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严公公

他只是突然觉得，钱浅长大了。

有许多事情都不必做哥哥的来帮他决定了。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在他怀里囔着要冰淇淋的小男孩。

既然长大了，就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

喜欢男人……在钱兽看来不可思义的事情，但这是钱浅的人生，钱兽决定尊重和理解他。钱兽安慰自己其实没什么，他们没有家族，没有父母，没人逼着他们传宗接代。对没信奉任何宗教的人来说，喜欢上同性，不过是迫不得已违反了自然法则和社会习惯而已。

钱浅从不信教，也就没有对不起耶酥，没有对不起穆罕默得和释加牟尼，唯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如何在这个社会上努力生存下去。

所以他从来没有过问钱浅的生活，只是等着有一天钱浅能主动对这个哥哥说出以前不敢说出来的秘密。他觉得，到那个时候，钱浅的人生才是真正轻松的。

看着手上的钢琴演奏会门票，钱兽觉得这东西与自己格格不入。

再一看上面印的价格——四万八千元。他更加觉得这是哪门子的门票？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支票！！给了自己是暴殄天物。虽然这么形容自己很不厚道，但钱兽确实有一种鲜花和牛粪的错觉：

花一晚上的时间，花一两年的薪水去一个华丽的地方，听一个不认识的人半癫狂地抽动手指头反复敲打几个按键的声音，太不现实太奢侈。

他不习惯。

更何况，他也没有可以穿去那种场合的体面衣服。

笑了一下，他随手把这张华丽的纸塞到了钱夹里钱浅的照片后面。不再过问。

那个钢琴家是个不错的人，钱兽只是这么觉得。

穿着蜡笔小新和咸蛋超人，没有名人的高傲架子，看了契约后没带有色眼光看人，说话方式不太有礼数、不给人面子却很真诚。但是钱兽明白，自己和他是两种不同的生物，有各自不同的生存环境。离开了就会水土不服，甚至因为无法适应环境而灭绝。

天上的鸟和海中的鱼，差别大了。

不可能产生交集。

第二天，他没有去。以后的每一天，他也不会去。

其实，在第二天，钱兽就和往常一样离开那个城市，全国，全世界地忙碌着表演彩排驯教动物。进入马戏团几年来，他几乎到过地球上三分之二的国家。只是，每到一个国家，他都从来没有出过马戏团，他的身体和自由都不是自己的，而是马戏团的，是钱威的。

这几年来他几乎只面对过四个生物品种：

1．马戏团长钱威。

2．马戏团里的人类。

3．马戏团里的非人类动物。

4．蜃鲸止。

相当不错了，寥寥的几个品种当中，就有一个是火星品种。

第五章

第二天的旁晚，7点30分，蜃鲸止坐在钢琴前，一道聚光灯的白光打在他身上。

指 尖在琴键上来回飞舞，有一种本能的快感。是的，钢琴是鲸止的生命，但是，鲸止明白，今晚的演奏不可能出色。因为原定演奏曲的基调与自己此刻的心境差别太 大，以前，只要一坐到钢琴前，鲸止就可以忘记一切与曲子不相关的情绪，迅速整理酝酿好身心，投入每一个音符。他甚至从来没有在演奏会上如此失控过，不仅无 法融入曲子的情绪，指间的狂乱和浮躁反倒把自己的心情给泄露了。

鲸止演奏的是拉赫曼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这是以小提琴之王帕格尼尼的第24号随想曲的主题写出的钢琴曲，气质极度悲伤忧郁。是一首无论技巧还是情感表现上都有难度的钢琴曲。能把握好它的人不多。

自从鲸止遇见那个男人之后，他的精神似乎都处于一种强劲奔放的状态。虽然在外人眼里他同往常一样，但鲸止清楚，他一生所有的热情，将会在他身上一次用尽。

其实鲸止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杀。一旦精力和热情迸发耗尽，他的钢琴生涯就到尽头了。但是，连他自己都无力阻止这次华丽的浩劫。

所以，今晚，一个体内生命热情汹涌的人，弹不好帕格尼尼的忧郁。

鲸止在台上苦笑，他从来都知道，帕格尼尼只有一个，后人无法模仿。但是，鲸止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象今晚这样离他那么远。那么陌生。

他会不会来呢？鲸止忍不住去想。

但是，就算他来了，自己也无法从三千听众里面把他找出来吧……可以么？鲸止突然想到，如果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没有了五觉的干扰，自己是不是可以凭着另外一种奇妙的方式准确地把他从人群里找出来呢？

虽然没有前例，但鲸止相信，冥冥之中，自己可以从世界五十几亿各种颜色、各种气味、各种小动作的人中一眼把他选出来。

艺术家玄乎的直觉？

不是？ 那就是火星人种的特异功能。跳上UFO用外星仪器透视地球，他挖地三尺都逃不掉。

鲸止笑了。

演奏结束，观众起立，雷鸣般的掌声。

鲸 止终于明白，其实对于所谓的高雅音乐，有一些人将它当作标榜自己品位的证明，有一些人将它当作神先崇拜起来，还有一些人觉得有钱却没听过一场高雅音乐是人 生一大憾事，所以花了几千块钱来这里打瞌睡。他更欣赏张爱玲，因为她说交响乐的演奏方式象此起彼伏相互照应的阴谋一样让她害怕。看，多勇敢的女人。

