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桥————猪神的黄昏

薛浩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刘国亮为了打赢他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心中一股火起，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对着刘的身体一阵猛踢猛踩，对刘的惨呼声充耳不闻，直到脚下那具软绵绵的躯体不再动弹，他才停下来，慢慢睁开眼睛。又闭上，再睁开，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终于还是惊讶极了。

“你怎么来了！”，对面站的正是江雪生。

三（下）

“你TM还好意思说？叫都不叫我就自己跑过来了，还算哥们么？”江雪生一张白脸气得通红。“眼睛怎么样？没怎么着吧？”

薛浩看着江雪生心急的样子，心头一暖，咧开嘴嘿嘿笑，“没事，这点玩艺我三岁就会，还能把我整趴下？”忽然他觉得江雪生的表情有些怪，与此同时，脑后一阵凉风飘过……回头看，有三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横眉冷对地站在他身后。而刘国亮已经爬起，躲在其中一个家伙的后面。

薛浩估计了一下形势，回头和江雪生说，“兄弟，你先走吧，哥哥我撂倒这几个再说。”

江雪生摇摇头，“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薛浩瞪着眼前这头犟驴，气得心里直骂，“猪啊！我是让你去找学校的保安去……”

江雪生也瞪回来，那意思是，“我就不走，是死是伤咱们一快挺着。”

天啊，神啊，救救我吧！薛浩有想掐住江雪生脖子大吼的欲望，不过现在没时间了。

他转过身，人畜无害地笑着，“几位，天气不错，出来遛达啊？”

那三个小子相互看看，其中一个说，“别TM装蒜，你把我老乡打成这样，你今天不出点血想走人啊？”说完就要往前上。

薛浩大喝一声：“等等！”

三个人停住脚步，看着薛浩，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哪知就在他们停下的这一瞬间，薛浩出手了。

闪电一样的拳头向三人脸上招呼过去，顺便每人一记重踢，趁着他们吃痛之际又飞快地连攻，每一记拳脚都又狠又准，直打得他们无还手之力，才轻轻跃到一旁，弹弹身上的尘土。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发生在火光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直到看到三个人躺倒在地上抱着头嗳唷嗳唷地叫唤时，看台上才爆出一阵欢呼声。

薛浩这才注意到看台上竟然已经聚集了不下一百多人，几乎是整个机械系一年级女生的总和。他嘴角微微挑了一下，心说早知道这几个人这么面，还好没让江雪生去找保安，不然今天这事不就栽大发了。

薛浩一战成名。所有女生在这天晚上都听说了这个略带些传奇的名字。一些女生说的时候目光灼灼，面泛红潮，神情激动，仿佛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一样。不久，薛浩走在学校的马路上就会有小女生指着他悄悄地和同伴说，看，那个就是薛浩！如果同伴一脸茫然状，她就会好心地介绍说，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一个人打倒十几个人的那个啊，好象李连杰的那个？

走在前面的薛浩就会很耐心地回头一笑，“妹妹，我至少比李连杰高出有十公分吧？”

“哇！”小妹妹羞红着脸跑掉了。薛浩哈哈大笑。

当然，这也给薛浩带来了不小的烦恼，总会走在校园里就有人跑过来给他下战书，要求和他单挑。逢到这种时候，薛浩总是无奈地摇头望天，“人在江湖啊，身不由己啊。谁让我这么牛呢？”让旁边的江雪生呕吐不止。

除了打架之外，薛浩的蓝球也有一手。一米八六的个头，一进学校就让系蓝球队盯上了。新生公开赛的时候，薛浩所在组一口气拿下了九四级冠军。每次小组赛的时候，当薛浩穿着球衣在场上奔跑着运球，上栏，三分，场外总是响起一阵阵的尖叫。

夏日的阳光下，薛浩身上凝起的薄薄的汗水反着晶亮的光，发丝好象喷了最强效的嗜哩，根根黑亮。他的皮肤如同最有质感的丝绸，有着流动的光华。强烈的喷勃的青春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能不注意到他，不能不注视着他。他无疑是九四级新生中最耀眼的，最闪亮的，也最容易让人心跳加速的那一个。

每次站在场外为薛浩加油喝采的同时，江雪生心里总有些无法提及的自卑。比起薛浩，他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薛浩的健康，强壮，阳光，无论何时都是自信满满的感觉，都是他缺乏的。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所以，他们在火车上的认识仅仅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偶然。

所以，他们和所有人一样，再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只是见面时的匆匆掠过。

所以，他们虽然现在如此交好，也不过是一种对于陌生之地的短暂适应，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各自不同的圈子。

想到这些，在江雪生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隐隐的疼痛感，就象将双掌放在粗糙的水泥台上用力磨擦带来的那种钝痛。痛得他几乎想流泪，几乎想叫喊。

