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禁忌 下————风夜昕

＂我不听！你放开我！我要去见浩然！放开！＂我哭着，不停地挣扎着身体，英治突然抓住我的双手，把我拉向他。

＂浩然死了！＂

仿佛地狱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我没来得及有任何反映，就跌到最底层浑身的血液已经凝结，我开始颤抖，牙齿也不停地打战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没听见我不相信我没听见

英治沉痛地闭上眼，低下头，在我耳边幽幽地又说了遍

＂浩然死了＂

听到了世界破碎的声音，那么清晰就在耳边我知道那一刻我的世界不存在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们要幸福地活下去

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麻木了，满脑子的空白，灵魂已经找不到归宿。我推开了房门，里面一片苍白，刺激着我的双眼。唯一的一张床被一个身影挡住，他背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沈拓也！

感觉到有人来，他缓缓地转过身，我们四目相对，我不敢相信，他脸上竟然毫无表情，那是麻木的感觉，在他的左手上拿着我送给他的银十字架，而那一只是浩然的！

我向床上望去，白色的床单，纯白色的，上面去沾着血，此刻显得那么刺眼，好像冬天的雪地上洒落的新鲜的血液。浩然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从未如此平静

原谅我请原谅我泪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却仍然无法阻止它的流下，我向浩然走去，一步一步，就像那时把他从海里带回来一样，现在我还要把他带回来把他带回来

＂起来浩然起来＂伸出颤抖的双手，扶上他冰冷的脸，没有一丝气息，我不敢去感受，无法想像死亡现在就在自己眼前，脚下一软，我半跪在床前，＂浩然起来我来带你回去快起来呜呜呜～～＂我控制不住，我对自己说，他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的很快

＂天上＂沈拓也的声音没有温度，＂天上天上＂他叫着我，一直在叫我，可我只想让浩然醒来，只要他能醒我愿意拿一切交换

＂起来浩然起来你说过我们要结婚你答应过给我最盛大的婚礼你说过＂我瘫在他身上，＂我们要幸福地活下去＂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除非我先离开你可现在，你竟然离我而去，你丢下我一个人让我拿什么再生存下去？还有什么再生存下去的勇气

＂天上浩然死了＂沈拓也的一句话，把我唤醒，像是看到自己的翅膀被折断，痛楚在一刹那已经无法感觉到，那是到了极限沈拓也沈拓也

＂凶手＂我缓缓抬起头，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叫着：＂凶手，凶手你是凶手～～～！＂我猛地站起身，抓住沈拓也的衣领，用力摇着他，＂你是害死浩然的凶手～～！凶手～！＂

他一动不动，静静闭上双眼，任我捶打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无动于衷？为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啊～～！

＂凶手＂我累了全身无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最后一口气仿佛被抽离，我慢慢滑到地上，失去支撑＂我们都是凶手呜呜我们都是害死浩然的凶手＂

＂天上＂沈拓也伸出一只手，想拉我起来，我摇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断地说着：＂凶手我没有资格说你沈拓也我们都是凶手＂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的说着，轻轻地说着，好像怕吵醒了谁一样。对不起？你在对谁说？你对不起谁？说啊你到底在对谁说

银色的十字架，闪闪发亮，在那上面我看到了红色的血，慢慢地流淌下来那是哪里来的血许久才明白那是从我心里流出来的

我们躺在岩石上，静静地睡着了

连坚硬的岩石也温柔起来

空气中有咸咸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深蓝，无法呼吸好怕自己有一天连最简单的呼吸也不会了

像在无边的海洋，没有尽头，双手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你还在挣扎什么如果放弃是不是就可以解脱

天上

谁在叫我？是叫我吗不会不会再有人记起我了

天上幸福地活下去

猛然一惊！仿佛谁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水声四溅，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躺在浴缸里，突然得到的氧气让肺部难以适应，巨烈的咳嗽起来，差点把胃液吐出来。

我在干什么？我轻笑起来，伴着咳嗽越笑越大声干什么？天上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记不清过了多久了，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也许时间根本不会再记起我。浩然的离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打击。直到现在，每天夜里，我都会从梦中惊醒，梦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红色的海找不到任何人找不到上岸的方向

我拒绝了任何人的来访，不想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浩然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勇气

我写了辞呈，早就应该这么做吧！我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回到那个只有我的生活，不再给任何人伤害，一个人，静静地生活就好。曾经会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可他却为了我而离开

再次回到风海，发现竟然对它如此陌生。也许自己从没有对它熟过乘上唯一还有记忆的电梯，缓缓地向上升，开始排斥这种感觉这里终究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周围的人不停地指指点点，我无动于衷，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琐碎到不行的事，以前就没有在乎过，现在更加不会。

