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狂（出书版）+番外 BY 水情儿

望着镜中的自己，男孩习惯之余也只能轻叹苦笑，自己全身上下大概只有名字可以见人吧!

展耀扬!

一个充满阳光与男孩子气的名字。

“扬儿……”

想到这儿，男孩又回想起梦中男子那种充满爱意的叫法。 

每每醒来，原本像是刻印在DNA中的梦境片段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闭上双眼，想像得出的只有男子磁性的嗓音与……闪

着金光的双眸，熠熠有神，像是要把人的灵魂也一同吸入。

多么奇特的瞳眸!就好像蓝天上最耀眼的那颗金色星球，灿烂夺目。

我也会像你一样吗?

男孩伸手轻轻触碰上镜中眼睛的位置。

几乎是与头发颜色淡去的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原本黑夜般的眸色亦渐渐转淡；直到现在，头发已经无一处不是银白的色泽

，而瞳孔到完全褪色的时间也应该相距不久吧!

你的头发也是与我相同的吗?

我应该认识你吗?

你的名字……，扬儿又是在叫我吗?

接二连三的疑问，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予正确的解答。

混乱的脑袋根本无力思考，纤细修长的手指亦不停歇地扣上钮扣，等会儿还要上学再怎么也不能拖在家中不出去。

突然，下移至腹部的指尖触碰到一凹凸不平的肌肤，目光随之怔然凝视。

圆形的伤痕，白晰、突兀，却又无法让人联想到狰狞与丑陋的字眼。

看来在自己身上的谜还真不是普通的多啊!

耀扬半合着眼，就连这个伤痕是如何出现的自己也是一片茫然，掏空脑袋也挖不出任何有关的资讯。

每当触碰它的时候，仿佛可以感觉到当初得到它时的那份痛楚，然而，鲜明的感受却勾不起如何得到它的回忆。

就连家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你与他是有关系的吗?

触碰着它，想藉此寻回一丝一毫的记忆；望着镜中的它，……枪伤吗?

沉思的情绪并没有缠绕在展耀扬的身上很久，十万火急的敲门声很快地拉回神游的思潮。 

“小扬，吃早餐罗!”展耀旭朗声唤道。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清朗的嗓音回话，在听到哥哥得到答应后往楼下走去的脚步声，展耀扬快速地将制服扎好，领

带系好，在拿着书包离开房间前，顺手将戴了近三年的无度数眼镜挂在脸上。

“0K!”虽然不甚满意，但倒也可以接受。

镜中的人，加上那一副土死了的眼镜还真压下整体外观的美丽气质。

“小扬，你怎么还戴着它!” 

展浩埋在报纸中的脸，在看到步下的小儿子脸上那副黑框大眼镜时不免又皱起眉头。

“习惯了。”展耀扬不温不愠的态度，直叫展浩吹胡子瞪眼。

端来一杯鲜奶，展耀扬缓缓地坐到自己的位子，安安静静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餐点。

“你……”

“浩，你就别跟小扬计较了。他高兴就好了。”做妈的总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卢美芳和蔼的声音从厨房内传了出来。

“可是他……”爱妻都开口了，展浩有些吃味呐呐道。

小扬本来不是这样的，怎么会…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带他们出国玩了。这个秘密，是展家除了展耀扬外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老爸，要就要怪你自己。谁叫你要把小扬生得那么像女孩子，害他不敢见人。”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展耀旭一边大口地吞

撕吐司喝鲜奶，一边则调侃被老妈镇住了的老爸。

“你说是不是?”媚眼一抛直丢向展耀扬。 

相较于弟弟的安静，展耀旭可是活泼得不得了。只要是说得出名的运动社团他几乎都参上一脚，而功课也能不差地维持在

校榜五十名以内，算是一个活跃的大骚包。

对于哥哥明显要拖自己下水的计谋，展耀扬一个儿偏头就把它闪了过去，继续自己的早餐。

展耀旭无趣地摸摸鼻子，话锋一转道：

“老爸，你老实说，那时候你跟老妈是不是想添个妹妹呀，”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一不小心…太奋斗了……”暧昧的话

语想让人猜不出含意都难。

“你……你这死兔崽子……!”展浩胀红了脸，大声咆哮。

“哇……杀人啦!”抓起面包，展耀旭绕着桌子逃跑到展耀扬的背后，口中还不住地嚷嚷。

对于这种每天至少上演一遍的戏码展耀扬已臻炉火纯青，面不改色进食。

“我吃饱了。”热闹的气氛，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提不起兴趣与感觉。他拿起书包走到玄关穿起鞋子。

以前的我也是这样的吗?一个念头快速地闪过展耀扬的脑海。

对于自身的一切，自己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但，总觉得有什么遗忘似的；想得起，道不出，怪异极了。

