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轩云知道樊邵讲这些话是挽留他的意思,想想他这三年,在樊邵身边真是来去匆匆,怪不得大哥会用这种方式留他,於是樊轩云就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见樊轩云答应了,樊邵想了一想,觉得另一件事情也该跟樊轩云谈谈,於是便道:「云儿,大哥知道你待在扬州那三个月对你很重要,但是四月底是封王的寿辰,他邀请函寄来希望我们兄弟俩到场祝贺,那时你可不可以回京一趟?露个面就好,想那封王都特地指名了,不出席不给他面子说不过去。」
「云儿明白大哥的意思,我会抽空的。」樊轩云一听,心里当下知了对方用意十之八九,要他们贺寿是表,想说亲是里,封王有七八名闺女未嫁,想来这京里未婚的王孙子弟应该都在邀请之列,但是封王的势力比大哥要大,不去会令大哥为难,封王会邀请他,想来是已经辗转听说他们在扬州重惩了『陈玉』的消息,以为他不再爱男人了,这才会邀请他,他不想跟别人解释玉儿跟假陈玉的事情,那些人只会把事情夸大,他不要等到找回玉儿时,害玉儿成了珍奇动物让人品头论足。
京城果然是个人才济济的好地方,城西就有家有名的回春堂,里头的大夫对外宣称没有治不好的病,当然每家医馆都是这样讲的,只是这家的大夫定了奇怪的规定:看不顺眼不治、看太顺眼不治、人太多不治、人太少不治、人太凶不治、人太懦弱不治、人太帅不治、人太美不治……等以上互相矛盾似乎没啥道理的规定,虽说如此,但是找他们治病的人,每天还是络绎不绝,瞧,现在就有人上门来求诊了。
「小二哥啊!愈大夫在吗?」店门口一名二八年华穿著绿纱的少女,含羞带怯手绞著锦帕,双颊微微泛红低垂著头询问著在柜台上磨药材穿著一身青衫的俊朗青年。
「啊,是绿袖姑娘啊!您请稍等,我去後面叫师傅。」被唤叫小二的男子颇有涵义的多瞄了绿袖几眼,然後在心里为这个姑娘默哀几秒。
男子掀开布帘往後院走去,目标直指後院内屋顶烟囱上冒著青烟的木屋,本来在店里必恭必敬的小二,现在却是大剌剌的一脚踢开木门,大声嚷嚷道:「大师傅、二师傅,见客啦!」一喊完,他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也没什麽,只是他老是忘了,他的这两个师傅只要独处在一间密闭空间里,就绝对会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那他到底见到什麽了呢?他口中的二师傅—愈书城,现在正全身光溜溜的坐在美艳的大师傅—愈妙春身上,俊俏的脸庞布满了红潮,扭著腰媚叫著:「好棒!再来!再来!」而愈妙春呢!则是坐在靠背木椅上双手被绑置身後,上衣褪置到手腕上,下半身什麽都没穿,一脸痛苦又享受的样子,这这…摆明是强奸戏码嘛!
小二连忙咳了几声,正声又严肃道:「大师傅、二师傅,别玩了,前头有客人要找『愈』师傅呢!」说完人就关上木门,往店里走去,心里盘算,师傅们什麽时候『完事』,原来这两个人整个早上窝在炼药房内,是在玩他们的闺房乐趣啊!害他还以为这两人转性了,为了店铺专心炼药赚钱,呿!白感动了一个早上,他们就不能为他这个看门掌柜兼帐房又兼徒弟的人好好著想一下吗?
