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truth——水夙

后来吃了安眠药，好不容易进人了梦乡，却还是在过去和男人交往的片断中挣扎徘徊。如此折腾了好几天，觉得这真是生不如
死的折磨的羽野，终于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之下。
想见男人！
哪怕是觉得自己再贱再不受教训都好，还是想见那个人一面，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
问问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自己。
正如自己爱上他一般。
捏著纸在挂有“伊藤”字样的门前转著圈，羽野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扶扶为了遮住脸所戴的墨镜，羽野格外的焦躁不安。虽然说一定要问明白伊藤真正的想法，但是这样突然跑来会不会给他带来
困扰？哦，不，不是的，应该说是会不会为自己带来麻烦。如果他不在，而自己很不幸的碰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那么自己应
该怎么办？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男人，羽野为这种事情烦恼不已。
犹豫再三，由于在人家家门口踱步窥视了许久，久到已经引起了附近行人的注意，生怕别人把自己当变态看待的羽野，脸红红
的逃走了。本来想按门铃进去拜访的，但是说什么也无法把颤抖的手指按下去，结果到头来也只有逃跑而已。
心中还是惧怕著的，因为男人以往的态度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如果说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那样伤害自己？
怎么也无法理解男人异于常人的爱情观，这一点让羽野十分的害怕。
如果伊藤根本不像神元月说的那样喜欢自己怎么办？如果他根本不爱自己怎么办？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羽野担心自己再也承受不了更重的打击。虽然很懦弱，但是还是没有
办法去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事实，羽野都觉得自己窝囊的很，但是就是无法停滞逃离的脚步。
于是他急匆匆的从原路回去，想就这么逃开算了，等到下次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再来拜访。刚转到拐弯的时候，衣服好像被什么
东西钩到了，扭头一看，却只看见一只胖哪嘟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摆。小心的将衣服拉开，包裹在可爱粉红色裙子中的稚
气脸蛋就露了出来。比电视杂志上看到都要可爱数十倍的女孩子仰著头看著羽野，不说话也不动。
看她的年纪大概也只有三到四岁吧？周围没有一个人跟著，可能是父母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去了。如果和这么可爱的孩子单独在
一起的话，自己这副戴了墨镜的打扮会不会被误会成变态？羽野讪笑著，悄悄后退。
但是他想的实在太天真了。
女孩子再度抓住他的衣摆不放，而且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羽野。羽野只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猫咪盯上的鱼，一点也动弹
不得。如此挣脱被抓住重复了好几次之后，羽野终于挫败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对女孩子说。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瞪著眼睛；突然伸出双手来。大概明白她想要什么。羽野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被这么小的孩子看上，于
是叹口气，将她抱了起来。
和自己所拥抱过的东西截然不同，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怀中的小东西芬芳柔软，仿佛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将她捏得粉碎。两只
小手顺著他抱的位置自动围上了他的颈项，随后扎著可爱蝴蝶结的辫子也赠上了羽野的脸。
奶香混杂著别的香味直冲人羽野的鼻子，而白白嫩嫩的胳膊也看起来仿佛上好的奶油，散发著诱人的光泽。脸微微的红了起来
，而心情也一下子变得很好，感觉到十分舒服的羽野不由抱紧了小女孩。
自己该不会是恋童癣吧？脑袋里这个诡异的想法让羽野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的，他扳过怀中孩子的
脸，微笑著间著问题。
“小妹妹，你妈妈呢？”
“你不是陪妈妈出来买东西的吗？”
“那就是陪爸爸了？你爸爸在哪里？”
女孩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那双眼睛看著他，人偶般精致细腻的容颜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在这一刻，羽野心中居然有一种
莫名的熟悉感涌起，这才迟钝的发现女孩子很像一个人。
白皙的看不出任何纹路的肌肤，日本人标准的单眼皮以及漆黑眼瞳；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细致五官，都像极了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甚至这种冷漠的态度，还有……
这种认识让羽野打了个寒颤，一边想著不会那么巧吧？一边却又心虚的害怕著。虽然知道那男人有女儿，这里又是伊藤家附近
，但是事情不可能那么凑巧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吧？正这样想著，却听到身后有人用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叫著陌生的名字。
