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阳光————满座衣冠胜雪[上]

作者:满座衣冠胜雪[上]  录入:04-21

解意仍然侧着脸,不看他,眉眼之间全是疲倦。
林思东乐滋滋地笑起来,轻轻整理着他散乱的黑发:“我知道。昨晚很累吧?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以后要习惯。今天还是我开车,你在车上好好休息吧。嗯?”
解意闭上眼,不想理他。但他压得他无法呼吸,他忽然轻声问:“你多重?”
“200斤。”林思东笑,亲亲他。
解意虚弱地说:“你这么肥,可不可以别压着我?”
林思东大笑,伸手去扯被单。解意连忙拉住不放:“不行,我全身都在疼,一点劲都没有了。你不能再做了,不然我会死的。”
“没那么严重。你躺不要动,我动就行了。”林思东笑着,霸道地继续大力扯着,并半真半假地威胁他。“来,听话,又想让我把你捆起来?”
解意一窒,手松开了。
林思东拥着他,在激情中还不忘哄他:“放心,这次我轻一点。你如果受不了了,告诉我一声,我就停下来。”
解意摇摇头,这种假话他当然不会当真的。激情中的林思东就像一只饥渴的野兽,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风已停了下来,雨仍然哗哗地下着,将楼前的路淹成了一片汪洋。郦婷的车已开始进水。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完全无动于衷。
整整一夜,邢天裘不停地在给她打传呼,但她不但不回,还将传呼机与手提电话全关了。后半夜,张唯勤忽然呕吐起来,吓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是张唯勤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没事。

在极度黑暗的深夜,四周是无休无止的风雨,只有他在与她相拥到天明。这份安全感,使她不知所措。她不敢想明天会怎样,她只知道能够抓住今天,就无怨无悔了。
张唯勤醒过来,撑着仍昏眩的头摸索着墙出了卧室,走到阳台。郦婷回头一看,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起来了?”
“没事。”张唯勤撑着她的肩,看向外面。“雨真大啊。”
“昨天真亏了你。”
“别这么说,遇到危险,我不挺身而出,难道要你去面对吗?”郦婷脆弱的心慢慢裂开了,汩汩地流淌出滚烫的鲜血。“唯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仰头看着他,晶亮的泪夺眶而出。
“别哭,别哭,我的郦郦是不流泪的。”张唯勤轻轻吻着她的泪。“我爱你呵,当然应该对你好。”
她迷茫地问:“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我没什么文化,而你是硕士,会英语、法语。我比你大好几岁,你是这么年轻英俊。我是别人的情妇,有着让人不齿的经历,而你的心一直是那么干净。你怎么会喜欢我?你不要骗我了。”

张唯勤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郦郦,郦郦,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我也许有你说的那些优点,可是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是你给了我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而且赏识我,提拔我,让我不至于沦为那些老女人的玩物。我知道你开始并没有爱上我,但我也感觉得到你并没有玩弄我的意思。你只是太孤单了,需要一个伴。郦郦,我喜欢你那种历尽沧桑后的善解人意,喜欢你美丽柔弱的外表,喜欢你独有的风情,喜欢你在这个人欲横流的冷酷社会里保有的善良与真实。郦郦,我想与你结婚。我想要你结束这里的一切,和我回去,过平静安乐的生活。你说好吗?”

她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难道这样诚挚的声音里会有什么陷阱?她不能肯定。也许应该等解意回来。
张唯勤了解她的感受,只轻轻地搂着她:“别急,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郦婷将脸埋入他的怀里,感激地点点头。
瓢泼大雨下到中午终于有了减小的趋势。解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来,准备上车。抬眼看看铅灰色的天空,他觉得头昏眼花,身体虚浮,摇摆不定。
林思东精神奕奕地将车开到他面前,替他打开车门。他重重地跌坐进座椅,向后一靠便昏昏欲睡。
林思东轻笑着拍拍他的脸:“真是个孩子。”
解意无力反驳,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全身象散了架似地酸痛不已。随着车子平稳而快速地开上高速公路,他开始进入梦乡。
林思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事业做到他这种境界,情与欲的充分释放,有时候比多赚钱更重要。
他看着前面苍茫的雨幕,那种舒适的快感缓缓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充斥了全身的每个细胞。
  
