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他妈的给我听着,不准死!我们的帐还没算呢!你给撑下去!”
冷飞最后对着手术室不顾身份地嘶吼,然后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一个人颓丧地坐到了一边。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疲惫地什么也没去看,嘴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这算什么呢……虽然那么恨林傲,但是却没有办法看着他就这么死去,好象有什么东西从心上剜走似的,好痛心。
“喝杯茶吧。”
纤细的手递过一杯热茶,燕流云挽了挽鬓角的发丝,慢慢坐到了冷飞身边,举手抬足,优雅温婉,只是面上也因为一直奔忙而略显出些憔悴。
“累了就回家休息吧。”
冷飞心有不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不累,我陪你。”
一声细语,燕流云似乎因为冷飞的直视而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情,她靠进冷飞的怀里,羞涩如少女。将怀里的妻子搂得更紧,冷飞低了低头,将一吻轻送在燕流云洁白清馨的前额。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爱人,冷飞心里默念,可是眼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正在进行中的手术室,焦虑,忧郁,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柔情。
第十八章
天快明了,手术室的红灯依然亮着,冷飞的目光显得越发焦灼,身边的燕流云也为冷飞的焦灼而面露担忧。
“出来了。”守在手术室门口的人看到灯的颜色一变,立即让开,医护人员们已经推了林傲出来。冷飞急忙走了上去,躺在推车上的林傲依旧是脸色苍白的昏迷着,手上的针管连着旁边挂着的输血袋,而口中和鼻中都插进了帮助和维持呼吸的机器导管。
“林傲怎么样?会不会死?!”人虽然抬了出来,不过已经用上呼吸机,看来情况也不会好的那里去,冷飞的心刚刚放下却又悬上了。
“林先生的伤主要都是皮肉伤,不过失血很严重,之前他的右腿膝盖被人用枪击中,膝盖骨全碎了……”说到这里主刀医生无奈地顿了顿,慢慢地说下去,“而且留在腿里的弹片又引起了铅中毒,现在他的情况很不乐观。”主刀的医生忙了一夜,取下口罩时,满面都是汗,看起来一点也不比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林傲看起来轻松多少。
“说清楚点,他到底怎么了。”
冷飞的神情渐渐地沉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低头看了看还紧闭着双眼的林傲,一声叹息。
“今后的24个小时只要他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状况,那么林先生应该会没事。也就是说,今天是他的危险期。”
“只要他今天没事,那么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是吗?”
听了医生的话,冷飞稍微安了点心,毕竟,还不是救不了。
“恩,如果24小时之内林先生没事,他的身体应该会逐渐恢复。不过,他的右腿受伤严重,恐怕以后都不能正常使用了。”
右腿不能正常使用?那不是废了吗。冷飞愣了。林傲,在他眼里一直是个那么自信,自信得甚至有点倨傲,但却坚决刚直的人,他能接受残废的事实吗?他能接受从此之后风光不再的生活吗?想起前些时候,他还是那么骄傲地躺在自己身边,蛮横地说要占有自己,要让自己跟他一辈子。但是,他是废人了,他还能占有什么?还能有什么本事再做回以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林傲。命运浮沉,由天不由人。
“好好看护他。”
冷飞看着林傲被人推走,站在走廊的那头默默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疲倦,不是因为一夜没睡,他活了三十多年,经历了不少事,但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那么坚定顽强地走下去了,可是现在,眼看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林傲转眼就落到现在这个凄惨的地步,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所谓人生,活一场,我们究竟得到什么呢?追名逐利,又或是林傲口中所说的爱恨情迷,到最后,什么都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冷飞,回去吧,这里有医生呢,再说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小中很久没见到你了。”
天已经亮了,冷云中或许已经起床,那孩子该找妈妈了吧,燕流云为人母的心毕竟是挂在孩子身上的,她拉了拉还在发呆的冷飞,显得有些焦急。
“恩,好吧,我们回去,我也很想孩子。”冷飞勉强笑了笑,吩咐好手下看护好林傲之后,和燕流云乘上车赶回了久别的家。
刘淙四从一开始就没跟冷飞去医院,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别让冷飞看到自己的好,冷飞不是个笨蛋,但他在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偏偏重情,那么他就是个笨蛋。听说林傲没有死,刘淙四一把饮尽了手中的酒。真是命大,那么折磨他都还没死。不过,这么也好,就让林傲过过生不如死的生活也好,真想看看那只平时那么骄傲的狗是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想到这里,刘淙四心里的窝火又慢慢散去,阴冷地笑出了声。
冷云中在床上打着滚,耍起了小少爷的脾气,怎么也不肯起床,因为每天他起床都必须是燕流云亲自伺候着才行,没看到那张温柔的脸,他是流了一脸的泪和鼻涕死活不起来。仆人们不敢对他来硬的,也只好干着急的围在床边,别让他滚了下来才好。
“小中。”
熟悉的男声,温柔地叫着自己,不是林傲那种低沉的声音,是更为浑厚而响亮声音。
“爸爸!”
