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千山游记 卷五——燃墨

事实上，这五色锦旗并非纯粹的奢侈品。

它是嵩山派左冷禅的五岳令旗，令旗到处，便如同左盟主亲到。五岳剑派门下，都得遵循持旗者的号令。

江寒觑见令狐冲盯着那锦旗的神色有些不对，心知他是感觉到不妥，但也因为答应要听从向问天的安排，所以还是不发一言。

那两名npc家人见了这面五色锦旗，神色却都微微一变，齐声道：“嵩山派左盟主的令旗？”

向问天道：“正是。”

右边的npc道：“江南四友和五岳剑派素不往来，便是嵩山左盟主亲到，我家主人也未必……未必……嘿嘿。”

令狐冲听他话中提到江南四友，只是疑惑这江南四友到底是什么人。

他正寻思，突然发觉江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极近的位置，脸上一副你想知道就问我的神情。

江寒生就一张看起来年轻的娃娃脸，露出这种神气的时候显得异常可爱，让令狐冲也产生一见投缘的感觉。

只是令狐冲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方便问，依然没有开口。

向问天微微一笑，将令旗收入怀中。

“我左师侄这面令旗，不过是拿来唬人的。江南四位前辈是何等样人，自不会将这个旗放在眼里……”

他不露声色地抬了一下江南四友，“只是在下一直无缘拜见江南四位前辈，拿这面令旗出来，不过作为信物而已。”

两名家人“哦”了一声，面色和缓下来。

“阁下是左盟主的师叔？”

“正是，在下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两位自是不识了。想当年丁兄在祁连山下单掌劈四霸，一剑伏双雄；施兄在湖北横江救孤，一柄紫

金八卦刀杀得青龙帮一十三名大头子血溅汉水江头，这等威风，在下却常在心头。”

那两名npc正是向问天话中所说丁坚和施令威，听他这样说，都脸露喜色。

npc丁坚道：“小事一件，何足挂齿？阁下见闻倒广博得很。”

“武林中沽名钓誉之徒甚众，而身怀真材实学、做了大事而不愿宣扬的清高之士，却十分难得。‘一字电剑’丁大哥和‘五路神’施九

哥的名头，在下仰慕已久。左师侄说起，有事须来杭州向江南四友请教。”

向问天这回又捧了对方：“在下归隐已久，心想江南四友未必见得着，但如能见到‘一字电剑’和‘五路神’二位，便算不虚此行，因

此便答允到杭州来走一趟。左师侄说道：倘若他自己亲来，只怕四位前辈不肯接见，因他近年来在江湖上太过张扬，恐怕前辈们瞧他不

起，倒是在下素来不在外走动，说不定还不怎么惹厌。哈哈，哈哈。”

几个人一起哈哈了几声，似乎都很高兴。

那npc施令威又道：“这一位是华山派门下？”

向问天道：“这一位风兄弟，是当今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师叔。”

他也看出对方的不信，又说下去。

“这位风兄弟年纪比岳不群还小了几岁，却是风清扬风师兄独门剑法的唯一传人，剑术之精，华山派中少有人能及。”

江寒看令狐冲眼中震惊之色闪过，心说这向问天也真是歪打正着了。

那npc再看向江寒，发现是外来人。

他正待追问，从门内却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

“寒江！”

江寒才发现竟然是黑桃三。

一方面因为在任务进行的过程中，玩家相对于npc来说，有一些特权；另一方面因为黑桃三的缘故，江寒反倒是三个人中最先踏进大门

的人。

江寒被黑桃三扯进门内，听身后丁坚道：“不知二位大名如何称呼。”

向问天道：“在下姓童，名叫童化金。这位风兄弟，大名是上二下中。”

那两人拱手道：“久仰，久仰。”

江寒暗暗好笑，向问天令狐冲两人都用的化名，武林中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有没有来者是以后的事，也不知久仰什么。

丁坚道：“两位请进厅上用茶，待在下去禀告敝上，见与不见，却是难言。”

向问天道：“两位和江南四友名虽主仆，情若兄弟。四位前辈可不会不给丁施二兄的面子。”

丁坚让在一旁，向问天便迈步入内，令狐冲跟了进去。

江寒简单地和黑桃三说了任务的事，见令狐冲两人已经走过来，便拉着黑桃三一起跟了过去。

他们经过一个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

黑桃三得意道：“瞧见没，我师傅……啊不，我的成果。”

“……你又说漏嘴了。”

进了大厅，npc施令威请二人就座，自己站着相陪，丁坚进内禀报。

向问天却也不坐，走到悬在厅中的那幅大中堂之前，道：“风兄弟，你瞧这一幅画，虽只寥寥数笔，气势可着实不凡。”

