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并不客气,掀开帘子就翩翩地走进去,清歌怕落单,黏得紧紧跟了上去。
进门就看到张凌乱不堪的大床,上边天青皂紫的被衾堆作一团。床里坐着个眉目风流的男人,谈不上多俊美,倒有种滑不溜手的痞气。
里衣大大敞开,正搂着怀里千娇百媚的美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她肩头雪白的肌肤。
旁边还有两三个或跪或坐的赤 裸女子,见到他们进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清歌对这种景象尴尬万分,目光没处摆,直直射去脚下地板。但听那人吃吃闷笑,而后问道:“大人,您怎么带了个雏儿进来?”
流景笑了一笑,拖开茶几前的凳子坐下:“先别取笑他,我们谈正经事。”
那人也嘿嘿地笑:“我知道,我知道,您是来拿蜀山派地图的,不是来嫖 妓的。”
话说得太粗俗,连旁边的流笙都忍不住皱眉,咳嗯的一声,以示提醒。
31
一阵沉默溜过去,初春料峭的寒意在室内悄悄地蔓延。
那人打了个哈哈,不在意地圆起场来:“忘了这儿还有个雏儿,各位见谅见谅。”
说罢,他眉尖微挑地拍拍身边的绝色美人:“爷玩够了,你们出去透透气。”
几个姑娘极善察言观色,不一会就散了个干净。临走还不忘带上檀木门,给他们个方便说话的空间。
流景微微一笑,神情极是潇洒:“看样子杨兄近来过得不错。”
那人愣了愣道:“何以见得?”
“像这么日日醉在温柔乡里……只怕神仙也没你快活。”
那人又愣了愣,无奈摇头:“大人,您又拿我说笑。”
流景但笑不语。
倒是流笙开口淡淡道:“谁不知道你杨庭芳杨小侠的愿望是……”他扯了扯唇角,勾出条凛冽的弧度:“游遍天下名山大川,赏遍世间
静姝好女?”
唤作杨庭芳的青年衣衫不整地眨了眨眼睛。
游遍天下名山大川,赏遍世间静姝好女……这句话确是他自己所说不假。
他的名声不大好。虽然继承了杨家祖业,练得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却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一般的好 色之徒,只着眼于解决自己下半身所需。但杨庭芳好的,却都是绝色。
只要被他看上的女子,无一不是国色天香,月貌花容。就算逛窑 子,也要逛最上等的窑 子,祖上积下来那点点家业,不到三年,便被
他一手败了个精光。
他父亲母亲都是正直仗义的游侠,偏生他臭名昭着,没做过几件正经事,还素来和长生殿殿主交好……每年云游各处,必带着大礼登殿
拜访。
有人曾不止一次见到那邪教魔头苏流景,与其把酒畅饮,直至深夜。倒颇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
谣言四散,人们都是纷纷感叹——“杨家衰矣!”他却依然我行我素,随兴而行。
其实,他们猜的却都是错的。
那两人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起码杨庭芳喜欢女子这点就和流景沟通不上。
他们仅仅是最普通的交易关系罢了。
没有银子云游,没有银子买酒,没有银子勾搭美女……只这三条,就简直要了杨庭芳的命。
恰好长生殿地势闭塞,殿规严谨,一有需要的情报,自然是要找他来买。
他天天四处走动,说是万事通也不为过。而流景出手阔绰,二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几年来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此刻杨大浪子被流笙一句话勾起伤怀,竟摇头晃脑,唏嘘感慨:“美人再多,偏偏那一个人捉不进手里……这滋味实在是不大好受。”
流景略有些奇异地笑道:“竟有杨兄捉不进手里来的女子?那会是怎样的人?”
杨庭芳正色说出三个字:“允十娘。”
清歌正端着杯子喝一口茶,闻言噗地一声,尽数喷到雪白墙壁上。
流景依然那么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亏他忍得住:“哦?说起来,我前几日倒是在大兴见到了他。”
杨庭芳沮丧地摆手:“为了她,我花大代价弄到了蜀山派的地图……不想自从上一次猴急伸手摸了她屁股,她就见我一次杀我一次……
这女子戾气好重。我被她追杀得扛不住,就又躲进青楼里来了。”
流景若有所思地点头:“青楼妓 馆……是蜀山派的大忌,一般的弟子,是决不许进到这种地方来的。”他眉眼弯弯地看向杨庭芳:“
杨兄,真有你的。”
“其实真正要打,我也不是保不住自己性命。只是……只是实在不想与她动刀。”杨庭芳悠悠长叹,不明其本性之人,大概真会以为他
情根深种。
流景笑眯眯地心道,若你知道你如此迷恋的允十娘是个臭男人,只怕砍他个九九八十一刀,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杨庭芳只把那笑意当做了揶揄,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别说我那档子破事了,大人要的图纸,我给放在了蜀山脚下的空仙洞里。往里
走十四步,搬开脚底的琥珀石就能看见。”
流景朝桌边兄长示意地颔首,流笙便自随身包裹里拿出十多根金条来,一根根放到杨庭芳的眼前。
杨庭芳拢一拢衣襟下床,他抬手——旁人都道他是要抬手收下报酬,不想他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推,把这堆晃眼的金条又给推了回去。
“杨兄这是……”流景淡淡质疑。
“钱,我就不收你的了。不过……还请大人答应杨某一个不情之请。”
流景转过眼去,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说吧。”
“长生殿这回要灭蜀山,将八十年的恩怨一朝洗清……我身为局外人,却愿意奉上蜀山派所有阵法机关的详尽图纸……对长生殿已算是
仁至义尽,大人说是也不是?”
