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他伸手掐他的鼻子,“醒醒,去床上睡吧。”
“嗯……”夏白动了一下,将头缩进臂弯,没了动静。
看他幼稚的动作十七笑出来,“起来吧,睡在这里不怕着凉啊。”
夏白在胳膊上蹭了蹭脸,睡眼朦胧的抬起头,“你醒了?”
“你怎么睡在这?”
“……不知道。”他买药回来,好像就坐在这里看十七来着,当然这话不能说,多丢人,“你嗓子好点了吧,我昨天给你买了两盒喉糖,你带着吧。”
十七坐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袋子,抬头问:“你不是半夜出去买的吧?”
夏白打个哈欠,说:“啊,以后排练别这么拼,嗓子坏了还怎么开演唱会。”
十七低头看着手中的喉糖,突然笑了一声,然后点头,说知道了,又催促道:“你回床上睡去吧,打扰你一宿了,你这样子也没睡好吧。”
“嗯,没事。”
“我先回去了。”
“还去排练?”
“先回家换衣服,”十七将被子折起来,交给夏白,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谢谢。”
夏白捧着被子站起来说:“客气什么,两盒喉糖也没几个钱。”他摇摇晃晃的,尚未清醒的大脑没意识到十七谢的是他收留了他一整夜,心合计合计,又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上次买的水饺还有呢。”
十七摇头,“不了,你别麻烦了,去睡吧。”看他样子就知道没睡醒,眼睛都没睁开,眯着条缝看人。
“哦,”夏白也没说,将被子送进房间,再出来看十七已经穿上衣服准备离开,“那个,”他扒着卧室的门框,对玄关里的人说,“你要是再想见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去看你。”这么跑也挺累的,反正他比较闲,无所谓。
十七在晦暗的光线中愣了愣,问:“你想见我么?”
“……我怕打扰你们排练。”
“十八,”在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他的表情被隐去,只有颤抖的声音说,“跟我在一起吧。”
夏白从卧室门后探着头,盯着不远处的玄关说:“我在攒勇气,还需要一点时间。”然后他又补充,“一点就够,等等我。”
十七笑出来,点点头,“好。”
他没送十七出门,听到关门上便回到卧室,扑倒在床上。昨天晚上,或者说是今天早上他回来见到躺在沙发上的十七时,有一瞬的光在他的脑海里闪过——Carpe Diem,及时行乐。
若他终日徘徊,这一生都在徘徊。若他消遣分秒,便是消遣这一世。就像海洋是水滴的凝聚,就好像沙漠是沙粒的汇集,所谓生生世世,不过日日年年,分分秒秒。
他只是还需要一点勇气,面对以后急速坠落时流过耳际的、拂过面颊的、随时都可能切割心脏的风刀。与一个人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就是对他有多少的喜欢,他也是突然发现,原来他那么那么喜欢十七。
往后几天十七没再过来,只是偶尔会电话来聊一些琐事,每次放下电话他都会想象那边会有怎样表情的一张脸。他想在见到那张脸的渴望战胜失去那张脸的恐惧时,他就可以安然接受与十七之间会发生的任何一种命运的安排。
星期四的时候夏白上街给白女王看镯子,不是休息日,他也没找谁做伴,本想找个行家咨询一下,结果发现有钱谁都是行家。他在商场里转一圈,感觉售货员看他的眼神都放光,好像一个月没吃饭的狼看见肉,他心想这要是买了得被宰多少油水啊。
年末正是开荤的时候,价钱比往常高情有可原,可拿块玻璃充玉石这是不是太丧良心了点。夏白瞟一眼口沫横飞的女售货员,没搭理她自己挑自己的,有人从后面走过来,随后是声音,“买镯子的话,九城璧的昆仑玉镯不错。”
显然是在跟他说话,他抬头,看到王琬一愣,“是你?”
王琬点头,“是啊,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他让售货员将他指的镯子拿出来,问,“你喜欢这些?”
夏白抓抓头发,说:“没,我也不懂,就是想给我妈挑一副。”
王琬笑了一下,好像很在行的样子,对柜台里的玉饰,“这里的种类不是很多,这副白玉镯子算是不错的了,色泽均匀,没有杂质,质地细密,白颜色又是百搭色,不必顾虑其他参考条件。价钱虽然比较高,但没有多少水分。”
夏白听得云里雾里,王琬挑起锦盒中白玉镯子掂量一下,然后放在夏白手中,看一眼神色尴尬的售货员说:“她刚刚说的那两对就不要看了,没有那个价值。”这个时节,商家的战略是只卖赚得多的,不卖价钱贵的,尤其针对外行人,更是以次充好,牟取暴利。
夏白将镯子握在手里,感觉冰凉润滑,有几分重量,不似刚才那几款的轻薄,看得出确实是好玉,“看不出来,你对玉石也有研究?”
王琬说:“家父喜欢收藏,耳濡目染。”
夏白点点头,“哦——那我就听你的了。”他将镯子交还给售货员,示意她给包起来,又转头看向王琬笑笑,“谢谢了。”
王琬说:“这里的玉器质量参差不齐,如果不会鉴别难免要吃亏,下次再想买可以联系我,我带你去玉器行。”
“有这一次,你不说我也要去找你了。”夏白笑笑,看他手上拿着一个小锦盒,又问,“也来买礼物?”
王琬随意摆了一下手,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有朋友过生日,刚好今天有空,就过来买了。”
“你最近工作挺忙吧,我上次听小王说了,店面装修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歆之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不用客气。”
夏白抓抓头发,嘿嘿的傻笑,说了声谢谢。
售货员将包装好的礼盒交给夏白,又哀怨的瞟一眼王琬。王琬看她好笑,讥讽的回看她一眼,与夏白一同往外走。边走边聊着,夏白接到木可的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他报出商场的名字,木可说这就来找他,让他在商场外的咖啡厅等一会儿。
王琬会意,看他挂断电话便说:“我先回去了,有机会一起出来吃个饭,叫上歆之跟晓冉一起。”
夏白点头应了,跟王琬挥手道别,在商场门口分了手。
往停车场走的王琬迈出两步,又回头看一眼晃晃悠悠的身影,露出一个无奈苦涩的笑容,随后好像叹息似的摇摇头,又继续走开了。
——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