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之黑白之际 第五卷 应天长 上——醉里挑灯

作者:醉里挑灯  录入:03-17

骂死敌将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小说的夸张,夏子常这样想。他本人,现在就很有自挂东南枝的想法。

下一刻,救星出现。

伴随着夸张的踢门声一起出现的,是女王大人华丽的高跟鞋。

楚衡倚在门框上,笑眯眯的瞅着眼前的一幕:“小妖,迁怒可没意思啊!”

“我就是迁了,怎么样呢?”理直气壮的姚景程连眼光都没有从夏子常身上离开,活像盯上了青蛙的一条蛇。

楚衡于是只好摇头叹气:“不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的走近。

“小常啊,待会跑快点。找到小猪,然后,这两天别离开他身边三寸吧!不然,衡姐也保不住你……”

“什……?”

他的疑问被打断了。

被女王大人卑鄙偷袭的棋妖大人惨叫着被压到了墙上,呈被人非礼状。

女王大人好整以暇的转头叮咛:“还不快跑?”

夏子常于是囧着一张脸,在惨若强x现场的嚎叫声里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阿衡,很看不起我,对不对?”

夏子常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姚景程突然停下了挣扎,他轻轻的问。

楚衡笑了笑,也松了手:“谈不上,你自己的事情,你觉得好就好。只要你别逼着我和你一样去喜欢那个男人,我是无所谓的。”

“……真的吗?”

楚衡笑笑,双手交握,放在脑后:“其实,还是有点郁结。做错事情的人最后还能抱得美人归,完全不符合‘苍天饶过谁’嘛!”

“……你又在看《江湖夜雨十年灯》?”

“对啊!我喜欢看那张脸嘛!”

“你的眼睛,真的该去医院了。”

“老实说,我真觉得那位主演比你男人要合我眼缘。”

“……”

楚衡最终还是一笑,拍拍无言的姚景程:“你既然做了选择,至少要让自己开心一点才是。别人怎么想不重要,自己怎么感觉才重要。

日子,是要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一起学棋的七个人,到了现在,有一个能稍微舒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对不起。”

“等那男人来和我说吧!你就算嫁给他,也不能连这个也替他啊!不过,”楚衡笑了笑:“心里不平衡可以,欺负我老公可不行。你的

,明白?”

夏子常并没有按照他家女王大人的指示找到小猪同学。他在半路被人拦截了。

朴立恒带着一丝伤感的笑意,问他:“夏子常九段,现在有没有时间陪我这个老人家去喝一杯呢?”

犹豫了,夏子常最终还是点点头——那是秀哉的老师,而且,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秀哉他,需要一个冠军。”吧台旁边,朴立恒把手中颜色艳丽的液体对着迷离的光线晃。

关系昏暗的酒吧里,他似乎有点酒意了,撑着脑袋,说起话来都有点含含糊糊的:“现在是他最困难的时候啊!男人的勇气和信心,其

实是靠成功滋养的。”

夏子常静静的听着,听着朴立恒细细的描述李秀哉这一个月之内在韩国国内的遭遇。

他详细的描述着每一场的失败。

那从棋局上所看到的崩溃到四分五裂的世界,以及平静到让人心悸的李秀哉。

然而,最终他只是沉稳而安静的开口:“我和朴老师的看法,不同。”

“哦?”朴立恒的口气听起来说不出的意兴阑珊。

夏子常静静的看着他:“比起冠军,秀哉现在更需要的,是找回自己的棋!”

“所以,”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我能答应朴老师的是,我一定竭尽全力,和秀哉下出一场名局……”

“正直到残忍的小家伙。老师我这么卑鄙的事情都做了,也不见你稍微怜悯一下。”朴立恒好像突然去了酒意,他咂咂舌头,有些不满

意。

夏子常一下子笑了出来:“可是,您的目的,原本也不是希望我让棋啊!”

“但是连干扰心神这样初步的目标都没有达到,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理直气壮的说着这么无耻的动机,这样的朴立恒往往让夏子常无力。

所以,他也只好苦笑着回答:“诶,虽然我会保证尽量不要说给秀哉听。不过您这样次数多了的话,我怕我一时漏嘴啊。万一秀哉知道

了,只怕会生气哟!”

“切!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不可爱。白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常哥没在!”

看着上门来找老公的女王大人,罗小猪同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发问:“姚老师人呢?”

楚衡淡淡的笑:“倒贴上门去当包子啦!”

她瞅着胖乎乎脸上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吃吃”的笑了起来:“很意外?你把他打上缎带送出去前应该就有这样的觉悟吧?”

“我曾经以为,至少可以对他的智商有所期待……”细细听来,话语一字一顿,每个字后面都藏着咬牙切齿。

楚衡耸肩:“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你自己说的。”

再看一眼郁结的小胖子,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算啦!既然已经这样了,小猪,你还是好好祝福和期待你师傅就这样笨下去吧。笨一

点比较容易幸福吧?”

