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红妆(出书版)by 阳晞

作者:  录入:03-26

她没有任何一名女子出色的外貌,但是她那清爽的气质,还有在她身边流动的清新气息,都让朝阳典恩稍微地睁大了眼。

她是一个州知府的女儿,芳名孔柔儿。

她那细长的白皙玉指,温柔地划过琴弦。

红叶有三愿,一愿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柔儿有工愿,一愿君万岁,

二愿柔儿长健,三愿如同比翼鸟,

深深情不倦--

那轻柔的歌声、婉转的琴声,没有一样比得上冷玦,因为冷玦奏出的音韵无懈可击;冷玦的拢捻抹挑,皆完美无缺。就算孔柔儿再怎么

可人,都比不上冷玦,但是朝阳典恩却做了一个决定。

他上前将玉如意给了孔柔儿,展露了数天来第一次笑颜。

「爱妃,愿与本宫携手治天下吗?」

孔柔儿受宠若惊地看著朝阳典恩,「太子殿......」

「你不愿意吗?」朝阳典恩温柔地笑著。

孔柔儿温柔一笑,「柔儿实在是太讶异了,不敢相信竟然是柔儿......」

「这很合理,仔细想想,除了你,还有谁还能够呢?」朝阳典恩微笑,「但是本官话先说在前头,本宫不爱你,也不会爱你,本宫只爱

一个人,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你;不过你可以拥有太子妃的荣耀,因为你出身清白世家、书香门第,你不谄媚、不矫情,你纯真善良,

希望你能永远够不变。」

「柔儿会的。」孔柔儿屈膝回礼。

皇后铁青著一张脸,「不准!不准娶那个女子!」

朝阳典恩回头看皇后,「母后,请给我一个不能选柔儿的理由。」

「皇儿,卓清、左盈、伽嫣,个个是出色佳丽,你怎么挑了个最不起眼、最不出色、最没有才华的女人?」

「那么母后......」他冷眼看著其它女人,「这些女人有几个比得过岚星?谁像岚星一样完美?他既能歌又善舞,琴棋书画样样行,十

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美丽大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里哪个女人比他行?」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皇帝瞥了孔柔儿一眼,「你不能因为她也会七弦琴就送她,日后她必须能够母仪天下,你认为她做得到?

「父皇,她俭朴,从衣著就可以得知。儿臣以为儿臣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作为国家妇女表率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买高级丝绸衣裳的

愚蠢女人,在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身著天蚕丝、湘绣、织锦;且儿臣也不需要舞娘,只要一个能和儿臣共享精神生活的女子即可。何

况你们所谓的母仪天下......」朝阳典恩轻蔑一笑,「我不以为母后做到了。」

这场点妃宴就在一阵唇枪舌战之中,草草地结束了。

而隔日在众人的见证下,朝阳典恩排除众议,迎娶了孔柔儿。

 

冷玦听见外头喧天的锣鼓声,一股腥甜就从喉头涌上,他用袖口一遮,雪白的衣袖上也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红。

他苦笑,是他不肯和朝阳典恩回去的,朝阳典恩就算迎娶了别的女人,他也不能怪罪他。

这是他自找来的苦,自找的报应,又有什么好心痛的呢?但是他还是哭了,哭得双眼布满血丝。

杜鹃在一旁服侍著他,心里就像是有万根针在扎。

牡丹叹了口气,及时地递上一盅鸡汤。

冷玦摇头,「搁桌上吧!我不想喝。」

杜鹃急得骂出口:「是你自己不要回去的,现在又闹什么脾气呢?」

牡丹马上阻止道:「杜鹃,口没遮栏的胡扯什么?」

杜鹃也回嘴:「我说那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牡丹怒道:「你以为郡主愿意吗?他比谁都还要爱太子,但是为了太子的未来,他早已经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为了太子,他可以粉身

