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未央 四——楚馨姬绿

作者:楚馨姬绿  录入:03-14

这日傍晚,赫连无夜又被皇上宣进了宫。

走进御书房,就见赫连若朝正端坐在书案后,书案前的空地上放了一只锦凳,一位少年将军坐于凳上侃侃而谈。瞥见赫连无夜进来,赫连若朝不等他行礼,便道:“三弟,你看谁回来了?”

锦凳上的少年转身,笑着立起,对赫连无夜抱拳,“隋征见过王爷。”

“隋将军,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皇上和本王一直在忧心此事呢!”

两月前,关于到底答不答应灵太妃随晏国使节回国省亲一事,赫连若朝和无夜商量该怎么办,最后两人商定,以安全为由,派一名武将带若干兵士随行,省亲之后再护送灵太妃回来,决不能让灵太妃留在晏国,以防晏国没了忌惮,会堂而皇之地和夷蒙人结盟。

结果灵太妃走后,原本定好至多五十天便回来,结果等来等去不仅一直迟迟未归,连消息也不曾有,时间越长,赫连若朝和无夜越是担心不已。

如今担任护送使的小将隋征终于回来了,灵太妃也完好无损地回了后宫,皇上和烨王心里的这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隋征又将在晏国的诸般情况描述一番,说到与晏王周旋、威吓利诱双管齐下时,不禁眉飞色舞,流露出一丝少年心性。

听他讲述完毕,赫连若朝当场下旨将隋征由原来的从五品游骑将军升为正五品定远将军,又着力褒奖了几句,命他下去歇着了。

回过头来看着烨王,赫连若朝笑道:“三弟,当初你举荐隋征出任护送使,朕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不能胜任,毕竟年纪轻,现在看来果然是在洛侯爷麾下历练过的,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赫连无夜点点头,“皇兄,这下我们总算省了一份心。不过……晏国这边虽暂时安妥下来,但是北疆……看样子夷蒙王沙律乌这次势必要再动干戈了。”

“夷蒙人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有谣言说常胜将军‘洛无敌’因痛失爱子,精神萎靡,早已不能上阵带兵,他们此番如此嚣张也与这谣言有关。”赫连若朝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烨王,眼神中却另有深意,“三弟,朕找你来也是想和你商量,本来朕打算过完新年再让洛侯爷带兵去北疆,如今看来却等不得了,不如明日早朝便定下此事,五日内安北大军出发,你意下如何?”末了又加了一句,“至于如何教洛侯爷放心奔赴塞北,相信三弟你自有办法。”

赫连无夜和洛未央从江城回到京郊后,未央就曾亲笔写下书信让未凡带回侯府交给父亲,大致说明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只是对于自己和母亲的接触略过不表,自然也没有详说受伤一事,倒是对当今皇上的心思做了暗示,表明自己暂时不能归家,概因不想身陷宫闱。

所谓“洛长钧因痛失爱子精神萎靡”云云,自然是一派胡言,即使当年洛未央生死未卜,洛长钧也不曾有半分萎顿,只不过心里怀着一份对儿子的愧疚,未免常常暗自神伤。

现在北疆战事又起,赫连若朝不想洛长钧带着沉重的心思上战场,故此才有了最后那一句。

赫连无夜如何不明。

又说了些旁的事,赫连无夜便要告退,赫连若朝却道,“别忙,朕今晚在宫里设宴,招待兹琉前来送岁贡的特使朗杰王子,也就是达娜公主的五哥,刚已派人去衡王府传话,让四弟和四弟妹来做陪,你既来了,也一起吧。”

“这……”赫连无夜有些犹豫。青楼一事后,他总觉得洛未央比之前更加郁郁寡欢,便希望多些时间陪他。

不等他找理由推辞,赫连若朝已经走过来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懒洋洋道:“近日坊间传言,烨王府中的男宠有惊人之貌,三弟莫不是惦着回去陪伴佳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无法推脱了。

这晚从宫里回来,已是鼓交三更,赫连无夜在府前下了马,脚下一绊竟没有站稳,好在高德及时上前扶住,“爷,小心!”同时心里纳罕,什么人竟能让自家主子喝成这样?

扶到房里洗漱一番,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无夜宽了外袍,摇摇晃晃走进了与他寝室一墙之隔的东暖阁。

房里灯还亮着,洛未央靠着床栏半躺半坐,手中的书却已掉落一旁,垂着头好似睡着了。赫连无夜轻手轻脚摸到未央身边,伸臂将他揽入怀中,不等再有举动,怀中人已醒了。

大概是闻到无夜身上残留的酒气,洛未央在他脸上盯了片刻,皱了皱眉,“莫非你也会喝醉?”