第八章
 
于显强和黎云安一起坐在国际商业大厦二楼的咖啡厅里,边悠闲地喝着咖啡边欣赏着外面的雨景。
于显强放下手机,对黎云安笑道:“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黎云安一副躇踌满志的样子:“应该是这样的。”
“你们老总知不知道他也是你的计划的一部分?”
“应该不知道吧?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他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头脑十分清醒,对于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很清楚,做事极有理智,判断非常准确。我告诉他的计划是他无法拒绝的,哪怕他了解我的意图,也不会拒绝。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于显强点点他:“老黎,你行啊,假以时日,只怕你会超越你们老总的。”
“不会。老于,你难道还不知道,在这里,是美色的天下,尤其是既漂亮又有头脑的人,成功只属于他们。如果我们公司没有解总,只有我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我相信用不了一年,就会倒闭。工程谁都会做,那么甲方老板凭什么不以此去取悦自己喜欢的人呢?”

于显强对他赞叹道:“原来你是看中了你们老板的姿色,实在是慧眼识英雄。佩服。”
黎云安眯缝着老谋深算的眼,悠悠地说:“说实话,老黎,某种意义上,我是有着很深的感慨。你看我,16年寒窗,成绩卓著,却只能沦为一个被人看不上眼的马仔。难道你觉得这很公平吗?”

于显强拍拍他的肩:“老黎,其实有美色很多时候也是很惨的。就算他们外表如何骄傲,如何八面威风,真正上了床,还不是被男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为做那种事很好受吗?”黎云安的不平马上消失了:“这倒是,是我我也受不了。” “说真的,你们公司的人勾兑好了我们工程部的陈兴没有?这事若没有他帮腔,不太好办。”

“你放心,我们一方面在勾兑他,以蒋涟的脾气,对付他是没有问题的。另一方面,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亲姐姐工作的那家公司的老总。那老总跟我是老乡,有点交情,答应帮我们做他姐姐的工作。据我们的消息,陈兴自幼父母离异,是他姐姐将他带大,供他读书的。所以,只要他姐姐一句话,他没有不听的。”

“你可真行呐。可惜了你的人才。”
“也不是这么讲,我觉得做幕后策划的滋味很好。看着事情照着我的意料之中发展,心里的那种成就感是最好的奖赏。”
于显强不解地问:“你怎么拿得准你们解总就一定会照着你的计划做?万一工程做完,他不给你钱,你怎么办?”
“不会的。以前每个工程他都按规矩给了我钱的。”虽然如此说,他的心仍然咯噔一下,有了疑虑。
“看来你对你们解总很信任呐。不过你又在他背后搞鬼,把他卖给我们林总,真看不出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显强不太明白。他身为欢乐集团林思东的表弟,大学一毕业都过来跟随着他,在集团里身份特殊,人人给他三分面子。所以体会不出象黎云安这种一路挣扎上来的人的心态。

黎云安又眯起了眼,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柱:“出卖一个人是要有一定的代价的。从根本上说,解总并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但他仅仅因为是一个美丽的人,就可以无往而不利,想要什么都比我们容易。我很不服气。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算我出卖他,也不过是为他好。这个工程做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过比较宽裕的日子,而解总更是一辈子不愁,并且可以不再过这种违背他心愿的生活。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那倒不是。我才不管你们公司内部的事呢。只要你们记得我的条件就行了。”
“这你放心,只要是我答应的事,解总从来不驳的。你的要求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让我转告你,绝对没问题。”
“好,我们就等着他们回来以后签合同吧。明天你们必须把你们的预算书和效果图拿来给我,千万不能耽误了。记得吗?”
“你放心好了。”
他们极其轻松愉快地转移了话题,谈起了以前天真未泯时的事情。
不远处,背对着他们,坐着郦婷与张唯勤。他们是来这里吃西式早餐的。郦婷听完他们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张唯勤抬头看看那边的两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低声问:“他们是谁?”

