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童话——七月

作者:七月  录入:04-12

无言的喝着,什么也不吃的喝着。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拉到一张桌子边,把几个腰果放到我的手心。然后将威士忌和高烈的清酒混合在了一起……
“大哥!佳树不能再喝了……大哥!”龙二在叫,想阻止。
他转头看了看龙二,突然的伸手要抓住我的手,下意识的我立刻就躲开了。可是桌子太小在半空里还是把他抓住了我的手
腕。他收缩紧了手指,磨挲过我的手指,冰冷的却是绷的直直的指头,没有一点颤抖的迹象。
“他可比你能喝多了,龙二……”他放开了我的手,又递过来了酒杯:“一边看着我们谁能赢!”
似乎有许多人围过来了。
毕竟,生日的主角在这里啊。
我们喝了多少?
不知道。只记得身边的人一个个几乎没了耐心看我们一杯一杯互拼着。龙二倒是不停的送来吃的,担心的看着我的脸色小
声的劝告“吃点东西再喝……”他是阻止不了我们的也只能说这样的话了吧?心里笑着,但是仍一杯杯喝着烈酒……天上
的眼睛在烟雾那一边微笑着…………天好象亮了……我摇摇欲坠的走着,走了几步就跌到了处软软的地方——我的床应该
没这么软吧?呼——一声,开始飞起来了吧?感觉在云里飘着感觉在空中浮着感觉真是棒极了!
“佳树……”有个声音在叫着。
是龙二吗?
嗯……好久没这样醉了……一种温暖的醉而不是以前那种寂寞冷清知道醒来的时候身边仍然会空无一人的冰冷的醉。喉咙
好疼口好干,想咳嗽一声却无法出声也无法喘息无法挣扎的无力感。
“来,张开嘴……”耳边的声音,冰冷坚硬的东西挤到嘴边……玻璃杯?想撑起头来喝,全身都是柔软的,然后那只硬的
手帮我搬起了脖子后面,冰冷的水立刻流到了嘴巴里……谁?应该是龙二吧?翻了一下又再睡去,为什么对他如此放心,
因为我救过他还是因为他眼中的那种好感?很热,烦躁的翻来翻去,颈子后面却渐渐的清凉起来,慢慢的又热了起来……
好暖。在这冰冷的秋天在我那完全空洞的心里。暖的,就好象是在妈妈的怀里又好象是在那个有热水汀的北方城市,到了
冬天看着外面的大雪缩在温暖的厚被里多赖一下床不想去上学…………
啊?上学?!
猛的坐起来,腰和腿都毫无力气,外面已经是亮闪闪的白天了!
今天是……今天是?!今天是周四,早上有介绍我到急诊室里打工的胸外科的荒川教授的手术示范课!我从来没有缺过任
何一节课的!周四?!周四急诊室的值班表……我我我应该是应该是周五的白班和晚班!嗯,应该没错,应该周五是我研
究生班里几个神经外科的教授的班,我现在已经可以在神经外科手术里做助手了——太好了!没有错过我的班。错过了荒
川今天预定的心脏左心室搭桥手术的示范课下次上课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去道个歉才行。
突然的放松,太阳穴里刺痛和喉咙里涩而苦的充血感大叫着提醒酒实在是喝的太多了!
“醒来了?”龙二的声音,他敲了门才走进来。缺氧太久的大脑才四转的发现了这里并不是我的那间小屋……“大哥的房
子,要洗澡吗?”他体贴的回答了我眼里的疑问并递过来了冰凉的水——流过干涩的喉的水清凉到全身的毛孔树立……然
后我对今天的太阳的光和热有了一种新生的希望一般的东西。豪华的公寓房间,淋浴的水流过我的身体再到那浅红色的木
制地板然后大理石的浴缸边缘上有着女人用的沐浴用品,旁边一条毛巾还是微微潮湿的。
再到卧室里,龙二把我的衣服拿了过来,早餐也有一个女佣摆了上来。
到浴室里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衣橱里挂着的大堆男人衣服看来这里真是龙二的大哥的房间。走出来,床头柜上还有一只银
色打火机。龙二补充的解释道:“大哥走了,他吩咐我送你回去。佳树,吃了东西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
越简单越好的回答,不过我没有拒绝吃他的早餐:那疯狂的灌酒行为弄的胃微微炙痛也空空如也这样的胃根本撑不下去。
吃完了饭我一个人拒绝了他的车和他的仿佛受伤的眼神,一个人慢慢在温和的一个秋天的上午从这麻布的高级公寓区走向
车站。
——阳光不错人们好象都在笑而我的心好象因为那些酒精而微微热了起来。
 
现实与童话(6)
“林样!”刚刚从一个胸腔损伤的急救里出来在一片交接班的嘈杂里我坐在餐厅里匆匆忙忙吞着紧张的晚饭,一个声音刺
耳的响起来,女声,熟悉的,从医学院一起升到神经外科的同学武市千由。客气的抬了一下头,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我
又继续大口吞着自己的晚饭再不吃谁知道下来会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昨天你居然翘课了?!荒川教授急的很呢!”她也坐在我对面,一边扣上了白外衣的扣子。
“嗯。”含混不清的嘴里我并没有跟这种同学解释的必要。她咯咯的笑起来,纤长洁白的手里转着一杯咖啡:“今年的研
究生班里你是最被看好的新秀哦,我想我是没什么希望追上你啦。”
“哪里。”我又没有要你追我你爱追不追我也不是为了胜过你而在这里拼命学习的。
“圣诞节有事吗?我查了,你那天没班,我们原来班里的人一起组织了个PARTY,我把我们两的名字报上去好吗?”她继
续兴致勃勃的说着,染过的红黄相间的长发居然又烫了一个碎花的新样式,我是抬头喝水的时候才看到的,白衣里面是翠
绿色的细软羊毛毛衣耳朵上也晃着两块翠色的宝石嘴巴上亮闪着的唇膏——她的好感就好象浮在表面上一样而我看的既清
楚又明白。
“抱歉,我圣诞节要打工。”吃完了饭的我站了起来刚好传呼机也响了,说了一声抱歉将一次性餐具扔到垃圾箱我离开了
她还想说什么的脸。
圣诞节吗?看新闻上说我的国家里这个洋节日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而我所在的都市里一进12月就已经全部是满目琳琅的节日
风光了。居住的地方前面有繁华的商店街,在走过的时候被那些热情的店员大声的招呼着:请看看本店特制的圣诞蛋糕!
