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两个客人,一个三十岁不到,西装革履,年轻有为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人家有身材有脸蛋;另一个,脸上画着浓妆,尤其是眼睛,夸张的睫毛和黑眼圈,楚啸潇有限的词汇中只能用华丽形容的服装,但还是看得出这个女孩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玉菲被楚啸潇推出去招待客人,把人带到离吧台最近的桌子,想近距离观察并偷听他们说话,居心叵测。
男客人点了两杯卡布其诺,挥手让玉菲下去了。
玉菲坐到吧台后面,就看见楚啸潇也躲在后面,没一会,连一直坐在吧台边上的老板也躲了进来,鬼鬼祟祟,只有小米一边煮咖啡,一边正大光明地看。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男客人开始了。
“NANA里的大崎娜娜。”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老板和楚啸潇转过头,才发现是小米代替那个女孩回答,新潮打扮的女孩“噗”地一声笑出来,把对面人的强劲气流完全打破。
“一到放假,整天和些不三不四的男生混在网吧,要打游戏不会回家打,家里没电脑吗?”
“网吧里打联机热闹。”汗,又是小米。
“还有你那些朋友,少和他们来往,一个个打扮得奇形怪状,你都是被他们带坏。”
“那个叫cosplay,角色扮演。”还是小米,男人也难得有风度地没有回头骂。
“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妈给你找了两个家教。”
“唉~”老板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是兄妹,没搞头。
“哥,我说过我上课有好好听,而且我的目标是东华大学服装设计系,不是什么复旦新闻,也不是交大计算机,我的成绩绰绰有余。”那个女孩终于说话了。
“你喜欢这些,我不反对,但是,大学就念这个?”对面的男子一脸不敢苟同和强硬,女生眼里的火苗也渐渐燃烧起来。
老板的热情也终于稍稍回升,点了点旁边专心看戏的玉菲,轻声说:“送杯水上去,小米的咖啡还没煮好,那个女孩想泼人了。”
玉菲听话地还在倒水,男客人突然接了通电话,说了没两句,匆匆起身:“我还有事,要回去上班,你给我乖乖回家,妈还在为你担心,听到没有。”说完,扔下钱,走了。
女孩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完全没有刚才的叛逆,只是个无助的小女孩。
小米这才送上咖啡,
“你哥给的钱多,我们不找了哦,你还要bu要点心,我们这里有菠萝包。”
女生抬起头:“乳酪蛋糕有吗?”
“你也可以要叉烧包。”
“芝士蛋糕?”
“你还可以要水晶包。”
“蓝莓蛋糕?”
“芙蓉豆沙包也行。”
“提拉米苏?”
“如果下次提早打个?auh电?,你可以点豉汁凤爪,今天我们店里没鸡爪。”
女生终于笑了出来,“你们到底是西式咖啡店还是港式点心店。”说完后,想起刚才,又有点害羞,“刚才声音有点大,不好意思,那个是我哥,你知道的,他,性格有点……”耸了耸肩,可爱的样子和她的外表超级不搭,看起来,有点恐怖。
楚啸潇从吧台里走出来,“其实你哥人……还……呃……还不错啦,”怎么听都有点违心,“他是担心你才这样说你的,他平时在别人面前都不是这样的。”
“啊,你认识他?”包括小女生在内的四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不知道吗,他是莫慎唯的助理,肖非凡啊。”楚啸潇不解。
“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又没见过。”齐齐吼出来。
老板也走了过来:“你喜欢那些西点?想不想学怎么做,我有个朋友是西点师,我可以让她教你。我们这里还缺个会做西点的服务生,你要不要来我店里打工?”其实,店里的人手一直不够,小米三番两次逼老板找新人,老板总说没看顺眼的,不过,其他三人是一直觉得老板心疼多付的那一份薪水。
“咦?”女生浓黑的睫毛眨啊眨,“我是只喜欢吃没想过自己做啦,不过这个没关系,我还是学生,能打工的时间不多哦,这个也可以吗?”