小二回到前头,对著站在门口的绿袖讲:「师傅现在人在後面正忙著配一付很重要的药,要花很多时间,绿袖姑娘你要不要先进来坐著等,喝杯凉茶?」
「啊!好。」绿袖脸儿红红,低著头,走进店里坐上门口附近专给等候看诊的病人设置的椅子上,眼儿时不时偷觑几眼在柜台边忙碌著的小二,在心里感叹,这家医馆不止大夫俊,就连看门的小二哥也俊,看得她心儿个砰砰跳。
许久,就见臭著一张美艳面孔的愈妙春跟满面春风得意的愈书城走了出来,小二不禁调侃道:「两位师傅『辛苦』啦!人家小姑娘等~~~很久了。」然後手指了指门口的绿色身影,就等著看戏。
脸色难看的愈妙春瞪了小二一眼,愈书城则凉凉的随意瞄了一下门口,突然发现坐著的是绿袖,然後双眼放光,立刻啪啪的跑到绿袖姑娘面前,乐呵呵的说:「原来是绿袖美人啊!怎麽?哪病了啊!」
一见到愈书城这样做,愈妙春就满脸阴骛的立刻冲上前去,拉开作势想轻薄绿袖美人柔荑的愈书城,面露杀气的说:「我们今日不看诊,姑娘请回!」说完也不管人家小姑娘一脸惊讶的表情,拉著愈书城就往内院走去。
小二看了摇了下头,果然老毛病又犯了,这两个师傅啊!一个好女色一个好男色,到底是怎麽凑在一起的啊!难道是长相,越想越有可能,谁叫大师傅—愈妙春,实在长得美貌无双,比女人还要美上百倍,二师傅—愈书城又阳光俊朗,恰恰是大师傅喜欢的类型,啊啊!还是得请走被吓到的娇客,小二走到绿袖面前,满脸歉意的对小姑娘说:「绿袖姑娘,不好意思,大师傅今天『身体不好』,所以脾气冲了点,姑娘您请改日再来。」说完走到柜台旁的小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姑娘家,满脸神秘的说:「既然绿袖姑娘都来了,未免您白跑一趟,这瓶回春药就送姑娘,记得一天一粒,早上服用,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容圣品喔!平常我可是难得拿出来的,要不是绿袖姑娘,实在长得貌若西施,这种优待平时可是没有的。」绿袖让小二的这些话,夸得晕陶陶,等清醒时人早就坐在家中,手里拿著小瓷瓶,搞不清楚自己一路上是怎麽走回来的。
送走了绿袖,小二哀怨的看了眼後院,想当初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倒楣,怎麽会被这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给救了,还被迫拜师,没错!这个小二就是咱们本故事的主角—陈玉,又名王二,不过现在他叫做小二,按照他心里的解释,陈玉是他在福州与樊府的回忆代表,王二则是他在扬州时的记忆,既然他都要重新开始了,所以理所当然改名了,赫?奇怪他改名字的品味吗?其实这一点都不难懂,小二他只是简单的希望,过著平平凡凡的生活,就像是市井小民一样,当然名字也得像个市井小民一样啊!他才不要取个惹人注意的名字呢!
想那樊轩云找陈玉,找了三年,全国各地东南西北到处走,独独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二拉开柜台旁的小柜子,数数里面的小白瓷瓶,这几天又少了好多瓶,大师傅、二师傅真是会赶客人,其实外面的人都误会了,大师傅、二师傅赶客人赶得那麽勤是有原因的,谁叫这两个人的醋劲都很大呢!男客人喜欢盯著美丽的大师傅,女客人则喜欢对著俊俏的二师傅怀春,那些顺眼不顺眼人多人少其实都只是为了掩饰两个人吃醋的说法而已,但是太凶跟太懦弱的规定,则是天大的误会啊!谁叫那天来了两个客人,一个凶巴巴的妇人拎著懦弱的丈夫走进医馆,结果那个妇人一见到二师傅就成了怀春小姑娘,而那个懦弱的丈夫就看著大师傅猛流口水,两个人当场醋劲一发,二师傅拉下俊颜,怒气冲冲地走到懦弱的丈夫面前,凶神恶煞的对著他讲:「你,太懦弱了!给我滚出我们的医馆。」而大师傅则是眨眨美目满面笑容的踱至凶妇人的面前说:「这位夫人,你的戾气太重,本馆不欢迎,请回吧!」结果就造成了外界误会,而那对夫妻居然就受到打击,就在那之後转了性,凶妇人变成百依百顺的小妻子,懦弱丈夫则一振雄风,俨然大丈夫,结果後来两人还特地打造了一块牌匾—『再世父母』,送来这家医馆,这医馆也在那时更加出名起来,到现在小二还是会纳闷,当初那对夫妻来医馆里到底本来是要治什麽病的呢?而那个太帅跟太美则是太夸张的传言了,其实只要他们的另一半不在场,太帅的男客人丢给只好女色的二师傅愈书城,太美的女客人交由只爱男人的大师傅愈妙春,照样作得成生意。
啊啊!不想了不想了,数数瓶子数,也改找个时间再多作几瓶来哄哄那些被莫名其妙醋劲波及到的客人,客人是衣食父母,怎麽可以乱得罪呢?这是小二当年作挑夫的心得,客人是要哄的,客人开心了,才会掏出白花花的银两。
有时候小二会怀疑,他之所以被逼作徒弟,会不会跟那时他病好,一下床,一时鸡婆就在他们面前哄笑了好几个气得差点拆店的客人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差,反正那时他也还没想过要作什麽,只是一心想离开扬州罢了,说到扬州,不知道小云儿跟那个陈玉相处的好不好,那个陈玉有照顾好小云儿吗?小云儿现在应该很幸福吧!应该吧!他心心念念的陈大哥都回到他身边了,小云儿小云儿,玉儿真是想你啊!本以为伤痕可以跟他一辈子的,没想到才一个月就没感觉了,唉唉唉!
