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听了,就低头问韩非:“宝贝呀,你愿不愿被我抱?”
韩非朝他翻了个白眼,拍掉他试图吃豆腐的手:“别闹了。你头发怎么回事?”
“怎样,很炫吧?新做的发型?不要太爱我!我知道我很帅!”Ben甩头发,得瑟。
冬阳哇一声,呕吐,呕吐!
韩非抿抿唇,不发表意见。
“嘻。”Ben看见韩非的脸因为气温升高的缘故染上了一层绯红,可爱的紧,忍不住就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宝贝呀
,我发现你今天特别可爱,让我亲一下。”
说完,在他额头上吧唧了一下,心满意足的咂咂嘴,像个吃饱的小孩。
韩非又是气又是笑。
这个小男孩,总是喜欢动手动脚。开始安楚死时,他还有些怨恨他,时间久了,居然就遗忘了。
Ben看起来复杂凶狠,实是最单纯,他不懂善恶,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做作。
Ben得意洋洋的对冬阳眨眨眼,似是在说,怎么样?我亲到他吖,你有的亲么?哈哈哈哈。
冬阳额爆青筋,强忍着不上去给那臭小子一拳的冲动,他观察四周,面色渐渐变得严肃。
浓烟滚滚,室内烟熏火燎,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浑浊不堪的。
“真够狠的,竟然把所有的出口都封死了。瑞克这家伙真疯了。”
Ben说:“二十八层没人拥挤,我们走电梯下去。”
韩非一把拉住他:“连通风孔都堵住了,你认为他不会切断电梯和楼道?”
Ben怔住。
走廊里安静的出奇。
整栋大楼上万人,这次……大概都要葬身火海。
“跟我来。”Ben开口了,转身朝电梯那边走去。
“不是说电梯被切断?”
“碰碰运气。”Ben在电梯口的左边停住脚步,蹲下来,双手在地板上摸索着,敲击几下,少年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这让
他看起来像个有承担的大人。
空气越来越热,韩非站在一边,感觉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八年前也是这样死的,难道还要以相同的死法再死第二次?
“啊!找到了!”Ben惊喜的大叫,站起来一把搂住韩非,在他脸上吧唧吧唧又亲两口,笑的得意洋洋:“宝贝呀,出去
之后,你可得好好表扬我。”
韩非笑了笑,并不与他计较。
Ben从口袋里掏出备用手枪,对准地上的某一块地砖,射了一枪,那里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里是下水道,直接通到地下一层。”
冬阳微微笑:“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Ben哼一声,鄙夷的瞥他一眼:“告诉你干嘛?你智商那么低,说了你也不懂!这叫科——学!”
冬阳气得差点被背过去。小禽兽,给点阳光就灿烂。
Ben对韩非招招手:“宝贝,我先跳,在下面接着你。你别害怕啊!一切有我呢。”
说着,纵身跃下去,稳稳着陆,在下面大喊着:“宝贝,跳吧,跳到老公怀里来。”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忽然脚下的地板抖了几下,热气排山倒海冲上来,空气堵塞,几乎无法呼吸。
冬阳低喝一声:“快跳,大楼要塌了!”
韩非静静的看着冬阳,走廊里的灯灭了,黑乎乎的,他的身上散发出朦朦胧胧的红光,照耀了他的脸庞。他的脸上浮现出
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像是留恋,又像是怨恨,错综复杂。
冬阳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
大楼剧烈的摇晃,浓烟乱窜,像来自远古的食人野兽。
楼下哭声惊天动地,隐隐传来尸体烧焦的味道。
韩非轻声说:“冬阳,我不走了,我要找谈笑,杀了他。”
冬阳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微微叹息:“你等一等。”
只见冬阳快速朝走廊后方跑去,过一会,他拎着一个人回来了,那人双手被缚,走路不稳,跌跌撞撞。
正是谈笑。
韩非一见到谈笑,眼睛迅速红了。
Ben见他俩久久不下来,等不及,又跳了上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谈笑见到韩非,一身冷汗又冒了出来,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叫他:“韩非。”
韩非举起了枪,对准了谈笑。
谈笑见他用枪对准了自己,吓得脸色灰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韩非,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
想杀你的,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韩非气得发抖。
眼前这人是谁?是谈笑?
是那个当年意气风发,说要保护自己一辈子的男人?
是自己刻骨爱过的男人谈笑?
谈笑不停的磕头求饶,把额头都要磕破了。
生死之刻,那人丑态毕现!
韩非隐隐作呕,几乎想吐。
他要开枪,他一定要杀了这禽兽!只要一枪下去,就可以结束他的噩梦了!纠缠了八年的噩魇,只要他的手指动一动,一
切就能结束了!
