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有恨 下————李忘风

　　冷云中看著林傲，有些苍老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忧伤，说是忧伤他却又在笑，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没发出半点声音。

　　“说话啊！无话可说吗？！”冷云中一把抓住了林傲的衣领，把他拽得面向自己。为什麽不生气？！难道面对自己就是如此漠然吗？到底要做什麽，才可以打动这颗坚硬的心？这样下去，自己只会越来越深地伤害他的！

　　“没什麽好说的。我真心爱你爸爸，所以我不在乎他怎麽对我。这种感情，或许你只有找到你真正爱的人之後才会懂。”林傲抬眼看著冷云中，眼神温柔而平和，就象正沈浸在一份属於自己的情感中，而这种感情却正是冷云中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

　　“用不著你教训我！”

　　因为整个屋子是封闭的，冷云中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刺耳，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後，又露出那种轻蔑的笑，“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先带你到你的房间去吧。”

　　林傲的房间被冷云中安排在屋子的最里面，通风最差而且里面没有连灯没有，平时根本就完全是一间暗室，而冷云中告诉林傲，以後除了吃饭之外，他就呆在里面，当然还要带上戒具。

　　“我不是犯人。”林傲对冷云中的做法感到有些出离愤怒了，不管他多麽恨自己，而自己总是他的长辈。

　　“不想听话你就不该答应来。不过你要後悔也可以，等我送你出去，我会马上把光碟发布出去，我相信到时候不好受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威胁，林傲想起了在自己面前哀求的冷飞。或许冷云中说的对，自己真的是犯贱。他苦笑了一下，拿过手铐自己扣了上去，“好，我带就是，不过你要尽快把光碟给你爸处理掉。”然後由著冷云中用脚镣把他的双腿拴了起来，接著自己的手机也被拿走了。

　　二十公斤的脚镣让林傲原本就残疾的腿走起路来更艰难。他双手扶著墙缓慢地移著步子进了屋里，借著走廊上的灯光，他看到这半年他将待的房间，除了一床扔在地上的被子之外，什麽都没有。看来冷云中是真的要好好为难自己了。门！铛一声在林傲进去後被关上，走廊的灯立即被隔在门外，房间里一片黑暗寂静，只能听到脚镣拖曳的声音。

　　“放心，过几天我就把光碟给我爸，你就好好地准备在这里待半年吧。”

　　听著冷云中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还很不适应黑暗的林傲摸著墙坐下了身子，脚镣实在很紧很重，他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开始有些疼痛了。在这儿待半年？林傲想起了冷云中的话，他冷笑了一声，那双原本因为愁绪而黯然的眼慢慢地恢复了冷睿的光。

　　把林傲关好後，冷云中并没有特别的欣喜，他想起下午还有专业课要上，便拿了钥匙揣进衣兜里出了门。他刚走到电梯口，另一个站在甬道里的男人才走了出来，只见他小心地记下了房门的号码後，才从安全通道下了楼。

　　（十六）

　　现在冷家又是一副冷清清的模样了，冷飞没有去公司，他没心情去。今天林傲就算是跟自己的儿子走了，是他亲口劝林傲去的，他要林傲委屈求全，他实在不能让那张光碟的内容曝光，他实在不愿意那段感情曝光。有时候冷飞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林傲，和林傲做爱时他的确会有快感，也会害怕失去对方。但是他更怕这种不伦之恋为人所知後，自己被处於光天化日之下的处境。一想到自己儿子对林傲的态度，他知道林傲会受不少苦，可是自己打算尽可能帮助他却被拒绝了，是啊，林傲一直是个傲性的人，比自己要有骨气的多。不知道他现在过得还好吗，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对他怎麽样……

　　冷云中离开後，林傲没法得知时间，屋子里黑得看不清楚五指，一直等他在里面待了好一会才慢慢适应了这种黑暗，但是在林傲眼里看来周遭的一切仍是灰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对於冷飞要自己答应冷云中的要挟这一点，林傲是有火的，他生气冷飞为什麽不多为自己考虑下，却那麽纵容冷云中的臭小子。但是，算了……自己了解冷飞，他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而且自己这次回来根本就没想过能和他重归於好，如果因为这种事让双方的关系再度僵化甚至是被逼进一个更糟糕的境地的话，受这点苦倒也不算得什麽。

