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人未眠 下+番外——笨鸟先飞

“咳咳咳……”轻咳。小心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不要着了凉了。”白衣的男子脚步不曾停下，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担忧。

“没有事的。回去岩歌帮我煮姜汤，好不好？”红衣的女子有些调皮，有些任性的这样要求道。

“好。不过我从来不曾煮过。”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岩歌帮我煮的就好。”笑着的女子拿下了捂在自己唇上的手，口中咸咸的，黏黏的，掌心是一片殷红。女子立刻用红色的衣袖将唇上，手上的血迹都擦的干干净净。不让正背着自己的白衣男子知道。

幸好，幸好自己喜穿红衣，即便沾上了血迹，也不会轻易的被发现。

幸好，幸好。

岩歌，若当真能和你永永远远的在一起，那便有多好？只是，这个永永远远，实在太渺茫，太难以实现。这个永永远远，我恐怕永远都无法实现。

“岩歌……”

“嗯？”

“……没什么……”岩歌，我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真不想和你分开。岩歌，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岩歌……”

“嗯？”

“……没什么……只是想要喊喊……”

可是我的喜欢，让你不自由，所以，我想，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便会自由一点了吧。这样一想，便会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的可怕。

无论多少年后，红锦也许都不会忘记，那年在城外，岩歌抱着须眉，请求她让须眉得到自由时的面容。岩歌……你也想要得到吧？自由……

那我便给你。

…… ……

…… ……

红锦突然开始写信了，写了撕，撕了又写，不知道究竟想要写什么，好像要把所有所有的话都说完，却总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这样拖拖拉拉，反反复复。

究竟要怎样写，才可以把所有想要说的话说完？究竟要怎样写才可以？

岩歌站在红锦的旁边，看着红锦写了撕，撕了又重新写，有些不解，弯下身子对着红锦笑道：“小锦想写什么？怎么比赶考的考生考试还难？”

红锦用手挡着自己的信纸，不让岩歌看到。“不可以看。”

岩歌笑。“好，不看。那小锦写的是什么？”

红锦埋着头，低低地说道：“以后自然会让岩歌知道的，但是，如今还不行。”

岩歌眯着眼，不再要求了。

红锦转过头，看着岩歌，微微的闭上了眼，声音中带着一种哀伤，轻轻的问道：“岩歌，你说人生，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那么多无奈的事情，为什么明明这样的努力，这样的想要得到，却最终，只有遗憾，只有失望……为什么现实，那么的难以改变？”

岩歌低头看着红锦。微笑着，却没有回答。只是道：“今日想要出宫吗？听说城里来了一个戏团子，想要去看看吗？”

“真的？”俏丽的脸上挂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道：“想！”

于是再一次的偷偷溜出了宫。

这日，戏团子演出的是《白娘子》，悲剧。最终，许仙还是辜负了白娘子。即使再爱，白娘子的爱情，却仍旧是以悲剧结束了。（PS：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出现《白娘子》这场戏，不要问我历史，某笨不咋滴懂！反正，这个王朝也是某笨乱编的……表太认真……飘走……）

红锦在台下泪流满面，岩歌却看着台上的戏子，依旧带着那一贯有的笑容，只是在戏曲即将唱完的时候，对着红锦道：“人生吗？人生就像是这台可悲的戏曲，在最初，便已经设定好了结局，了我们却还是这样，固执的朝着那个结局走下去。即便知道，最终，得到的只有失望。”

红锦看着岩歌，突然间流不出泪水了。

岩歌，那你的人生呢？你的人生呢？

“不过……即使是悲剧，只要中间有欢乐，便至少还有回忆，人生，本就是有很多很多无奈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的无奈，你不曾看到罢了。”

淡淡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岩歌，你真的是想要微笑吗？

“岩歌……”

“嗯？又只是想要喊喊吗？”

“不是……岩歌……为什么？总是微笑？”

“……因为不能哭。人生已经这样了，若是哭了，便更加的难过，若是一直微笑，有一日，也许便也能这样骗自己，对自己说，或许，我真的是快乐的。”原来，岩歌……你不幸福，你一点也不幸福。

