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孩——姜若言

功灿推门而入，躬身向长辈们打招呼。
爷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命令他入座，之后，重归沉默。张女士亦是满脸铁青，不肯说一句话。
等待片刻后，正雨也随之而至。同样礼貌的打招呼，同样被爷爷冷冷的命令入座。
“正雨，过来这里。”坐在沙发上的张女士首先出声。正雨顺从地在张女士身旁落座。
压抑的空气在客厅里流动，随着张女士的出声而打破。
爷爷缓缓道：“功灿，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只是要功灿的解释。
功灿僵硬的抬头，倔强道：“什么解释？”
爷爷冷笑，抑住心中的不快：“你自己心里清楚。”
功灿不肯认输的坚持着：“爷爷，我不清楚。”
“你……”爷爷被气得不禁粗喘着气，他从没想过功灿对他也有倔强的时候。
坐在旁边的阿姨心急地劝导着：“功灿，爷爷的身体不好，不要惹他生气。”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想要我怎样解释？”
正雨看见功灿的倔强，脸色早已变得苍白，望向裕邻，企图得到一丝救援，只见裕邻微微摇头。他绝望地低下头。
这一切，尽被张女士收在眼底，她竭力忍耐着。
“薛功灿，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错吗？”爷爷好不容易调顺呼吸，怒吼道。
“爷爷……”
“两个男人在一起，成什么样子了？”爷爷终于毫不保留地将真相揭开，“你让我怎样跟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都是我的错，我这把老骨头没用……”爷爷自责道。
“爷爷……”功灿听到爷爷自责的话语，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
张女士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厉声说道：“正雨，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
正雨羞愧地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你……”张女士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这孩子，是不是想气死我啊……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为什么会跟薛功灿

在一起？他是男人，不知不知道？”
“告诉我，是薛功灿先引诱你的。”张女士静下心来问。
“张女士，你不要太过分。”阿姨听到张女士的话，抗议道。
爷爷紧锁着眉，脸色已不是铁青可形容，呼吸变得急促，像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对不起，妈妈。”正雨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是我自愿的……”
“你……”张女士扬起手，一巴掌落在正雨的脸上。正雨没有闪躲，闭上眼承受责罚。
看见正雨被打，功灿心痛的冲了过去，跪在张女士面前，“请您不要责怪正雨，是因为我的原因，都是我，你要打就打我

吧。”
“功灿。”正雨的眼泪掉下来，被打过的脸隐隐浮出红印。张女士看了看正雨，生气地拉起他离开。
“正雨。”功灿刚想追出去，阿姨急急地喊住他，“功灿，爷爷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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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内。
功灿坐在床边，守护着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的爷爷，身边响着心跳检测器的声音。
“爷爷……”功灿紧紧握着爷爷的手，试图向爷爷传递他身上的热度，想起刚才院长说的话，会长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你

们做好心里准备吧！
“爷爷，对不起，我以后会听你的话，请你快点好起来吧！”功灿低下头，脸上似乎有泪痕。
阿姨和张叔叔站在一旁，一脸不忍的样子。功灿和正雨都是好孩子，只是两个男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呢？
这辈子，两人怕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功灿，我和逸道先回去准备晚餐，等下送过来。”阿姨嘱咐道，“你先在这里陪爷爷。”
功灿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头。此时，他的心里充满自责和矛盾。
阿姨担忧地看了一眼，便离开病房。
房内沉默许久，功灿如雕象般一动不动。
“表哥……”裕邻按耐不住，轻唤着功灿。面前的他是如此的陌生，没有以往冷漠锋利的气息，沉默中另生出一种令人难

以靠近的气质。
“裕邻，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功灿沉沉道，“我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裕邻变得惶惶不安，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事情，虽然她曾经对正雨说过会支持他们，可是，现在爷爷被

气得病危，这件事情变得异常的棘手。
“我只是爱一个人，很爱很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刚好是个男人，难道是我错了吗？”功灿的泪水冲出眼眶。他从小就极少

流泪，即使当年爸爸妈妈出车祸去世，他也没有流泪。在外人的眼里，他几乎接近冷血，可是今天，他却忍不住在裕邻面

前流下了泪。
“薛功灿喜欢徐正雨，这难道就是天理难容吗？”
“表哥。”裕邻看见功灿难过的样子，不知从何安慰。
“你不需要为难！爷爷为这件事情气得病倒，如果得不到原谅，也许我和正雨就永远不能够在一起。”他闭上眼，想起刚

