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纺脱下人形模特儿穿的西装。当作扬名装饰在那里的西装原型,其实是用伊织的纸型裁制出来的。因为对纺而言,最美的西装线条,就
是伊织所穿的西装。
纺对父亲这么说,样本全都变成了随时可以让伊织穿上的尺寸。
“要是这套西装的话,你马上就能穿了。或许腰围有点松,不过,我会用吊带帮你撑起来。”
“呜哇~!我可以穿这么昂贵的东西吗?”
“你愿意的话,现在就换上吧?”
“咦!……嘿嘿嘿,可以吗?有一点点想穿耶……”
“可以呀!”本来应该要在试穿室更衣的,可是现在店里没有其他人。纺允许觉就这样在店内换衣服。
觉马上就脱下衣服。穿着衬衫时看不出的魁梧上半身露了出来。
觉可能喜欢运动,他的身体并非只有年轻之美,也带有锻炼出来的肌肉之美。颈脖结实,即使绑上领带也不会感觉太瘦,有这优美的线
条。
脱下牛仔裤,底下穿的是几乎没什么布料的比基尼式内裤,纺的视线忍不住被中心膨胀部分吸引过去,他慌忙别开视线。
“首先穿上衬衫。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
象是在帮小孩子更衣似的,纺为觉穿上衣服。帮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换衣服,感觉好奇怪。身为裁缝市,这虽然已经是习惯了的工作,但
是有时也会感觉到送丈夫出门的新婚妻子般的心情。
“接着穿上长裤。衬衫的衣摆要好好收进裤子里面,不可以纠结成一团。”
“衬衫的袖子好长喔!”
“衬衫从西装袖口露出两公分左右,是最理想的。”
“是吗?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耶!”
“用袖扣或者扣子好好别住袖口的话,就算弄脏了也不用担心。衣襟和袖口的清洁工作,就交给洗衣店来做吧!”
扣上吊带,然后打上领结。
“可以吗?会不会太紧”
觉的脸近在眼前。纺经常为伊织打领带,对他而言,为他人打领带已经是司空见惯的行为,但是觉的脸距离纺的脸该近,让他忍不住难
为情起来。
“可以,觉得比狗链好上一点吧?”
“狗链啊……”
最后从背后为他穿上西装外套。
这样就全部完成了。
镜子里出现的,是个完全不象没有特定职业的侍业者,而是有些风流俊俏的年轻人。
“哈哈哈,搞不好我是个超级好男人?”
“是啊,觉……是个好男人呢!”
纺由衷赞美。
以素质而言,觉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
“总觉得……人好象也变得高级起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对上班族而言,西装虽然只是工作服而已,但是我认为西装这种东西,原本是最能够让男人表现出优美的服装。今
后你的课题,不是让西装穿你,而是该如何穿出西装的品味。”
“又来了,又说那种难得要死的话了。老实说,我这个人满笨的耶!”
听对方再次如此宣言,纺多少感到不安起来。
“不是用头脑,而是用身体记住。”
在短暂的时间内,决能够学会匹配西装之美的动作吗?
纺一面对着镜中的美男子微笑,一面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可以的”、“一定有办法的”。
“过来,我让你骑马。”
王子说道,让女孩乘上自己的爱马。
以女孩的身份,甚至不允许她在附近凝视俊美的王子。
但是,王子竟然抱着女孩的身体,将她保护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王子策马缓缓前行。
“你第一次骑马?”
“是的。”
“那么你再迷路就行了。我发现你躲在这里的话,就让你和我一起骑马。”
“真的……?”
难以置信的幸福。
比女孩年长五岁的王子,不知是否一时兴起,选了年幼的少女,当他秘密的玩伴。
不是要女孩当他跳舞的舞伴,而是骑马的对象……
觉回去之后,纺来到店铺后面的仓库。
只要曾经在这家店做过一次西装,客人的纸型知道确认亡故之前,都会被慎重地保管着。只要是体型不变,即使从远方下订单,‘绵贯
西服’也随时能够做出客人希望的西服。
纺确认顾客编号和名字之后,取出伊织的纸型。在这里,保管着伊织从十六岁第一次订做西装到现在的全部纸型。
“好怀念……”
纺取出和普通西装明显不同的纸型。
那是骑士服的纸型。
十二年前,纺和前来订做这套衣服的伊织,初次邂逅。
“开始骑马是不错,不过这次他却说要参加竞技赛。现在他吵着要一套正式的骑士服。连马都骑不好,小孩子就是尽顾着外衣。”
绵贯站在这栋大楼的所有人,同时也是一年订做十几套西装的贵客砧先生面前,静静地微笑。
砧先生旁边是他自傲的儿子。他脸上有这不适合少年的成熟表情。
“砧先生,骑士服的话,敝店曾经做过几套,也有竞技用的服装纸型,请放心吧!