令狐冲应了一声，走到画前。

江寒看那画上画的是一个仙人的背面，墨意淋漓，笔力雄健。

旁边题款写着“丹青生大醉后泼墨”八字，笔法森严，一笔笔便如长剑的刺划。

令狐冲道：“童兄，我一见画上这个‘醉’字，便十分喜欢。这字中画中，更似乎蕴藏着一套极高明的剑术。”

江寒若有所思。

黑桃三看了半晌，虽然也觉得画和字都很漂亮，但直到他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哪里藏着剑术。

“这位风爷果然是剑术名家。我家四庄主丹青生说道：那日他大醉后绘此一画，无意中将剑法蕴蓄于内，那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酒醒

之后再也绘不出来了。风爷居然能从此画中看出剑意，四庄主定当引为知己。”

施令威满面喜色：“我进去告知。”

向问天和令狐冲刚说了两句话，门外就有人大声道：“他从我画中看出了剑法？这人的眼光可了不起啊。”

一个髯长及腹，脸上带着醉意的人走了进来。

黑桃三轻轻撞了下江寒，道：“这就是丹青生。”

待施令威介绍完两人身份，左手拿着酒杯的丹青生斜着一双醉眼，向令狐冲道：“你懂得画？会使剑？”

令狐冲收回看向他那酒杯的视线，道：“白乐天杭州喜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四庄主

果然是喝酒的大行家。”

丹青生一听大喜，突然一把抱住令狐冲。

江寒心说要是影婆娑和沉舟在这里，那还不使劲地YY啊……= =

丹青生大叫：“啊哈，好朋友到了。来来来，咱们喝他三百杯去。风兄弟，老夫好酒、好画、好剑，人称三绝。三绝之中，以酒为首，

丹青次之，剑道居末。”

江寒知道他们此时要去品酒，想了想，没有跟上去，朝令狐冲道：“我和朋友很久没见，等会再过去。”

丹青生见他与黑桃三熟识，又是外来人，也不计较，拉着令狐冲一路向里走去。

不一会，大厅里只剩下江寒和黑桃三两人。

江寒与游风其他人通了消息，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庄外，他看了看黑桃三，问：“你的剪刀呢？”

“你说这？”一把巨大的剪刀突然出现，“你想它了？”

江寒望天：“你在这种花？”

黑桃三怒道：“什么种花！这是艺术，艺术！”

“……不还是种花么。”

黑桃三觉得他孺子不可教。

江寒又问：“你知道哪里有入口？”

黑桃三指向大门。

江寒白他一眼：“能够不被npc发现进到里面的。”

黑桃三摇头道：“你也知道这里关着一个什么人，如果不是我师傅的关系，我也肯定进不来的。不过任我行是肯定会出去的，令狐冲又

是主角，我觉得这个任务和玩家没什么关系啊。”

江寒摇了摇手指，做高深状：“玩家是改变不了剧情，但不表示不能参与任务。”

黑桃三来了精神：“怎么说？”

“你知道，令狐冲学了什么？”

“独孤九剑呀。”

“如果和他关系处好了，他心情一好……”

黑桃三一拍巴掌：“教你几招！”

“对！我总觉得这个任务参与得越深，得到的好处越大。”

黑桃三沉思半晌，道：“其实真想让你的同伴进庄，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师门和江南四友关系很好，所以我要出去进来都很方便。”

“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能有啥影响啊，既然任我行要跑掉了，也就意味着梅庄快完蛋了。”

“倒也是。”

“我应该能够带三五个人进来，多了估计不行，那些npc也不是吃素的。”

“三五个……够了够了。”

“恩。”

“就这么说定了，我叫一笑他们和你直接联系。”

“那你呢？”

“你刚才也说梅庄快完蛋了，我还想趁没完蛋之前见见江南四友呢！现在就去看他们怎么样了。”

第十五章 比剑

江寒去得正巧，一进酒室，就听见丹青生的声音。

“只是要人等上这许多时候，实是心焦。”

向问天叹道：“可惜江南一带，并无练‘寒冰掌’、‘阴风爪’一类纯阴功夫的人物，否则……”

丹青生喜道：“有了，有了！”

说着他放下酒桶，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令狐冲见江寒过来，朝他点一点头。

江寒站到他身边，也不说话。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金大师这十四本书里，江寒最喜欢的角色，是颇有点豪气的萧峰和郭襄……次喜欢精灵古怪的韦小宝，聪明的赵敏、黄蓉和程灵素……

后来因为游戏，他又对李文秀印象极好。

江寒本来也觉得令狐冲不错，但在感情上拖泥带水让他不爽。

只是如今在游戏中真的结识了令狐冲，或许是因为那时凉亭中的潇洒爽快，又或许是后来临死不惧的冲天豪气……

江寒也不禁把这个npc当成好朋友起来。

过了一会，丹青生拉了一个极高极瘦的黑衣老者进来，边走边道：“二哥，这一次无论如何要你帮帮忙。”