Ben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不要乱来,韩非。”
“我要杀了他!”
“你现在不能杀他!”
韩非转过身来,反将枪口对准了Ben,“你再说一个字,我连你一起毙了!”
Ben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了,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宝贝,你不舍得我的。”
“你——!”
“来,放下枪,等一切出去再谈,好不好?”
韩非不理会他,枪口再次对准了谈笑,手指微微颤抖着。
谈笑全身冰冷。
韩非比他更冷。
这个男人,他爱过他,他却亲手烧死了自己,只为了自己的命!现在又一次为了自己的命,丑态毕出。
好想吐!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让谈笑去死!他一定要死!必须得死!只有这样他才能解脱!必须死!
谈笑必须死!
冬阳悄悄来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韩非,别这样,你冷静些。他不能死,他一死你就完了!”
“我顾不了这么多!”韩非推开他,用枪指着谈笑,厉声问,“谈笑,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
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强烈的恨意,让他双目猩红,全身像结了冰一样,冷的发抖。
这是他亏欠他的地方,他必须要偿还!
韩非的手指勾住了扳机。
冬阳突然大吼:“韩非,你今天要是敢开枪,我也会跟着死在这里。你愿意我死是吧?”
韩非猛地回过头,脸上沾满了泪水。
冬阳轻吁了口气,实在不愿用这种方法来威胁他,可是目前形势不容乐观,多拖延一秒,就多一份危险。
冬阳深吸了一口气:“出去,出去之后,恩是恩,怨归怨,在这里,谁都不许先动手,先逃出去再说!”
“你——”
冬阳把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你答不答应?”
韩非咬着牙,脸一阵白一阵黑。
许久,他扔掉枪,问Ben:“给我一支烟。”
Ben点了一支烟递给他。
“走!”冬阳不容分说,夺过他的手枪,一脚将谈笑踢进了下水管。
Ben轻轻哼了一声,冷笑,见过无耻的人,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这样贪生怕死,活着真是污眼。
他斜眼偷偷观察着韩非,见他脸色惨白,知道他受了委屈,便轻轻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宝贝,等下我帮你偷偷干掉他
,别伤心好不好?”
韩非不理他,沉默的吸烟。
Ben又磨蹭他的脸,轻声说:“宝贝呀,我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你想知道吗?”
“不想。”韩非没好气的说。
“嘻,算啦,反正我说你也不会在乎。讨厌啦。”Ben又在他脸上蹭了蹭,“我喜欢你啊,宝贝,我好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这有毛?”Ben笑的灿烂的像一朵花,“我喜欢你就行啦!讨厌,人家害羞了。”
韩非不想再跟他交谈,他熄灭了烟。冬阳也开始催促:“你们快点,楼也塌了!”
“谁先跳?”
“韩非先跳!”
“他不行,谈笑在底下,我怕有危险。我先来,Ben你负责善后。”冬阳说完,纵身跃了下去。
走廊里就剩下了韩非与Ben。
Ben催促他:“快跳,宝贝,我马上就跟着来,没人能欺负你。”
韩非没理他,走到洞口,刚准备往下跳,地板忽然剧烈抖动,哗啦一声,天花板倒塌下来,地板像大海退潮时的海浪,哗
然倾塌下去。
“啊!”韩非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韩非!”Ben一把将捉住他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大叫:“不要松手!”
韩非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摇摇欲坠,脚下就是万丈火海。
他与Ben的手心同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黏在手心,潮潮的,滑滑的。
顶梁已经被大火吞噬,烧的酥松,懵然间,一根带着火的木头掉了下来,韩非眼尖,朝Ben大叫:“小心,快放手!”
但是Ben并没有放手,他任由那块带火的木头砸在自己的左腿上。
很快,就传来难闻的气味,混凝土、钢筋、肉体烧焦、以及血腥的味道。
Ben咬咬牙,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拉了上来。
韩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帮Ben迅速挪开了那根火木。
Ben的左腿被烧伤了一大片,鲜红的嫩肉翻出来,触目惊心。
韩非呆呆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Ben满不在乎的反问。
“为什么不跑?”
“我跑掉宝贝你怎么办呀?”Ben回答的毫不犹豫,几乎是条件发射性的说,“你可是我的宝贝,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嘿嘿。”
说着,龇牙咧嘴的吸了一口凉气,疼的脸都白了。
韩非垂下眼睑,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谢谢你。”
“嘻,谢就不用了,赶快走吧,再拖延真要完了!”Ben勉强支撑起了身体,一动,身下的巨石就摇摇晃晃,力道不均。
Ben仔细一看,脸色顿变。
那块巨石唯一的支撑力是一根钢筋。全凭两人的平均力才维持的平衡。只要一方离开,巨石立马就会坠下去。
很显然,韩非也发现了这一点。
冬阳听见外面传来巨大的声响,知道出了事,连忙从里面爬了出来。
果不其然,原来的走廊被分割成了两半。
韩非与Ben被冲击到半米远的巨石上。
大厦还在抖动,眼看着那块巨石就有倒塌的危险。
冬阳感到呼吸急促,手心冰凉,他将手朝韩非伸过去:“快点……快点过来!”