郦婷咬着牙说:“一个是林思东的马仔,一个是小意的马仔。”
张唯勤略一思索刚才听到的话,立刻恍然。“别生气。”他安慰她。“你看要不要告诉解总?”
“当然要。我最恨这种吃里耙外的王八蛋了。尤其是像黎云安这种混账东西,小意对他言听计从,他却在背后算计她。我一定要告诉小意,让他好看。”
张唯勤轻轻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别把自己气伤着了。等解总回来我们就告诉她。现在,别气了,啊。干嘛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郦婷默默点点头,情绪好了一点。
他们吃完,张唯勤叫服务生:“买单。”
于显强与黎云安闻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于显强只觉他们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黎云安的脸色却变了。他暗暗思忖,不知他们听没听到刚才的交谈。如果听到了,对他实在大大不妙。因为现在解意与林思东已经接上了头,而且进入了实质性阶段,他已没有什么可以控制解意的了。解意如果知道了他的心思,那么随时可以甩掉他,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他转过脸,暗中留意他们的行动。只见他们买了单,起身就走,并没有看这边一下,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他宽了点心,但仍然不放心。
“怎么了?”于显强注意到他的忧心忡忡。
“没什么。”黎云安支吾道。“好像看见一个熟人,仔细一看,又不是。”
在国商的停车场里,郦婷坐在自己的车中,看着张唯勤:“唯唯,我先送你回去。这几天你休息一下。”
“那你呢?”张唯勤十分关心。
“我?我得回去教训教训老头子,让他把老婆管管好。”她咬着牙说。
张唯勤有些担心:“你行吗?邢……总会不会对你不利?”
“操他妈!他付钱给我,只不过让我做他的情妇。我可没拿让他老婆来侮辱我的钱。”
“郦郦。”张唯勤有些忧伤地抚抚她的头发。“郦郦,听我一句,这件事算了吧。邢总不算坏人,至少他对你不错。这次,也许是个机会。你相信我一次,跟他说清楚,结束了和他的这段关系,与我回去结婚吧。”

郦婷抽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两口,不做声。
张唯勤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真诚地说:“我是当真的。”
她闷闷地趴在方向盘上:“让我想一想。”
张唯勤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找一个爱自己的人非常难,可是为什么接受一个人的爱也会这么难呢?
当郦婷狠狠摔上车门,气呼呼地撞进别墅时,却只看见邢天裘一个人坐在一楼的沙发上,近乎讨好地对她笑着。“婷婷,你一晚上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都关机。我很担心呢。”他谄媚地说。

郦婷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还养什么屁的小老婆。你平时对我假惺惺地甜言蜜语,可是却让自己的老婆打到我的俱乐部去了。我还怎么做生意?我的脸全让你给丢尽了。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多说,我们分手。”

邢天裘笑眯眯地起身搂着她坐到沙发上。郦婷摆摆肩,脱离开他的手。邢天裘仍然好脾气地握住她的手:“好了,别说气话了。我怎么舍得?我老婆这次是不对,我回台湾会收拾她,给你出气的,你放心。以后可不能够一出去就是一整夜了,让我很担心呢。”