江寒看这老者脸色泛白，面无表情，一副僵尸模样，知道这就是黑白子了。

黑白子道：“帮甚么忙？”

丹青生道：“请你露一手化水成冰的功夫，给我这两位好朋友瞧瞧。”

黑白子冷冷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没的让大行家笑话。”

丹青生道：“二哥，不瞒你说，这位风兄弟说道，吐鲁番葡萄酒以冰镇之，饮来别有奇趣。这大热天却到哪里找冰去？”

黑白子道：“这酒香醇之极，何必更用冰镇？”

令狐冲和丹青生说了好久，黑白子也只摇头道：“当真是小题大做。”

这时向问天开了口。

“若是寻常的英雄侠士，喝这酒时多一些辛辣之气，原亦不妨。但二庄主、四庄主隐居于这风景秀丽的西湖边上，何等清高，和武林中

的粗人大不相同。这酒一经冰镇，去其火气，便和二位高人的身分相配了。好比下棋，力斗搏杀，那是第九流的棋品，一二品的高棋却

是入神坐照……”

黑白子眼睛一翻，抓住他道：“你也会下棋？”

江寒心说这就叫投其所好了。

这酒嘛，黑白子毫不在意，但说到棋，却大不一样。

向问天道：“在下生平最喜下棋，只可惜棋力不高，于是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访寻棋谱。三十年来，古往今来的名局，胸中倒记

得不少。”

黑白子问：“记得哪些名局？”

向问天一一说给他听。

两人说着说着，说到了刘仲甫和骊山仙姥的对弈图谱。

传说刘仲甫是当时国手，却在骊山之麓给一个乡下老媪杀得大败，登时呕血数升，这局棋谱便称为《呕血谱》。

黑白子只是不信。

向问天道：“在下廿五年之前，曾在四川成都一处世家旧宅之中见过，只因这一局实在杀得大过惊心动魄，虽然事隔廿五年，全数一百

一十二着，至今倒还着着记得。”

黑白子立时叫他摆来，又被丹青生拦下非要制冰。

无奈之下，黑白子伸出右手食指，插入那盛满清水的白瓷盆。

一眨眼的工夫水面上开始浮起丝丝白气，瓷盆边上很快也起了一层白霜，然后水面结成一片片薄冰。

冰越结越厚，只一盏茶时分，一瓷盆清水都化成了寒冰。

这简直比冰箱还冰箱……＝＝

江寒也跟着其他人喝彩。

待尝过冰镇葡萄酒，黑白子扔了酒杯，急着要向问天摆那《呕血谱》，五个人便都往棋室去了。

黑白子是名副其实的棋痴，被向问天绕着绕着便绕了进去。

江寒早打定主意要到关键时候帮令狐冲一把，虽然有些同情江南四友后来的遭遇，现在也只冷眼旁观。

向问天道：“我二人来到梅庄，乃是要和四位庄主打一个赌。”

黑白子与丹青生同问：“打一个赌？打甚么赌？”

向问天道：“我赌梅庄之中，无人能在剑法上胜得过这位风兄弟。”

他拿了一个卷轴，展开来却是一幅极陈旧的图画，右上角题着“北宋范中立溪山行旅图”十字。

向问天道：“倘若我们输了，这一幅图送给四庄主。”

丹青生一看到这幅画，视线就像生了根似的，半点也移动不得。

向问天只一直说要比剑，又拿出第二个卷轴展开。

丹青生连说三个咦字，大声叫道：“三哥，三哥！你的性命宝贝来了！”

他这声震得墙壁门窗都动了起来，椽子上灰尘簌簌而落。

江寒忍不住捂住耳朵，这几个npc果真厉害。

就是游风众一齐上，肯定也搞不定这四人，但是他们也实在太痴，别人找麻烦来了半点也不知道。

一个矮矮胖胖的人右手提一枝大笔，走进来道：“你又觅到甚么冒牌货的书法了，是不是？”

江寒看他头顶秃得油光水亮，身上沾着墨迹，知道这是秃笔翁。

秃笔翁见到那卷轴立刻瞠目结舌。

他认出这是唐朝张旭的《率意帖》，立刻顺着帖中笔路一笔一划地临空钩勒，神情如醉如痴，浑然忘记还有其他人。

江寒朝令狐冲看去，见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知道他此时有些生疑……但是自个又把这疑给解了。

向问天又拿了广陵散曲谱，只坚持说要比剑。

黑白子问：“倘若梅庄之中，无人胜得风少侠的剑法，我们该输甚么赌注？”

向问天道：“我们来到梅庄，不求一事，不求一物。风兄弟只不过来到天下武学的巅峰之所，与当世高手印证剑法。倘若侥幸得胜，我

们转身便走，甚么赌注都不要。”

江寒心里暗笑，向问天本就打算做无本买卖，要真说拿任我行当赌注，只怕这四友就变成四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