“小醉而已,不过能让我喝到这种程度,那位朗杰王子还真是不简单。”无夜把皇上宫中设宴一事简单说了。

“既醉了,还不回房好生歇着,又来闹什么?”洛未央淡淡说道,身子不着痕迹地便要从无夜怀里挣出。

无夜哪里肯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一手缓缓滑入他衣内,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游走,从肩到胸前,最后停在腰上,反复摩挲着,口中喃喃低语,“未央……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我想……要你……”

温热的呼吸擦着颈项一起一伏,耳根也随着亲吻变得火热,就连脸颊也开始发烫,身子却不自禁地躲闪了一下,洛未央双手下意识地去推身边的人,“别……”

借着酒意,无夜不满地按住未央推拒的双手,拉开他的上衣,玉色的肌肤被烛光映得越发诱人,他叹息着俯过身去,密密的吻落下,“未央……未央……人都道美人如玉,绝色如你,让我怎能放得开手……”

洛未央全身一震,竟僵在那里。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无夜这话不过是情浓之时信口道来,针对未央的抗拒而言,所以他说“让我怎能放开手”。

可是听在洛未央耳中,就全变了味道。

对于那些街头巷尾的流言,未央虽不甚清楚,但当初飞雪的一句“你是烨王的男宠”仍是切切实实落在了他心里,再加上王府上下几百号人,总是人多嘴杂,外面的碎语闲言到底会有一半句传进来,听在未央耳中,让他的心情更加不堪重负。这会儿无夜的一句话,“美人”也好“绝色”也罢,在他听来就如针扎一般刺耳,只觉得自己竟真的落到身为男宠、以色事人的地步!

无夜也是醉了,并未觉察到未央的变化,一味缠着他的身子不肯撒手,迷迷糊糊解去他小衣,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洛未央很想推开他,偏偏这具身子对无夜的碰触爱抚早已熟悉感知,不由自主地便有了反应,他只能闭上嘴拼命关住那几乎就要溢出口的呻吟,忍得全身都微微颤抖,脸上冒出一层细汗,却惹得无夜手上动作更甚。

恍惚中,身下一阵刺痛,让他猛地一仰头,声音到底还是没能关住,“啊……”

无夜握紧他的腰大力撞上来,几乎不能自持,“未央……给我……”

台上的红烛已燃到了尽头,挣扎跳跃了几下,终于熄灭,室内一片漆黑,只有暧昧的声响昭示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黑暗中,洛未央抬手遮在眼前,似是不愿看到自己的沉沦。

情之未央 下卷 第151章 回家

无夜起身的时候,洛未央也醒着,却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佯睡,感觉到身旁的人凑上来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又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下床去了。

直到赫连无夜换了官服上朝走了,洛未央仍躺在床上,不是不能动,是不想动,一动便觉出身上各处的酸痛,似在提醒他昨晚那场激烈的情事,明明心里抗拒着它的发生,身体却完全违背自己的心愿,在对方的挑逗下喘息呻吟,激|情释放。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也随着武功一起消失了吗?越想越无法原谅自己。

但终不能躺着过一天,洛未央披衣下床,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很快便送了洗澡水进来,看来是无夜嘱咐好了的。

躺进热水中,周身立刻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身上遍布的那些欢爱的痕迹在热水的浸淫下变得更加艳红刺目,洛未央厌恶地别开头,不想再看到自己,这具敏感的、毫无“节操”可言的身体让他感到憎恨。

匆匆洗了,穿好衣服,似是自己都不愿意多碰触。

冬日的风强|硬干冷,从窗缝中毫不留情地灌进来,还夹杂着一丝烟火味,刚才有人给府里送爆竹,几个年轻小厮便缠着高德试放了两枚,春雷炸响,新年的喜庆味道越发足了。洛未央却好似才看到屋檐下张挂的大红灯笼,怔怔望着出神,过了新年,又长了一岁,他已经再不是少年郎,却不仅一事无成,反而……

踱回房间,顺手摘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拿在手中比划了两下,面上带起一丝苦笑,心中暗叹,湛云啊湛云,你跟了我可是白白辜负了……

这时外间一阵嘈杂,高德指挥人抬了一样东西进来,说是皇上赏的,细看原来是一面檀木插屏式穿衣镜,上方雕龙凤呈祥,下面是祥云纹,嵌着琉璃,当中大铜镜光亮异常。洛未央才走过来,镜中立刻映出他清晰的身影,就连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周围不由赞叹声起,也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洛公子之美果然无可匹敌”,立刻又引来一番应和声。

只有高德看出洛未央神色略显不快,忙带人退了出去。

只剩他自己呆呆立于镜前。

镜中人形容俊雅,如丝般的墨发用青簪绾于脑后,面色如玉,斜眉入鬓,眸中原本的清澈如今却被幽暗的轻愁替代了去,淡色双唇紧抿,唇角的坚毅也化作了一声无奈。

这样出尘的美,如今却让他觉得成了一种耻辱。

缓缓抽出手中宝剑,将冰冷的剑锋压在自己的脸侧,洛未央神色中已然多了一抹狠厉,若用力划下去会怎样?若毁了这张脸,是不是就不会再被人以为是男宠,不用再担心赫连若朝会强令他进宫,也不用再担心有小雨、云大娘那样的人打他的主意……想着,手中微微用力,锋利的剑刃割破皮肤,血珠冒出来,很快连成一线……

屋外传来高德的大嗓门,“爷回来了,今儿个还挺早!”