才正雨离去的神情，微微红肿的脸，曾经含笑的双眸却在哭泣，他们真的只能拥有回忆么？
“爷爷会好起来的。”裕邻鼓励道，“爷爷肯定会好起来的，所以你不可以放弃。”
“裕邻。”功灿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眼神纯净清澈，隐隐透出坚定。或许如她所说不可以放弃，如果爷爷度过危险，他一

定不可以放弃。
“谢谢。”功灿轻声道谢，脸色不似之前般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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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房间一片漆黑，四处安静得只听见呼吸的声音。
正雨坐在床上，蜷缩在角落，膝盖顶在胸前，双手环抱住小腿，下颔抵住双膝。
被妈妈打过的脸依然隐隐作痛，但比起内心的痛楚却是小巫见大巫。
他和功灿曾经在这个房间里一起睡觉打闹，两人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只是现在是会触景伤情吧！
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爷爷，妈妈，阿姨，张叔叔，他们都不肯原谅功灿和他。难道两个男人在一起，真的

是天理难容么？
虽然之前裕邻曾说过会帮助他们，可是，在爷爷面前，她又能帮得上多少忙呢？
在被妈妈拉着离开之前，隐约听见阿姨在喊，爷爷晕倒了。爷爷是为他们的事情而气得晕倒的么？如果爷爷有个三长两短

，跟功灿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吧！
如果不曾会首尔，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对功灿的爱，可以一直压抑在心底，平淡地过一辈子。但现在，因为他，一向

孝顺的功灿与爷爷顶嘴，把爷爷气晕。
爷爷以前很疼爱自己，可是现在，他肯定感到厌恶了吧！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大家都会看不起。
正雨疲倦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溢出，滑过苍白的脸庞。
也许离开是唯一的办法……

…… ……

“妈妈。”正雨走出房间，跪在张女士面前。
张女士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有理睬正雨。
“妈妈，对不起！”正雨看见张女士不肯理睬自己的样子，心里像是刀割般难受，“妈妈，请不要生气。”
“是我的错，妈妈！”正雨的眼泪又不禁滑落，滴在地毯上。
看见正雨流泪，张女士的心开始软了下来，只是依旧不肯开口说话。
正雨看见张女士不肯说话，一心认为妈妈不肯原谅他。
“妈妈，是我惹你生气。请放心，我会离开功灿的。”口说着离开的话，心却在滴血……
怎么舍得离开他，怎么能够忘记他呢？
“真的？”张女士终于肯说话。
“嗯。”正雨低声应道，“我会离开首尔，去美国读书。”
“离开首尔？”张女士惊呼道，转而又思量，或者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学校定了吗？”张女士问道。
“还没有，不过明天会去办理手续。”正雨看见张女士一脸想让他离开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所有人都厌恶我

了吧！
“起来吧！”张女士伸手拉起正雨，牵他在身旁坐下。左手轻抚着下午被她打得红肿的脸，疼惜道：“还很痛吧？”
正雨摇摇头，尽量克制住哭泣的冲动。
“自从你回来以后，我们就没有好好地聊过天。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下午我打你是重了点，可我也是为你好啊！”张

女士喃喃道，像是解释着什么，“我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没想到……”
正雨低下头，脸上是内疚。
“以后一个人在美国要好好过，读完书就回来吧！你始终是我的儿子。”
“妈妈！”正雨抱着张女士，眼泪缺堤般涌出。
张女士轻拍着正雨，柔声道，“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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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功灿和正雨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两人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爷爷在医生的救治下度过了危险期，功灿明显地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雨连续几天都在忙着去美国的事宜，明天就要离开。
离开前，他找到珠裕邻。两人没有过多的对话。只是默契地坐在一起，安静地看过在首尔最后的一次黄昏。
分别前，裕邻对正雨道：“爷爷已经度过危险期了，院长说他会好起来的！”
“是么？”正雨微笑道，双眸如一弯明月，“这样功灿就不会感到愧疚，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正雨，答应我不要放弃。”
正雨低头望着脚下的路，没有答话，只是在笑。夕阳黄色的光芒映在他的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 ……

候机大厅挤满了离开或刚到达首尔的旅客。
正雨坚持不让妈妈送，独自走入登机处。
飞机带着他飞上九千里的高空，他透过窗户望着窗外漂浮的云朵，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脸上浮出一丝浅笑。
就这样，忘记一切吧！

