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春红留醉脸(生子)——薄荷小夏

作者:薄荷小夏  录入:04-21

“你是谁?!”

那个人不是沐晟!沐晟已经走火入魔,怎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少卿,你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么?”

树下的人依旧丰神俊朗,笑得如从前一般温柔从容,明少卿睁大了眼睛想瞧出什么破绽,可是眼前这真实得容不得怀疑的

一幕还是让他一阵心驰神怡,沐晟看他久久未动便笑着摇摇头,向他这里缓步走来,“怎么看到我就傻了,”

明少卿仍是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沐晟一个闪身到了他的面前,捉住他的手臂往怀里一拉,一头雾水的明少卿跌入那

个怀抱,沐晟随即收紧了手臂,像再也不要放开他一样,

这样的拥抱让他再也无从怀疑。近日来的痛苦压抑和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用尽了力气回抱住面前的人,想要失声痛哭

却发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想做的,只有抱紧他,抱紧他……

“少卿,少卿……”

耳畔只剩下沐晟如呓语一般重复地唤着他的名字。明少卿如坠梦中,连神思都恍惚起来。而被他抱住的人,只是轻轻地在

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很隐秘的,阴沉的一笑。

“袁先生,这药当真能控制得了他去杀死沐晟?”

从屋后走来的黑袍遮面的男人静静地望着跪在地上喊着沐晟名字抱着自己手下的明少卿,他轻轻从后面点住明少卿的睡穴

,将软倒下去的人收在怀里,“这是自然,下次他与沐晟见面之时,便是沐晟的死期!真想看看他为自己所爱之人背叛伤

害的表情,想必,是痛不欲生吧……”

沐晟带着伤在山中乱闯了半日后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不过这一来却让他因走火入魔而淤塞胸中的真气散开,他在林中

躺了片刻神智反而愈发清醒。他之前在小屋中认出了明少卿,这一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回村找人,

他虽然还不明白明少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见他已无大碍不觉放心了不少,但又隐隐约约想起自己发狂时踹伤了他,

现在不知伤势如何,得快些回去看看才好。

结果就是正如袁天罡预料的一般,早先在沐家寨中沐晟癫狂至此却还认得出明少卿来,可见只要捉住明少卿在身边就不愁

不能把沐晟吸引回来。他之前以蛊术控制了明少卿的意志,只等沐晟回来给他致命一击。

独有春红留醉脸(十五 上)

关于这一战,江湖上的传言千奇百怪,但似乎谁也说不准沐晟究竟如何被逼坠崖,尸骨无存。对于他的死和沐家寨在武林

中的一夜覆灭,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茶客们的细谈。越是无力深究的事,便被传得越是神乎其技。江山易主,王朝更覆也不

过如此,总得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然后被史官留下一点墨迹而已……

一年前沐家寨一夜倾覆,而沐家寨的少寨主沐晟也因练功走火入魔在众人围攻之下坠入山崖,自此沐家寨一统中原武林的

大梦做到了尽头。随之而来的是明家堡声威重振,很快夺取了曾经为沐家寨所控制的大部分势力,最终成为问鼎中原武林

的第一大派。

如今又是一年的早春,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过,城外依旧碧柳如丝,芳菲如梦,八角飞檐的高楼上宾客满座,人声鼎沸,

街上客商往来不绝,往高处一坐,正是锦绣江山,尽收眼底。

“二堡主!二堡主……”

酒楼的角落里安然地坐着一人,他一身锦衣,面色却冷峻得与这热闹繁华格格不入。他坐在暗处,面前只放着一杯酒,一

碟小菜,侍从的声音从楼下急促传来,他略略抬起眼,仍是面无表情,

“可是有他的消息了?”

侍从似是怕他一般,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而那锦衣人淡薄地一笑,抓起桌上的剑起身欲走,侍从这才反应过来,忙地跪在

他面前,“堡主的意思,望二堡主三四,不要再趟这浑水了……”

“让开!”

短短的两个字让跪在地上的侍从吓得一身冷汗。他似乎看到那寒透人心的剑芒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再不敢多言什么,急急

忙忙退到一边。锦衣人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径直走下楼去,

楼外春光正盛,一时晃得他睁不开眼,他抬起手遮住那日头,握着剑的手不由一紧,

沐晟,你等我,等我杀了袁天罡为了报了仇,我就来寻你……

一年前的那一战成了明少卿永远的梦魇,虽然那个时候他为蛊术所惑,身不由己,但神智尚未彻底丧失。那一战后他随名

不戒回到了明家堡,可夜夜都能梦到那日他提着剑直追沐晟到了崖边,沐晟绝望如死的眼神,还有最后中剑坠崖时眼中仿

佛能将他焚烧的仇恨,这些画面始终留在他的脑中,挥散不去,起初时他根本无法入睡,只能靠着药物每日浅眠几个时辰

,到了后来这种情况愈发不可控制,他只能靠不停地练功来消耗自己的体力,他一直不吃不喝,在庭院里不停地舞剑像是

要就此将自己拖垮拖死,可是一想到袁天罡这个罪魁祸首仍在世间逍遥,明少卿最终没有就此了断自己,反而是将自己的

心性打磨地冷如坚冰,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退出了他的生命,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为沐晟报仇,

