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医 第二部 上——老草吃嫩牛

作者:老草吃嫩牛  录入:03-06

“去森林吧,有个不错的地方,叫常青林,就在这附近,今天我们去那里玩。然后晚上,我们去看电影。”鱼悦笑了下建议。

“好。”月光从来不拒绝鱼悦。

城市的建设声依旧很大,看样子未来的几年,这里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声音存在。榔头拿着臂力器慢慢地做着恢复,好像知道点什么,又

好像不明白,唯一清楚的事情是,这个时候那两个人都不希望被打搅。

“小甜甜啊,我们上街吧!来个亲密的约会。”榔头放下臂力器看着在一边看小说的田葛建议。

田葛的脸上溢出一些看破什么的笑容:“好,只要您不嫌弃我闷。”

小店市的新街,这里是新的商业区,尽管事情没过去多久,人类超强的愈合能力再次表现了出来。很久没上街的榔头站在街口母与子的

雕塑下,呆呆地看着面前这条新崭崭,豪华华的大街。游戏厅里吵杂的游戏声,耳朵边是上万人的嘀咕声,卷闸门上下拉拽声,百般无

聊的年轻人靠着街边的栏杆异常有兴致地观察着行人。不过小店市的年轻人和外来的年轻人的眼神是不同的,小店市的人,经历了那场

事情的人,眼神里多了一份豁达、隐忍,多了一份珍惜。

“每个活下来的人,都得到了一笔钱,一笔想象不到的巨大赔偿,小店市的人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钱。国家不笨的,给你钱,再给你个

银行,再修建一条商业街。”田葛抚摸着街边的塑像,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却是柔和的。

“哎呀,我的天,榔头先生?是您吗?”榔头惊讶地回头,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竟然有人认识自己。

真的是熟人啊!以前,每天收完保护费,榔头和肥龙他们喜欢去一家发廊洗头,顺便聊天吹牛。他们爱去那里是因为,那里有一位异常

风骚的老板娘。

面前这位中年女人,穿着一套还算保守的长裙,头发是很利落的短发,面无粉黛,清素秀气。她看着榔头,眼睛里带了湿润气。

“蝴蝶大姐?”榔头迟疑地叫了声。

“对,就是我,蝴蝶啊……蝴蝶……”蝴蝶跑过来,抓着榔头的手,长指甲都快握进肉里。

“你……还好吧?”榔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需要倾述。

“我又开了发廊,无论如何,过来坐下,认下门,好多天了,第一次碰到熟人。”蝴蝶拉着榔头就走。

田葛看了一下罗宽。罗宽点点头跟了过去。

“我还有些事情,我那个房子也要拆迁了,所以我去整理下。”田葛冲榔头喊了句,转身离开。

温暖的热水浇灌在榔头的脑袋上,老板娘的手艺依旧纯熟,只是个性却改变了。她不停地说着,她有一肚子的话。就像一个长期住院的

病人一般,她总是对大家不厌其烦地介绍他的手术,他的病,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都死了,封城第五天吧,他说带着孩子逃出去,那一出去就没回来,别人说是给野兽吃掉了,我就不相信,那个混蛋跑得快着呢。”

“蝴蝶……结婚了?”

“对啊,孩子都两个了,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了。以前,不是怕你们不来吗……手劲还好吧?”

“恩,挺好。”

“后来,我呆在家里等,门都不敢出去,除了排队领取给养,我就和孩子守在家里。再后来,我的邻居暴虐了,一个带一个的,当时我

以为我就要和孩子死到那边了,当时我就想,恩,一家人也许还能搭个伴,我一点没怕,就等着那一天……喂!拿条干毛巾过来。”

“后来呢?”

“他们说,未成年的孩子可以出去。我就带老二去排队了,当时我就想啊,总算……有一个可以活下去了……多好。对吧?”

“恩,都会好的。”

“榔头,我有一次见到肥龙,在领取给养那边,我想打招呼,可是他没听见。我使劲喊了很久呢。那小子和你有联系吗?”