“我还有个做服装设计师的朋友,我也可以介绍你去他的工作室看看。”
“成交!”
第二天早晨九点,一个穿白色毛衣的漂亮小女生走进一不小心。
“欢迎光临一不小心,请问你要点什么?”
“玉菲姐,我是肖不凡啊,我来报到。”
“咦?????”大崎娜娜的浓妆下,是一张清秀恬美的脸庞。
对了,还忘了介绍为什么说老板是个迷样的男人。
两年之前。
“笑笑,你港式点心会不会做,不会没关系,我有个做点心师的朋友最近要开个培训班,你可以去听听。”
一年半之前。
“玉菲,你说你妈妈最近最近不太好?我有个朋友在大医院做医生,你介绍你妈妈去那里做个全身检查。”
一年之前。
“大家,为了支持笑笑的爱情事业,我决定把茶餐厅改为咖啡厅,我有个朋友做室内设计师,我让他帮我们店换个布置。”
半年之前。
“小米,你不会煮咖啡没关系,我有个朋友做咖啡代理商,他的咖啡也煮得很好,我让他来教你,笑笑也一样。玉菲,你要不要?不要啊。”
小米总是觉得,如果有哪一天莫慎唯做了对不起笑笑的事,老板也会上来说,“笑笑,不要伤心,我有个朋友做军火贩卖的,我让他给你带个火箭筒轰了莫慎唯的大楼。”
总之,欢迎光临一不小心,营业时间,朝九晚十,店里有个怪老板,全职资深服务生玉菲,万能兼(百度)职服务生小米、笑笑,以及今年高三考生的新人肖不凡。
请多关照。
暖冬
老楚两天前接到他们以前单位退管会的电话,单位新年对于退休员工的福利,为期七天的海南双人游。
于是,老楚不可避免地开始整晚睡不着觉了,因为出发的那一天,是他的宝贝儿子楚啸潇学校放假的第一天。
当然,老楚担心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儿子身边的那一头狼,色狼。
老楚自己恋爱晚、结婚晚、所以生儿子也晚,过来人的经验,他不希望儿子重蹈覆辙,所以,自儿子成年以后,儿子身边的人就分为两类,女人和男人,每一类又有两种,女人只分可以作自己媳妇和不能作自己媳妇的,男人只分为披着羊皮的狼和不披羊皮的狼。
但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儿子竟被个男人拐了回家。
最后,老楚还是万般不舍地登上了开往海南的飞机,机场还是那个拐带自己儿子的男人开车送的。
临上飞机前,老楚嘱咐儿子,“这一个礼拜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也别打工太累了,好好照顾自己。”
楚夫人也叮嘱着早已认定的女婿:“这一个礼拜,我们家笑笑就麻烦你照顾了。”
车子开出机场,莫慎唯嘴角咧开的笑已经止不住,“笑笑,这几天你还是搬来和我一起住,免得我不放心。”
楚啸潇一个白眼,“送我回一不小心,我还要打工呢。”
到了咖啡店门口,楚啸潇也没让莫慎唯下车送,哆嗦着自己下去推门进店了。
一不小心里,大家都在,玉菲看到楚啸潇,体贴地送上一杯热可可,“莫慎唯的车上没开空调啊,你怎么那么冷。”
楚啸潇接了杯子暖在掌心,良久喝下一口,舒服地长叹出一口气,才开口说话,“开了,可是从车上到店里不是还有段距离得暴露在大自然无情的肆虐中。”
楚啸潇看见老板和小米无情地一个不屑眼神,又申诉,“这哪能怪我,是天太冷,有好几米呢,好几米。”