所有鼓掌的人，都没听懂帕格尼尼。

但是，有时艺术选择不了自己的拥簇，这是艺术家的悲哀。很简单，艺术家要吃喝拉撒，出了最高价钱的人，往往就是要毁灭艺术的人。无奈这些鼓掌的人，都是花了钱买门票的人，也都是给了鲸止牛奶面包的人。

鲸止突然第一次产生怀疑，如果自己出生在十九世纪的荷兰，可不可能成为那时候的梵高？

这是一场糟糕透顶的演奏。

但鲸止注意到，

第一排从左数过来第7个位子的人，瘦削的老人，稀疏金发，蓝眼，没有鼓掌。

于是，鲸止向他90度鞠了一躬。然后闭幕。

此刻，蜃鲸止和钱兽之间的距离，是一个太平洋那么宽。对了，还要加上一条华丽丽的安第斯山脉。

鲸止在中国的北京。

钱兽在美国的纽约。

困扰美国的飓风扫荡不到北京，北京的沙尘暴也犯不着美国人民。

远着呢。

可是，毛主席说过吧，万水千山只等闲。

真的是千古名句。

所谓千古名句就是指，无论人怎么进化，事实可以反复证明这句话在任何不可思义的条件下都相当牛B。

演奏结束，鲸止找到了演奏承办商和蓝色天堂的管理者，还有自己的经济人。

查阅了今晚使用指定门票的客人名单。有这种票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一查便知。

他真的没有来。

鲸止轻笑，这就对了，

如果他来了的话，鲸止反倒要怀疑起自己的直觉和眼光。

给了一张门票就屁颠屁颠来凑热闹的人，没自觉没想法没个性没文化没大脑，不会有那时候在舞台上的气质。所以，他要开始采用火星人的特异功能证明毛主席老人家的话了，

“可听过兽王星马戏团？”

三人一致点头。

鲸止开始反省自己的孤陋寡闻。原来那是地球人都知道的马戏团啊。但那兽王星确实是闻名遐迩，每年的世界巡回演出，看者如云。还获得过世界许多杂技比赛的金奖。

“它现在在哪里演出？”

经济人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中迅速调出资料。

速度之快让鲸止怀疑他曾经为美国FBI工作过，好吧，至少在那里打杂过……

“在美国纽约百老汇，作为今年巡回演出的首站……强啊，除了沧州杂技团，它是第二个能在百老汇上演节目的……”经济人的商业思考模式即将启动，却被鲸止诡异的笑脸打断，

“我们今年世界巡回演奏会的行程安排好了？”

经济人反应神速，

“还没有。”

顿时，鲸止的脸色更加扑朔迷离，有了抽象派的意味，经济人凭着自己几年来在鲸止身边的敏锐直觉，他的小宇宙有预感地开始抽搐起来，

“那好，我们的行程安排就和兽王星马戏团一致。没意见吧？”

冻结……

没意见个鬼！！为什么要跟在一群动物后面周游世界啊？难道这个钢琴家还没彻底进化，不小心停留在了某个必须回到原始森林的阶段？

但是，会弹琴的是鲸止。并且愿意出资为他办演奏会的人多得数不清，所以就算他没进化，就算他和猴子猩猩同一阶级，他还是老大。

认了吧……经济人和出资商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以后，拿了绳子把正抽风的小宇宙捆紧了，开始一致热情奔放地点头。

“那么……后天，美国纽约见咯。对了，演奏会的场所你们定，时间不要安排到晚上十点以后，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留下这么一个极有想象空间的总结，蜃鲸止逍遥无比地离去。

只留下三个被抓到UFO观光一番后回来的地球人。

惊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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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保证这文文也是虐滴……虐心虐得惨惨滴……小受暴可怜滴……

还有……其实公公现在都还米决定哪个是小受捏……MS是鲸止= =|||||||

第六章

其实此时，和鲸止在同一个城市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钱浅。

此刻，他没有课，正坐在北京某个潮湿的地下室里，听蜃鲸止钢琴演奏会现场版CD。钱浅如痴如醉。他喜欢蜃鲸止的演奏。虽然他对音乐不太在行，但是，他能从中发现一些不按章法任意而为的孩子气。他喜欢把这称之为孩子气，尽管更多的人把这个称作鬼才，或者创造力。

钱浅相信，这是缘分。因为第一次听到他的琴声，就再也忘不掉。

现在，傻B在厨房做饭，钱浅决定，他快要毕业了，本来他的成绩优秀有望保送博士，但钱浅拒绝了。他决定找份工作，开始赚钱。

他不是不想继续学业，只是他知道，哥哥为了自己，已经付出太多。哥哥也该休息一下，找个漂亮的女朋友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他不能再这么让哥哥养着。