罗小猪没有回答,他只是当着楚衡女士的面,甩上了门。

然后,大踏步的走向自己的床铺。

一步一步,都是愤怒。

门外的楚衡女士耸耸肩膀:“诶,又说随便他,他随便了又生气。这么别扭的徒弟,小妖也真是辛苦呢!”

第40章:霜刃

天空灰暗,厚重的云层沈甸甸的压在城市的上空。

盛夏的这个早晨,在一片压抑沉重的微光里,来临了。燥热的温度,凝滞的空气,暗色的天空,世界好像是一块渐渐开始凝结的树胶,

渐渐死寂。

突然

一线狰狞的金属线,扭曲着撕破了天际。轰隆隆低吼着的千军万马随即而至。狂暴的风好像是被从口袋里放了出来,在街道和楼宇之间

暴走,恶狠狠的撞击着一切阻碍自己前进的障碍。四下里一片“劈里啪啦”。好像是看似平静的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一切都骚乱了起

来。

在最后一声低沉的雷声响过之后,暴雨终于如约而至。

整个世界都被包进了一个巨大的茧,再也看不分明。

静静站在落地窗前,夏子常近乎痴迷的看着窗外。雨水,鞭子一样抽打着玻璃,再匆匆的顺流而下。

那是一种,至刚至柔的一种美丽。

他把掌心贴在玻璃上,用心的感受外面那个暴力的世界……

九点整,第x届应氏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的八强赛,选手入场。

应氏杯大厦十九楼,通往对局室的大门就此拉开。

在八名参赛选手眼前展开的,是一条铺就了白色羊毛地毯的长长的玻璃长廊。

长廊的另一端,就是对局室。

暴雨冲刷着长廊的幕墙,分明是异常粗暴的举动,却听不见一丝响动。浅暖的灯光下,白色的地毯如同云端。

蓦地,一道电光从玻璃的幕墙上切过,迅疾拉出一个阴暗冷笑的剪影。

只是,依旧是一片寂静。

八名选手,就这样安静的在暴雨中鱼贯而过,走向自己的战场。

带着一点几乎温柔的笑意,夏子常微微向自己的对手弯了弯腰。然后,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他的对面,李秀哉以同样的姿势回以一礼,轻轻的坐了下来。

对视,微笑。

某种温暖的感动,在彼此心里最底层微微一荡。

再同时抿嘴一笑,错开眼神,微微低头,各自收敛心神。

再一次,我们的,对局。

好像生命的一个轮回,完美的几乎让人想哭。

希望,这一次可以下出名局。

两个人在心里都这样暗暗的想。

九点半,主裁宣布比赛开始。

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复杂的棋钵,李秀哉抓起了一把白子,看向他的对手。

夏子常含笑放上两枚黑子。

猜错,交换位置。

面无表情的拈起一粒黑色云子,李秀哉的眼神,在这个刹那,骤然改变!

渊渟岳峙,不动如山。

最深沉的智慧之海,最平静的表面下,有着最狂暴的智力的浪潮。你再也看不清楚,他的任何想法。

坚定沉稳,高深莫测。

这就是曾经的三国第一人,李秀哉的气势。

黑棋的第一手,落在了右上的星位。

手势很轻柔,并不张狂。

夏子常慢慢的想了想,选择了左上的星位。

再下来两手,两人好像有了默契一样,接连的抢占了另外两个角上的星位。

两连星对两连星。

都选择了取势,这注定是一场激烈的棋局。

病房里的林振玄,看着屏幕,微笑了一下:“这孩子,真是不服输呢!”

正在笨拙的削苹果的姚景程手顿了顿,慢慢的回答:“是啊。星际大战呢……”

林振玄扭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平静顺服的姚景程是他所不熟悉的。

没有了那些激烈的抵抗,那些粗暴的言辞,那些讥诮的冷笑。

这样的姚景程,好像卸去了最后一根刺的仙人掌。

而对着这样的他,林振玄有着深重的挫折感。他想,我其实不想要你这样的。

“怎么没看见小猪?”林振玄试图找出一个轻松点的话题,打破这层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的透明幕布。

姚景程果然微微笑了一下,抬眼,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屏幕瞧。

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孩子气的笑容,让林振玄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砰然而动。

麻烦了,林振玄在内心苦笑,真的麻烦了……

姚景程最后还是没有在屏幕上找到罗卿郁。

因为罗小猪同学坐到了最角落的一桌。隔着一条窄窄的走廊,另外一桌相同的位子上,坐的却是李诚熏。

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会走路的梦魇,李诚熏吃惊的发现罗卿郁的样子十分之不对头。

原本即使是在生死三番棋上都一副满不在乎的那个人,居然浑身燃烧着冰一样的火焰气息。

滔天森然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就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对手。眼神,是从来没有的犀利暴虐。

出什么事啦?李诚熏暗忖。

然后,他在内心拼命的摇摇头,啐自己:关你什么事?看你的棋吧!赢了眼前的对手,到了决赛再好好蹂躏那个混蛋吧!