　　“我为什麽就是这麽爱你啊，冷飞。”林傲拨弄著手指，他想到冷云中骂自己的话，言辞犀利，却句句不假。“或许我真他妈是个傻瓜。”林傲抚著自己的额头笑了起来，十三年前，当受尽冷飞给他的折磨後，可是他还是舍不得对方，还是愿意为冷飞去死时，林傲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傻瓜了，或许在爱情上，他一直是个傻瓜。

　　“出来吃饭。”

　　在外面和同学一起吃完饭的冷云中终於回来了，他没有忘记林傲，於是随便买了份便当带回来。打开房间的门，林傲坐在墙角，头埋在膝盖间，看起来很疲惫。看到灯光，以及看到冷云中那张戏谑的脸，林傲冷冷地抬了头，扶著墙准备站起来，可是大概是由於坐久了，又因为他的右腿几乎是没什麽力量的，他的动作显得很艰难，等他站直身子时，已经是不由得喘了起来。

　　“你可以给我张凳子吗？”林傲扶著墙问冷云中，眼神里的愤怒被暗暗地压抑著。

　　“可以。”看到林傲狼狈的样子，冷云中感到了岁月不饶人的悲哀，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解开了林傲的手铐，冷云中让他坐到沙发上吃饭，自己则打开电视随便看起来。虽然很饿，但是林傲并没有狼吞虎咽，他的右手有些发颤地拿著筷子夹著菜，他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被关了一下午，只能趁这麽点时间坐会了。

　　“你倒是吃快点。”冷云中看出林傲的意图，这又让他憎恶起了林傲，这个聪明冷睿的人从来不属於自己。听到催促，林傲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想得罪冷云中，可是他越气越夹不住菜，到最後冷云中冷冷地看了会，一手掀翻了林傲手中的便当。

　　“好了，现在不用吃了。”冷云中得意地冷笑起来，他故意要看看林傲的耐性有多好，今天只是第一天，以後的日子还长著呢。

　　看著地上被打翻的饭菜，林傲先是一愣，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气，压制下自己快不能控制的情绪，他知道冷云中想看什麽，看自己暴跳如雷，然後他再找别的方法折磨自己。真的只是个小孩子，玩这麽老套的把戏。林傲转过头对冷云中笑了笑，“我吃饱了。”

　　看到林傲依旧平静的样子，冷云中倒也很佩服他，他同样地笑了笑，拿过手铐又锁上林傲的双手，“既然只吃这麽点就饱了，以後我就不带这麽多回来了，反正也是浪费不是？或者说，干爹你一天吃一顿就够了？”

　　“随便你，你要饿死我的话，可以一顿也不给我吃。”冷云中的逼人太甚终於还是让林傲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他站起来转过身子不想再和冷云中谈下去。

　　“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会好好待你的，干爹。”林傲所露出那种对自己深恶痛绝的表情让冷云中感到有些害怕，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做的的确过分了，他只是想用这半年让林傲慢慢接受自己，不过他知道林傲的性格，那种软硬都不吃的性格，只有慢慢折磨他才能消弭他的意志。他知道林傲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也就不拐弯抹角，其实林傲能现在答应他最好，那麽大家互相都可以少受些折磨，折磨林傲的同时，冷云中何尝又不是在折磨自己。

　　“呵呵，答应你什麽？你要我答应和你作爱吗？！”林傲突然笑了起来，然後转过身看著表情有些局促的冷云中，“就算我林傲再犯贱也还没到那种地步。我爱的是你爸爸，你还是个孩子。”

　　林傲说完话感到爽快多了，他必须让这个小子知道什麽才是现实，他不爱他，他爱的是他爸爸。林傲扶著墙背对著冷云中等待著象是在等待对方的反映，可是身後只有异样的寂静。林傲也不想转过头去看，他知道自己的话应该会伤害到冷云中，可是他别无选择。