而口口声声说要让你快乐的我们，却从来都不曾让你快乐过。

…… ……

…… ……

红锦突然病重了，很重很重，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伊书放下了战事，特意回来了，请来了各种各样的神医。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也都用上了，却依旧不能救红锦。

红锦的面色开始日渐的惨白，身子日渐的消瘦，咳嗽的时候，也常常的出血。服侍红锦的小宫女哭花了脸。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愁容满面。

伊书大怒，气得险些杀光了所有的大夫，御医。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你们谁也救不了我妹妹！！”

…… ……

“岩歌……呢……”原本好看俏丽的脸上没有血色，消瘦的只剩下骨头，如今一点也不好看了。

岩歌伸手，摸着红锦的发。“小锦想要岩歌做什么？”

红锦闭着眼。“岩歌……小锦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岩歌微笑。“小锦很好看。”

“骗人……”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是小锦啊……”

红锦缓缓地转头，看着自己床头的那枝桂花，幽幽的，有些遗憾的说道：“岩歌……那枝桂花，凋谢了……不香了……”

“宫中还有，岩歌帮你采。”

红锦微笑。“我要岩歌背着我一起去。”

“好。”

身手抱起了已经很轻很轻的女子，慢慢的走出房间，大夫在门外拦住了岩歌，大声道：“李公子！公主现在的病情不可以出去！”

岩歌微笑：“我知道。”

“那……李公子……”

“若是在屋子里不动，你们便能救得了公主吗？”

大夫们语塞：“这……”

岩歌微笑，眼神却突然凌厉了起来，用令人难以违抗的话说道：“所以……我要出去……”

“……”

“……”

大夫们让路。任着岩歌抱着红锦出了房间。

“快去通知王……”待岩歌走后，大夫们才小声的道。

“对！快快快……”

花园里，岩歌将段香放在一旁的那块大石头上，伸手去折下了一枝桂。

微笑。“我说有吧。依旧很香。”

红锦已经没有力气去拿那枝桂花了，只是闻着那淡淡的清香，笑了。“就像……岩歌一样……”

岩歌仍旧是微笑。

“岩歌……谢谢你……”

“谢我什么？”

红锦却不回答。看着岩歌吃力的道：“岩歌……我书房的书桌下面，有一个暗格……那里，是我要给你的……你……定要……去拿……”

岩歌抱着红锦，不忍她再说话，微笑着答应。“好，我会去拿……”

红锦睁着眼，看着岩歌。

“岩歌……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岩歌垂目。“我知道……”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唇瓣亲亲的落下了一个吻，吻上了那个，惨白的唇。

“谢谢你……岩歌……”谢谢你到最后都给我微笑，若是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我连一个微笑都看不到，那该怎么办？谢谢你，岩歌，谢谢你一直都陪着我……

红锦闭上眼……一颗泪，缓缓的滑落。

谢谢你从来都只给我快乐，只给我微笑。

他们身边的那株桂树，其实，上面已经没有桂花了，已经凋零了。梅奎国，终究不适合桂树生存，连花期，也变得这么的短暂。

…… ……

桂花凋零，一颗泪落，夕阳坠，一抹，红逝……

岩歌抱着红锦，突然哭了……

初见，你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站在笙箫馆的门外，任性的要进去，初见，你被我的小戏法骗了，缠着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有何不好？我既来了，他便理应出来迎客。出来!这屋内的人呢？出来！”

“你真好看。”

“……我就认为你比皇后姐姐好看，你笑起来更好看。”

“岩歌？岩歌，你住这儿吗？你是什么人？为何他们说这儿进不得？”

“你骗人！你才不是什么仙人呢。本公主不信，说，你是何人？”

“你若不说清楚，我便不让你走。”

“你若是仙人，便变个法术给我看！你变了，我便相信你。”

“你当真是仙人？”

“……明日我还会来，岩歌要等我哦！”

“对了，岩歌，我叫红锦！”

……你也不知道吧……那是我最寂寞的日子，我曾经以为我将永远这样寂寞下去，直到死，可你却带着那抹红，陪着我走过了我最寂寞的时候……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 ……