“铃奈，回去了。”
冷淡得让人浑身颤栗的美声，却仿佛重锤一样恶狠狠的砸在羽野心口上。他身子一阵颤抖，想要回头但是脖子却整个僵硬掉了
。怀中的女孩子微微推开他的脖子，挣扎著想要跳下去；木然将她放在地上，女孩子就飞快的跑了过去。
自然而然的顺著小女孩奔跑的路线看过去，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金边的男人，正是让自己痛苦不堪、无情的情人。黑色的发
丝，人偶般毫无表情的脸，高姚的身材，自己不知道吻了多少遁的苍白肌肤，都刺目的让羽野几乎流下眼泪来。
“……伊藤……先生……”
小声的念出他的名字，声音轻到连自己都听不见。羽野咬住嘴唇，心中烦乱一团，仿佛听到他的呼唤一般，男人逆著光慢慢一
步一步走过来，随后，擦身而过。
没有任何语言，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仅仅就是擦身而过，仿佛他们就是日本全国人口中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冷漠无情。羽
野全身都冻僵了。再来见男人之前，也确实想像过可能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或者那个不以为自己做错任何事的男人会有什么
样的轻蔑表情。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可能无视于自己，但是听完神无月的话后，又觉得不可能。所以伊藤的这种态度让他感觉到
很是冲击。
眼泪在眼眶里打著转，羽野告诉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哭出来。不知道为男人哭泣了多少次，所以这次绝对不能哭出来。为至今还
喜欢著男人的自己感觉到悲哀，羽野心中酸楚。
正打算就这么回去，衣角却又被拉住。低头一看，男人那稚龄的女儿冷冷的看著自己，而手中说什么也不放开那片衣角。僵持
著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这小孩的行为，男人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冷漠。
“你还呆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熟悉的声音放肆而任性的下著命令，却让羽野的心情一下子从雷电交加变成了三月花开，没有意料到男人认为自己去见他是理
所当然的事情，也为男人一点都不排斥不敌视的态度所开心，没有想到大自己十三岁的人居然会如此的看重自己。
说完话男人就转身接著向前走，看著时隔三年一点都没有变化的挺拔背影，羽野心中感触颇深。小女孩——伊藤铃奈伸出手来
，羽野下意识的伸手抱过，柔软而温馨的身体让人感觉很舒服，所以羽野的心情格外的好。
虽然这是那个女人为伊藤生下的，但是一想到这是男人的骨肉，是男人身体上的一部分，羽野心中就压抑不住想要怜爱的情绪
。
铃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在羽野怀中。一直到伊藤所住的房子时羽野才想起来，女孩子没有黏著父亲而跑来纠缠应
该说是毫不相识的自己，说不出来的奇怪。
而且这个孩子也太过安静了，配合上漂亮却毫无表情的容颜，好像日本人偶一样，虽然美丽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男人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随后羽野抱著铃奈也跟了进去。跟著男人过了玄关来到客厅，男人就把他丢下一个人进了卧室换衣服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的羽野，保持著僵硬的态度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在男人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铃奈就
瞪大了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被这么一个不说话的漂亮小孩盯著，而且这房子中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这一点让羽野感觉到十分不自在。
男人不在这一点其实无意识之间让羽野松了好大一口气。再次见到男人以后，羽野才发现随著时间流逝的并不是自己对他的爱
恋，反而是他所带来的伤害。现在满脑子都想著他的好，对自己的温柔，即使面对著他背叛自己的证据——那个抛弃了自己和
女人所生的孩子也气不起来。
这么说起来，那个女人呢？回来的时候应该出来开门的不是吗？而且伊藤回来的时候直接拿钥匙开的门，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
不可能有人来应门的不是吗？
好奇怪……
“铃奈。”应该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毕竟刚才男人叫过她的名字一次，“你妈妈呢？”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你妈妈到哪里去了？还没有回来吗？”
“如果你问香的话，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回答他的不是铃奈，反而是已经换好衣服的伊藤。男人随便套上了比较舒服的日式浴衣，依在门边看著他，冷冷回答著。
和服的前襟大大的敞开著，露出里面苍白的胸膛，隐约可以看到之前不知道有多迷恋的樱红色浮现。羽野只感觉大脑“嗡” 的
一声响，慌忙低下头去。
“为、为什么那么说—～你和你夫人不是……不是相互喜爱的吗？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一见到她就决定结婚了吧？一想起这个
就心中酸涩，而且心中的伤痛也在折腾著。感觉到周围空气稀薄，快要喘不过气来，时隔三年和男人再次对话，而且一上来就
是当初的分手原因，这让羽野的压力很大。
“嗯，总之她已经决定不回来，那样的话也不好勉强吧？”
