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能自制的性格,这对彼此来说都是好事。如果突然被压倒的话,恐怕独角兽会用角刺死对方的。”
“那当然了……!就算你还是孩子,敢做出那种事情我也不会轻饶了你。”前圣骑士跳起来低声威胁。黑衣少年却仰视着他若无其事地
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了要守护亚肯杰尔不被令他所苦的一切所侵害。这比任何存在任何事物——即使是我的生命和我的心情
都更重要。”
“我是男人。”
“那个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即使如此,我的心情仍然不会改变。比起来人类与龙之间的种族差异远来得大,那么对方是男是女也就不成
什么问题了。”
虽然这么说,但这对亚肯杰尔来说可是大问题。目前他已经到了怀疑两个人根本就说不通的地步。
“我不爱你。”
“没关系。”
“啊……别说得那么轻松。就算你为我而牺牲了,我也没有给你任何回报的意思。”
“我什么都不要。来到这世界,遇到亚肯杰尔,只是这样就好了。生存与死亡的意义,我都因此得到了。我什么也不想夺走,也绝不会
伤害你,只是爱着你而已。”
这淡淡的、却热烈得无以复加的爱的言语让亚肯杰尔不由得脸红。
包括圣骑士的修行时代在内,被同性告白恋爱感情的经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告白这种行为的本身就是期待与他有更进一步行为的表现。对对方的明显的邪念,亚克总是强烈地感到厌恶。只有这次却不是这样。
对把自己当作泄欲对象的同性会抱着杀意,但是又对少年自己主动保持距离的言行觉得一丝寂寞。自己的这种矛盾的性癖,也许就如少
年所说,和那独角兽十分相象。
“……随你便,我没办法命令你的心。”
冷淡地丢下这句话,青年倒头而卧,用毛毯盖住了头。
就算外表是有点像,自己又没有独角兽那样的力量,为什么要面对如此麻烦的事态呢。在自己还没有一个人生活的力量、最需要爱情和
援助的时候,谁也没有伸出手来,所以现在也不想要任何人的帮助。
谁也不爱,不被谁支配,一个人自由地生活。
尽管孤高而生的独角兽是如此自傲,但却无法说出“也不被谁所爱”来,亚肯杰尔不知道,他们连这一点的脆弱都是相同的。
第五章 黑衣魔法师
虽然是朝着新形圈的王都前进,途中乌兰波克忽然感受到东北方传来强大的阴气,一行人只好临时改变路线,先去那边寻找。
那是一个筑有城墙的中等规模城市,属于新形王信赖的王弟统治。
这座城市建筑在两条河交汇的三角洲上,因为有利防守人们就聚集在此形成了城市。再加上处在水运枢纽处,贸易相当发达。
许多人被这座有活力的城市吸引过来,在城墙外定居而形成聚落。但住在城外的人们不被承认是市民,即使受到敌袭也得不到保护,不
过也反而有一交易不用上税的好处。
不只是货物买卖,酒店和旅店也因为不用交税价格很低。城中收入不多的市民也会特地到城外来采购。还有很多人会到酒店来喝个过瘾
,甚至喝了门限时间不得已住在城外。除了他们,旅费不多的行人也会选择城外的小客栈借宿。
乌兰波克等人在白天抵达这里后,就找了一家旅店借宿。众人卸下行装,再各自找个适当理由进了城区收集情报去了。
不用说,老是把别人甩下的少年当然要被严禁单独行动。于是一行人在约好城门关闭前回到此地后,就分成三组人马——乌兰波克和亚
肯杰尔、盖斯和克罗蒂亚、多马独自一人——分头行动了。
多马是最后回来的,当他回到旅店时已是晚上八点,只差一刻城门就关了。他在一楼的餐厅巧遇到用过饭正要回房的盖斯和克罗蒂亚。
“可真够晚的,在城里吃过饭了?乌兰波克和亚克已经在楼上等着了哦。”三人一起上楼,在男人们的大房间里开会。
“我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不过幻兽到底在哪里还是要靠乌兰小子——喂,你怎么了?”
多马坐在一张床边主持会议。原本坐在他身旁的少年忽然默默地起身,移到坐在另一张床的亚肯杰尔身边去了。
“你有女人的味道,香水、化妆品和汗味。”
“原来如此。多马为了收集情报去了妓院吗,真受不了。”听到少年淡淡的非难,禁欲的圣骑士青年皱起他形状优美的眉。
十五岁的少女的反应则更加激烈。
“差劲!男人怎么都是这样?这种在大工作前必须要打起精神的时候,怎么能管不住下半身!”