第十八章 重逢

三年后。首尔。依然是冬天，窗外下着缠绵的雪。
“珠裕邻，生日快乐！”功灿递过生日礼物，真诚的说。
薛功灿经过了三年，倨傲的气质变得很淡很淡，可身上却散发出另一种忧伤的气息，隐隐不可捉摸。
裕邻一脸笑意地接过里面装着圣诞老人和麋鹿的水晶球。她打开开关，一阵音乐传出，雪花飞舞。
“真的很漂亮呢！表哥，谢谢你。”裕邻将水晶球放进柜子里，这个已经是第80个，不知不觉首尔已经下过80场雪。
这个冬天比往常要暖和，下雪的日子会减少吧！
看着冬天一点一点地流逝，又一年过去。第四年即将来临，他还过得好么？
“功灿回来了吗？”阿姨走出厨房，身上还围着围裙，一副专职家庭主妇的样子。
“是的，阿姨。”功灿礼貌地躬身，笑容温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爱笑。笑容浮在脸上，灿烂而热情。
“爷爷在房间里，进去打声招呼吧！已经一个星期没回来了。”阿姨好心提醒道。
“是。”功灿温从地走到爷爷房间前，轻扣门沿，“爷爷，我回来了。”
“功灿啊！”爷爷颤颤巍巍地走去开门，目光和蔼，“今天难得回家，来跟我下盘棋。”
三年来，爷爷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经过治疗最近终于能够重新走路。
“是，爷爷。”功灿淡淡应道。
看着面前孝顺的孙子，心里是满足和宽慰。可是，现在他却不似以前，像是有什么在变化，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三年前醒来以后，功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对人热情却不亲近。
其实功灿一点一滴的变化裕邻一直看在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与正雨愈来愈相似，只是她不愿点破。
“爷爷，表哥，你们决出胜负没有？”裕邻探头问道，“阿姨可是做好饭咯，迟到没得吃！”
“真是胖九，再吃就没人敢要了。”功灿皱眉，此时他似乎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爷爷，你看表哥的态度，真是够可恶的。”裕邻向爷爷发出求救的信号，狠狠惩罚他一下才好。
“呵呵！”爷爷笑呵呵的，谁也没有帮。
爷爷和功灿结束了棋局，三人先后走出房间。
张叔叔抱着小艺林走出来，怀中的艺林一直哭个不停。
“看看，又哭了。”
“估计是饿了吧！”裕邻把头凑过去，“阿姨，还是先喂艺林吃饭吧！”
功灿看着面前粉琢般的艺林，不禁伸手捏了捏她嫩嫩的笑脸，“没见一个星期，好像又大了不少，让我抱一下吧！”
张叔叔走到他身旁，他将艺林小心翼翼地抱住，脸上是疼爱的表情。
“小艺林，不哭哦！以后哥哥带你去玩！”功灿轻声道。
不一会儿，艺林停住哭泣。大家象发现新大陆般看着功灿，没想到他哄小孩子还真有一手。
“表哥，你果然厉害！”裕邻称赞道，不忘踩上一脚说，“以后可以去当奶爸哦！”
“你……”功灿的脸“唰”地红起来，但又不好意思发作。
“不要闹了，大家快点过来吃饭吧！”
“爷爷，我们去吃饭咯”裕邻快乐地搀着爷爷往餐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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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机场。
一个身著休闲服的男生一身轻松地走出关闸，慵懒的神情，潇洒的动作。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如风的笑意，眼眸漆黑

，视线流转，有一种让人不可言喻的风情。
“似乎一点都没变！”男生暗笑低语，“首尔，我回来了！妈妈，这次我先回家，你不会再念叨我了吧！”
想起被妈妈的念叨的日子，真有点怀念呢！
“嘿，徐正雨！”身后传来一把女声。
会是谁呢？他回来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啊！正雨疑惑地转过身，裕邻含笑望着他，双眸澄澈。
“裕邻？”正雨困惑的神情随即被掩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裕邻似乎变得十分快乐，大家都还好吧！”
“真心今天从济州岛过来，我来接她，没想到会遇到你。”
“是么？”正雨浅笑，我们真是有缘。
“为什么回来都不说一声呢？大家都怪想你的。”裕邻稍稍不满的说。
正雨低头，“因为很快就要离开，所以没有告诉别人。”
“是么？”裕邻失望道，“大家都很挂念你呢！”
“真的是这样吗？”正雨的神色变得黯淡，会是这样吗？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抬头唇角扬起，“等我忙完事情，一起去玩电动吧！”
“真的吗？”裕邻双眼闪光，“赖皮的是小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