小二玩著随手从小柜里拿出的小白瓷瓶,思绪回想到三年前在樊府的甜蜜岁月,嘴上微微泛笑,然後又一会儿泛红,一会儿叹气。
结果愈书城走到前头来,看到的就是失神发呆到天边去的小二,眉头一皱,心想:「这家伙又犯病了!」不高兴的走过去,敲敲柜台引人回神道:「你又再想什麽了?」
结果小二彷佛没听到问话,自顾自的满面愁思的说:「唉!为什麽伤口好的这麽快!」
一听到这句,愈书城英俊的面容霎时铁青,对著小二怒道:「你这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嫌我们治好你伤口的那件事情,想我跟大师兄,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将你从鬼门关前给拉回来,又再花了一个月调养好你那身破烂身子,你居然还不知感恩!念念不忘那种伤口!你不想要命了吗?早知道那种伤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弄来的,我跟大师兄当初在官道上就根本不该好心救你的,就放你在路边流血流到光为止!」愈书城一气指著小二的鼻子就开骂。
小二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乖乖听训,不敢顶嘴,说到底,师傅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在救命恩人面前讲出那种话的确像是在指责,虽然他的本意不是那样的。
骂累的愈书城,看著小二已有忏悔的样子,也就不再浪费口水了,瞄到了小二拿在手中的小瓷瓶,想了想,缓了口气就问:「你又送客人『甜药』了啊?」
「呵呵。」小二只是笑一笑,心照不宣,其实他给客人的根本不是什麽美容圣品,只是一些糖再加了川贝、甘草、杏仁、陈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养身的药品,所以他也不担心吃多了会吃死人。
「你啊!明明脑筋这麽灵活,口才这麽好,当初怎麽会去做那种傻事,勾引?哼!当你自己条件差成这样啊!你看看外面来求诊的女病人,其实有不少是冲著你来的,只有你这个死脑筋的像个木头一样不动情,不然你早就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想到那时小二一醒来,他跟大师兄好奇之下问出来的前因後果,听见时当场指著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人,骂他傻也骂了好几次,可是这家伙根本没感觉,还会笑嘻嘻的神游四海,彷佛身上的伤口不算什麽?都差点要人命了,还不算什麽?看看,看看,都指著他数落他的不是了,他居然还笑的一脸幸福,真是没药可救了。
愈书城见骂不听劝不动的小二一脸傻笑,就知道这家伙又神游去了,哀叹了好几声,收这麽个宝贝徒弟真不知道是拿来气自己还是来孝敬自己的,当时收他的确是有私心,谁叫大师兄一付急色鬼的样子,怀疑他会爬墙爬到自己徒弟身上,所以立刻马上决定他也要收小二当徒弟。
你问,为什麽不把小二赶出去,一了百了,其实愈书城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那时小二一副一脚踩到悬崖边的模样,怕若是一但把他赶出去,这个人会作出傻事来,而且同时当了他师傅,教东西名正言顺两个师傅一起来,就不怕他们会利用独处作出什麽苟且的事情,结果相处之後才知道,这个小二根本不用担心,他早就把整颗心掏给远在扬州的某人,说到这个某人,这三年来,愈书城软硬兼施,小二就是不肯告诉他们那人的名字与那人在扬州的住处,看小二这般的固执,愈书城也不好再勉强什麽,而且不管大师兄在小二旁边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小二根本不为所动,结果反倒是自己为了挽救徒弟的贞操,夜晚去小二房里救了小二几次,表演几回抓奸戏码,只有一回,愈书城刚好出诊,地方太远,半夜赶不及回来救人,一回来才发现他这个徒弟,果然是痴情的可以,见反抗不成,居然拿了把刀子抹脖子,吓坏大师兄了,也吓傻刚从外面回来的愈书城,两人赶紧合力抢救,折腾了大半夜,人救回来了,大师兄也不敢再对小二动歪脑筋了,只是偶尔还是会看著小二流流口水,这种时候,愈书城就会把大师兄拖到後面去先榨乾了他再说,哼哼,想爬墙也要看看有没有能力再说。