“他……结婚了……妻子很漂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死胖子最聪明了,肯定会平安的,是吧,平安好,平安好啊。”

“是。”

“你呢?榔头,你怎么活下来的?”

榔头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按道理,他算这个城市的英雄,可惜,政府对此事一直采取保密状态,熟悉当事情况的人,

大部分都被要求封口。对于他们,各方面都是采取招安政策,在归类之前,没有力量愿意把他们捧到公众面前。有些人知道,像榔头他

们这样的人,不会为他们掩盖罪恶。

“就那么就糊里糊涂地活下来了。”榔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脑袋泡沫苦笑了下回答。

“哎呀,可不就是,那个时候简直和做梦一样呢,都是稀里糊涂的,你看你,原来就不胖,现在更加瘦了。”

“受了一些伤。已经好了。”

“我就说嘛!那是谁?”蝴蝶指着站在门口的罗宽问。

“哦,算是……兄弟吧,一起患难的。”罗宽扭头冲老板娘笑了下。

“你也不小了,还做黑社会呢,听大姐的,拿了赔偿金,开个店,你遭难的时候,你们上面那些大哥可没人管你的,活下来不容易,要

珍惜。”

“是。我知道了,蝴蝶大姐。”

“还蝴蝶呢,我叫秀秀。”

“呵……”

榔头取出钱付账,蝴蝶只是不要,甚至还很生气地说:“要是给钱,下次就不要来了。”榔头只好把钱装回去。

“要好好活着,要经常回来看看我……榔头……有合适的,给我找个,不求他有钱,只求他人品好就行……”蝴蝶在发廊边大力地挥舞

着手臂叫喊着。

榔头扭头,冲蝴蝶点点头,转身离开。

“是个好女人。”一直很沉默的罗宽突然说。

“恩,她很坚强。”榔头鼻子发酸,声音有些酸涩。

10.拆迁

十几个巨大的纸箱子,从廉价屋搬到了小楼,现在又从小楼搬了出来。月光手里抱着几个陶埙爱不释手,鱼悦蹲在那里翻看着这些东西

,以前他总是觉得这些东西占地方,可是奶奶总是舍不得丢。现在的他看到这些东西,只是觉得每一件都珍贵无比。

“萧克羌呢?”鱼悦抬头问罗宽。

“萧先生的家,据说解封了。”罗宽回答。

那件事情后,萧克羌的家一直被政府封存着。鱼悦点点头,四下看着,街边再次聚集了许多野猫,只是那只会开冰箱门的猫儿却回不来

了。

“这里很好,为什么要拆了?”月光走过来问。

“有些人,想消灭一些证据,想掩盖一些东西。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全部推翻。”鱼悦笑了下,再次蹲下,认真地叠着几件鱼家奶

奶的衣衫,抖擞间,一张存折掉到地上。鱼悦楞了下,弯腰拾起那张存折,没有多少钱,但是几乎每三天就有钱存进去。

【悦儿媳妇钱】存折底部端正地这样写着。

鱼悦深深地呼吸了下,扭头看着小楼,他走进去,关起屋门。月光想跟进去,榔头抓住他冲他摇头。

时间慢慢过去,月光奇怪地摸着自己的眼角,那里有许多泪水掉落。他摸着那里问榔头:“为什么?”他从来没哭过。

“大概因为,他在哭吧。”榔头挺难过,却哭不出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认真地帮月光擦眼泪。

“抱歉,我来晚了。”萧克羌背着一个大背囊出现在众人面前,远处,火警的声音慢慢传来。

田葛惊讶地看着冒着黑烟的方向:“萧克羌,你家着火了。”

萧克羌笑了下,一脸不在意:“恩,我知道,我烧的。”

疗养所晚饭桌,挺丰盛的一桌子菜。可惜有胃口的没几个人,除了脚底下那只上蹿下跳的猫咪,不停地哀求,喵呜,喵呜地叫着,好似

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一般。

随知暖小心地给大家添菜:“你们……怎么了?”