看到自己的父亲,那个在母亲口中出门好久的父亲,冷云中的泪断线似的落得更厉害了,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床上就要向冷飞身边跑去。
一把抱起久未见的儿子,冷飞爱怜地替他擦去滴到嘴边的鼻涕,温和慈爱地亲吻着那张肥嘟嘟的小脸。“乖,不要哭了,小中。”
真正的父慈子孝,燕流云在一边看得微笑着轻擦着眼角的泪珠。在林傲得势的时候,她一直隐忍着,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她知道她的老公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他是那么地爱自己,爱儿子。现在她的眼里只有为人妻的幸福,和为人母的温良,谁也没曾想到之前对付林傲时,那些阴冷可怕的目光也同是从这双漂亮的眼里射出。
“飞,抱我。”
夜里,温床,女人香。燕流云的细长白玉般的手轻绕上冷飞细韧有力的腰间,唇边流溢出情欲染身的呻吟。冷飞笑着弯身,沿着妻子白嫩嫩的胸脯开始亲吻。女人的身体,如此的柔软,如此清馨。冷飞迷恋攀吻上燕流云的柔唇,开始晃动着身体一步一步温柔地举事销魂。
“冷飞,我爱你。”
冷飞,我爱你……
冷飞在仰头准备畅享的时候,脑里却出现了林傲的面容,以及那些夜晚两人之间带着抗争似的云雨缱绻。一切都不对了,冷飞满面是汗却发现自己的下身尴尬地挺在那里,但他却不想再去这体会妻子身下的温柔了。甚至连妻子柔柔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也变得那么的不和谐。林傲握住自己腰肢的手总是那么的有力,林傲做爱的律动总是那么激烈,林傲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总是那么低迷,那么让人沉醉。所谓不由自主或许就是这种情形,浑然不知中,冷飞的身体做出了最忠实的反映。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身下的人是林傲,一次又一次,猛烈地进入,直到身下的人频频叫痛。
“对不起……”
没办法体会到快感也无法给燕流云带来更多快感的冷飞迅速退出了身子,他几乎不敢去看燕流云失望的眼,只是立即背过了身子。为什么会想到林傲,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折磨自己吗?可笑的是,自己和妻子本应欢合之时,却要想着林傲才能得到高潮!
从未在被冷飞如此粗暴对待过的燕流云惊恐地看着满面是汗的丈夫,心里只是想着这段时间他或许没有行床身体上压抑过度了吧,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只要他开心就好,想到这里,她还是温柔把脸贴到冷飞的背上,轻轻地吻着,慢慢地睡去。
“老大,医院来电话了。”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冷飞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他吩咐看护林傲的人,一旦24小时后有什么状况不论好坏都要立即打电话给他,现在又是一天了,不知林傲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扯过睡衣搭在身上,拿开还熟睡着的妻子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开了门,悄悄地退出去。
“怎么样?”冷飞的声音里有一丝等待的颤抖。
“老大放心吧,医生检查了说傲哥没事,只要好好休养身体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林傲没死,冷飞安下心似的叹了口气,放下电话,又走回卧室。看着熟睡的妻子,想到昨夜的尴尬,他自嘲地笑笑,喃喃自语,“林傲,林傲,我是不是真该杀了你。”
第十九章
“听得见我说话吗?”
冷飞站在林傲的床前面无表情的问。几天的昏迷过后,林傲终于醒了过来,因为嘴里还插着呼吸机的管子,说不了话,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冷飞。对于自己没死这一点,还能看到冷飞这一点,林傲心里无疑是充满了庆幸的,憔悴的脸上那双还不太清明的眼里,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林傲现在很衰弱,但是那淡淡的一笑轻绽在那张刚毅的脸,又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冷飞忍不住心中一动,就象是和妻子欢合的那一晚,闭上眼就看见林傲似的,砰然心动。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林傲。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冷飞的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冰冷了,他只有用冷漠才能掩饰住自己内心里不该有的情绪,那是错误的,就象林傲对自己的感情一样,是错误的。他忍着对自己的怒气和对林傲的怒气转身要走,然而身后的林傲却呜咽起来,似乎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冷飞终究不忍地又回过身子,叫人替林傲取掉呼吸机的输氧管,他走近了林傲的身边。林傲眼里的温柔,看得他既是动心,又是害怕。他真怕,怕自己掉进这双眼里,就出不来了。
“你救了我,是不是因为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了。”
“住嘴!”