一年中他不停地找寻袁天罡的下落,也在名不戒的麾下不断向外扩张势力,杀戮和掠夺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他如今再面

对死亡时,心里再掠不起丝毫的波澜。

他在出城之前想起有些事必须向名不戒交代清楚,这一去,怕是没有机会回来了。若能手刃袁天罡,大仇得抱,那他便可

毫无牵挂地去见沐晟,但若自己失手,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也许上墙黄泉下碧落,沐晟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这一去,横竖都是死,此番回去也算是与名不戒道别。谁知他一回堡就看见陆陆续续不少大夫挂着伤从堡里逃出来。他

隐隐猜到是什么事情,也必不下人们通报就直接向名不戒的房间走去,

他已不复当日的懵懂少年,有些事他看在眼里,知道不便阻止,可眼见名不戒疯狂至此,仍是不免为他心痛。

一年前他回到明家堡,从下人们口中得知名不戒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呆就是数日,只需下人们把饭食送到房外,不许

任何人踏入。有些机灵的下人听到了屋里的一些声响,猜到了一些事情。后来明少卿亲眼看到名不戒在自己的房间里处死

了一批大夫,那些人蒙着白布被拖出来的时候,明少卿正有事要向名不戒禀告,慌乱之中就闯入了他的卧房,而看到的的

景象,连他自己都不禁震住了,

他原以为赵七早就离开了明家堡,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被名不戒囚禁在这里。他一闯进房间就看到床褥上早已晕死过去的

赵七和满地的血迹,赵七的面孔惨白得像个死人,而名不戒则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床边为他拭汗,喂药。连明少卿的闯

入都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注意,

明少卿是在青楼住过的人,联想到下人们偶然听到了那些声响,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些黏腻的血迹从何而来。名不戒用

棉被将赵七裹得严严实实,衣服的下摆上也全是血。直到名不戒把手里的药喂完了,他才面色惨然地转过头来看到明少卿

其实那双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连药碗都抓不住,但他还是竭力地笑笑。明少卿第一次看到这样惨淡的笑容,一时间

他想起了那日坠崖的沐晟,也是这样……

独有春红留醉脸(十五 下)

“小叔叔,我是少卿。”

惊慌失措的下人们在名不戒的怒吼声中仓皇逃出,屋里传来一片玉器瓷器摔碎的声音,明少卿叹了口气,推门进去,果然

看到名不戒阴沉着脸将满桌的东西掀翻在地上,窗幔遮了一般,隐隐能看到赵七一动不动地合被躺在床里,

“小叔叔,你别这样……”

明少卿眼见明不戒这样失魂落魄,心里也不好过,便好言劝他,“既然如此痛苦,不如放他离开,两人隔得远些,兴许他

就知道你的好了。你这样把他往死里逼,伤的又何止他一人?”

“少卿,你可知道一年前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么?”

从不与明少卿说起那段往事的名不戒神色恍惚地向床帐中的赵七看了一眼,然后慢步走到窗前,将窗合上,明少卿从未见

他如此小心翼翼过,心里也十分好奇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向顺从的小叔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初赵七心系之人,”

明不戒说道此处,愣了一愣,明少卿预感这其中大有隐情,果然明不戒下面的话让已经心如止水的明少卿当场变了色,

“他心系之人,正是我的父亲,明帝。”

被明不戒娓娓道来的这段旧事就像一道结了痂的伤,以为日子久了就不会痛,但伤口已然存在,总也好不了。

明不戒始终用淡淡地语气来压抑心里那份濒临爆发的感情。他从前以为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为赵七怀上一个孩子,也许能

留住他一点真心却没有想过他在与他温存之时,口中心里念的,永远都是明帝。

他那时第一次意识到父亲所谓的闭关,正是为赵七秘密软禁起来。但是这软禁没有刑求也没有侮辱,有的是赵七日日探望

,小心照顾。他从未见过那样温柔的赵七,连笑容都是满足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对面,为他夹菜,倒酒,每

个动作里都是他渴求不到的柔情。

直到那一日明帝突然失了踪,好像发疯一样的赵七带着找人找遍了整个明家堡,他像不知疲倦一样,整日整日地搜遍了每

条街和每个屋子。明不戒就远远地看着他,也一点点地明白过来,有些东西他是得不到的。不管自己付出多少,不管自己

宁愿为他变成怎样,

如果注定得不到,那就干脆毁灭吧,

那个时候抱着这样的决心,在与赵七最后一次欢好之后,明不戒慢慢地走出去,然后突然折回来,重手杀向赵七,毫无准

备的赵七本能地出手去挡,而这一挡,正是明不戒所想要的。他赌上了孩子的命,换来赵七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贴身照顾

