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的家家酒（出书版） BY 海鸣武

「你很高兴对不对？我的身体已经离不开男人了！」那双过大的瞳孔毫不转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但是，我不要跟我的亲生

大哥这样过一辈子！我忍受不了别人的嘲笑和鄙夷！」

「别人的目光跟想法有这么严重吗？」天羽彻也激动地喊道：「我们只要自己过得快乐就行了！」

「你可以，但是我不行，」魏希云凄然地笑着：「我无法像你这么坚强，我无法像你一样毫不在乎别人，我无法像你一样，伤

害了人还能若无其事......」

「大哥......我想问你......这段时间以来，你看到我痛苦的时候，曾有一丝一分的罪恶感吗？」

心中渐次浮现的罪恶感，以及横亘于未来的诸多现实，在在打击着天羽彻也的信心，他心虚却又逞强地说着：「但是，我不要

离开你。」

魏希云淡然地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我不会离开你的。」天羽彻也再次重复着。

「就算我不爱你！我不要你！你也不会离开我？」魏希云冷笑着。

「不！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就走。」天羽彻也似乎真的被击溃了，「说你不要我！

说你讨厌我！说你不爱我！」

「说你不爱这个这么爱你的我。」

「我不想说，你不要逼我......」魏希云紧握的指尖已经发白。

「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就走，我愿意让你去做一个正常人。」

快点说啊，你一说我就会离开你！天羽彻也在心中狂喊。

尽管双方已经将自己的愤怒与感情完全地表露出来，但是天羽彻也依然存在一丝希望，他想睹，赌自己和魏希云十六年来的感

情。

魏希云咬着牙，强迫双眼直视着眼前那个世界上最疼自己、最宠自己、同时也是最爱自己的亲人。

那个最爱自己，但是自己不想爱的人。

「我不爱你。」魏希云微笑着说道。

好象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现在只想哭，好想放声大哭......

不要哭！不要哭！

「你的一切都让我讨厌，尤其是你的故作肉麻，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一哭一切都又会回到原点了！

「我不要你。」深呼吸，话还没说完。「你的所作所为，二日一行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就将一切都斩断吧！我再也不想

这样过下去了！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是吗？」天羽彻也微笑着：心中仅存的希望被毫不留情的打碎了。

「我不爱你。」魏希云再次平静地重复了一次。

「完全不爱你。」

「是吗？我知道了......」天羽彻也似乎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弟弟。」

在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刚才的挣扎、吶喊、争吵仿佛完全的蒸发了，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闪耀的令人感到刺眼。难道

造成这样的结果后，两人还能再回到以前的时光吗？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吗？

魏希云和天羽彻也两个人静静的沉嗯着。

「那，我走了。」或许为了想打破沉默，天羽彻也故作开朗地笑着。

「你要去哪里？真的要回日本吗？」虽然是明知故问的废话，但是还是要说。

「你也知道，外公一直催我回去相亲，」天羽彻也无可奈何的笑笑，「对象是东城产业的孙女，对我们家族和医院很有帮助的

。」

「哈！那我该恭喜你罗！」魏希云笑着回答。

天羽彻也伸脚踢踢魏希云，「喂！你很幸灾乐祸喔！这种政治婚姻谁想要呀？」

「哈哈哈！」魏希云的笑声依然停不下来，现在的他只能用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紊乱，而此刻的天羽彻也也只能假装若无其事

才能支橕住自己。

为什么事情会到这种地步呢？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种局面呢？

「那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当伴郎喔！」魏希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脸认真地说着。

「日式婚礼不用伴郎的。」天羽彻也提醒他这个常识。

「那就用西式的啊！哥，你穿和服很丑耶！」这倒是实话，天羽彻也分明的五官和深邃的轮廓，实在不适合古典保守的和服。

「那就西式的吧！」天羽彻也腼腆地笑了笑，一副拿你这冢伙没辄的样子。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魏希云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再这样痛下去的话，也许心脏会在此刻砰裂。

「大概半年之内吧......」天羽彻也闭上眼睛想了想。

「嗯，这样啊......」魏希云小声叹息着，再也找不到任何话可以说了。

「是啊......」

这些互相伤害的言语和虚伪的笑容结束之后，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其实两个人都不想笑的，其实两个人都想哭的，但是，

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双方都坚持地逞强着。

如果不逞强的话，那么，一定，一定，会连自尊也没有吧。

「那......我走了。」天羽彻也低声的说着，他低着头，不敢让魏希云看到自己盈眶的眼泪。

「到了日本以后，给我电话。」魏希云浅浅地微笑着，「路上小心，过年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好，我会跟外公说的。天羽彻也将行李斜背，夸张地叹了口气：「这行李还真的是很重。」

重得几乎让人负担不起的爱情。

「彻也......」再叫一次他的名字，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再见。」

再见了，彻也，再见了！从此以后，你只是哥哥了。

「再见。」天羽彻也连头也没有回，但是声音依然温柔如昔。

走出大门时，天羽彻也无限依恋的再次回头，其实，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强行带他走，其实，自己手上有太多的筹码可以迫使

他跟着自己走，其实，自己还有很多手段可以反悔，可以重来。

但是，那有任何意义吗？

自己在他一出生时曾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不让他有任何痛苦任何委屈，但是，为什么？他却会那样

的悲伤那样的痛苦？

脸颊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潮湿感。

似乎是眼泪......