“怎么会,今年是我见过的最暖和的冬天。”连不凡也不解。
只有玉菲同情地帮笑笑解释:“笑笑最怕冷。”
“他热也怕!”小米再一次不屑地在旁怪叫着吐漕。
等楚啸潇终于缓过劲来,脱去外面的羽绒服,不凡这才发现,楚啸潇里面还穿着两件厚毛衣,对于这个温度,是显得多了。
等楚啸潇随莫慎唯回了莫家,莫妈妈看了也又是不解又是心疼,三度到八度的气温,室内还高些,莫家没开空调,可是看到楚啸潇一进门就没停过的挫手,莫妈妈有些不舍得了,一边去拿空调遥控器一边埋怨莫慎唯,“笑笑怕冷你也不说,不会提早打个电话让我们先把空调打开,让家里温度上去点。”
阿姨也热来杯牛奶,“外套先别急着脱,先来热热手。”
等楚啸潇不再哆嗦地上下牙齿直打架,坐在沙发上喝下了半杯牛奶,莫爸爸也朝他儿子发话了,“慎唯,你去超市买三斤羊肉一斤牛肉,贡丸鱼丸那些也买点,再看着办买些其他蔬菜什么,晚上吃火锅,也能暖暖身子。”
莫慎唯拿了车钥匙出去的时候,正看见母亲阿姨一人一只手在给楚啸潇暖着,真真宝贝地供着,嘴角翘了起来,又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宝贝真娇弱。
等莫慎唯再回来,楚啸潇已经完全复活,把家里的两个老太太逗得前扬后俯,看见自己进门,只朝自己弩了弩嘴算是打过招呼了。
阿姨跑过来接过莫慎唯手里的菜去厨房料理,楚啸潇跟着站起来,“阿姨,要不要我帮忙?”
阿姨说不用是当然的,“快坐下,别又冷了。”
可莫慎唯还是有些动情,保姆许阿姨在他们家干了近二十年,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但许阿姨在农村长大,可以说观念还是传统,可以这么接受自己和笑笑的关系,还从心底疼他,怎么不感动。
这一边,莫妈妈还在心疼,“笑笑啊,这在家里还有空调,你在学校可怎么办?”说着,眼见眼眶可都有点发红了,以前就是自己怎么样了也没见老太太鼻子酸啊。
楚啸潇听了莫妈妈的话,也顿感委屈大了,“我们上课,三十多人坐个一百人的大教室,空荡荡的,多冷啊,寝室就更别提了,窗子也关不严,总了条缝,钻风就别说了,晚上“嗷嗷”地鼓风声,多渗人。”
别看冬天天冷,好处也有,人胃口大了,四斤的肉,楚啸潇恨不能一个人就占一半,还有其他各类的火锅饺丸子,莫妈妈看了终于高兴起来,更是一个劲的往楚啸潇碗里夹。
莫慎唯也陪着他爸喝了杯温黄酒。
最后,莫慎唯买的大堆火锅料吃了个底朝天,连汤也光了,莫慎唯吃得直冒汗,楚啸潇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红晕。
楚啸潇瘫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了,“我撑得只能哼哼了。”
莫妈妈看了电视天气预报又开始担心,“笑笑啊,预报里说明天又有冷空气来,温度会跌冰点,要不你别打工了,就呆在空调房里。”
想了想,又说:“索性,慎唯啊,你也带笑笑去海南岛,那儿气候舒服啊。”
莫慎唯也想,但是工作走不开,让老两口带楚啸潇去。
楚啸潇笑着说:“那哪儿成,躲着冬天,往后八十年的冬天我怎么办?”