。兴许他对这孩子还是有感情的吧,

即便想到了这一点会有写温情的错觉,可明不戒清楚在赵七的心中,已经无人可以取代父亲的地位。所以在他失去孩子装

疯的几日里,赵七只忙着照顾“神志不清”的他,全然没有发现明家堡里的两方势力正在此消彼长,而等他有所察觉的时

候,明不戒已经彻底夺取了他手里的权力。乍然醒悟的赵七甚至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冷漠地看着明不戒神智清明地走到自

己面前,也许从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注定如此,两败俱伤,没有胜者。

将赵七囚禁在明家堡里的明不戒夜夜宿在他身边,疯狂的掠夺,玩命一样一遍一遍地要着赵七。甚至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这

个曾经强势的男人在他身下流过多少血,晕死过多少次。他只想把这个绑在身边,却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

“也许我们注定要一生彼此痛恨,没有所谓的爱,也能把对方恨得这么透骨。”

明不戒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明少卿的心上。没有爱的恨都能如此深刻,那么沐晟呢,该有多恨自己?

一想到这个,明少卿好像忽然间全身失力一样,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进任何声音,只有那一日在山谷里回荡着的自己叫喊

沐晟的回音,一遍一遍地,他不能忘,不敢忘,

坐在桌边沉浸在往事里的明不戒并没有发现明少卿的异样,他们两个人能都好像坠入了梦中,在彼此隔绝的空间里沉沦不

可自拔。

明少卿脚步不稳地站起身来,可没走两步他就感觉脚下一软险些摔下去。已经痛得麻木了的心像是有血涌出,连口中都充

斥着血的味道,

他和沐晟没有今生也没有来世,他有何面目去见他?

他现在连死都不敢,

独有春红留醉脸(十六 上)

明少卿的快马从明家堡赶到袁天罡的藏身之处最快也不过两日路程。而这两日,明少卿几乎是日夜兼程,他这样不要命似

的骑马狂奔倒更像是在出逃。那日名不戒的一席话似乎无意间叩开了记忆的一扇门,那些曾经的或许痛苦或许快乐的回忆

此刻都如刀割在心上,每想一处便痛一处,

一年中拼命想要忘却的画面往往就刻在心里的最深处。那些尚不识情爱悲苦的少年岁月总以为牵住了手就能一生一世,却

不知道冥冥之中有只手扯开了他们之间的红线,从此天涯飘零,阴阳相隔……

来不及对沐晟说起的话已永远成了他心里的秘密。那个人直到死都恨着他。但有些恨不是至死方休的。

明少卿一直试图将这些负面的情绪赶走,但他好像越靠近袁天罡,就越记得清楚。他手中的剑一直在剑鞘中争鸣作响。他

强压下去的杀气随着记忆一起醒来。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就像他从前急于练剑而以人血试剑时那样疯狂,

“呃……”

胸口毫无预兆地一痛,明少卿感觉整个人都要从飞奔的马上摔落下来,混乱的意识没有一丝清明的迹象,他喉头一热,竟

是一口血直涌上来,

连日来的疲倦和神伤已经让他不胜负荷,现在又感到体内的真气在一阵乱串。他胯下的坐骑识得人性,也感觉到他的异样

,渐渐放慢了脚步,明少卿强行压下的练功时留下的内伤被系数引发,他此时间如遭火焚一般,周身都烫得厉害。那马又

向外跑了几里才慢慢停下,明少卿从它背上滑下,仰面躺着几乎一动都不能动,

果然不是练武之才啊,

他在心里苦笑自嘲,以自己的功力想在短时间里将血气归顺恐怕是不可能了。只有慢慢熬着等体内淤塞的真气散开才能运

功疗伤,

那个时候沐晟走火入魔一定也像这样难受,可是他无法向任何人说,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都无法替他分担,

那样的孤独是会把人逼疯的。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到头来受罚的要是他……

此时的明少卿对于自己身后树林里暗暗注视自己的人毫无所查,以他眼下的状态,就算有人出手偷袭他都未必招架得了,

更何况那人功夫了得,更远在他之上,

“你干什么?想救他?”

藏身于林中的人还未走出树林就被身后一身黑衣的人一把抓住,那人的面色有些僵硬,似笑非笑地看着抓紧自己的手,施

施然道,“你这么不近人情?他好歹是我明家人,见死不救这种事,我这个做长辈的可做不出来……更何况,他现在这样

,你杀他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杀个死人罢了。”

那黑衣人闻言,松开手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肯承认自己是明家人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负我的人,总得付出代价,

就算我的命是你救的也改变不了什么。”

“臭小子,明明跟你叔叔一张脸,怎么性子就差这么多!”

从阴翳里透出脸来的男人两鬓已有些霜色,不过面容却是极其清秀俊雅,仔细看来与明不戒还有几分相似。不过纵使是年

过不惑之人,可他看上去不显苍老,反而有些玩世不恭之色。站在暗处的黑衣人不动声色地挡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不去看

林外的人,

“有些事你不明白,若你也被人这样背叛过就不会说得如此简单了。”

“我不懂?”

他哈哈一笑,笑声里分明透着苦涩,黑衣人似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面带愧色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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