自己曾经哭过吗？

连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都未曾哭过的，今天竟然哭了......

转过头，看向门外，那个高大的男孩，默默的坐在围墙之外，但是，那个年轻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义无反顾。

也许，那样的温柔会比自己还要适合希云。

因为自己的温柔是把双刀刀，不仅伤了对方，甚至连自己也伤痕累累。

天羽彻也再次的深呼吸，迈开脚步。

看到天羽彻也走出来的骆渊鸣，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当他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天羽彻也突然对着骆渊鸣鞠了个躬，低声说

着：「从此以后，希云就拜托你了。」

「天羽......」骆渊鸣的声音突然凝结住，无法再接着说话。

「我以为我给了他很多东西，但是事实上，我从来没有给他过任何幸福......」

「我想，他跟你在一起会比较快乐的。」天羽彻也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已在不知不觉间擦掉了。

尽管输的那样不堪而狼狈，尽管要将自己最爱的人交给别人，但是自尊仍然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因为他一点也不爱我......我不管怎么努力......怎么讨好他......」天羽彻也自虐般地在情敌面前说着自己最大的惨败。

「我都只是他的大哥而已。」

是谁说只要努力就能获得一切的？是谁说只要盼望就能成真的？

「其实，希云也很爱你的......你一直是他最重要的人！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相信你知道。」

虽然自己赢了，虽然魏希云选择了自己，但是，自己竟然很难升起雀跃的心情，骆渊鸣拚命地想找话来安慰天羽彻也。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天羽彻也突然很想笑。

一个善良又坚强的孩子，也许比较适合软弱又天真的希云吧。

「但是我想要的爱不是那样。」天羽彻也惨然地笑着。

「你知道吗？」天羽彻也现在的笑就像苍白的石膏一样，刁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爱我，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其它都可以不要了

。「

「我也是，我也只希望他能爱我。」骆渊鸣温柔地笑着。

说完后，天羽彻也转身慢慢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骆渊鸣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之中，似乎哽着什么令人想哭的情绪。

其实自己跟天羽彻也是一样的，但是为什么？只是爱人而已，会弄成这样两败俱伤呢？

相对于爱，为什么我们得到的只有互相伤害？

魏希云静静的坐在地板上，听着天羽彻也的脚步声渐渐地步出大门，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耳际。

自己从此就是独自一人了，再也不用担心会在熟睡的深夜被侵犯了！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这段困扰自己、伤害自己的过去，终于亲手将它了断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克制不了想哭的冲动呢？

在蒙胧的双眼间，隐约看到矮柜上那张十年前最后的全家福照片，自己被紧紧抱在哥哥的手上，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曾经说过

，会永远陪着自己，就算死了也会陪着自己的......

「骗子......」魏希云突然咬牙说着：「大家都是骗子......」

哽咽的声音闷闷地回荡在空气中。

爸爸跟妈妈也说过会永远陪我的......哥哥也说过会永远陪我的......大家都是骗子......只有自己一直相信着他们......

他们都说会永远保护我！他们都说会永远让我快乐幸福！他们都说会永远让我不受伤空口.........

骗子！骗子！大骗子！！

如果那些话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自己现在会是那样的满目疮痍？为什么自己现在全身都好痛？

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连心都成为灰烬了.........

在满室的静默中，魏希云突然扑倒在地上痛哭失声，自己真的成为一个人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这就是自由吗？

为什么那样的寒冷？那样的悲哀？

自己的四周突然变得好冶！好空旷！好寂寞！如果说，那样的伤害叫做爱，最后会离别也叫做爱，那自己再也不要爱了！

宁可寂寞。

骆渊鸣在这时候走了进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魏希云身旁，用手顺着他的背。

「希云，别哭了，也别顾虑我，想追就去追吧。」骆渊鸣温和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头，「不要逞强，也不要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愿

意的事......」

「我最怕你哭，」厚实温暖的大手抚摸着魏希云的后颈，抚摸着茶色的头发，「也最不愿意看到你逞强。」

「我没有在哭！」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魏希云咬牙说着。

「好好好，我知道。」骆渊鸣温柔的伸手轻拥着他的肩膀。

「我真的没有在哭！」魏希云重腹地说着这句话，仿佛是要证明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骆渊鸣不住地安慰着。