「小二啊!你这麽想他,怎麽不回扬州找他呢?你都被他吃过了,还怕他不认帐吗?」愈书城实在看不下去,说出搁在心里很久的话。
就见小二一脸苦笑,闷闷的说:「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即使他知道了我是谁,对事情来说只是增加复杂性而已,而且他早就有终身相伴的情人了,我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一听小二的话,愈书城皱眉生气的说:「都有情人了,那他还来惹你?这种人你还想他作什麽?」
听到愈书城骂樊轩云的话,小二知道愈书城应该是误会了,忍不住要解释清楚关系:「其实说到底,他那时也是被我骗了,谁叫我跟他的情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幸好我跟他的情人长得一模一样,不然我还没有办法跟他一夜春宵呢!」说著说著,小二幸福的笑了起来,彷佛得到至宝的样子。
听到小二这番话,愈书城下巴差点掉下来,关系这麽乱啊?那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啊?看看小二这模样,他实在很难将小二想成诡计多端的人,因为小二看起来很单纯,难道他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不管小二是怎样的人,他是站在徒弟这边的,谁叫这徒弟实在太能干了,会记帐、算帐、煮饭、打扫、劈柴、烧水,家事杂事办得妥妥当当的,让他跟大师兄这种家事白痴受益不少,少了请仆佣夥计的钱,生活过得舒适又愉快。只要这个人不会害到他们,哪里会管小二以前作过什麽!
「好啦!好啦!我不管你了,你好好看店,别走神到让我们店面的药材被人给搬了就好,我要去後面看看大师兄身上的『怀春』发作的精不精采了?」愈书城说完,暧昧的笑了起来。
小二听了,手中的小白瓷差点掉了下来,大师傅、二师傅这对欢喜冤家,虽然医术真的很高明,但是就是喜欢在对方身上用些奇奇怪怪的药,美其名:『闺房情趣』,两个人整日里热热闹闹,正事很少见他们认真做,有时真怀疑,在他还没来之前,这两个人生活怎麽过下去的,小二笑了一下,也许他们自己有一套生存法则吧!好了,收回心思,今天走神很久了,很多店里刚到的药材都还没整理好呢!想到这,小二赶紧拿出帐本跟药材簿,专心的做事去。
第六章
四月炎热的天气,在一条往京城的近路上,四匹马四个人被一群二十来人的绿林大盗给围住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带头的强盗头子得意洋洋的念著那千篇一律的打劫用语,未了加上说明:「各位不要做无谓的争扎,乖乖的将钱财拿出来吧!」
樊轩云环顾四周,眉头深锁,光天化日,京城附近居然会有人拦路打劫,要不是因为先前答应大哥的日期已近,为了早点赶回京城,樊轩云很少走这种近路的。这群强盗遇到他们也该是这群强盗的末日了,樊轩云身边的护卫可不是一般的护卫,个个都有好身手。想到这,樊轩云於是摘下覆盖在头上的帽子,既然要打架,戴著这东西,视线不佳很不利。
樊轩云这帽子一摘下,周围的绿林大盗们个个深吸了好大的一口气,感叹道:好一个标致的大美人啊!
就听先前开口的强盗头子,色咪咪的讲:「姑娘,遇到你爷爷我,算你们倒楣,想你长得这般的标致,就乖乖来当你爷爷我的压寨夫人,只要你当我的夫人,你身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伤害的。」敢情这群人本来就打算要杀人越货了,先前的那句话只是说著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