他想，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敏感到如此地步。

四（上）

转眼开学已经一周。江雪生白天上课，晚上就是被薛浩拉着到处去逛。只是他心里有了那些想法，薛浩再怎么和他亲近，他也觉得有些隔阂。不过碍于目前的情况，薛浩的确是真心对他好，他也就觉得，不能不对薛浩真心一点，毕竟，人家曾经出手帮过他。出于这种心理，他一直是薛浩开发校园各种秘密小路时的最忠实的伙伴。

学校一到了晚上，就好象穿上了魔法衣，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跟白天绝对是两回事。那些隐藏在深街小巷里的游戏厅，录像厅，台球厅，大大小小的酒菜馆子，冷淡杯，麻辣烫，纷纷露出头来，浓妆淡抹，招摇卖弄。

这天是周末，江雪生实在不想再和薛浩出去逛了，每次都是薛浩拿钱，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且他仔细看过了系里的一些资料，发现只有考试成绩达到全班第一的才能拿到一等奖学金。这多少有点打击他希望通过多拿奖学金来减轻母亲负担的想法。

正在计算第二名能拿到多少钱的时候，薛浩摇着膀子进来了。

“嗨，我刚发现一家游戏厅，里面有麻将机。去不去？”看薛浩口水乱流的样子，江雪生猜他八成是找到了那种赢了就有美女脱衣的机器。

“今天我得看书。”

“都周末了，看什么书啊！”薛浩抢过江雪生手中的书丢在一边。江雪生怒视他，他曲右手伸中指搔搔头，故左右而言其他。“那个什么，明天有时间陪我上街去买点东西吧？咱们也好好逛逛成都。”

“没空！”

“陪陪我吧……”就差没搂着他撒娇了。多大的人啊？

“不去！”

“你TMD……”薛浩气了，上去用身子压住他，一手搂住江雪生的脖子，一手伸到他的腋下乱哈一气，“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江雪生没防到这一手，忍不住直笑得喘不过气来。

刚要投降，就听见门口有声清脆的笑声，“哎呀，这晚上还没到，就演起少儿不宜啦。”

两个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俏丽的高个女生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那女生一头披肩的黑发，面颊两侧有微绺发丝垂下，衬得一张粉面晶莹剔透，乌黑的眼珠直挺的鼻子，再加上一张笑盈盈的小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她转了转眼珠，看着屋内的两个少年，莞尔一笑，“你们哪个是薛浩？”

薛浩赶紧放开江雪生，“我是，有什么事？”

那女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你们学年的哥几个想认识认识你，怎么样，给个面子吧？”

薛浩一愣，“你是……”

那女生的面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我是你们的师姐，韩雪。”

“噢。那他们在哪儿呢？”

“就在东门外小辣椒。”

“行。我去。”薛浩转向江雪生，“你去不去？”

江雪生好笑地看着他，“你一个人去还不够啊？还得拉一个陪着的？怕喝多了没人背你怎么着？”

“切！我还能喝多？咱这辈子活到现在就没多过！千杯不醉！酒量那是吹出来的么？那叫水平！”

说完，薛浩跟着韩雪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去了。江雪生一个人盯着门看了半天，这才转回头，眼睛落在书本上。

周末，同室的三个男生都不在。诸葛明是本地的，回了家。叶小天和周家奇一个是湖北一个是山东，性格都很豪爽，所以相约着一起出去了。出去前叫了江雪生一下，听说江雪生要看书，就没再罗嗦。

整个寝室楼都很安静。真是个看书的好时间。江雪生翻着手里的高数，渐渐沉入其中，直到……

四（下）

“我还行，你们不用管我……”

江雪生跳了起来，跑到走廓上一看，几个人正架着薛浩往这边来。其中一个抬起头看见江雪生，笑笑说，“哥们，你知道他住哪个屋么？”

江雪生看着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薛浩，抬手一指走廓尽头，“630。”

“谢了哥们。”那小伙子又笑，露出一口雪白耀眼的牙。几个人又往里架薛浩。薛浩手脚还不听话，一个劲地拨愣，“我自己走……没事……我能……”一眼看见了江雪生，“我……我就住他这儿就行……他……我哥们……也……牡……牡丹……牡丹江的……”

江雪生走上前，从薛浩身上摸出了钥匙，先去开了门，引着几个人把薛浩架进去，往床上一撂，大家都擦了擦各自的汗。那小伙子又问，“兄弟，你能照看照看么？我们几个就先回去了？”

江雪生点点头，“没事，你们回去吧。”那小伙子笑笑，招呼着几个人走了。

看着几个人走得没了脚步声，江雪生这才回头看看床上的薛浩，睡得一脸通红。嗯，看来是喝高了。

江雪生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声音清清脆脆的响起来，啪啪的。“你不是这辈子就没喝多过么？你不是千杯不醉么？酒量不是吹出来的？那叫个水平？”说着说着手下不知不觉力道大了起来，薛浩的脸上更红了，人却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雪生看着薛浩无知觉的样子，忽然有些邪恶的一笑，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在他脑中跳了出来。

