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说不定其实他早来了,就在那道门后面?这么神神秘秘,莫非他又想和楚离密谋些什么去害白默了?
柳锦一直恼自己帮不上徐白默的忙。就像刚才在会场,看着被老同学包围着那般欣然的徐白默,在他身边的周维从容稳健、谈
笑风生,站角落的自己却看上去与周围氛围格格不入,就连一向引以为豪的交际水平都没半点体现出。唉,话说那次所谓与楚
离的正面交锋也是交由周维去办的吧?实在是抹灭不了他对白默的影响力啊,毕竟人家为了“好友”的事忙前忙后操了不少心
……虽然白默他总说自己过得很好,说谢谢你柳锦,要不是你我一定还是会想不通过去的事、一人孤孤单单地生活,说我待他
好……可总还是想替他做些什么实事不是麽?
现在不就是个机会麽!如果能搞明白楚离他们的想法……
柳锦将怀里的手机调了静音,身体贴着墙面慢慢挪至门边。他兴奋地发现房门竟然没关严实,露了条缝隙出来,如此一来里面
人的谈话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外面,就连人都看得清……诶?屋里另一个怎么看上去比白默老多了,十足一糟老头样,穿得倒
是还挺体面……上次周维给的那本杂志封面我没细看,印象中这人没这么老呀。王林不是和白默他同级麽?还是我家白默懂得
食补的缘故看上去鲜鲜嫩嫩活像个三十五岁的青壮年……停停,管他老不老,总之让我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吧。
虽说门边留了条缝已经创造了极佳条件,可奈何这房子隔音效果实在是好过头了些,挨得极近就差没把头伸进门里公然参与谈
话的柳锦集中注意力却依旧不能抓住两人话里的全部字眼。可这点就足够了!
说了半天,这老头根本不是那个叫王林的人,听楚离一口一个“孙教授”地叫,柳锦断定此人必然也是来参加F大心理系同学会
的人员之一,说不定就是当年带白默他们那批研究生的孙时进!就是那个将白默以莫须有罪名转到其他学校,后来被学生暴动
砸了办公室的那位孙教授!
如果白默如自己此时此刻这般看见一直厌恶自己至今的孙教授和楚离会面的情形,他肯定会惊异万分,再也挂不住那一贯的淡
定神情。
幸亏我早猜到白默他这会做出这反应,柳锦如此想着握紧了臂弯里的人,脸贴着蹭了蹭。
徐白默没有理会柳锦的举动,又或许只是因为没有精力再去分神关注其他事,就连衣服被墙壁石灰蹭了一大片白印都未能察觉
到。
明明平时他总会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对卫生方面的事总是特别上心的。
楚离和孙师公怎会……
“孙教授,看时间同学会应该开场了吧,你不出席不要紧麽?你今天可是特意因此从家里赶来这儿的呢,你那些可爱的学生们
估计正等着孙教授您主持现场呢!”
“……我自有判断,不需要你来费心!”
“敢情孙教授您生气了麽?呦,我可不敢惹怒您老人家,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心理素质也跟着一起脆弱了嘛,万一一个不当
心因今晚我的话而睡不着觉,呵,您若是气坏了身子这要我去哪里再找个像您这样的‘严师’赔给你那些学生们呦。”
“你以为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就这么算了麽?你——你你翻这么个陈年旧事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陈年旧事?”楚离站起身忽然没了一直以来嘴角时常挂着的笑容,他冷笑一声,甩了本杂志到桌上,“若真是陈年旧事那早
完事了,可偏偏就是有个不识相的家伙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喏,这人你也认识,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你!”
无视一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的孙时进,楚离优雅地背转了个身走去拉开了房门,面对措手不及的柳锦他们,他绽开一个亲切的
笑容以不容人拒绝的肯定口吻建议道:“徐医生、柳医生,你们两位在门外站很久了不如进门坐着一起聊聊如何?”
第四十章
无视一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的孙时进,楚离优雅地背转了个身走去拉开了房门,面对措手不及的柳锦他们,他绽开一个亲切的
笑容以不容人拒绝的肯定口吻建议道:“徐医生、柳医生,你们两位在门外站很久了不如进门坐着一起谈谈如何?”
“啊?”
突然间被人以如此正大光明的方式揭穿在外偷听的事,纵然平日里脑筋转得再快,柳锦却也不免惊慌失措失声叫了一声。
“谁?”
“放心,是‘相关人士’呦。”
楚离回了这么一句,含笑扫了一眼柳锦环在徐白默腰间的手,又抬眼朝他们身后望去:“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快请徐医生
他们进屋坐一会儿?”
回头见有人站在自己后头,柳锦嘴大张成O型半天什么也没说合上,倒是站得笔直的温翎客气冲他们点了点头。
乖乖,这人啥时出现的,之前我和白默那些动作不就都被这人瞧了去麽?