请看看本店最新的各式礼品!而我只是漠然的走过去而已。
圣诞节没有打工也如武市说的我并没有排上班,看看电视然后早点睡吧?圣诞节连着新年有好多天假期系统的把将要提出
的投稿的论文再修改一下吧?有辆车在我的公寓外面,龙二的笑脸和他带着温和好意的体贴来到了我面前:大哥要邀请几
个关系好的朋友吃饭你也来吧?我摇摇头表示我不去,他却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拉住了我的手臂硬拉进了车子里去了。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呢?看我的孤独还是看我的寒冷?我知道也许我问出口来他也只会搔搔头挤不出话来吧?所以我看到
了他的大哥也是继续冷着一张脸的。天上直人,眼睛亮亮的男人,微笑起来露出非比寻常的自信和自大的男人。他的微笑
和轻浮他的豪爽和卖弄大方他的一切乐观和天生白痴般的乐天派……
我讨厌他。
我讨厌他的原因是看到他,我就知道他就是我生活和生命的相反例证。
——看到他就知道我生活的有多么失败我的生命有多么惨淡。
他却好象多么多么了解我一样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微笑和轻浮的总是看着我的眼睛。我们的眼睛在那酒杯的上方相遇。我
们的视线好象在越来越昏暗的这个世界里相逢而后无法分离。喝了很多的酒在所有的人都东倒西歪的时候我们仍恶梦循环
般的对视,纠缠,饮酒。
12点.
他笑着,在我的身边,然后他轻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不用谢。”
我的回答里一种无法自控的热量和着醉意一起上涌。四处传来的欢呼声周围四坐的人互相祝愿圣诞快乐,身边本来东倒西
歪的人也在阵阵的嘈杂声里醒来了,带着醉意大笑大唱尽情欢乐。于是我也看着那一阵阵奔腾而起的烟花天上若有若无的
月星,渐渐的把自己的心放开了……
肌肤上微寒的战栗一点点化开的内心拒绝这个欢乐世界的防卫慢慢崩溃,生命的滋味,世界上除了赤裸裸的生命和对撞的
爱恨外还有其他许多东西的。
——友情,好感,善意。
再喝了一口酒,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纤细手腕上突起的青色血管,举起来近距离的看了看,再用这个手摸了摸自己瘦削的
颊,面骨上微微滑动着皮肤下微薄的肌肉层,略长的发,生命的证明吗?就是对面这个人眼睛里的我。在他被灯光照得变
幻莫测的眼睛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龙二放过来在我面前的甜点,尝了一口,我浮起笑来,那种久违得已经僵硬的肌肉动作,我抬眼望向他,龙二带着种羞涩
般的表情转看向他的大哥,我微笑着在这样美好的心情里把自己的一切放松:“很好吃呢。”
——苹果做成的甜点。
微甜绚烂的那个圣诞夜。
新年的时候我也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去天上家位于横须贺的本家过那个新年。
那是只在书上见过的真正的日式大庭院。精致的建筑处处景致不同,从来没有时间没有精力金钱去旅游的我这个异国人这
次才算是大开眼界。光是看着微雪的庭园里假山上节节竹筒引水的幽静我就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天上直人的父亲去世的很
早,现在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家族的本家家长,新年的时候大堆的亲戚和本族都来拜年,热闹至极的宅地里我这个外人在一
群群的黑衣服严守尊卑的男男女女中有点格格不入。
所谓的年夜饭不是我自己国家的饺子而是那种我一直吃不惯的年糕而且在那种长长的长条桌子旁边身边坐了那么多那么多
完全不熟悉完全没笑容的严肃的男女老少,我根本吃不下去这种完全不爱吃的东西。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个东西,下来的饭
端上来,生鱼片,寿司,油腻的天妇罗,没有一样想吃的。
我坐在距离天上直人不远的地方,龙二却坐在他身边。少许的吃了一点菜,我只是喝着不停斟上来的清酒,这个虽然没有
研究可是还是喝的出来绵绵酒力里的清爽,应该是不错的好酒。大瓶大瓶的玻璃瓶里倒出来,服侍的人再一点点倒入白瓷
的小酒瓶,放在木制的升里温热,再一瓶瓶送到桌上来。
那天我第三次的喝了太多的酒。

现实与童话(7)
好不容易吃完饭的大堆人开始睡去。