　　“转过来，林傲。”是冷云中的声音，有些冰凉。林傲转了过去，然後他看著冷云中手里拿著皮带，还没等林傲回过神後，他的脸上已经挨了一皮带。火辣辣的疼痛让林傲吃惊地瞪圆了双眼，他怎麽相信冷云中会对自己动手，自己可是他的干爹啊！

　　“听著，林傲，你这条老公狗，我不是爱你，我只是想操你而已！你他妈别自以为是了，我恨你还来不及呢！”冷云中一边说话一边发疯地把皮带抽到林傲身上，他破口大骂著，全然不顾对方是自己的长辈，自己说过的不会逼迫对方的话也早抛到脑後去了。

　　起初林傲还会下意识地躲闪，但最後他干脆就站定了让冷云中抽打。他的脸上被抽得全是血痕，嘴角也肿了起来，血丝顺著往下流。直到冷云中的鞭子抽到他左眼眼眶时林傲才忍不住痛呻吟著弯下了腰，鲜血立即从紧捂著的指缝流了出来。

　　（十七）

　　看到林傲弯下腰，鲜血滴在地板上，冷云中才从震怒中恢复过来，他扔了手里的皮带急忙去扶林傲。林傲痛得好象直不起腰，一直捂著脸低声呻吟著，最後更是坐了下去，这时冷云中才看清楚林傲满脸是血，左眼已经睁不开了。

　　“我不是故意的，干爹。”冷云中手忙脚乱地拿出卫生纸给林傲擦血，林傲用唯一完好的右眼冷冷地盯著他，没有理他。

　　突然冷云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冷飞来的电话，他想问问林傲怎麽样了，顺便也想知道那张光碟什麽时候可以拿回来。冷云中心神不宁地支吾著，林傲突然开口说，“把电话给我。”

　　“林傲，你还好吗？”听到电话由林傲接去了，冷飞急忙询问著他的情况。

　　“我没事，很好，你不要担心。”强忍著痛，林傲依旧笑得出声。

　　听到林傲的声音，冷飞总算稍稍放了心，“小中对你好吗，他没为难你吧？”冷飞知道冷云中这後来有些针对林傲，但是他绝没有想到冷云中会动手打林傲。

　　林傲当然也不会让冷飞知道这些，而冷云中也紧张地看著林傲，血越流越多，林傲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拿著电话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但是林傲仍是那麽笑著和冷飞通话，“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他其实只是想让我陪陪他而已，别太担心了。好了，我挂了，小中说要陪我出去散步呢。”

　　没事就好。冷飞安心地挂上电话，自己的儿子总不是那种大奸大恶的人，应该不会对林傲太差的才是，而或许其实冷云中是更亲近林傲而讨厌自己吧，这麽多年了，那小子可没提出陪自己出去散步。不管怎麽样，只要一切没事就好。冷飞微笑了一下，又拿过桌上的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今早一份克罗塞斯公司的合作计划书送了过来，当时冷飞还有些吃惊於如此好的项目合作会落到自己手上，不过後来他当然想到了这是林傲干的。他合上文件，想到了年轻时的林傲，虽然张扬倨傲，那个人却总是在後面默默地帮助自己，创立帮派那会，明明可以是林傲做到老大的位置的，可他最终也让给了自己。但是後来自己却猜忌怀疑他，直到发生林傲绑架自己的事。真是难为他了，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之间似乎可以好好地相处，却又闹出这种事。虽然电话里林傲没说什麽，冷飞仍旧感到於心有愧，他看了看桌上两人以前的合照，想起了不回头的过去和难以回头的现在。

　　“干爹，我陪你出去看医生吧。”

　　“不，不用了，拿点冰来，我自己弄。”林傲又擦了擦血，勉强地睁了睁左眼，眼睛还睁得开，就是肿痛得厉害。

　　冷云中拿来了冰放到林傲面前，却发现对方的手腕还被自己铐在一起，根本无法拿冰块做冷敷。冷云中带著歉意解开了林傲的手铐，也帮他把沈重的脚镣拿了下来，林傲接过冰块敷到了眼上，瞥了瞥惊慌的冷云中，对方仍是不住地劝自己去医院，林傲觉得心里好笑，他打自己的时候怎麽就没想过後果。