韩非摇摇头,再摇头。
冬阳急了:“韩非,过来!那里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Ben……”韩非紧紧的攥住Ben的衣服,不愿放手。
Ben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搂住韩非,在他唇上狠狠的吻了几下。
两人的脸都被烟灰染得污污脏脏,像两只小花猫。
“你先走,我跟着就来!”
韩非拼命的摇头:“不,不行!你会死的!”
“我不会,你忘了?我是ZX的复制品,我很强大。我说过要保护你,要帮你干掉那个畜生。快去,冬阳在等着你。快点,
宝贝!”
韩非摇头,再摇头,他的脸已被泪水打湿。
大石头又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塌。
冬阳大吼:“快过来!”
韩非依旧不肯动,他死死的攥住他的手。
不能放!
Ben揉了揉韩非的脸,像安抚似的,不停的说:“It' ok, it's ok,babe,It' ok, it's ok,babe。”
然后猛地将他抱起来,朝冬阳丢去。
冬阳接到了韩非,两人滚落在了一边。
冬阳看见Ben对自己说:“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答应要把他带出去。”
“我答应你。”
“宝贝,我好爱你呀。”Ben看着韩非,他在微弱的光线里对着他笑,笑容像一朵烟火,停滞在了时空中。
巨石在钢筋上晃了晃,只是一瞬间,便倾塌了下去。
韩非的手垂在了半空中。
他瞪大眼睛,眼前是一大片升腾的光,而不是坠落的风。
大片大片的白光,升腾,再升腾。
现在,飞吧!
***
许久许久之后。
韩非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对冬阳说:“走吧。”
“好。”
韩非跟着他,跳下了下水道。
当他走在黑暗中时,他习惯性的将手放进上衣口袋里。
突然,他摸到了一个小纸条。
他借着打火机的光线,将小纸条打开来看。
小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字:
宝贝呀,其实我有三个小秘密。第一:我曾经偷过你一条内裤,对着它打手枪了。哇!好爽!
第二个秘密: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在桥洞底下,你给了我一个包子。嘿嘿,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相
遇吗?
第三:宝贝,其实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我好喜欢你呀!是真的喜欢,太喜欢了!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哈哈哈哈,看完之后,你有没有对我动一点点心呢?如果有,请给我一个吻。
——爱你的Ben
69.大结局E
有关那天的记忆,他真的按照那人交他的办法,将之掩埋,压紧,竖立墓碑,不去打扰与碰触。
那件事之后,他开始对自己与他人都无比宽容,因为宽容,他发现自己真的丢掉了记忆。
因为宽容,他感到时间刷一下就流过去了,所有东西都变得很平,很光滑,很柔软。
十月二十九日、十月三十日,那两天所有的报刊头条几乎都被布莱恩企业大楼失火事件铺盖。
十月二十九日,布莱恩企业大厦发生火灾,初步鉴定为有计划的恶意纵火,因大厦被内部封闭,导致死伤率高达五千人。
企业领导人瑞克.布莱恩也于大火中丧生。
后联邦调查出企业内幕,原为非法生物研究所,利用人体改造达到永生的目的。
内幕自然被掩盖,有知情的记者也因对上层的忌讳而缄口。
于是,这次纵火事件便成了一个永远的谜题。
不过也有人一直记在心里,譬如说他。时日长久,思念终于泛滥成海。
后来很多日子李,他经常在梦中见到那人,看见他宽容的微笑,在嘴角轻缓绽放。也能感受那人的指尖在他发丝间温柔穿
梭,温柔如水。
有一天,阳光灿烂,他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突然记起了那天发生的许多细节。
他用笔一一记录下来,折叠好,又打开来,再折叠。
如此反复好多次,他最终将纸条摊开,轻声朗读起来。
大火已经烧了接近四个小时。
下水道的通管里,温度高的吓人,水从烤焦了的墙壁里渗出来,黏湿、异味,令人焦躁。
炙热,难以呼吸。
三人小心翼翼的顺着管道往下走。从脚下传来的高温,令他们脚心的皮肤都起了一层水泡。
冬阳抹了一把汗,仰起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
再往下走一层,就可以重见天日。虽然有可能下一秒整座大楼就坍塌,他们就被尘土掩埋。但是只要他还活着,韩非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