晚上,莫慎唯没花多大力气的把楚啸潇拐回了家。
楚啸潇不用热水袋,说小时候热水袋没拧紧被烫伤过,后来,听了电视里说电热水袋也会爆炸,于是,这个也有心里阴影了。
一回家,莫慎唯把空调调到二十四度,又插上电热毯先把被子焐热了,就是睡觉前洗澡,也特意多浇了会儿热水,把体温弄高些。
楚啸潇最后一个洗澡,洗暖了身子蹦到床上钻进被子,唉唉叫地抱住莫慎唯,高难度地把脚曲到他的肚子上,脸也贴上莫慎唯滚烫的胸膛,“真舒服。”
莫慎唯却强忍着苦笑,羊肉不但趋寒,它还壮阳啊。
除旧迎新好传统
自古以来,媳妇都是进门后难当,女婿都是上门前难做。
还用煤球的年代,丈母娘家的煤球就都是准女婿包圆儿的;等到用煤气罐,每个月一次不管你是踩自行车还是自己去抗,不管你丈人家是住底楼还是住没电梯的八楼,总归也是舍你其谁。
现在,社会经济发展了,人民生活提高了,家家也都用管道煤气了,那更惨,如果哪一天女朋友和你说,她家客厅的电视看起来真不舒服,那可绝对不是和你撒娇抱怨,如果你不在一个星期之内扛个37寸以上的液晶去,那就太没眼力见了,将来娶不上媳妇,也怪不了别人。
而像莫慎唯这样的女婿,更别提了。
每次上门,带了礼物,岳丈连人带东西扔出去,“你这是拿东西压我们啊。”
不带吧,又说不过去。
什么,你说那就不去,不是你媳妇你当然不心疼。
其实,楚爸也知道,自己的顽强抵抗没什么作用,但是,就是儿子输了,最后的那口气也不能输啊。
几次三番之后,莫慎唯也长了脑力,每次估摸着楚家的油用完了,米吃光了,就从超市里搬一袋拎一桶去,东西都是实在的,也免得老两口累着,把丈母娘糊弄高兴了,岳丈也不敢多言语什么了。
每年一次的除旧迎新就更是各位毛脚大展拳脚体现孝心的好时机。
莫慎唯自己的房子请了个钟点工来打扫,但是岳母家的那绝对得自己亲自表现啊。
为此,莫慎唯在钟点工来自己家打扫时,还特地观摩学习了。
过年前的一个星期天,莫慎唯打听清楚了去楚家,楚啸潇来开门时,头上已经顶了只报纸折的帽子,一手一块干抹布,一手一块湿抹布,两手冻得通红。
看见莫慎唯,门也不让进,指了指地上的两大捆报纸,一大堆的礼品盒和些瓶瓶罐罐,“你先下去把这些卖了吧。”
莫慎唯上下跑了两趟,才把东西都搬下去。
等真正进了门才看见,楚家早就已经开始了。
楚妈把家里所有东西的灰都抹一遍,别看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攀上蹲下,等都擦干净了也够呛。
楚啸潇在一不小心擦窗已经很有经验,所以家里所有的窗啊玻璃门啊都交给他。
楚爸比较悲惨,正在擦马桶,莫慎唯来了也只拿个后脑勺给他,能哼他一声的功夫也没了,翻个白眼的力气也没了。
卫生间厨房都是楚爸的包干地区。
饶是楚爸如此卖力,还得不到好,楚妈两手一插腰,站在卫生间门口,指着马桶,“擦得再干净点,每年过年那次你不喝高了吐一回,马桶擦得干净,你吐起来也赏心悦目。”
回头对着莫慎唯又是个慈祥岳母的脸孔,“慎唯啊,家里有点乱,你先去笑笑房间坐一下。”
楚爸最危难的时候当然是莫慎唯最好的表现机会。
当下脱了外套,卷上袖子,也真有了做事的样子,“阿姨,我也没事,我就帮叔叔去收拾厨房。”
窗子开着,北风刮着,抹布拿着,小手动着,可莫慎唯心里那个甜啊。
把灶台旁的东西都移开,抽油烟机“哔哔”喷上油烟净,回想钟点工的步骤。
一个小时后,等莫慎唯开始擦不锈钢水槽的时候,旁边已经有群众围观了。
楚啸潇倚在门口,“嘿,原来,真的喷一点这东西,就能像广告里一样亮。”
楚妈拎了楚爸的耳朵也过来,“你看看你,弄了一早上,连个马桶也没洗干净,人家慎唯来了多久,你看看最麻烦的脱排也洗干净了。”
楚爸更感到没地位,咕哝着:“人家已经开始擦浴缸了。”
莫慎唯嘴上谦虚着,心里已经开始傻笑了,拎耳朵这种动作都不避讳他了,看来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