　　“不必了，我的眼睛没瞎，就算瞎了也没什麽，就当我他妈欠你的。”林傲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叹了一声，接著自己又慢慢地走开。

　　到了晚上，冷云中总算没让林傲再回那间黑屋，而是把他扶到了旁边布置得妥当的卧室。林傲满脸都是皮带留下的伤痕，左眼仍是肿得高高的，不过血已经止住了。他脱了外衣，冲冷云中挥挥手，示意叫对方出去，可是冷云中却站在那里，好象踌躇著什麽似的。

　　“让我休息会可以吗？！”坐在床边，林傲有些怨愤。以前他是这麽疼爱这个小子，可是现在他竟能这麽对自己。

　　“干爹，我爱你。”

　　“我不想听，你滚！”

　　冷云中终於还是退了出去，林傲这才躺下。第一天，总算熬过来了，林傲喃喃地念著，脸上的伤带来的痛让他难以成眠。更让他难以成眠的却是他似乎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呢个旋涡里，爱与不爱的旋涡里，双方都受著真心折磨的旋涡里。而门外的冷云中目光渐渐沈了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或许已经不是这麽简单就可以说服和劝动林傲的了，不要怪我，干爹，冷云中仰起脸笑了。

　　似乎是因为打伤了林傲而感到愧疚，冷云中第二天特意买了很多药膏回来给林傲。林傲看也没看接了东西又把门关上了，现在换他不想见到冷云中了。冷云中尴尬地站在门前也不敢贸然进去，一直快到中午时林傲才从里面走出来，上了药之後，他脸上的其他伤痕都消了很多，只是左眼仍肿著，血丝还凝结在伤口。

　　冷云中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看到林傲出来赶紧去扶他。林傲也没拒绝，被扶落座後，他没有吃东西，只是用唯一完好的右眼冷冷盯著对面的早已经稚气不再的少年。

　　“你做的太过分了。你是不是要我死才满意？”

　　“对不起……我只是接受不了你和爸爸一起。他根本是个伪君子，干爹你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会幸福的！只有我……”听到林傲的苛责，冷云中的情绪显然很激动，他迫不及待地解释著自己，可是林傲却只是冷笑著不听，“好了，别说这些。我劝你还是把光碟还给你爸爸，然後让我走。那麽我和你爸爸会把你当儿子好好疼爱的。”

　　几乎是失神的，冷云中看著面露寒色的林傲，低下了头，然後他笑著坐下，替林傲乘了汤递过去，“干爹，你从昨晚起就没喝水，先喝点汤吧。”

　　大半天没喝水，林傲也觉得嗓子很干，他喝了一大口，又冷冷地盯著冷云中，那张和冷飞极似的脸上仿佛先是压抑著什麽不满，然而在自己喝下汤之後，又出现了奇妙的带著期望的笑。见惯风雨的林傲这才感到一丝不妙，他看著汤碗又看著冷云中，渐渐觉得身体发软，这臭小子竟然给自己下药！

　　“我不想做你儿子，我也不是你儿子。”

　　冷云中说著话走过去扶住了越来越感到无力的林傲，林傲又惊又怒地看著那张冷云中有些漠然冷酷的脸，无可奈何地被他拖拉著进了旁边的卧室，那一间大卧室里，床上整齐地摆放著绳索镣铐，还有让林傲熟悉而屈辱的性用具。

　　（十八）

　　冷云中扶著林傲进了屋子，让他躺到了床上後，立即开始拿已经准备好的绳子绑林傲的双手。麻醉药的效果已经占据了林傲的每一根神经，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再动，就连弯曲一根手指也不可能做到，他唯一能做的是从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含混的嘶喊声。没花什麽工夫冷云中就把林傲的双手绑在了床柱子上，现在这个曾经在他心中的不可一世的干爹已经成为了他的俘虏。冷云中笑著钳住了林傲的下巴，让他看著自己，林傲的眼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但是冷云中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