男人用著无所谓的冰冷态度回答著他的话，绕过沙发坐到他对面去。羽野不敢看他的脸，生怕一看到就会哭出来。但是垂下头
就可以看见男人重叠起的腿，在深色的和服中若隐若现，白皙的肤色看起来份外诱人。
羽野的脑袋一团浆糊，而男人的话也让他越来越糊涂。伊藤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他感觉到自己有限的智
慧实在是无法理解男人的想法。
“事实上我们差不多也该离婚了吧？”
这句话让羽野的脑子卡拉一声响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男人无所谓的表情。
“虽然香是个美人；我们在外人面前也一向表现的很和睦，但是其实关系早就破裂了。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女人已
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就这么散了也好。”
目的？
什么目的？和女人结婚究竟有什么目的？这种好像评论物品一样的口吻又是什么？
而且还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用那么冰冷的态度说著这么严重的话，他……到底有没有人类
的心呢？
无法置信的看著对面自己至今还喜欢著的人，再一次被他的冷血无情所击溃。没有发现他的动摇，或者是故意不去发现，男人
接著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只要一个孩子就好了，男孩子不行，绝对要女孩子。好在那个女人很争气，要不然我还以为会熬多久才会完成我的心愿呢
！这孩子既像我又像香，想来将来是个美人，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只是……为了让女人生孩子，所以才结婚的吗？
所以才那么突然的决定结婚啊？之后再用结婚的理由爽快的和自己分手，在男人的眼中，究竟还有什么可以珍惜的呢？羽野颤
抖著，压抑著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实在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他站起身来，从上往下既悲伤又愤怒的看著男人，不顾一边
仰著头毫无表情的铃奈，大声吼叫。
“为什么你是这种人呢？为什么你可以将别人看作毫无价值的工具呢？你没有感情吗？你伤害了我，伤害了你的夫人，也伤害
了铃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停不停伤害著别人，实在太过分了！你……你就这么
自私吗？为了达到你的愿望你就这么自私吗？”
他大声的吼叫著，声音在空阔的房间里来回回荡著，重叠起来，大声得让耳朵发麻。眼泪再也忍耐不住的流了下来，对这个人
没有感情伤心到了极点。伊藤冷冷的看著他，没有说话没有表情，而那个漂亮却早熟的过分的女儿，也静静的看著他，如父亲
一样的冷酷无情。
开什么玩笑！
“我全都知道了！当初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你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我，结果就串通神无月去演戏，随后故意激怒我，塞钱
给我，制造机会，上床、做爱，那么多次的事情，到了最后却厌倦了我甩了我！如今却告诉我你要离婚……开什么玩笑？你玩
弄了我，玩弄了你太大，玩弄了你看中的所有人，我们不是你的玩具，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羽野大吼著，但是这样还是无法发泄出自己的怒火，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蠢的中了这个人
的圈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强行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拳头抡起，但是迟迟举在空中，落不下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所以他什么也看不到，到了最后羽野的手无力的扶住了男人的肩膀，垂下头哭泣著。
“可是……尽管如此……我也喜欢著你……爱著你……尽管你这么伤害我，尽管你这么没有感情，我还是喜欢著你……”
男人任由他哭泣著，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清冷的美声震动。
“我说什么也想要个孩子。”
“我从来也没说过厌烦你。想和你分手。”
“确实一开始是我欺骗了你，用尽方法想得到你，甚至拖司下水。对司的感情完全是装出来的，我在那天也根本没有喝醉，你
一步一步走入我设下的陷阱里无法自拔，甚至喜欢我，爱上我，我都知道。”
“你……”
“但是这种“喜欢”可以维持多久？我不知道。我和你谁都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的话就好办多了，直接侵犯作或者是设计你
让我怀孕，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渡过一生。我要的不是短暂的喜欢，而是希望可以陪伴我一生的喜欢，既然这样的
话，你一定会离开我的。”
“……伊藤……”
羽野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想的，含著眼泪看向男人的容颜，说不出来的惊讶。
“我比你大十三岁，比我年轻漂亮以及可以为你生孩子的人一大堆，而且你性格好头脑也不错，自然多的是女孩子喜欢你。既
然这样的话，如果和我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你会厌倦我，跑去找别人，你可以喜欢别人，我却不可能了。”
男人看著他，说不出的认真，羽野嘴巴上下合动，说不出话来。难道说，难道说他“可是如果你和拥有我血缘的女人结婚的话
，你就在某种意义上离不开我了。如果我有孩子，又是女儿的话，然后设计你成为我的女婿，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