流景微微一笑:“不错。”
“以大人的身法来看,纵观整个武林,也难有几人可以跟您抗衡。蜀山派一向特立独行,在正教中没有其他门派交好,此次定是孤军奋
战,而慕向卿又重伤在身……有了这图纸,大人的胜率已然稳稳定在七成以上,必能全歼所有弟子,我说的对也不对?”
流景又微微一笑:“很对。”
“那么,杨某想要大人留下半个人的命。”
流景虽早已猜到他要说留允十娘一命,听到“半个人”三字也还是愣了一愣:“你……”
“允十娘这女子又毒又辣,就算留了她的命,我也断然看不住她。”杨庭芳眉眼微虚,敞开的胸怀,映出片风花雪月的好景致:“所以
,大人只要留她五成的命,剩下的事情……杨某自有定夺。”
流景听着好笑:“万一我一个失手,去了他八成性命呢?”
杨庭芳亦嘿嘿笑道:“大人就算只留一成性命,我也有办法把她救活。”
流景沉默了片刻,悠悠挑唇:“这个不难。”
他本来想要杀的也只有慕向卿一人而已。
若不是念在解语尸身还在蜀山,贸贸然攻过去也许会被他们销毁……这一战不必走得如此曲折迂回。
杀解语的人中,允十娘虽可算作帮凶,但罪不至死。去他个八九成性命,也足够让他痛不欲生了。
只是他和杨庭芳二人,一个四处下毒,一个浪 荡郎中……真在一起的话,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有些忍俊不禁地默默别开脸容。折扇轻轻在桌沿一敲,掩饰地站起身来。
“那么,杨兄……就此别过。”
桌边那眉宇风流的男人正给自己斟一杯茶,闻言赶紧吞下摇手:“等等,等等。”
“……”他探询地看过去。
“这屋子里有些效果甚微的催情熏香……二位内功精湛,这一点点小药物,自然觉不出来……”杨庭芳走前两步,长指点点桌边早已头
昏脑胀的某位少年:“但是他……是不是定力就不大够了?”
流景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垂眼望过去。
他刚刚专注于剿灭蜀山的大计里,清歌在一边乖乖喝茶,一举一动他也没怎么注意。
杨庭芳若不提醒,他还真看不出来——少年呼吸急促地伏趴在桌上,嫩白的一张脸蛋,涨得通红通红。身子也摇摇欲坠的,刚拨弄了一
下,便丝毫无力地软瘫进他的怀里。
一摸那汗晶晶的额头,已然烫手得吓人。
32
感觉到被人从身后抱起来,少年恍恍惚惚张开了双眼。
“景哥哥?”
“是。”
“这,这地方很奇怪……”
“……”
“从一进来就有些燥热,现在越来越……”他迷糊起来,呼出来的气息又急又烫:“我是怎么了?”
“……”流景默然不语,但见不远处的杨庭芳笑得下流,只清清嗓子道:“没什么。你有些发热,我给你打盆凉水,擦擦身子。”
少年动情的样子有些刺目,很熟悉,很留恋。仿佛勾起了哪些曾经热力四射的回忆……流笙跟在弟弟后边,却紧忙地低下头,不再去看
。
在杨庭芳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带上门,他逃也似的匆匆抢去流景的前方。
“我去前边找客栈打水。”淡淡抛下这么一句,他头也不回地走开。
“大哥……”似乎有些应付不来,流景在他身后唤道。
他却慌不择路,只不想再看到清歌那张秀丽雪白的脸容。脚下加了三分真力,风一般地离开了这家妓 馆。
“跑那么快做什么?”流景些微地不解。
身上背负着个蹭来蹭去的大麻烦,导致他根本跟不上一身轻的流笙。那麻烦却浑然不觉自己有多不安分,挣动着贴近他的颈项,细微烫
热的气息吹在他领口露出的肌肤里。
流景忍不住苦笑。
“别动。乖乖呆一会……就好了。”托着少年的双腿,他皱眉轻声地道。
他的话语虽在清歌耳边,听上去却遥隔千里。
他知道,清歌此刻必定及其难受,本就是个未经过男女之事的少年,哪里受得了催情剂这么大刺激。
他也知道妓 馆里会有些小动作,却疏忽了熏香这一条。这种香对于他和流笙断没有任何效用,但清歌那正从孩童走向成人的身体……
却经不起如此挑 逗。
青涩的反应汹涌而至。让少年无比慌张。
下 身仿若爆裂一般,烧得泪水都模糊了眼眶。只知道反手牢牢抱死流景的脖子,却控制不住自己颤抖而干渴的嘴唇。
流景只觉得颈间微微酥麻,湿润的触觉很轻很软,令他不引人注目地浑身一颤。
竟是少年猛地把唇贴住他的脖子。
好像在渴求他的血液。又或是在渴求他跳动的脉搏。那温暖的舌尖也靠过来,猫一样的慢慢舔……慢慢舔……
他若是这样走到大街上,会被别人怎么看?