当看到沈拓也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时，突然发觉是如此陌生，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他不会让任何人了解他，唯一一个了解他的人已经不在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了解他了

沈拓也我绝望地闭上双眼，双腿艰难地移动着走到他的桌子前。把辞呈放到了桌上。说不出一句话，说不出怕一开口，只有泪水我讨厌自己懦弱，自己已经不再坚强了我的坚强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

想转身离开，却迈不开腿，你在等什么？天上，快离开！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一开始到这里，就是个错误！

＂为什么＂沈拓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发现自己没勇气去看他。

＂这里不是我该来的，我只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回到我应该生活的圈子＂我低语。

＂这不是一个好借口。＂

＂我不认为我在找借口，＂我声音抬高了些，＂我只是想离开，没有原因＂

＂你在恨我？＂沈拓也转过身，我感到了他的视线，让我喘不过气。

没有回答，我撇过头，沈拓也，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恨你

＂天上浩然他＂☆油炸☆冰激凌☆整理☆

＂不要提他！＂我像被人刺中要害一般，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不要跟我提浩然！＂

沈拓也没料到我会这样，整个人愣住了，他一声不吭地呆在原地，只是看着我。我喘息着，浩然这个名字就像封在我心底的一道封印，现在被揭开，全部的痛苦又涌了出来

＂沈拓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浩然，不要再从你的嘴里说出浩然两个字＂我扶着额头，支撑在桌面上，＂不要再说＂求你

安静，安静地可怕，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无法控制我想离开，离开这里，我无法面对沈拓也心开始乱了从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我们都是凶手

＂对不起＂沈拓也向我伸出手，＂也许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啪！

我打掉了他的手，愤怒地叫着：＂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不是我！＂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沈拓也，我不想这样不想可你为什么不解释？你知道我和浩然都在等你的解释，如果你没有放浩然一个人离开的话一切或许就不会这样＂疑问像泪水一样止不住，我说出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话，事到如今，我想知道答案！

＂对不起天上＂他走过来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我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不要露出那种表情，那会让我心软

＂为什么你说过不想让人把他带走，你答应过会给他幸福为什么你放开他了，为什么没给他原由，哪怕只是一句希望他留下的话，他就不会不会呜呜呜～～＂我六神无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走了，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一点悲伤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对我说那样的话？刚对我说完那样的话，得到我的信任，转身又做出了那样的事，为什么？沈拓也，你在耍我吗？耍我很好玩是吗？啊？呜呜＂

＂天上＂沈拓也用力抓紧了我，声音开始颤抖，＂我没有我没有＂

＂为什么＂给我理由，＂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我拉过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深邃的美丽，会让人沉迷，但此时的我只想得到他的答案。

他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能看到他眼中我的倒影，一个满脸悲伤的女人，带乞求的表情，原来自己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对不起＂他沉痛地闭上双眼，逃开了我的双眼。

为什么全身像被抽干了一样，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不要不要结婚，为了浩然不要结婚＂我已经像乞讨一般最低下地求他，为了浩然，为了浩然我慢慢滑落到地上

＂天上＂沈拓也想拉我起来，我摇摇头推开他的手，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你答应我。沈拓也，我已经放弃自尊的这样求你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如果你还爱着浩然，就不要去跟别人结婚＂我抽泣着。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像等待宣判一样，等着他的答案，求你沈拓也求求你

＂对不起我不能取消婚礼＂

他的一句话，给我判了死刑我的尊严换不来他的一句话，浩然的爱换不来他的一点怜悯

＂沈拓也为什么打破了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希望＂已经没有眼泪了，泪水已经流尽，我从地上站起觉得天旋地转，用力支撑着，我向门走去

＂天上，你听我说＂沈拓也拉住我的手，＂再给我一点时间，再一点时间我＂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或许从来就没有拥用过

沈拓也从背后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上，他在颤抖，声音也哽咽起来，＂你也要离开我了＂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种语气？为什么

我没有理睬他语气中的痛苦，离开他的怀抱，寒冷突然袭来，我打了个冷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是我离开你是我从来就不可能留在你身边＂

沈拓也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永远！

电梯缓缓下降，我看着玻璃上麻木的自己

你终于还是掉下来了原本就不属于你的地方，怎么能留在那里付出了重大的代价，重重地跌回到地面

来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踏向哪里，茫然地抬起头，发了不远处，在一幢高层建筑上，挂着巨型的海报，而海报上面的人是浩然！就是那张我们一起在北海道拍的平面广告，我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只看到一个个陌生麻木的脸，再也没有熟悉的声音和身影