碎骨,在所不惜。」

「太子要的只是一辈子的厮守,不是这个!」

「在这乱世中,没有什么一辈子......」冷玦的声音,已经比以往还要虚弱,「杜鹃,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自己恐怕连明朝的太

阳也看不到,更何况是皇太子殿下呢?」

「我知道了,郡主,你原谅我吧!」杜鹃看著冷玦不灵活地褪下破血沾染的衣裳,她马上服侍他褪下。

「我不怪你,何来原谅?」冷玦又吐了两口血,「拿药给我,好吗?」

牡丹把炉子上热著的药汤端来,一匙一匙地喂他。

身后忽然有人把药碗抢走,「你们照药方子煮这朵鬼灵芝,我来喂岚儿。」

那人正是阙非焰,他将鬼灵芝交给牡丹。

「下去吧!」

牡丹和杜鹃下去后,阙非焰注视著冷玦,深情地看著他。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冷玦一愕,随即平淡又冷漠,「知道了也好,如此你我不相欠,你也毋需再挂念我。」

阙非焰将药递到冷玦的嘴边,「喝吧!吹凉了。」

冷玦偏首,「你已经知道我要杀你,又知道了我的身分,你便毋需再关心我。」

未料他的双唇竟然被阙非焰堵住,硬是咽下一口药。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要杀我,也不在乎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是冷玦、是岚星,我就知道你是那个和我拜堂的人。你我有天地为证,就算

你不爱我,我也会爱你,而且我要义无反顾的爱你;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太子殿下,还有我,就算他不要你,我也要你,因为

你是我唯一至爱--」

「你说够了吗?」冷玦喝住他,手上亮出银白色的刀,架在阙非焰的颈项上,「我不需要你爱我,我更不会爱你。」

「我不在乎你到底爱不爱我。」伸出右手,他握住刀刃,「这刀刃可以随便划,划在哪里我都无所谓,我只知道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

,我就无可自拔的爱上你了。」

「我不在乎你的爱情,我对你毫无感觉,这样你也要爱我?」冷玦不可思议地望著他,好像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怎么他一个字也听不

懂?为什么他可以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其实我们都一样。」

阙非焰抽下刀刃,虽然手掌被划下了血口,他还是无动于中;而冷玦也完全没有心痛的神色,只是对阙非焰的举止感到难以相信。

「你也像我这样对待太子殿下,我则是这样义无反顾地爱你。」

「我们不一样,我花十年光阴去等待的,是可能会为了我抛下一切的一颗真心;而你在等待的是一池死水,因为我的心如同一湖死水,

不会动,不会起涟漪,即使会,但也不是是为了你,你又何必等?」

「我想对你好,是出自我的爱情,你不愿意爱上我,也是因为你的爱情。你有权利选择你爱的人,包括是我或是皇太子,这都在你。只

要你一句话,我可以马上离开,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你对我太好了,我怕亏欠你。」

冷玦掩饰著语气中的慌乱。

「随你,我不在意你的亏欠,你要杀便杀,我的心、我的性命,都由你处置。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愿意给你。」阙非焰紧握住冷玦的手

,按在自己的心窝上,「刺这里,这里也是你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冷玦知道他的答案,但是他还是想问。

「因为我爱你。」这句话,说一辈子都不嫌累。

「为什么要爱我?」冷玦再问。

「就是爱你。」

爱你,是毋需任何理由的;爱情若是有了理由存在,那么这段爱情也就不够美丽。

爱情该是美丽而无悔的,否则,阙非焰又何须爱得如此义无反顾?