想到这里,脚步就是一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在这温柔乡的门口。
清歌愈发地失了神魂,并紧的双腿,一个劲地互相摩擦。嘴唇也颤抖得厉害了些,呜咽着、战战兢兢地,主动靠上他削薄的双唇。
泪水从紧贴的嘴唇间滑落下去,竟酿成无比甜美的涩然。
仿若某层禁忌猛然被冲破,业火冲天而起,少年脸上的泪水在过高的温度中被蒸发。
他没有防备,反手紧搂住少年纤细的腰肢,险些朝后跌去。
只这一下,就让对方得到鼓励般“唔”地呻 吟出声,手臂环得他更紧,并怯怯伸出自己柔滑的舌头,笨拙地要顶进他口腔中去。
数十重纱帐,原本只是一季淡漠的红。
此刻却让那把业火烧起来,烧起来。明亮地冲天,红得惨烈,不可抗拒。
纱帐内那些淫 靡涌动的人影,似乎被隔得很远。旖旎浪 荡,好像无声的嘲笑。他终于一个没站稳,被那啃咬般的吻逼得扑通坐在地上
。
脊背有些吃痛。他略略撑身想要站起来。下巴上一热,竟被人两手捧起脸来。
那猫一般的少年趴在他胸前,就着原先的姿势,只要不够般地拼命亲吻。
流景别开脸避过,那吻就细碎落在脸颊上,耳垂间……比唇上更加瘙 痒,软软钻进五脏六腑去。
想要拉住他头发带开,又怕弄疼了他。
他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大概此刻也只剩本能。
想至此,流景忍不住微微叹息起来——早知道,就真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外边,也好过变成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
只可惜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捉弄的念头罢了。
33
人是晕晕乎乎的,落下来的吻便也没什么气力。少年抓着流景的衣襟细碎地印上唇去,脸上的神情都是空白和茫然,眼睫沾了湿意,隐
隐透出股迷惑的稚气来。
突然间胳膊却被人握住了,那人的手指修长有力,轻轻一带,他便觉得视野颠倒。心头软软翻腾了一下,就此被仰面撂倒。
他轻微发出个“唔”,手指下意识扯住身畔红纱。那架子摇摇欲坠的,一片柔和的红,没什么预警就朝他栽倒过来。翩然覆盖上两人的
身躯。
流景的脸随后在上方闪现出来,剑眉星目,安然恬淡的神情——只是眼角压着缕隐忍的欲。
那样子愈发地炫人眼瞳,如同巨力的漩涡,明知道被吸进去必死无疑,却也不可抗拒地向那中心漂过去,漂过去……仿若一叶孤独的舟
。
清歌浅浅地喘息着,不禁伸臂环住他的颈项朝自己搂过来。
“我不会伤了你,只是……你要听话一点。”仿佛再不能忍下去,流景的低语在他耳边漫不经心地掠过。
“……”他张张口,干涸的嗓子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件事原也是我疏忽了。”流景顿了顿,稍撑起身来从上而下地看住他:“我会帮你解决。你……不用担心。”
一线理智在黑洞尽头挣扎地闪了闪,随即被熊熊烈火烧尽,万劫不复。
我现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就算如此自问,清歌也是迷茫。唯有仰脸拼命地想,拼命地想。
眼前透明的红色漫无边际,偶尔飘落在灼热的肌肤上,都让人忍不住轻颤。衣衫却真的一件件少下去,直到整个人都完全曝露在这冶艳
的空气里。
一只手温柔地拂过来,捏起他精致的下颌,给了他一个富含诱惑的亲吻。舌尖深深浅浅顶进来,比他毫无章法的乱吻纯熟上不知多少倍
。
他被迫地张开口唇,身上却愈发地燥热了。按在下颌上的手指不怎么安分,灵蛇般一路蜿蜒地游走,从胸口到小 腹再到两腿之间……
最后竟一把握住他胀痛而脆弱的源头。
他的脊背猛然绷直,惊呼便冲口而出。流景忙垂首吻住他两片微翘的嘴唇,手指却动的更加快了。
所有的血液一瞬间汇聚到下半身去,清歌的双眼大大睁开,颤抖着挣扎着,脚趾尖都酥麻得让他想惊叫……没坚持多久,就感觉顶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