而前些天，在他即将毕业的前几天，终于让他找到了。专业对口，工资不低，最重要的是工作地点自由，接触面广。他与一家知名杂志社签约，成了国际娱乐版面的采编记者。

同学都说，他拣到金子了。可以周游世界。

他还没有把这事告诉哥哥，他要先赚钱，然后去哥哥表演的国家采访他给他惊喜。

他也决定，找到工作后的第一笔工资，他要去买蜃鲸止钢琴演奏会的门票。

这时候傻B从厨房里探出头叫他吃饭。

傻B最拿手，香喷喷的蛋炒饭。

他幸福得一塌糊涂。

2006年8月16日，美国纽约，肯尼迪机场。

蜃鲸止下了飞机，神清气爽。当然，如果左边站着的经济人突然消失，那就更让人满意了。

虽然没有对媒体公布行程，但不知哪里走露的消息，机场外面已经集结了一群FANS，保安严阵以待。

鲸止这一路上傻得可以，连经济人都觉得有点吃不消。

他们乘的是经济舱，表问公公他们那么有钱为什么坐经济舱，有钱人的思维公公永远琢磨不透，厚厚……鲸止的头脑中发生着剧烈的化学变化，因为今天马上可以看见自己的灵感女神……不对，是灵感男神……所以相对应的，在肾上腺激素分泌旺盛的情况下，人的行为会变得比较抽象难懂。

经济人想起了刚才飞机上那段让他冷汗的对话，

那时蜃鲸止在闭目养神兼努力分泌肾上腺激素，此时，

空姐走过来温柔地问，“请问，您需要提供饮料吗？”

鲸止，“不用……对了，这里有没有润洁牌眼药水？红色包装的那种。”

古怪的要求。

空姐镇定道，“对不起，飞机上暂时还没有设置此种服务，我还能为您做些其他的吗？”

鲸止，“那……你有没有指甲刀？”

很古怪的要求。

空姐脸色不好，“……很抱歉，飞机上还是没有设置此类物品，不过我们会尽量解决您的问题。请问还有什么可以效劳？”

鲸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有没有毛孔清洁器和磨脚石？”

……什么古怪你就要求什么是吧？

经济人的脑子开始瘫痪……

那空姐变绿了变绿了真的变绿了，“对不起……目前还没……”

“那避孕套呢？？？”

找抽？！= =|||||||||||||||

……失控中……请勿打扰……

经济人可以做证，那个空姐快抽了……不对，是已经抽了，只听她冷笑一声，字正腔圆，怒不可当，

“你当我是小叮当？！”

……

从此以后，经济人认为，蜃鲸止的行为和股票行情一样，有突然失控的可能性。之所以会在一瞬间有这个比喻，是因为经济人对上市公司，投资和收购行为有着与专业人士相当的敏锐直觉。虽然跟了鲸止几年，但他的才华决不止于此。

而此时的鲸止在心里狂笑，没错，他是故意的。

刚才经过2号舱时，正巧看见这位空姐对一位耳背的老人服务态度恶劣，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鲸止也就顺便替天行道了。

……

回想完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经济人赶紧将鲸止塞进等候在机场外的轿车，直接拉到下榻的宾馆，以免他再祸害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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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只是在铺垫阶段，有时候写了一些很冷的片段，还请大人们见谅。下面的情节也会开始曲折滴……不过公公吸取《非花》的教训，尽量避免情节上晦涩的毛病……谢谢大人们的支持哟~~

第七章

北京时间2006年8月16日早上10点左右，纽约时间还没算出来，蜃鲸止准时站在了纽约百老汇门口。

票价不低啊……鲸止轻叹。没想到兽王星的老板还挺有能耐，能把杂耍艺术搬到这个歌舞剧殿堂来。

走进去，观众爆满。

鲸止满怀希望地等待（旁白：那种等待绝对不会比追文好受多少）

可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看到那个野兽般的身影。

怎么回事？

落幕后，鲸止到了后台，还是那个收道具的无辜路人，还是花了将近30秒钟，还是在一间有大镜子的房间，还是那个斯文的男人，

斯文的男人惊讶开口，

“你怎么会……？”

钱兽起初是惊讶，自己都将这个钢琴家完全遗忘了，没想到又在另一个国家碰面。这算是缘分么？还是某人的死皮赖脸？不……他，应该是刚好在美国开演奏会吧……

钱兽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是自己想太多。

“会什么……？”

鲸止心里明白他要说的话，只是想看钱兽的反应。

……

“会阴魂不散。”

钱兽说的是心里话。

哈哈哈哈……鲸止大笑起来，如果他知道自己真的想缠上他，还会不会笑着说出这四个字呢？

这时候鲸止只觉眼前一花，这才发现钱兽现在的穿着。

很荒唐。简直是暴殄天物明珠暗投。这马戏团老板真该抬出去枪毙几次。

看着鲸止怔怔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钱兽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