爱情不管在古今中外,始终考验著所有人。

 宫殿内早因为太子妃的事情闹得很僵,偏偏今早又传来对外邦宣战的消息。

皇帝看著底下众臣,众目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

「卓清,朕命你领军十万去边界镇压。」

卓清接过圣旨,「臣遵旨。」

殿门口忽然窜出朝阳典恩的身影,他身穿赤色战袍,雄越越地站在众人面前。

「儿臣请缨参加边邦之战,望父皇成全。」

一袭赤色战袍衬托出他的气势,那般令人望而生惧的魄力,压迫著所有人。

「皇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再清楚不过的了,这战争本来就是儿臣挑起,当然该由儿臣解决。」

「你知道你的能力吗?」

「儿臣参与过大小战役,比起卓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执意如此?」

「是的!」

皇帝执起黄金匕首,「这匕首赐你,朕命你为元帅,远征边邦,用这把匕首,把敌军首领的头摘下来。」

朝阳典恩接过匕首,「儿臣遵旨。」

玦,你看见了吗?我要为了你所在的国土而战,你不让我随时保护你,至少我要让他能安稳的活在我的庇护之下。

 

阙非焰一回到翦梅斋,马上就找到正在花园里赏梅的冷玦。

「岚儿!」阙非焰飞奔至他的身旁。

「何事如此著急?」冷玦回首看著阙非焰。

「你是否听闻近日边邦叛乱之事?」

「早有听闻,如何?」冷玦举起药碗饮下药汤。

「边邦向来以野蛮残忍著名,你认为我军有无胜算?」

「若军心一致,其力可断金,若军心涣散又何来胜算可言?颔导者有方,临阵不乱,自然可以凯旋归来,不是吗?」冷玦轻描淡写地带

过,「怎么问这些?」

「我不是替自己问,而是替你问。」阙非焰有些犹豫地看著冷玦,「我还是得告诉你,我瞒著你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你可知是谁领军

?」

「卓清吗?」

阙非焰摇头,「不是。」

冷玦凝眸看著阙非焰,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太子殿下?」

阙非焰痛苦地点头,「太子殿下自动请缨,前去参加边邦之战。」

冷玦凄楚地苦笑,「那又如何呢?那是他的意思,谁也不能够左右,就算你告诉我,我也动摇不了他。」

「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著他去?」

「别说了!」冷玦别开脸。

「看著我的眼睛。」阙非焰硬是让冷玦面对他。「看著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太子殿下。」

冷玦望进阙非焰的眼,「我......不......爱......」

「你不爱?」

「我不爱你。」冷玦冷然地吐了口气,「我不可能不爱太子殿下。」

「对,既然如此,那么就追到边邦去!」

「不可能!」

冷玦站起身,却被阙非焰一把抱起。

「那么,就让我来帮你!」

 

战鼓的声音响彻云霄,万马奔腾,一片金黄的战旗在空中飘扬,号角声此起彼落。

军队最前头,赤红色的战袍在赤血宝马上飞扬。

一旁身著紫色轻战袍的卓清,倍感幸福地看著身旁的朝阳典恩。

她比起那个远在深宫里的太子妃幸福许多,因为她可以随侍在太子殿下的身旁。

「卓清,扎营后,命令将官们到军帐集会,你也别迟到。」朝阳典恩吩咐完后,便骑马离开了营区。

他从衣襟内拿出一块暖玉,暖玉的色泽亮丽、青翠柔和,上头刻著「玦」一字。

「玦......」朝阳典恩抑郁的双眸,完全失去了神采。

这是冷玦十六岁那年亲手送给他的传家之宝,冷玦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一直珍惜至今,对他来说,这代表著冷玦的心意。冷玦的爱

意,似乎透过这块玉暖暖传来。

于是他一直佩带在身边,希望在战死前能够藉由看著这块玉来思念他最心爱的人。

他知道自己抛下了新婚的妻子,抛下了一切,只为了能够得到解脱。

何谓解脱?他曾经这样问过冷玦,因为冷玦向他要解脱。

冷玦的解脱是一死,而他的解脱呢?

他也想要以死来解脱,但是如何能够不让他人受池鱼之殃?