当视线再次回到浩然的脸上时，一瞬间，整张海报掉了下去，几秒的时间，完全消失在我眼前我看着他的落下，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渐渐离开我的视线，仅仅几秒，却再也找不到他

我蹲下身，在陌生的街道上，在陌生的人群里，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失声痛哭

不喜欢做梦。

从来不喜欢。不管是恶梦还是美梦，终有一天会醒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着窗台已经枯萎的山茶，只剩下光秃的枝条，仿佛从没有开过花，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一直在做梦，而现在，梦醒了自己也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沈拓也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但只是表面上，我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夜晚，从窗户向外望去，在楼下那一盏路灯的昏暗的灯光下，总会有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直到路灯的光消失，他也会随着消失，直到夜晚的再次降临。

也是从他出现的那个晚上开始，我从不开灯，每个夜晚都是在黑暗中渡过，在黑暗中，听着＜In the

moonlight＞，我没有回忆，或者说不敢去回忆，我承认自己的懦弱。曾经认为自己很坚强，但一个人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这是必然的，谁都无法逃开。

我看着那个身影，烟一根一根地燃尽，掉到地上，有时微弱的火光能让我看清他的脸，他的侧脸，如此相似，我靠在窗框上，静静地看着他，他偶尔抬起头，向我这里望着，有时会露出苦涩的微笑，我滑落到地上，酸涩的感觉蔓延到全身。为什么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下雨的夜晚，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讨厌下雨，在这样的天气里，有窒息的感觉

＂这次你一定要去，我放你自由了这么久，你也该玩够了，听到没有？＂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不停地传来，说不清这是第几次催我去相亲的电话，也许是写耽美小说的关系，她一直怕我也变成同性恋，而我又一直是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

＂喂？听到没有？天上？＂

我扯动了嘴角，躺倒在床上，深深地陷入床里，好困慢慢闭上眼睛，我轻声说了一句：＂好的我去＂心已经被占满，如何又能容得下其他人呢

被轰隆的雷声吵醒，挣开眼，满屋的蓝光，下一秒又是一片黑暗。我坐起来，向四周望去，发现窗没有关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我站起来，慢慢向窗边走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当看清楼下的情景后，我倒抽一口冷气：沈拓也站在雨里，没有打伞，长风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他低着头，我看到他的侧脸，嘴里的烟早已熄灭，他轻轻松口，任变了形的烟滑落，掉到水坑里

他在干什么？我捂住嘴，制止哭泣的声音，为什么你们两个总是做着同样的事，同样让我心痛的事你为什么要来

我忘记了自己的许诺，拿起伞冲到了楼下，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像飞蛾一样，明知是团火，明知会沦陷，却还是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他发现了我，身体明显震了一下，＂我以为你再不会来见我＂他没有抬头。

＂为什么要来？＂我停下脚步，冷冷地问。

＂他离开我了是么？＂痛苦，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的声音让我皱眉。他怎么了？

＂我认为你早该知道。＂我忽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沈拓也，你还想干什么？

＂天上＂他低头向我走来，很慢，一步一步，身体有些摇晃，＂对不起我答应过他，不会哭泣我不会哭＂他抬起头，雨水夹杂着泪水从他脸上滑落，＂可我忍不住＂

他慢慢抱住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伞从我手中滑落，雨水打在我们身上，＂我真的失去他了＂男人的哭泣，有时比女人更加让人怜悯，我整个人动不了，震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他抱着

＂浩然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没有死＂

什么？！

＂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他让我答应他，不许为他哭，让我答应他，好好照顾你他说：＇天上，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沈拓也慢慢地说着，我静静地听着，一字一句，都印在我的脑海里

＂他死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慢慢在我面前闭上眼睛我甚至没来得对他说一－＂他再也没有说下去，在我耳边失声哭泣我像被冰水从头浇到底，这一刻只有无尽的悲伤，我和沈拓也第一次放下一切，只为一个人流泪

就算世界在这一刻消失，也不是我爱你的终点

第二十一章

四肢冰冷，麻木的感觉蔓延到全身，眼前越来越模糊，有时甚至是几秒钟的黑暗，如果有一天，一直在黑暗中生活，也许也不是不可能的。再也无法面对电脑屏幕，写的小说也都成了没有结局的故事，就像自己一样，没有结局的

在单然的胁迫下去了医院，查了半天，却毫无病因，医生归结为我的心理压力太大。

＂可以的话，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