我的肚子还是饿的。不想睡只是靠在自己被安排的房间窗边发呆:年?这根本不是年啊这只是元旦而已我的年我的年在这
里是过不了的。饺子……妈妈是不喜欢做家务的连过年的饺子也经常是直接在那天去超市里买冰冻的回来吃。那种流水线
上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饺子里连蔬菜都是冰冻过的,饺子皮是机器压制出来的经常煮的支离破碎可是那个寒冷的夜晚全
家人会在一起。因为在那个国家,所有的家庭在那天都是团圆的。
看了电视后睡去的自己半夜醒来还可以看到父母房里的灯光。
——14岁以前以为那灯光是安慰自己的父母都在身边的温暖的灯光。14岁以后知道那灯光彻夜亮着是父母在不停的争吵冷
战。
不再盼望年不再觉得年是团圆的时候恨不得他们不要再这么做假的在这一天里用一袋冰冻饺子维持一种可悲的假象。所以
年,过不过其实意义有多么大呢?在这里,在这个把元旦称为新年的国家里,我不是已经渐渐的淡忘了什么是年,在这个
日历上没有农历的国家里我也根本不知道那一天才是那个“年”!
“没睡吗?”走廊上的声音,天上直人。
风是清冷的沉静一片的整个黑暗里他笑着说话的声音:“你没吃饱吧?要不再去吃点什么?”带起一种做坏事的笑声的低
哑喉音,他扯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出了房间。风里面带着一点点冷冷的雪花,走过庭院的石板路是他脚上那古典味道的木屐
暴露目标的响的要命,而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注意到他身上换上了那种古典古典的和服。
厨房里已经没了人却仍留有灯火。
翻了好久他几乎是一样一样问我想不想吃,我的超级别扭现在才让他真正尝到:全部摇头。然后他苦笑着走近了我轻声的
问:“那你想吃什么?”
“饺子。”如实回答。看着他诧异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再用自己最认真不过的神色让他知道我是真心想吃而不是故意为难他
。抓了抓头的他这个动作象极了龙二——忍不住有点想笑。他一直带着那种平时好象只有跟我在一起时候才会出现的玩乐
的顽皮神色露出了笑容:“那我们去横滨去吧?我知道那里中国城里有一家最有名的饺子店。”
然后再次的来不及拒绝好象他也知道我不会真心拒绝地拉了我就走——到他的房间里穿了他的西装和大衣,我们就在这个
微微落雪的新年夜从静静入睡的大宅院里开车直奔距离100公里的城市横滨。
最高级的跑车,轰鸣着飞驰在冷清的高速公路上,暖和的暖气和着轻柔的广播音乐,我裹着那过大的大衣昏昏欲睡,他叼
着味道并不刺激的香烟,嘴巴根本没有呱噪地让我睡……
神通果然广大的他陪我坐在横滨最好的中国餐馆“香栖楼”的包厢里喝着最顶级的“冻顶乌龙”一种他根本觉得没咖啡好
喝却比最高等的咖啡还要贵的清茶,等着老板去把这里最好的厨子叫起来为我们包饺子。一一报上来的饺子馅好象都贵的
离谱也奇怪的离谱:青鱼肚,小黄鱼,虾肉,蟹黄,鲷鱼,鱼子……乱七八糟的名称我听的耳朵都有点昏。不过有一种倒
是听说过:“那就小黄鱼的吧。”
他则点头开始要自己要吃的东西:“给我来松鼠黄鱼、豆花鲶鱼、砂锅鳙鱼……另外滑炒鱼片、清酱鱼子,再来两个大份
什锦炒饭。”
“你……吃吗?”惊讶之余,我有点怀疑他的胃的大小,晚餐那些东西他不是吃得挺畅快的吗?还饿?
“嗯。”大大的点头,然后他一边看着我嚼一只只这家独有的小小的饺子,一边开始大吃他的满鱼大餐。
“真冷!”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为自己这句话而有点鄂然——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直接说出自己身体感受了呢?久得
我几乎已经忘了将自己的感受倾诉给别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带着想让对方一起分享的或者让他给我安慰的心情这样的说出口
来……
“月亮真不错!”天上直人站在车边,和我一起看海边的月亮。
冬天的月亮,清冷极了。冷漠的光辉,无所谓的光亮但是只有它正在照亮这个世界。
“乘肚子还饱快上去暖和着吧!”他在叫我上车可是他却依旧留在原地看着银白的月光。我摇摇头他就转过来看着我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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