“好了好了,他也还年轻啊。而且旅途中一直都处在禁欲状态,在这种性命交关的工作前放松一下也是必要的。”盖斯以平稳的口气劝
说着脸色通红地尖叫着的少女。
反正就是个俗人的多马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目前立场的压倒性不利。自己面对的是,正体是龙的小鬼、小女孩、和尚和前圣骑士。
“喂,那地方可是三教九流人潮滚滚的,连城里不轮值的士兵们也都会去,头脑对妓女的口风又松。你要打听城里的事,哪儿还有更好
的去处?还有我不去,你们谁能去?你们的话反而会被怀疑的吧。”
“别说得那么好听,如果弄到的全是无聊情报,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那么幻兽在哪里?果然是在城堡里?”被克罗蒂亚问到的少
年点头,亚肯杰尔摊开一张当成纪念物卖的市区地图。
两条汇流的河中间夹着的上游地带座落着统治该城的王弟城堡,城堡建在陡峭的岩壁上,可以说是天然的要塞,并且有着单独的城墙。
“以城堡为主而形成了城市,但城堡本身却位在城市之外,这构造很有意思。”盖斯看着地图这样说。
以河的交汇点为中心,上游的右侧是四相神教神殿和以神殿为中心修建的大学与医院,左侧是市政厅与商业区。城堡正对面的下游三角
洲是港口、仓库与工人们的聚集地。
城市以几座桥梁互相连通,但连接城堡和城市的桥则只有通往神殿的唯一一座而已。
亚肯杰尔以修长的手指指着那座桥说:“如果半夜过桥一定会遇到武装的哨兵,看来只有先去哪里找只小船,再连夜接近城堡了。”
“我去看过城堡了,它盖在和河面几乎垂直的的悬崖上,我们要怎么上去?”
“交给我。”克罗蒂亚发出当然的疑问,而乌兰波克简单地予以回答,少女也就干脆地交给他了。“啊,是吗,那就拜托——还有小船
的事,如果我们从城里的河流向上游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到上游的地方去找比较好吧。”
“从不被人怀疑而且避免追兵的角度看,只能用偷的。”盖斯谨慎地提出僧侣不该说出的意见。为了消灭食人幻兽那么四相神应该会原
谅这点小事才对——他的这种想法的确很难判断是不是错的。
从一开始,多马就忙着在一张旧布上辛苦地画着图。少女凑过去看着满是线条与墨水块的布。
“哎呀,这是那个城堡?”
“啊,我问到城堡的构造还有夜间守卫的配置,所以才想画出来跟你们解说。喂,你们不要一脸怀疑地看着好不好,不过是为了了解情
况,简单地画几笔不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不是说了吗。喜欢入妓院的人很多,一些熟客对妓女的口风又松,而且酒店里也有招架不住请客和拍马屁,什么话都往外说的男人
啊。”
原圣骑士的青年苦笑着向敬佩地听着的克罗蒂亚指出:“不要太当真了。只要有这个意思,多马能像会使魔法似的,他可是诱导别人交
代的名人呢。装成善良的男人,让人没有泄露机密的自觉,只要别人听得高兴就什么都往外说。托多马的谍报能力的福,常有轻轻松松
就完成工作的时候。”
“唉!这样啊?”
“还好啦,我怎么说也是从十五岁时就做佣兵这行的深知处世之道的家伙。那只不过是去哪里都能和周围的人和谐相处、自得其乐而已
。”
“没有才能也根本做不到呢。真厉害,有着别名的佣兵果然不只好本事而已,我要重新认识你了,可靠啊。”
“这个别说了。”少女直爽的称赞让壮汉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盖斯和青年则在旁微笑着看着两人的样子。
河面上吹过的风很冷,但没有任何人为此抱怨。和多马一起划着船的盖斯换掉了僧侣的斗篷,改穿易于行动的武道服。亚肯杰尔也不再
梳圣骑士发型。
自己主动离开教团的亚克不说,现役的四相神教僧侣却像窃贼一样地潜入王弟的城堡动手,一旦被发觉会有损教团的体面。自然,对新
形圈和教团的关系也会有不良影响。
因为盖斯施了消音与障眼的魔法,划浆的时候连一点浆声与水声都不会发出来。抵达目标旁的静流区后,他们将船划向岩壁。亚肯杰尔
把前头附有铁钩的绳索递给站起来的少年。
克罗蒂亚还在疑问着要如何把这东西抛上去的时候,少年背后展开黑色的翅膀。
“……!”少女差点惊叫出声打破了消音魔法,盖斯赶紧捂住她的嘴。
虽然没有叫,但第一次见到少年扇着翅膀飞在空中的多马也瞪圆了眼,目送着飞上去的少年。全身黑衣、连发色都是黑色的少年的身影
不久就融入了夜色,不见了踪影。
乌兰波克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砖砌的城墙上收起翅膀。在城堡城堞上守夜的士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迅速地将铁钩固定在城墙的一角,
再把绳索绕了几圈,确定不会送掉后少年打信号给下面的战友,接着向最近的城堞跑去。他出其不意地打倒了士兵,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
在这里空等着同伴们爬绳上来实在没什么意义,不如连其他城堞的守卫也一并解决掉,少年这样想着,但此时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感受到风之精灵的力量即将发动,他立刻从城堞跳到城墙上。看不见的风之刃斩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当敌人在远处用魔法攻击时