战死--他一直想要替日朝做点事情,也就是为国捐躯吧!曾经他有雄心大志,曾经他想要君临天下,曾经他是九五之尊的继承人,但

那些都是过去,因为他已经失去最初站上高峰的理由,他现在只想要保护这样一个柔弱的孤儿--冷玦。

在会议之后,已经商讨好了战略,只需等待天时地利人和,便可一举擒拿。

若是能够如此平顺就好,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在攻下第四个据点后,他们被包夹了。

仅剩五万大军的日朝军队,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进也不行,退也不能,无粮断水,似乎只有等死了。

「难道真的无法攻进去?」卓清摊开羊皮地图,「我们明明就可以从这里一举攻下,虽然要冒的风险很大。」

「风险太大了!」朝阳典恩摇头,「我们只有五万人,要攻很难,防守却很容易,由于我们缺乏粮食又没水,一定要靠外出求援军;所

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守为攻。」

「如何反守为攻?」卓清观察著地图思忖,刹那间明白了。「我知道了,太子想要运用我们营帐的地形!」

「本宫事先调查过了。」朝阳典恩摊开地图,「本宫已先画下七个据点的位置图,因为我们此时被困在第四据点,而第四据点正是高地

,只要我军预派弓箭手在高处埋伏。我们在暗,敌在明,才能胜券在握。」

「可是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粮食终究是会耗尽的。」卓清指著河岸,「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去负责河岸的防守。」

「的确,我已经差人出外求援,只望能联络到援兵。」

「若是来不及赶到......」卓清担心地看著地图。

「若是来不及赶到,那么我所率领的五万大军,包括你,都会死在这里。」朝阳典恩双眼冰冷地看著卓清,「不是饿死、就是渴死,不

过不管怎么死我都不在乎,你若不想死,就骑著你的生骑快滚回去。」

卓清凛然地看著他,「我自幼在沙场征战,在杀戮中辗转多年,从来没有怕死过。我怕的是只剩下五万大军,该怎么退?我可以死,您

可以死,但是他们不该死,他们有权利怕死。」卓清拿起紫色的披风披上,「我从不轻易言败,若要死,我也要轰轰烈烈的。」

「一个女人家,该乖乖在家做女红,为何要上战场?」朝阳典恩不解地看著她。

「上战场上又如何?横竖人都是要一死,老死在夫婿的府邸中,比起战死沙场要窝囊太多。」卓清气派地提起水袋,「我要把仅剩的水

都分给士兵,你要我替你留点水吗?」

朝阳典恩提起自己的水袋丢给卓清,「拿去吧!一滴也别留。」

卓清一笑,转身离去。

朝阳典恩调头从后营门出去,专注地商讨军务大事,不觉已然深夜,一轮明月取代了炽热的火球,一样照亮整个天空。他又拿出暖玉,

双眼眷恋地看著玉上的玦字。

玦儿,虽然早就有死别的决心,但是我还是好想见你。

 

「大军困死在第四据点,若不再派人增援,五万弟兄都要死在前线了!」

接获前线消息的日朝朝廷震惊,感觉到敌军的威胁感,富庶的内地不能够再装作视若无睹,每个人都该奉献一己之力。

但是朝中武臣却因为卓清不在,而显现群龙无首的状态。

二皇子朝阳典斐临危不乱地看著底下众臣,「父皇,儿臣愿领军前去增援皇兄。」

「你与典恩素来不和,怎会做出此决定?」不要说皇帝小心眼,而是西宫和东宫的不睦,早已经根深蒂固,也非一天两天的问题,更遑

论是去援救前线?

「儿臣愿立毒誓,只求父皇答应。」朝阳典斐看著皇帝,双眼中有著坚决。

「不妥,你先下去吧!」皇帝终究是没答应,但他依旧感到焦头烂额。

「儿臣......」

朝阳典斐想要再多言,却遭众臣的眼神苛问,他彷佛可以听见朝臣们三言两语地讽刺他。

多可悲呀!出生在宫廷之中,难道就没有兄弟情谊吗?平日是闹得凶,但现在是非常时刻,难道他们都不懂吗?

 

翦梅斋

冷玦看著手上的匕首,犹豫地看著房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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