“放心,这家伙即便看到什么也不会出去乱说的……不过,柳医生,公共场合还是注意些为好。”
柳锦大窘,忙撤下手佯装咳嗽,他偏头去寻求徐白默的帮忙,却见其仿佛丝毫未听见他们说话似的,神情有些茫然,径直侧身
从楚离身旁走过,立定犹豫着终究还是轻轻喊了声“师公好久不见”。
“徐白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娘今天没来……她身体还好麽?”
“哼,都老太婆了能好到哪里去。”
刚才还只是瞧着背影像是一上了年纪的老人,如今见着了那张回过头来的人脸柳锦终于能下了定论,楚离笑眯眯凑近眨了眨眼
:“怎样,见着岳父大人感觉怎样?紧张不?”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然当年闹得再怎么不开心,柳锦你今天这声‘爸’可是怎么都逃不掉的呦。”
“别别,楚,楚离你别挤兑我了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白默他过去和……有那啥,我哪这么大胆子上去自找苦头吃啊!真不
知道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对了,你你可别在这里像上次那样动手动脚啊,我,我我对你真没兴趣啊,万一被白默看见可就…
…哦!白默他已经进去了……!”
楚离眼明手快一把扯住欲上前插入徐白默与孙时进对峙中间的柳锦,换上一脸促狭的笑:“到底谁吃苦头还不知道呢,柳医生
你急什么?上次的事是什么,我早忘了。话说,你不是总夸你家白……咳,徐医生心细如丝麽?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刚
才甩出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了。”
“看吧,已经开始了。”楚离双手环胸抱着,温翎闷声不吭替他拉了拉西装下摆,捋平折痕后低声道,“都办妥了。”
“嗯。”
柳锦一时虽未能听明白楚离话中的意思,但也跟着忙不迭一同看向此时房里的那两人。
只见徐白默并没被一连串的叱骂给击倒,他低头安静地听着,一如从前在校时那副乖顺学生样。受重力吸引的前额刘海垂下稍
稍挡住了眼睛,令人摸不透他心思。待到孙时进骂声渐止,徐白默还是先恭敬地询问了一番孙教授身体健康状况,又简单说了
一下自己这几年在心馨诊所工作的事,换来的只是一声不屑的“嗤!”。
“心馨竟然会留你这么多年,哼,社会风气越来越差了!到处都是些功利的人,一个个以为考出个心理治疗师资格证就能坐镇
办公室帮人咨询了?笑话!比如你徐白默,别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和那些半路出家的人有什么区别,都是一路货色!你以为你
研究生学位是怎么拿到的,不就是凭你煽风点火那点小把戏麽?”
柳锦听得直跳脚,什么?他他竟然如此污蔑诋毁白默人格,敢情一个诊所的人全都是瞎子,这么些年全被徐白默一人装模作样
的认真态度给唬弄了?这老XX!泼污水也不是这么个泼法的!我X!
幸亏在楚离授意下温翎及时拉住了他,要不然他准不顾什么尊老爱幼原则冲上前替徐白默出气。或许是门边的骚动动静大了些
,坐椅上的孙时进嫌恶地瞥了一眼道:“这是跟你一起在心馨工作的同事?这么年轻能成什么大器,多半也是个拿了上岗证的
家伙。”
这次换作是徐白默抬起了头为柳锦辩解,还是用往常那副一板一眼,有理有据绝对严谨的口吻,他双目直视对方,平静却又字
字咬得很清楚地说道:“他是柳锦柳医生,H大研究生毕业,刚来心馨工作一年半不到。理论知识掌握情况良好,纵然专业技术
水平方面还有些不熟练,工作态度也应再多加端正些,但念其专业同理度高且喜欢思考专研创新,因而是目前我们诊所着重挖
掘培养最具有潜力的年轻人才。”
“哼,人才?跟你一类的‘人才’?”
徐白默记得小时候听有人这么说过,只有对着人眼睛说出的话才是问心无愧的话。
“他还年轻有上升空间,和我不一样。”
他镇定地回答道,视线一瞬也未离开对方双目。
楚离手肘一捅柳锦,见其缓过神来便压低声笑道:“呦,人才,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感动得快要哭了吧?”
没有理会楚离的取笑,柳锦从原本斜倚门框的姿势改为较为正式的站姿,他握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徐白默侧脸看,暗
自下定了决心。
我晓得白默你是不会因顾及我面子说些好听话来哄我的,既然你是这么看我的,我自然不能辜负你一片期望。
从你口中听见这难得的夸奖,我还真担心此时此刻会像楚离说的那样哭出来。
这番话里褒贬皆有,实在是真诚得很,孙时进意识到自己讨了个无趣,冷哼一声,又将矛头转向徐白默,嘴里噼里啪啦责骂起
来:
“就算那个柳医生肚子里有些墨水,但是徐白默,你呢?你以为自己在心理学领域呆了点年数就能彻底把过去的事给掩盖掉麽
?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厚着脸皮继续作心理咨询这样的一线工作,也不会参加今晚的同学会!”