人生吗？人生就像是这台可悲的戏曲，在最初，便已经设定好了结局，我们却还是这样，固执的朝着那个结局走下去。即便知道，最终，得到的只有失望。

…… ……

祈祷来生，我们都不要再这样失望了……

第五五章

伊书赶到花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岩歌一袭白衣，抱着一身红衣的红锦，坐在已经凋零了的桂花树下，红白相映。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光彩，带着灰暗的色调，是一种凄凉和绝望。

那是伊书第一次看到，一向总是笑着的岩歌，抱着怀里的红衣女子，哭了。

那也是伊书第一次，自己也哭了。

那抹快乐的红，最终，还是这样，安静的逝去了……这个凄凉的皇宫之中，又到哪里，再去找那份快乐，艳丽？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伤心？

…… ……

…… ……

红锦的后事办了许久，整个梅奎国所有的商铺在这段时间内也都停止了经营，为了祭奠他们国中，唯一的一名公主。天空，也总是带着一种昏暗的颜色。

红锦死了，伊书便更是恨极了岩歌，并不曾让岩歌参加红锦的葬礼。却竟是意外的，没有因为这事儿特意的去难岩歌。他曾答应过红锦的话，他不曾违背，至少，在红锦的丧事期间，他不会去找岩歌。却，也永远都不会去原谅那个人！

岩歌想要去拿红锦放在书桌暗格之中的东西，却一直没有机会，等到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能去红锦房间的机会时，一切都已经平定下来了。红锦的丧事，也过了。

岩歌在红锦的书桌下方，找到了那个暗格，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封信，是那封岩歌曾经看着红锦写了撕，撕了有重新写的信，还有一块金牌，可以随意进出宫门的金牌。

展开信件，里面是红锦娟秀的字迹。

我亲爱的岩歌：

请让我好好想想，我要对你说什么。发现自己总是不停的写，但不管怎样的写，不管写多少，却总是觉得，不能把我想要说的话全都说给你听。

让我想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也许是你为我讲故事的时候，也许是你为我吹出动人的箫声时，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你站在花瓣雨下，骗我说你是天上的神仙的时候，我便已经爱上你了。

岩歌，这样想想，原来，在那么久那么久之前，我便已经爱上你了。

岩歌，我自私了，因为我想要你永远都留在我的身边，即使我知道这让你痛苦。可爱情原本就是自私的，没有理由。对不起，岩歌，对不起……

所以岩歌，若是你想要得到什么，请也你自私一点吧。若是想要逃，请你逃开这里吧。

若是爱上了谁，就不要管那些蜚短流长，不要管应该与不应该，请你自私一点吧，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因为自己的慷慨，就错过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最爱的人。我不想看到不快乐的岩歌。岩歌，你知道吗？即使你天天都微笑，可那样的笑容，却只会让我更加的清楚，岩歌，你不快乐。

岩歌，不会怪你的，没有人会怪你，即使所有的人都怪你了，那个数年前在花瓣雨下看着你的小女孩，也永远不会怪你。

想要什么，就不要一味的等待，不要总是期望着走在前面的人回头，既然已经追了那么久，那么，再一次，去抓住吧，这一次，一定要真正的抓住。所以，拿着这块金牌，逃吧……永远的逃出这里……让我看到你幸福，一定要让我看到你幸福……

岩歌，我宁愿你因为遗忘我而快乐，也不愿你因为还曾记得我而难过。

岩歌，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但是，岩歌，我好爱你，这个小小的女孩，爱上你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但我会是用整个生命爱着你的人……若是我的爱就只能到今天，若在今天，你的生命将从此不会有我的存在，那么，我会将我的整个灵魂，留在这里，让它来爱你。

最后……

岩歌，来生，若是有机会得以相见，你还会是那个，愿意为我这下一枝桂花的男子吗？

…… ……

…… ……

来生吗？还会有来生吗？

“若是有来生，生生世世，我永远都是那个愿意为你在桂树之下，折下那一枝桂花的人……永远不会改变……”

凌羽王朝——

翼青终于将手边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暂时的可以清闲了一些。

“皇，此次您微服出巡，可有定下了去处？”温丞相站在翼青的身旁，作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