,如果留在原地不动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必须慢慢接近敌人打倒他,这才是最有效的防御。
在他最初降落的地方附近,有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高挑任务站在那里。一瞬间心中一凛,但那人似乎没有砍断同伴正在攀缘的绳索。乌兰
波克进入城堞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是个不可小看的对手。
斗篷的风帽直覆到那个人的眼眉上,脸也藏在帽荫里,长斗篷的下摆几乎及地,只露出了一点鞋尖。魔法师为了提高自己的防御力与魔
力身着具魔法效果的斗篷很常见,但像这样把自己的外貌彻底隐藏起来的目的,应该并非如此。
从头盖到脚的斗篷掩盖了那个人的几乎所有特征。最多只能从并不是很宽的肩膀,判断出他并不是像多马一样魁武的壮汉而已。
马上把握住情势的少年,抢在对方施新的法术之前就拔出背上的剑扑过去攻击。魔法师却在他砍到自己之前向后高高跳跃起来,在高低
绵延的城墙上斯文地着地。他的动作反复是失去了体重一般地浮游。
少年在一瞬间不禁怀疑斗篷里说不定并没有实体,对方可能是幽灵之类的东西。
“那把红剑是龙心剑……!——是吗,幻兽确实该开始骚动了,幻兽王要亲自来救出它们吗。不。应该说是处置吧?无论如何,事情开
始变得有趣了啊……”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意外地属于年轻的青年。
少年手中剑的异样颜色,虽然在月光之下一目了然,但不可能有认识那就是龙心剑的人类。乌兰波克马上明白了。“你就是使用镜之魔
法,召唤幻兽至阳界的魔法师吧。”
“……哦,这个你知道啦。”
“你是何人,为何违背将世界一分为二的誓约,破坏均衡?“面对少年尖锐地质问,对方则以柔和的口气嘲弄着:“小小的龙王啊,请
教他人名字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是阳界的礼仪哦。”
“你从阴界召唤幻兽时自己也未曾报过名吧?”
“果然,看来你在什么地方遇到了我召唤来的幻兽。”
“身为幻兽之王绝不能姑息你的所作所为,如果有自认为正当的理由就快点说出来。”
意思是现在就要干掉你,如果要求饶就快点,男人听到后在风帽的阴影中愉快地笑了。
“你觉得牺牲了自己而存在的世界是正当的吗?”
“……如果那是深爱的对方生存的世界的话。养育了那个人的世界,我爱它胜于自己的生命。”对于魔法师的质问,在推测对方真意的
微妙停顿后,少年才回答。
听到这句话,魔法师身边的空气变成难以形容的冰冷。在短暂的沉默后的温柔低语,却是包含着深沉憎恨的诅咒。
“——爱之类,合当受到诅咒。”连预备动作也没有地,少年跳起来,左手的真红之剑划过夜空。
魔法师再次跳开,身前的斗篷被割开了,露出一只白皙的手。
感受到魔法师的命令的精灵之力即将发动,乌兰波克向背后的广大看见跳了过去。
爆炸了。
虽然避开了正面攻击但全身也受到了强烈的波及,他在暴风的势头中向河川落去。
“乌兰波克!”正沿着绳索爬上城墙的青年呼喊着少年的名字。
因为他的叫喊,少年从轻度昏迷的状态中醒来,展开翅膀以逆向的小角度抛物线向上飞回。
城堡中的士兵们因为刚才的爆炸一起冲了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在返回的少年再次展开攻击之前,身穿斗篷的魔法师说。
“你看啦,不好办了哟?知道到关着幻兽的地下室前,有很长一段距离吗。如果不想和全城的士兵为敌,就不要一直缠着我的好。”
“你更危险,要先打倒。”
“说得倒轻松,不过,如果我把你这些同伴正拉着的绳子截断,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住手!”少年迅速放出和魔法师发出的风之刃同样的法术,两者相撞抵消了。
趁着这个空隙,魔法师消失了。
“下次见面再好好聊聊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两人独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魔法师以无桥的商业区为背景在空中漂浮着。
“……飞行术……!”少年低语。
“这一夜请尽情狂欢吧——”漆黑的人影恶意地嘲笑着,向城市的方向飞去。
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乌兰波克自言自语。
“连失传的古代魔法都会用吗……”
盖斯和克罗蒂亚在城里某所神殿的介绍下进了大学的图书馆,从各种各样的魔法文献中,寻找有关镜子使用召唤魔法的记载。
结果却是徒劳的,两人就此得出一个结论。魔法是成体系发展,即使是新研究出的魔法一定也是已有魔法的延长。但使用镜子连接阴阳
界的手法,和如今魔法概念是完全不同的思想,是和如今魔法不同体系的魔法——两人首先联想起了众多魔法师之间传说的尚存于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