说到这,孙时进情绪激动咳嗽了起来,徐白默送上前一杯水后又退后一步沉默了半响,继而他忽抬头,目光炯炯,像是经过了
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斟酌出了最适当的问法:
“师……其实当年那件事……从头到尾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吧?”
“什么?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什么,仗着现在有外人在旁边又想搞出点什么事来麽!你以为……”
“喂喂,老头子,我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柳锦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啪”,徐白默他们吃了一惊都双双噤声转头去看他。温翎眼神询问楚离
意见,却见其也跟着一起进屋,双肩不断耸动貌似正“咯咯”笑个不停。
柳锦显然也发现楚离的异样,他皱眉不耐烦地问了句怎么了。
楚离边大笑边挥手表示自己暂时控制不住,待脚边出现了温翎的皮鞋,他向右边一靠落在男人的怀里方才渐渐止了笑声,只是
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去,连眼里都泛出了泪光。
“楚离你又想妖言惑众了麽,你以为你算什么?哼,徐白默刚才站门口时不就因听见你那些话才又动歪脑筋了麽?没用的!”
孙时进毫不遮掩自己对楚离和徐白默的憎恶态度,柳锦牙根一咬,徐白默伸手拦住了他。
别冲动。徐白默眼神这么告诉柳锦。
“有趣,真有趣。”楚离半倚在温翎怀里一下下拍着手,“明明一个个都是心理系出来的,按理说最应擅长研究人心了,怎么
倒不如我一个外人来得看得透?还是说因为身在其中的关系?呵,孙教授您德高望重,年纪又大了,就别老一句句和晚辈斗嘴
了嘛?何况——人家徐医生心平气和,看上去尊敬您得很,没有想要一点点‘煽情点火’的意思嘛,您老一人这么气急作什么
,对吧?至于柳锦,没你的事你却跳出来逞强,知不知道你刚才无意中打断了徐医生的话?”
“什么?我只是……!”
“那么,徐医生,请你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吧,我很愿意在事实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为你由衷地感到高兴的。”
徐白默瞥瞥楚离和温翎两人,又瞟了柳锦一眼后他叹了口气,最后转向了孙时进:“师公,当年那份实验数据……是王林拿给
您的吧?”
接着,王林名字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都瞧见了,已是六十岁开外的老教授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
不打自招了。楚离这么想着,得意洋洋地抓着温翎的手暗地里微微摇了摇又迅速放开。
“不愧是徐医生,恭喜恭喜。不枉我今晚特意安排的这个让你俩师徒单独会面谈谈心的机会啊……哟,孙教授,您口渴了?这
茶烫,您可慢点喝,小心呛着。”
话音刚落,只听孙时进嘴里“咳咳”咳嗽个不停像是真呛着了水,他放下水杯冲楚离瞪眼,连带狠狠剐了徐白默一眼:“你还
不死心,咳,看来当年那些并没有,咳咳,让你得到教训……早知道连学位都……”
“呦,孙教授您看您真是,一边说徐医生不死心,一边您自己还一个劲地提过去的事……要我说啊,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倒不
如把所有事都摊开来讲。”楚离抢白道,徐白默暗暗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感激之意。
柳锦见温翎站着笔直思忖着他大概也是个知情人士吧,这般想着便越发沮丧起来。
嘿,我就纳闷了,怎么只有自己一人被蒙在鼓里,周围人都像在说暗号似的……就连白默都与楚离心意相通……说起来,为什
么楚离现在会站我们这边,他之前还不是一直以另一种态度去刺激白默的麽?太可疑了。
柳锦还没得出结论来,猛然听孙时进面红耳赤地吼了一声:“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楚离收起笑容,唤温翎拿出了文件,“孙教授,很不幸的是,无论是您的事还是您和王林的事我都知道得很清
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还真是名言啊。柳锦你说对麽?”
柳锦愣了愣,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身子下意识地朝徐白默方向靠了靠,带着一脸懵懂样问道:“等等,你们几个说的话我怎
么没听明白?什么王林,为什么会把这老,咳,和王林扯在一起?白默,你都搞清楚了麽?”
“我刚才站在门外听楚先生和……师公讲话,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些可能,但不能确定……所以想向师公当面求证一下。”
“求证,你那是求证的态度麽?徐白默我同你说,就算周维偏袒你我也不会承认你,像你这样在人品问题上有污点的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