他迅速地脱光了薛浩身上的衣服，连内裤也没放过。麻利的把衣服一卷，往盆子里一扔，看着薛浩光溜溜的样子，他心里开始痒痒，伸出手逗弄薛浩的老二。薛浩同志睡得死猪一样，就差没打呼了，江雪生有点扫兴，狠狠掐了他一把。薛浩在梦中哎哟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于是白白的屁股就对着江雪生了。江雪生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手指在那白白的屁股上划了几个圈，又掐了一把。拍了两下，又掐了一把。玩够了，想了想，他还是顺手扯过一床夏被，盖在薛浩的身上。估摸着薛浩的同寝不会回来那么早，就把盆子里的衣服拿去水房洗了。

第二天早上薛浩醒过来，头痛欲裂。一掀被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那个时候他还没养成裸睡这么健康的好习惯，当下赶紧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伸出头打量了一下其他三只猪，竟然都还没起。他翻了翻自己的床，没找到衣服！想了想，实在不记得昨天自己脱了之后放哪儿了。没办法，只得轻轻下地，到柜子里翻出一套简便的换上。

匆匆洗了之后，就来到616。江雪生正在看书。

“早啊！”薛浩大大咧咧地坐到江雪生对面，看见江雪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看书。

“哎哎，那书有那么好看么？”

“书中自有黄金屋。”江雪生吟了一句，酸得薛浩起了一身鸡皮瘩疙。

“你可别麻痒我了。走啊，咱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上街。”

“上街干嘛？”

“我得买几件衣服，发现我对形势估计错误，夏天的衣服带的太少。”

“你带的还少？那一大行李包不都是衣服？”

薛浩笑得咧嘴，“见笑，不过我发现这边的男生都喜欢穿T恤，我就这种的没有，全是衬衫。怎么样？陪不陪我？”

江雪生摇头，“没空。”

“不够哥们！”

江雪生还是摇头，“你昨天晚上那些哥们还不够么？”

薛浩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那哥们的用场不一样啊。如果要打架，我肯定第一个想起找他们，但如果……”

江雪生拿眼皮撩了他一眼，“敢情我就是陪你吃饭买衣服的，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

“兄弟……”

“滚！”

随着房门“咣”的一声，薛浩尴尬地站在走廓里，跟几个从旁边寝室探出来的脑袋大吼，“看什么看？都睡觉去！”

说完，薛浩摇着脑袋，自己哼着“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往自己寝室走。路过晾衣间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其中某几件衣服很眼熟……站在晾衣间想了半天，又看了看616的房门，他嘿嘿地笑了，突然觉得心情特好。

五（上）

这天江雪生自习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周家奇正白话的口沫横飞，“我拷！那小腰，走起路来一步三扭，恨不得能扭折了。”

叶小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哪个女生啊？我怎么没印象？”

“就是今天和咱们一直上英语课的坐前面第二排的穿绿衣服的那个。”

诸葛明笑得有点阴，“兄弟，你观察的够仔细啊！”

周家奇笑得跟朵花似的，“那当然！那小模样跟周慧敏似的，我当然记得清楚了。”

叶小天又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不只观察了人家的模样啊？三围多少？有没有目测过？”

周家奇想了想，“精确估算，应该是32，24，32。”

“靠！你怎么精确估算的？难道你自己上去摸了？”诸葛明和叶小天爆发出一阵淫笑，江雪生推开门，“让他上手他是不敢的，不过早在心里把人家上下摸一遍啦。”另外两个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周家奇也跟着嘿嘿笑起来。江雪生笑的同时，心里浮出的却是另外一个身体。薛浩那白白嫩嫩的屁股，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
他拼命地摇摇头，甩开这些，放下书包，端着脸盆去水房。

路过630，门开着，顺眼望去，薛浩不在。把脸盆放在水池里，扭开龙头，一股激流喷了出来。他把双手按进去，凉丝丝的，有些寒意，干脆一头扎了进去。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起他？……有一丝寒意，从头顶一直到脚底，慢慢地，在心里涨开。

“你小子找感冒啊！”伴随着一声大吼，一只大手把他的脑袋拎出了盆子。“本来身子骨就弱，还愣装自己大瓣蒜。”

“啊啾！啊啾！”江雪生连打了两个喷嚏。薛浩赶紧用手里的毛巾按到江雪生的脑袋上一阵乱揉。“这都十月份了，你还以为是刚来那会儿啊？得，等会儿我给你找找看，有没有感冒药什么的。”

江雪生任由薛浩两只大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揉着，鼻子里发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

回到寝室，那三只变态的猪头还在继续讨论着女人身体各个部位的形状，尺寸，手感，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