“我上学去了。”他转身对着屋内弯腰鞠了躬，有礼得像是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小扬，你吃这样够吗?”原本在厨房忙的母亲在听到展耀扬的声音走出来后，看到他几乎都留下来的食物担心地问着。

但他大概是没听到吧!回应她的是轻巧的关门声。

“我也先走了，小扬中午我会叫他多吃点的。拜拜，老爸，老妈。”展耀旭快速地在展浩跟卢美芳的脸上啵了声，夹带着

两片吐司跟书包也跟着展耀扬的脚步飙了出去。

不同于耀扬的轻声关门，耀旭的关门声几乎像是要拆了房子，“碰”地甩了上去。 

面对个性回异的两个孩子，展浩夫妻俩叹着气，摇头无奈。

那年……小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扬，等等我。”展耀旭在后头追赶，口中叫着算是废话中的一种。以他短跑冠军的速度，追赶永远都是慢慢行走的耀

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今天的小扬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不同的感觉。

从不信什么第六感的耀旭，突然就钻进那么一个邪门的念头。

浑然忘我，“哥，我们出过国吗?”展耀扬低垂着眼帘不着痕迹轻声问道。

怎么!小扬想起了吗?

“哥?”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耀旭宠溺地揉着耀扬梳得发亮的黑发，“我们当然没出过国，你不会忘了吧!”耀旭小心地试探

着。

“……”

“小扬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就跟老爸老妈说声，别客气得不像自家人。”耀旭意有所指他刚才的行为。

“我知道了。”

“你呦……”看弟弟仍是一张万年冰山的表情，耀旭真是虚脱大半个身。

耀旭跟耀扬读的学校是距离住家约末十分钟路程，附近着名的公立学校——“佑华中学”。 

离校门口越近，靠近展家兄弟的人群也渐渐增多起来。一方面，身为哥哥的耀旭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为人豪爽又爱结交朋

友，几乎有人的地方就看得到他的存在，自然打招呼的人也少不到哪儿去；另一方面，弟弟耀扬虽然对所有的人都是一个

表情，不笑不怒，但美人学生会长可是佑华在各中学间出了名的名产，不由分说，指的就是美丽的展耀扬了。再加上，他

以一年级不可能的身份当选学生会长以来第二年的成绩，让学生会不再是老师手下的走狗，而是真正有能力为学生们做事

的集团才是最让全校同学心之所归的最大原因。

“阿旭，足球队的练习快要开始了，再不来你等着被教练剥皮吧!”才踏进校门，远方一高壮的短发男孩调笑地叫着。

“旭哥，别忘了中午的篮球比赛!”这回换稚嫩的一年级生叫道。

“阿旭，后天的全国校际杯……”

“旭，你这小子居然……”

此起彼落的声音，夹杂着男生女生……叫得耀旭是头皮发麻。

糟了，刚才才答应老妈要顾着小扬吃中餐……

“哥，你先去吧!中午我会多吃一点。”耀扬开口先声夺人说道。

“更何况我也要去找教务主任，我先走了。”

“好吧!”耀旭用力地拍了拍耀扬的背，一边快跑离开，一边大叫：“别忘了多吃一点东西喔，你老哥我可是会不定时去

检查的呦。”大神经的耀旭丝毫没有发现耀扬话语中的矛盾所在。

“嗯!”顾不得耀旭是否有听到自己的应答声，耀扬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后也缓步走进教学大楼。

“进来。”粗哑的声音在耀扬敲门后传了出来。

轻声开上门后，耀扬挺直地站在桃花桌前不卑不亢地道：“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昨天中午开完学生会与老师间的研讨会后，私底下教务主任叫自己隔天来找他，说是有要事交代。

“展同学，听说你们二A的导师请产假去了。”肥滋滋的脾酒肚，随着说话的高低抑扬上下震动起伏。

“是的。”

“因此，学校请了个新的代课老师将会在这段时间内暂代你们陈老师的位置。”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好几的老教

务主任略停顿下来，深吸了口手中昂贵的巴西雪茄。

看着教务主任的动作，耀扬表情连动都没动一下，懒懒地默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事情才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代课老师那么简单的事情的话，哪儿用得着学生会长亲自出马。就算自己是二A的班代

也不用由他特别来交代，等老师来不就晓得了。

教务主任故作姿态地咳了两声，“那个老师是外籍老师，因此，希望你能多多注意他的状况。如果有任何不得体的行为，

记得要马上来跟我报告。”接着像是补充一般续说：“展同学，你要知道，对于这件事老师们及家长会、董事会都是相当

关注的，你一有发现就要立刻来跟我说。知道吗?”