“是吗?那么我就松一口气了。伊织,怎么样?我不是说了吗?没有‘绵贯西服’做不出的衣服。”
砧豪快的笑道,美丽的少年在一旁满足地微笑。
“爸爸,我回来了。……啊、有客人……”
纺从学校回来之后,象平常一样到店里露脸,却被未曾见过的年轻客人吓了一跳,在店门口站住了。
“纺,这位是房东砧先生。过来好好打声招呼。”
绵贯向纺招手。纺才刚从学校回来,还穿着玩脏的便服,要这样站在客人面前,让他觉得害羞。但纺还是尽小孩子最大的可能,礼貌地
向对方打招呼。
“您好,我叫纺。”
“哎呀,已经怎么大了啊?小学几年级?”
“五、五年级。”
“比我的女儿纱织还小一岁啊……。和伊织差了五岁吧?”
砧转向伊织,寻求意见。
“是啊……”
已经过了变声期了吧?伊织回答的声音,已经是成熟男人的嗓音了。
“长的真可爱!你去世的妈妈,是大家公认的美女哦!你长得象妈妈吧?”
“是、是这样吗?”
“要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变成一个大美人吧!”
纺偷偷回望背后的镜子。因为讨厌剪短而留得相当长的头发,让纺的脸看起来连自己都觉得象女孩子。
“伊织先生,我们来量身吧!请往里面走。”
伊织站起来,纺这才发现他长得相当高。才十六岁而已,却已经有178公分左右的身高啦。伊织穿着米黄色的棉裤和黑色POLO衫这种常
见的打扮,但却比纺至今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俊美。
简直就象母亲书中的王子一样。
纺这么心想,目不转睛地凝视伊织。
漆黑的头发,修长而微微上扬的眼睛,形状姣好的高挺鼻梁,以及表现出坚强意志的嘴唇。
所有的一切,都象极了绘本中的王子。
“好久没做骑士服了呢!我们的本业虽然是缝制西服,但是每天老是做同样的衣服,偶尔也会期待做做不同的服装!”
绵贯以高兴的声音说道。
“反正要订做,顺便再帮他做几件古典式西装吧!伊织已经是大人了,带他到正式的场合去的时候,都需要穿西装。”
“少爷还会再长吧!那么,我就为他做几套能够再修改尺寸的西装如何?”
听到砧说的话,连纺都觉得高兴。
父亲要为这个俊美的大哥哥做衣服,纺年幼的心中充满了荣耀。
“那么就以深蓝和灰色的布料缝制,也可以做件替换的长裤吧!深蓝色苏格兰格子呢的长裤,还有灰色格子料怎么样?”
“恩,是不错的选择。”
砧满意地点头。
这时候的纺还不知道,事实上砧对服装十分了解,是个特别讲究的一流顾客。能让砧感到满意,也就是‘绵贯西服’是一流的证明。
父亲努力为伊织量身的时候,纺就站在一旁,呆呆地凝视着伊织。
自己将来也会为这个人做衣服嘛?纺有这种预感。
“你骑过马吗?”
伊织突然温柔地询问呆站在那里的纺。
“咦、马吗?和附近的邻居一起旅行时,曾经骑过一次。”
“是吗……。好玩吗?”
“是的,很好玩。”
只是对着自己说话,纺就心跳加速。纺满脸通红地拼命回答。
“那,下次我让你骑我的马。”
“你的……你有马吗?好棒!”
伊织一面让绵贯量身,一面温和地笑了。
“是一头很漂亮的咖啡色的马。下次我让你骑骑看。”
“真、真的吗?”
“恩,我和你约定。”
纺幸福得头都快晕了。对方温柔地向自己说话,就已经让他高兴极了,但是伊织还说要让他骑自己的马。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
是无上的期待,已经将纺小小的胸口塞得满满的啦。
“那是社交辞令。”
父亲一面收拾晚餐的餐具,一面训诫似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纺一直说着伊织让他骑马的事情吧!
“什么是社交辞令……是什么东西?”
纺擦着父亲洗好的盘子,首次发出不安的声音。
“这是大人世界里常有的事。为了让对方觉得高兴,即使心里不是这样想,也会说出让对方高兴的事。”
“那,爸爸说的那个人……伊织哥哥是在说谎吗?”
“或许那个时候是真心的,可是,你冷静下来想想看,他是忙碌的高中生,根本没有时间陪还是小学生的你玩。”
纺将擦得干干净净的盘子收回餐具架的原位,心里感到泫然欲泣。
他不是因为伊织说谎而觉得难过。
自己还是小孩子,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跟伊织一起玩。这件事教他悲伤。
“而且……你也必须认清立场这种东西才行……”
"立场?”
