤自火辣辣的疼,看向朱公子,冷笑:“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刚才不是我。” 朱公子喘喘地道:“真是笑话,要是我有反击的能力,早就跟你拼了。”
“那是谁?” 娉娜的声音尖利起来。
“他。” 朱公子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那火堆:“起来吧,你这么有本事,还装什么死啊。”
“……看来好人真是做不得。”伴随着一声轻喟,那本来已经倒在火堆旁的黑衣少年缓缓站起身来:“我本来想再休息一
会儿的。”
“毒烟都已经被你悄悄冲散了,还歇什么呢?看在我帮你解决了那些讨厌的骷髅份上,你救我也是应该的。” 朱公子笑
着,血却不住地从伤口里涌出来,只能皱着眉按紧自己肋上的伤口。
黑衣少年点点头:“可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来想一上来就对付她的。” 他冷冷一笑:“当时我看你报仇心切,才
好心把她留给你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没用……” 朱公子苦笑着接道。
“你身手这么差,又那么容易被激怒,以后还是别这么冲动比较好……当然,要是不找人打架就更好了。” 黑衣少年的
声音清柔细弱,损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毒啊?” 朱公子翻了翻白眼,再这样下去,自己没有流血而死,也要被他气死了。
4
“你也一样,要是再不闭嘴养气,血就流光了。” 黑衣少年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肋下轻拍了几下,喃喃念了几句,那
伤口便奇妙地止住了血,少年不再和朱公子说话,转向娉娜。
娉娜站在旁边,听得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娇艳的脸上,煞气越来越重,她挥开披着的狐裘,甩去外衣,露出里面一身鲜
红的短衣短裙,魔女那白嫩柔软的腰腹与四肢裸裎在冷淡的月光下,诱惑而又带着不露声色的杀意。
“你是谁?”她寒声问。
黑衣少年只一笑。
抬头看月。
娉娜反在背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先前那一柄掩在衣裘中与朱公子过招的细眉挽月长刀,在月光下泛起青寒的光芒。
刀身横曳,在她那雪白而有着优美弧线的大腿上慢慢磨擦而过,虽然没有声音,却有着冰冷的金属反光,如同她的眼睛,
妖冶而冷酷。
然后她就如同一朵飞卷而来的妖云,和身扑上来。
青色的刀光闪烁,狠辣辣地自下而上反挑,迫不急待地想把黑衣少年开膛破肚。
黑衣少年旋身轻叱,一团烈焰忽然自他手中爆起!
那是一柄软剑,灿金与赤红的炽烈光华交织吞吐,柔软细韧如灵蛇,绕着娉娜的细眉挽月刀盘旋而上,那股青芒顿时被包
裹其中,失了光彩。
黑衣少年手腕一翻,剑身一搅,竟将娉娜连着刀一起挑飞!
朱公子大声喝起彩来:“好剑法!”
娉娜灵活地一个凌空翻身,纤腰一折,细眉挽月刀回刺过来,黑衣少年一个飞快的仰身避过,娉娜立刻空门大露,少年抬
手,剑锋在那一截白生生软馥馥的腰腹上浅浅地一带,就如同在白瓷瓶上勾勒缠枝红牡丹般,立时在她的肚腹上划出了一
道长长的血痕。
娉娜负痛,娇呼一声,跌落地上。她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将手举到面前,一片殷殷血红。她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这一惊不
小,恨恨地盯着他,嘶叫:“你到底是谁?是谁?”
黑衣少年手一动,那软剑立时隐入袍袖中,默然而立。
朱公子也闭了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少年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刚才那一剑,只要他多往前送几分,就可以让娉娜
肚破肠流,可是他为什么故意留了手?自己先前只是见他眉目异常韶秀,不类常人,才有些留意他,没想到真的被这少年
救了一命,莫非他……
半晌,黑衣少年的指尖一捻,一朵小小的青莲花状的火焰在指间燃起,他弹指,青焰徐徐飘向娉娜,照亮她的眉眼,妙媚
不再,只余一片阴森森的鬼意。
“你说你叫娉娜……其实,是频那吧?暗罗刹城城主座下的频那鬼王,久仰大名。”
“啊!”她尖叫一声:“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家主人,是叫你在这里拦截我的吧?到现在还没想到是我?还是你在这里杀生的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忘记你的任务了
?” 黑衣少年的目光如针刺般讥诮。
“你是……”频那不敢想象,眼前这个气息宛若常人的少年,普通得如自己享用过无数次的人类血食,就是自己奉命截杀
的对象?
“我是……” 黑衣少年轻声回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愿听到,只有最后的两个字,比较清晰——
“……莲华。”
“不可能!不可能!” 频那尖叫着,她那张俏脸扭曲得再没有一点人形:“你怎么可能是莲华,你几乎还是个孩子,怎
么可能是诛魔千百的闇焰莲华?”
“这位大姐,能否告诉我一声,莲华是谁啊,听上去好象很了不起的样子?”朱公子忍不住插嘴道。
“莲华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流落江湖的普通人而已。” 莲华轻笑了一声,扬起头,一直遮掩着他面貌的风帽落
下:“只不过,他若是遇到了暗罗刹城的魔族,却定是不肯轻饶的。”
月光下,他的面容极为清俊秀美,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神情却带着和年龄不符的深深倦意,在他那漆黑长发披拂
下的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仿佛许久未见阳光,即使是在这样惨淡的月色下,也在拼命汲取少得可怜的光与热。
但是,吸引着别人目光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另一样东西——在他的左半边脸上,一道鲜红的伤痕正在慢慢浮现,如同
一支邪恶而隐形的笔,在他脸上描画,那笔划细而浅,却是弯曲如蛇,繁复盘旋,自他眼角蜿蜒至嘴角,渐渐爬过了整半
边白皙的左脸,显得说不出的诡异,那仿佛是一个邪异的符咒,散发着不祥与妖氛。是了,也许这少年本是一个屈死的厉
鬼,被贴上降魔的符咒,却被他逃脱,那符纸虽已化散,那朱砂却永远烙在了脸上;又或许,这少年是一朵被月魄吸尽了
艳色的红莲花化身,万般挣扎后惨淡收场,只能保住最后的一抹鲜红……
看见他脸上的这个伤痕后,频那忽然平静了下来。
“果然是你。真好,终于等到了。”她微微一笑:“传说中的‘闇焰莲华’,我们城主的‘贵客’。”她站起身,拢了拢
鬓发,微微躬身行礼。
莲华的声音带了些许的萧索:“是我。你终于等到了我,你们这一众见不得人的暗罗妖鬼。”
“见不得人啊……嘻嘻,好象这话也同样可以用在阁下的身上嘛,听说你脸上的伤痕,只要是在月光下,就会出现?怪不
得你要蒙着脸呢……啧啧,真是可惜。”
莲华轻抚着自己的左脸,居然毫不在意地笑了:“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女人,对容貌没那么在乎……不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