老狐狸，就连新老师都怕他来抢你的位置。 

刻意补充的话语反倒让展耀扬不耻地看着眼前的人，当然他还是不会露出任何的马脚负责任地道：“是的，我知道了。”

“主任，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耀扬恭敬地问道。

“好吧，那你先下去。”教务主任挥了挥他肥胖且缀满金银的香肠手。

“谢谢主任。”耀扬拎着书包，关上门后就慢步走回位于三楼的二A教室中。就连耳边响起的上课预备铃都没法驱策他快

步或跑起来。

就这么慢慢……慢慢就好了。

第二章

那双眼睛……

正午时分，理应人声顶沸的吵杂声，此刻却有如远扬而去的气笛声消逝——，在这偏离主楼的旧教学大楼中。

不会的……那双眼睛……不会的……

几乎在下课铃声乍响的同时，展耀扬即踏着慌乱的脚步，恍若未闻四周同学此起彼落的叫唤，他再也挂不住那冷静的面孔

，放任思绪在无边的惧怕中飘荡。

那双眼眸不会是梦中的……

不是，那只是梦，他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啊!

顺着念头中最后一个字的结束，展耀扬亦冲入盥洗室中奋力甩上手中的门，“碰”的一声回响……仿佛雷雨方过的震撼，

久久不散。

甩脱心中的不安、狂乱，与那一阵阵有如血液沸腾了的兴奋感。

他一把扭开镜前的水龙头，完全顾不得下午尚有的四堂课，猛烈的水花藉着双手的泼洒，溅在白晰透明的脸颊上、烫浆后

的衣衫上，就连柔顺的黑发亦沾染点点晶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水流冲击台面的哗啦声响丝毫没有停止的感觉、混浊急促的喘息却缓缓平息了下来。撑着几乎湿

透了的上半身，低垂螓首，顺着优美的脸线滴滴水珠如断线的泪接连滑下。

眼睛的颜色似乎更淡了些……

迷蒙着双眼，耀扬直视着镜中那应该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失焦的瞳孔伴着飞离的千头万绪回到不久前的……那一刻。 

学力分班似乎是各中学不约而同都采用的方式，当然佑华中学也不例外。各年级以A班为首，F班为末。

即然身为精英学校中的最优异份子，二A的学生仍旧保留了高中学生惯有的特性——“八卦”跟“好奇心”。虽不若它班

的热络、吵杂，但底下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却是不间断地传了出来。

有男……有女……

毕竟这在佑华的建校史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天大事情，一间以保守出了名的学校，就连没没无闻的小老师都没聘请过，居

然一聘就爆出外籍老师这么大的新闻出来，而且还是编到资优生群集的A班?

怎能不让学生们兴起浓浓的好奇之心呢?

展耀扬甫踏入教室的情形就是这副景象，一双双大眼都转头看向开门的自己，教室倏地安静下来，随即又冒出充满失望口

吻的叹气声，悉悉卒卒讨论起来。

怎么老师还没来? 

走回自己坐位上的展耀扬疑惑地想着，也不忘看看手表。

的确是过三分钟了，怎么代课老师还没来?在来教室的路上展耀扬还在想等一下要如何跟老师解释迟到的原因。向来佑华

中学对于迟到与早退这两件事都是相当重视的，不论是老师，亦或是学生。因此，上课铃声一响，所有的人都会回到教室

，而老师也会在铃声响完前进教室授课。

看来不用自己说，他就有一个大好把柄让那老头削了。

展耀扬淡淡地、没有表情想着，绝美的脸庞上，有一种冷淡人间的表情薄薄地覆盖住。

“耀扬，怎么新老师还没来?” 

耐不住好奇心的煎熬，坐在展耀扬四周的同学终于有人开口问道。 

无语地瞄了瞄数双直视自己的大眼，耀扬耸了耸肩，才表明不知情之意，仿日式教室的门也无声无息滑了开来。

细微的吵杂声瞬间消失无踪，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开门而入的高大男人。

那双眼睛……

霎那间，耀扬几乎要以为自己窒息而亡了，呼吸声、喘息的胸膛起伏在抬头的片刻瞬间停歇住，束紧气管……这……

但，他也很快地压下澎湃的情绪，喊着口令，领着全班同学向新老师鞠躬、行礼。他根本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办到的了，一

如往常的平淡的声音，没有颤抖，没有惊恐。

灿烂如日阳般的发缎，在微风吹佛下轻轻地飘动；湛蓝如大海般的双眸，盈满了笑意与浓浓的深情，像是面对着群众，又

像凝望某点一般，倾注全副的心力，让人不由得沉溺下去。

不用说……耀扬知道他就是“他”。没有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毫不掩饰地直视着自己。

不同于一般老师的笔挺西装，亦或是体育老师的运动休闲衫，一袭从头到脚的黑色劲装，筒单、俐落的剪裁搭配惑人心神

的俊俏面孔、高拔的身材很快就掳获全班男女艳羡的目光。

微偏过身，执起粉笔，男人熟练地在黑板上留下龙飞凤舞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