“砧先生是我们重要的客人,也是房东,千万不可以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人人平等这种话是骗人的。客人终究是客人,不能对人家失
礼。”
我和伊织哥哥玩的话,就是失礼。
“……没错。”
纺最喜欢父亲了。
母亲去世后,独自将纺养育成人的,就是温柔的父亲。
纺不懂的算术问题时,父亲会很有耐心的教到他会为止;纺在学校里做出过分的恶作剧,被导师找到学校去的时候,父亲也绝不会粗声
斥责他。纺觉得他真的是个非常棒的父亲。
可是,只有这一次,纺却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父亲的告戒。
就是因为纺是裁缝师的儿子,所以就算伊织约他,也不可以和伊织玩吗?
裁缝师和大楼房东,究竟有多大的身份差距?
纺觉得父亲的工作很值得骄傲。每个客人穿上父亲缝制的西装时,都会十分满足地说出感谢的话。
纺认为裁缝师绝非可耻的职业,而是值得骄傲的职业。有的时候,父亲不也会象老师一样,教导无知的客人穿西装的规则吗?
可是这样的父亲,为何只对砧一个人谄媚?
年纪尚幼的纺无论如何都无法率直地接受父亲的话。
“要是伊织哥哥来接我,我可不可以去?”
“要是他来的话……。不过,你还是不要太期待比较好。下次见面的时候,就算伊织少爷忘记约定,你也绝对不能说出口。向对方要求
什么,是件失礼的事。就算他没有遵守约定,也不可以怨恨人家,知道吗?”
这也算是一种社交教育吧?父亲以他的方式,教导年幼的纺与人交往的方法。
裁缝师不只是手腕高明就好,如果无法从不经意的对话中,判断对方的工作状况和兴趣,并活用在制作西服的工作中,就无法称为一流
。
美食家的客人,就为他作出能够增减腰围的衣服;经常出席正式场合的人,就以正统方式裁制;又有多套西服的人,就偶尔加入一些变
化。裁缝师必须象这样观察对方的状态,制作出能够在衣柜中担任主角好几年的西服才行。对话也是重要的生意工具。如果让客人感到
不愉快,是无法顺利地经营下去的。
父亲肯能够是象教他这一点吧!
但是纺还是太过年幼,无法理解父亲话中的含义。
他拼命擦掉大眼睛里涌出的泪水,隐瞒自己哭泣的事实,悄声对父亲的背影道晚安。
"晚安……”
“纺,下次休假的时候,和爸爸一起出去吧!我们去可以骑马的地方。”
“恩……”
不是爸爸让我骑马就好了。纺无法对父亲传达自己的想法。
那个美丽的伊织,选择自己当他的玩伴,让纺欣喜若狂。这件事,他很不好意思让父亲知道。
然而,伊织遵守了约定。
一周之后,伊织到马场去练习的时候,并没有忘记顺道来接纺。
纺的内心充满了荣耀,因为伊织选择了自己,选择了自己当他的玩伴。
而且伊织不止约了纺一次而已。之后,他还带纺去过好几次,让他骑自己的爱马。
一开始,光是骑马就让纺兴奋无比。但是,不久之后,只是看着伊织练习,就足以让纺沉浸在幸福当中了。
伊织随心所欲地策马奔驰的模样,就象某国的王子一样。纺当时是个恋爱的意义都不晓得的孩子,但是他为了伊织,第一次坠入爱河。
小孩子是诚实的,他不擅长隐瞒自己的心情。而且,纺虽然只有父亲,但他是个在爱呵护下长大的率直小孩,对于表现自己的感情,完
全感不到任何内疚或罪恶。
只要伊织来约他,他就立刻丢下自己手边的一切跟去。等到他发现时,自己已经不光是陪着去马场,不知不觉中,也会去伊织的房间玩
耍了。
纺被招待带砧家时,他才了解到父亲所说身份差距的意义。位于重地的砧家豪宅,庭院有着广大的水池,鲤鱼在里头群聚悠游。辽阔的
屋子里有好几名女佣,大的几乎会让人迷路。
住在这种豪宅里,象王子般俊美的伊织,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的小孩子亲切?虽然不贫困,但是纺的生活极其朴素而平凡。徒步到公立小
学去上课,放学之后,加入少数的都市小孩组成的足球队,在校园内练习。没有上补习班,成绩也平平。
纺唯一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象家家酒一样开始学做衣服,技术已经相当纯熟了。擅长家政的男孩子虽然希奇,但是知道纺
的家是西服店,大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也曾出现过上电视、演电影学生的都心小学里,纺的特技根本不算特别。
“伊织哥哥……这个……”
人家特地招待自己,总得准备什么礼物回送人家才是。纺以年幼的脑袋拼命想出的礼物,轻轻递给伊织。
被带到大约和‘绵贯西服’店面一样大的房间,看过品味高雅的装饰之后,送出如此微不足道的小礼物虽然丢脸,可是伊织却笑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