诚熏拉回自己的注意力,迫使自己不要在意旁边一桌发生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个决心非常有必要,只是不是非常容易做到。

罗卿郁的落子速度,在这一局达到了一个记录。

出手如风,几乎是看也不看的将一粒粒云子拍上了棋枰。

再撤回手,“啪”的一声按掉计时器。

往往是对方刚刚落子,手还没有离开棋盘,罗卿郁就立刻如影随形的拍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看棋盘。

这样乱七八糟的风格……

李诚熏在心里暗暗的唾弃。看一眼自己的棋枰,确认了优势之后,他站了起来,好像是要去洗手间的样子。

只是,在走出到桌子间走廊上时,他小小的顿了一下,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对面的棋局。

然后,他悚然而惊。

完全悬空的一场作战,漂亮到不可思议!

从第一手拍向天元开始,构建得一场令人神驰目眩战争。

那是李诚熏想象之外的一个世界,才情纵横,不役于物,华丽到让人想哭……

再看一眼计时钟,对方已近50分钟,而罗卿郁的用时,只有9分钟。

对方已经陷入了长考之中,罗卿郁斜倚在椅子上,眼睛也还是盯着棋枰。

一丝冷笑,抿在他的嘴角。

他正在利用别人的时间,思考棋局。

诚熏扭过头去,不再多看一眼,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见罗卿郁落子。

罗卿郁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他连手指都有些圆滚滚的。和平日里人们心目中棋士的形象有些大相径庭。

只是,当他拈起云子时,这一切都可以被忽略了。

李诚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那粒云子拍上了棋枰。

手势极端漂亮,神态一片泰然。就好像,是站在李诚熏看不见的万丈之上,俯视棋枰。如此的神定气闲!

然后,就是对手的容颜惨变。

深深吸一口气,李诚熏大踏步的走近,不再掩饰,他直直的看着这盘在他身边产生的奇妙对局。

看得出来,这并不能算是完美的一场对局。很遗憾,但的确是失之于戾气太重。

很明显,执棋的一方,内心有着完全不打算克制的狂怒。

因此,很多地方的着法过分到了阴毒的地步。

但,即使如此,这依然还是一局名局。

李诚熏知道,自己,永远下不出这样的棋来。他永远无法做到,以一种求道的姿态,摒弃了胜负,完全只为了深究那十九道之间的深奥

幽玄。

闭闭眼睛,他再次强制自己转过头去,不再看不再想。

即使无法下出这样漂亮的棋,李诚熏也有自己的棋在。韩国的围棋,求胜。李诚熏也许不会是天分最高的那个,也不会是下得最好看的

那个。但,他必然是胜利最多的那一个。

他强迫自己忘记身边的奇迹,冷冷的转身,走向自己的对手。

就在下周,他告诉自己,就在下周,让我亲自来领略你这被公认为天才的棋吧!

自始至终,罗卿郁没有抬头。

他也许根本没发现有人曾在他身边驻足。

他只是带着一丝微笑,雷霆万钧之势,拍上狠毒的一子又一子。

最角落的两桌,都是在中午之前决出了胜利,不计点胜。

先胜利的一方推开棋枰,大踏步的走开。

每一步的脚步都是重重的,恶狠狠的,似乎有毁坏世界的冲动。

后胜利的一方慌忙推开棋枰,向对手致歉后,跟了上来。

李诚熏,想亲自向那个男人下战书。

只是,罗卿郁走得太快,李诚熏刚刚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看见罗卿郁的身影已经在走廊拐角那里了。

要不要大声喊住他?李诚熏踌躇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罗卿郁和相反方向走过来的某人撞成了一团。

“笨死啦!走路都不看。”被撞到一边去的某人回过神来之后,搂着罪魁祸首笑骂。

“呸!”罗卿郁明显心情不好,死命翻着白眼。

夏子常笑嘻嘻的揪着他的脸蛋玩:“又和谁生气呢?瞧你那棋下成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啊?”

“有脸说我!我赢了!”

罗卿郁板着脸,奋力的挣扎着,力图脱离魔掌。只是,虽然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戾气,的确是慢慢淡去了。

那种对局中轻易就可以感觉到的冰冷杀气,慢慢的慢慢的开始消弭。

就好像是,凝着冰霜的长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剑鞘。

这边,夏子常也适可而止,笑着揉揉罗卿郁的头发:“我们,终于要有三番棋可以下了……”

好像是魔咒一样的话语,终于驱散了胖胖的孩子眼底的最后一丝阴霾。

罗卿郁皱皱鼻子,眯着眼睛笑了:“世界大赛的准决赛呢!”

复又板起脸来,轻轻踢夏子常一脚:“不许输!敢输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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