洛未央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手一抖,宝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赫连无夜推门而入,面带笑容,却在看到洛未央之后立刻变了脸色,“未央!?”一把拉过他按坐在椅上,转身就去找药箱,脚下却踢到了地上的剑。

因为洛未央经常受伤,这些年来无夜早就练成了半个外伤大夫,不一会儿便将伤口处理妥当。然后他拿过那把犹带着一丝血迹的剑,沉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伤到底怎么弄的?”

洛未央避开无夜的目光,道:“我……不过是想在屋子里随便舞几下,结果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不小心!你为什么总是不小心?都跟你说了先不要急着练武,你偏不肯听!”无夜有些生气,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却在看到未央隐忍的表情后心头一软,放缓了语气,“还好伤得不深,否则毁了容看你怎生处?”

不料洛未央却冷笑道,“毁便毁了,我本男子,不求以色事人!”

无夜听了一愣,继而目光微动,似是明白了什么,“未央,你是不是听到了……你老实告诉我,这伤到底怎么弄的?!”

“刚才不是说了,不小心……”洛未央不欲多说,起身便走。

无夜一把拉住手腕用力将他拽回,跌坐在自己身旁,“未央,你是在怪我吗?怪我那日外出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让你吃了许多苦!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洛未央摇摇头,“我怎会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因美色被人劫到青楼!一时间他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下得了狠手,想也未想,一个问题脱口而出:“若我毁了容貌,你待我还会……是这样吗?”

你喜欢的,是否只是这张脸?

赫连无夜眉心早已打成了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未央,“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你可以怪我没能好好照顾你,但你不该怀疑我……对你的这番情意。”

洛未央在他的逼视下有些心虚地垂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未央,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莫说你毁了容貌,就算你化成了灰,我待你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但是——如果你敢自己伤害自己,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我……”

长叹一声,无夜伸臂将未央搂过来,抵在他肩上缓缓道:“不用再说了,未央,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原该怪我的。不过你相信,我不会让你这么一直不明不白地藏在王府里,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你容我好好计划一下,不会等太久的……今晚我们见到洛将军……”

“你说什么?”未央猛地从无夜手臂中挣出来,惊讶地瞪着他。

见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无夜索性也不再隐瞒,含笑说道,“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今晚我陪你回府去看你爹,怎么样?”

“为什么?”洛未央满脸狐疑之色。

无夜便将夷蒙人屡屡挑衅,北疆不稳,今日朝堂上,皇上已正式下旨,着定安侯洛长钧带兵奔赴九冬城驻扎等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皇上知道洛侯爷心中总是挂着你的事情,我估摸他的意思,大约是许我带你去侯府为洛侯爷送行,你们父子二人这么久未见,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侯爷总是有些话要和你说的,这样一来,他也好放宽心。”

我这个样子,如何能让爹放心?洛未央心内苦笑,不过能见到父亲的喜悦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洛长钧为人耿直,沉默寡言,素不善交际,且以前驻扎边关,后来虽然回京,但和朝中的官员们一直走动不多,因此侯府门前总显得门庭冷落车马稀,他对此也不甚在意,每到晚间便让人早早关了大门。

今日侯府大门刚刚关上不久,才来了几个月的门房就跑去找安伯,说是有客人到访,却不肯告之官衔姓名,只催着让找他。

许是侯爷的部下进京述职,顺便过来问候吧。安伯想着,一路走到大门口。

门内一人长身玉立,形容潇洒,安伯一见之下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继而扑通跪下,“老奴见过烨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赫连无夜伸手将安伯扶起,“安伯别忙着拜,且看看这人是谁?”

待看到烨王身后走出的这人,安伯瞬间瞪大了眼睛,接着腿一软,已扑倒在那人脚下,拉住衣袍哀哀哭了起来,“世子……”

洛长钧知道未央并没有死,安伯却不知道,这一见面恍如隔世,哪里还控制得住。安伯这一哭,弄得洛未央眼圈也红了。

好容易收了泪,安伯引着两人往后宅走,一路走着,洛未央不住地四下打量,两年多没回来,府中一切还是老样子,不过是墙上的爬山虎由原来的一尺多高已漫过了头顶。走过自己住的小院,他忍不住进去转了一圈,窗前树上他练剑留下的斩痕还在,当年的绿色窗纱却已变得灰白。安伯说,自从世子离开,老爷吩咐院中所有东西都不许动,好像只要等着他回来。

出了院门沿夹道一直往后走,绕过影壁墙,他们在洛长钧所住的房前停下脚步。

安伯上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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