「我......我......我......」声立曰突然中断了，逞强的话再也说不完整。

「大哥......大哥！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浸湿了衣领和衣袖，不论怎么擦，脸颊一直干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失控的情绪如溃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说这句话的一天，从来没有想过受害者的自己可以狠狠地将大哥伤害成那样！

那个永远坚强，自信的像个帝王一样的大哥，竟然会有那样空洞苍白的神情！，

在崩溃的情绪下，魏希云开始激动的咬噬着自己的手臂，温暖的鲜血从齿痕中不断地流下，似乎只有这样的自残和疼痛，才能

填满心中的罪恶感。

如果不这样的话，心脏绝对会被眼泪所绞碎！

「希云......」骆渊鸣惊慌地从后面拥着他，加紧着力道，试图唤回他的注意。

「别这样，你还有我啊！拜托你！回头看看我吧！」滴落在骆渊鸣手臂上的鲜血迅速的失温，冰冷的血液凝结在手臂上，黏腻

的感觉令人心痛。

「我不要！我不要！」魏希云疯狂地哭喊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随着他奋力挣扎的双手

，血滴像雨水一样的散落在地上。

「希云！」骆渊鸣强硬地将他转过身面对自己，「你还要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自责到什么时候？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你

还有我啊！我爱你啊！」「闭嘴！什么叫爱？你懂吗？」魏希云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般，「不要像个小鬼一样！开口闭口都是

爱！这个字这么容易说出口吗？」他声嘶力竭地叫着。

骆渊鸣只是更加紧抱着他，任由他发泄情绪。

「我最讨厌爱这个字了！通通是假的！全部是骗人的！」

嘶吼着说完这句话之后，魏希云停下了挣扎，无力的低下头，让眼泪冲淡地上的血迹，视线之中，是一片腥红。

「你不要再说爱了......」魏希云缓缓地闭起眼睛，心中一阵酸楚，「大哥用爱毁了我一辈子，我已经不想要爱了，不要

了......不要了......」

扬首向天，泪水从眼角缓缓地流下来，「还有，我清楚的告诉你......-我不爱你！」魏希云逞强地咬牙说着：「我永远不会爱

你的！」

「你只是我用来逃离大哥的幌子罢了！」魏希云犹在说着谎话：「像你这种头脑简单的笨蛋我最瞧不起了！那些什么爱呀、喜

欢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让我想吐！」

骆渊鸣根本不理会魏希云口中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他唯一要做的就只是紧紧地抱着魏希云，如果现在真的离开他，魏希云就

一定完了！

「没关系，没关系，」骆渊鸣的怀抱温暖地让人想哭，「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好了。」

「滚开......你给我滚开......」魏希云哽咽地说着，身体开始不停的挣扎，「我都说我不爱你了！不要你的爱了！你怎么还

不走！怎么还不离开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骆渊鸣轻声地保证着，声音低沉而坚定。

在不能抑止的眼泪和哽咽中，魏希云突然伸手抓住骆渊鸣，双手紧紧的拥着他宽阔的背，就像世界崩毁前，手中紧握着的十字

架，就像在闭上双眼前，依然舍不得放开的恋人的手。

「你快点滚！快点离开我！」魏希云喃喃地说着。

骆渊鸣的双手同样的回抱着他，过大的力道似乎是要向魏希云证明自己的存在。

温暖的怀抱和感情反让魏希云的眼泪更停不下来，骆渊鸣慌乱地在魏希云的耳边急切地说着：；闲你不要哭，你不要再哭了好

吗？「

魏希云紧闭着双眼，任由意识和感情随着泪水挥霍地奔流着。

神啊！我再也不要爱了！不要再爱了！也不要再被爱了！

我不要再爱人了！也不要再有人爱我了！

看着魏希云闭着双眼，拒绝面对他的模样，骆渊鸣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慌，他紧依在魏希云的耳边，试图想让他重新面

对自己。

不舍和担心在他的语气中表露无遗，他只能委曲求全。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怎么说都没关系！」

骆渊鸣耐心的劝慰着：「你不爱我没关系！不让我爱你也没关系，只要让我喜欢你就好了！真的，只要让我喜欢你就好了！请

你不要再哭了！我只要求这样好了！只要喜欢，只要喜欢就好了......」

可恶啊！为什么这家伙总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总是知道自己想听什么呢？

魏希云睁开了眼睛，在泪眼蒙胧间看着这个一直以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孩，是同学、是朋友、也是情人......

给自己自由，又任性的包容自己。

「我不敢奢求你爱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不要再这样了。」

为什么他可以这样无条件地付出自己的感情呢？魏希云的眼泪又流下了，自己从以前就这样卑鄙，利用着每个人的善良和感情

。先是大哥，接着又是骆渊鸣.........大哥已经伤痕累累的离开了，而骆渊鸣呢？他能不能在自己手里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