郦婷一接触他那双软绵绵凉嗖嗖的手,心里便忍不住发毛,可又必须强行抑制自己不去挣脱。她仍然没好气地说:“我出去一整夜,还不是被你那个母老虎给逼的。她还真本事,居然在台风夜能找到我那里去,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邢天裘立刻否认:“NO,当然不是。我也是才知道,我老婆请了私家侦探。”
“操。”郦婷又好气又好笑。“她想干嘛?就算她掌握了你我的事,证据确凿,又怎么样?难道她是想和你离婚,有了这些东西好分你一大半家产?”
邢天裘呵呵笑起来:“你这小脑袋瓜,尽在瞎想。不是的,我们都是30多年的夫妻了,孙子都有几个了,哪还会为了这种事离婚?她是想威胁我,要我离开你。”
郦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好?她倒象守着个香饽饽似的,还费这么大的事。要想男人尤其是有钱的男人不偷腥,除非她是永远不老的天仙美女。明知道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嘛,自找不痛快,真蠢。”

邢天裘伸手拍拍她的脸,乐不可支:“你啊,总是能逗得我高兴。其实她是一直都不管我的,只不过这次我对你太疼爱了,回台湾后天天给你打电话。我家的费用一向都是她去付的,我只管给钱给她。每次我回去,就天天有打到海口来的电话,她就怀疑我跟你是来真的,会和她离婚,所以才会有这种事。昨天晚上我已经跟她保证了,我不会和她离婚的,这一辈子她都是邢太太,是我孩子的母亲,孙子的祖母。我对你好,也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允许我这点婚姻以外的爱好。她已经答应了。”

郦婷黯然地侧过头:“哦,她答应了。你还挺会骗的嘛。”
邢天裘拉她过来,将她抱住:“也不是骗。我与她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好骗的。不过她也想得通,我跟你是固定的,不会染上什么病。如果没有你,我长期在外做生意,难免不去找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说不定就染上什么回去。所以她也不管了。”

郦婷听了这些话,心里感到深深的屈辱。是的,她跟了他,也不过是“外面的那种女人”的别称,身份永远比他们低一等。像邢天裘这样黄土已埋到脖子的老家伙,都不会为了她的年轻貌美而破坏自己的家庭,可见在他们的心里,她是个怎样的形象。她苦笑。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可是做黄金海岸俱乐部的总经理做久了,受到那些员工至少表面上的尊敬久了,就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往日的阴影,重新做人了。原来不是的。

“在想什么呢?”邢天裘情意绵绵地吻上来。
他那因严格周密的保养而显得细腻却冰凉的皮肤一挨上她的脸,她就一哆嗦。她犹豫着没有推拒,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拒绝他的时候。她闭上眼,不想看他那像干了的桔子皮似的布满老人斑的脸与身体。

邢天裘的手在她身上滑动着,只听他的声音感慨着:“多好的身子啊。我只要一看见你就行了,平时还真不行……”
郦婷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却不像以往那般配合,而是静静的任他去动作,自己全无动于衷。她翻来覆去想着张唯勤的话。他描绘出的是一种她近30年来时刻向往的生活。可是,在这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地方,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再想想今天看到的小意的马仔,一边受着小意的信任与优厚的待遇,一边在背后算计出卖她。实在不敢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了。虽然唯唯似乎对她是真心的,不过,万一他是演戏呢?在她这种年纪,又好不容易忍辱负重地有了一点事业的成就与金钱的积蓄,绝不能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毁于一旦。她决定下来,长长吁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

邢天裘极矮瘦的身体轻飘飘地盖在她身上,没有了她的配合,老迈的身体没做多久就不行了。然后像以往一样,他立刻下来进了浴室,哗啦哗啦地洗起来。郦婷知道他这一洗至少半小时,便点了支烟,懒洋洋地坐起来。每次与邢天裘在一起,都只是他个人的满足,她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他那种该死的洁癖,好像一沾她,不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碰过的东西,都脏得不得了一样,非得洗了又洗。这样屈辱而又没有一丝快乐地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她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自己的财产有多少。如果在后半生,有什么生老病死都足够使用的话,她就要隐退了。这种龌龊的生活,她再也不想过了。

推书 20234-04-20 :风语者————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