冷飞离开了。站在医院楼下,他往林傲的病房看去。从楼下看去,连窗边隐约的人形也是看不清楚的,其实,冷飞连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他独自站了好一会才开车离开。楼上病房里,林傲一直斜着头盯着窗外,看到冷飞白色的宾士慢慢驶远之后,他才回过头,刚才自己给冷飞说那番话的时候,那张平素里谨慎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慌张和不安,他到底是不是在乎自己呢?不敢再去想了,有些事是奢求不来的。走到现在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从医院回来后,冷飞不再去医院。他回来这段日子里不少人都向他暗示或是明示要尽快对林傲的事做出处置,但冷飞却只是以自己刚回来为由迟迟没做出个决断。不过,林傲背叛自己,就等于背叛帮派,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虽然自己救了他一命,然而有些东西,例如游戏规则,却是自己改变不了的。而且每每和妻子欢爱时,林傲的身影依旧不断地闪现在冷飞的眼中心里,他根本就不能从妻子身上再体会到性事的快感了,更多是失落与怅然。或许该狠心了,或许林傲死了,那么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依旧是那个不会为外物俗情所动的冷飞,他依旧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
林傲的身体一点点地好了起来,当有人告诉他他的右腿因为膝盖骨的粉碎而无法再正常使用时,他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苦笑着转过头,继续等待冷飞那辆白色宾士的身影。冷飞不来了,那一天后冷飞就不来了。难道那天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他不是在乎自己,只是觉得自己恶心可憎吗?也是,那些日子里,自己竟妄想把冷飞变做性伴侣,他们疯狂的交媾,快感还是心痛,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该出院了,傲哥。今天是对你的胡作非为做出‘判决’的时候了。”
有人冷笑着进了屋子,林傲象是没有听到说话声似的,仍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或许今天可以见到冷飞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就算是最后一次,也无所谓了。
冷氏实业集团,狂龙会的总部。地下一层的四号房,一所宽大的暗室,作为狂龙的刑堂有着让人畏惧的身份。冷飞正坐在屋子中央的太师椅上,身边坐着两排狂龙大小的头目,左边的首位坐着正阴沉微笑着的刘淙四,而右边的首位还没人去坐,那是往日林傲的位置,冷飞的目光落到了空荡荡的椅子上,无奈地只看到物是人非。
“进去!”
等待多时,刚刚病愈的林傲被人架了进来。往地上一扔,再加上狠狠的一脚,身体还很虚弱的林傲控制不住重心摔得直直的倒地。旁边的人多是林傲昔日的手下,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有人偷笑,有人摇头,有人不屑,只是坐在正中的冷飞已是不忍地别过头。
“林傲,三种死法自己选吧。”
开口说话的是刘淙四,看到冷飞那痛心的模样,恐怕是要他亲自说口处死林傲的手令是有点难了。
“四哥,该说话的不是你吧。你不连我的位子也还没坐上吗。”林傲已经借助上肢的力量在地上坐起了身子,虽然人憔悴了不少,但是那双冷冽的眼里却依然是倨傲与坚决,他冷笑着打量着得势的刘淙四,看他在自己的言语刺激下脸色发青。
“哼,不错不错,傲哥就算残废了还是这么有气势啊,不愧是做过狂龙二号头目的大人物。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犯的错就是死一百死也不够抵罪,难道你真要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以为你是谁?现在谁都可以要你的狗命!”说着话,刘淙四干脆走过去给了林傲一巴掌,耳光响亮。
“够了!”冷飞不想再让刘淙四羞辱林傲,转眼去看林傲,他正撑着手艰难地稳住虚弱的身子,不过那双眼正望向自己着自己,温柔而淡定。
“林傲你犯了帮规,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你知道吗?”冷飞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或许一个不忍就会说不去。
“知道。”林傲微微昂起头,嘴边一抹淡然微笑。那双眼仍是定定地落在冷飞的身上,执著着那份不悔的感情。
“你知道规矩的,自己选吧。”冷飞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他已经无发再直视林傲的眼,那双眼曾让他憎恨,曾让他着迷,现在已是相望难自弃,但是他却不得不亲手了结这一切,无论爱与恨。
三个信封递到了林傲的面前,里面装着狂龙对背叛者最残酷的三个刑法。无论是选中那一个,都只有被折磨死的下场。林傲知道的,但他既不慌张,也不惊恐,冷飞叫自己选的,或许他真的要放弃自己了。虽然,自己是不可能去忘掉他的。
第二十章
“水。”林傲打开其中一个信封,看着纸上那个大字,微笑着念出声。“是个全尸。”他去看冷飞,冷飞无言。
“马上准备刑具。”刘淙四听到那个‘水’字,立即向身边的人吩咐了下去,阴沉的脸上掩饰不住那抹兴奋而残忍的笑。
很快就有人拿出了绳索,反绑了林傲的双手之后将他的脚踝也并拢捆了起来,然后再用一根绳子连接住绑在他手上和脚上的绳索,这样他完全不能挣动身子了。林傲安静地躺在地上,努力地仰头去看坐在上方的冷飞。
“对不起。”冷飞的声音虽然很轻,林傲还是听见了。他摇摇头,面向冷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然后他又想起长孙残月临死前看着自己的血色眸子,或许就象现在自己看冷飞一样吧。林傲笑了。残月,你我都是执迷不悟的傻瓜。傲哥来见你了。
“可以开始了吗?”一个高一米的宽两米的透明水箱在房间里竖起,负责行刑的人布置好一切小心地探问着冷飞。
“开始!”冷飞闭上眼,点了点头。
接到命令,林傲立即被人抬进了水箱,随着身体下沉,箱子里的水立即漫了出来。行刑的人迅速锁上了箱盖,无论里面的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来。等待着林傲的只有被活活溺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