“没事,吃饭。”鱼悦笑了下,大口大口地开始吃东西。

萧克羌站起来:“我去……吸根烟。”他转身离开了。

渐渐地,老旧的东西,被生活消耗掉,并不是每次消耗都能带来进步,老房子有时候,比人更加能叫人感受到亲切感。

大地再次抖动,又一栋回忆缓缓倒塌,消失……

田葛的嘴唇抽动了几下,他站起来:“我要请假……我想……去陪我妹妹住几天。”

鱼悦点点头,看着田葛离开。月光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大家的表情,他看着那些细微的,呈现不同痛苦的表情。短时间

的人类生活,他渐渐地有了一些人类的脾性,他先学会的不是别的情感,却是压抑……

“我要回去,你也陪我回去。”就连月光都没发现,他的语气里竟然带了属于人类的命令式的语调。

“好。”鱼悦擦下嘴巴站起来,跟月光去了后院。

榔头埋头吃饭,完全不看随知暖纳闷的表情。她还小,不知道大家失去了什么,当然榔头也不想把这样的情绪添加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不快乐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疗养院的岩石附近,有非常不错的海滩,沙子细腻,但是由于没人再次养护,冲到岸上的死去的珊瑚还有贝壳堆积了许多。月光的脚踩

在那些东西身上,并不觉得难受,很久没下海的鱼悦却不习惯了。他走了几步就觉得足心犹如针扎一般地刺痛。

月光看下四周,弯腰抱起了他,缓缓地潜入大海,幸亏此时没人,他们这种入海方式就像投海自杀的人一般。

海底的压力逐渐增大,鱼悦慢慢地适应着,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当下到五十米左右,他拉下月光,不能再下去了,海水的压力会

再次撕裂伤口。月光点点头,他摆动下尾巴,抱着鱼悦缓缓地游着,就像小时候,他抱着他在世界各地的大海流浪一般。他们游了很远

,直到找到一块裸露的礁石,两人坐在礁石上,看着入夜的海,并不觉得寂寞,陆地上所谓的寂寞情绪,不属于他们。

“我要走了。天亮的时候,有股激流会路过这里去南方。”月光摆动尾巴,拍起一大片的水花。

“不是明天吗?”鱼悦问。

“那股激流会旅行很久,我想跟着它去找一下,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呢。”月光不敢看鱼悦的脸。

“人鱼,是不骗人的。”鱼悦看着月光,眼睛依旧那么亮。

月光调整下呼吸,缓缓回头,抱住鱼悦,他亲吻着鱼悦眉心的红痣,喃喃地说:“早一天去,就能早一天回来,回来,带你离开那个不

愉快的地方,我在那里无法保护你,我很生气。以前我懂你,可是现在,你的心里住了好几个你,我要去找到恚石,然后再带着你,离

开那些对你不好的人,叫你流水的人。”

鱼悦突然笑了,他趴在月光的肩膀上浑身抖动:“傻月光,那个不叫流水,那个叫流泪。”

“流泪是一种,不好的情绪。我不会。”月光确定。

鱼悦仰头看着他:“你会啊,你只是不知道,以前我们找到人鱼遗迹的时候,你哭了,那个时候……你在海里,所以,眼泪看不到,但

是我就是知道啊,月光哭了,很伤心。”

“是吗?”月光迟疑了下,摸下眼角。

“我今天的感情,和月光看到人鱼城的残骸的情绪是相同的,很难过,很痛苦,因为……再也见不到了。”鱼悦慢慢地解释着。

海面上,一阵风缓缓地吹来,熟悉海面天气的他们都清楚,那股暗流就要来了。

“不要再受伤。”月光迟疑了下,终于在短暂的寂静后开口。

“恩,我尽量。”鱼悦不会对月光说谎,他尽量保护自己,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前路会崎岖万分。

“人鱼是悲哀的物种。”月光突然说。

鱼悦奇怪地看着他。

“传说,在很久的古代,大海划分区域。那个时候,有许多传说中的物种存活,海妖、水精灵……那个时候,统治大海的神说,这些物

种必须拿一种感情去换居住地,于是,海妖用愤怒换了一块地,水精灵用悲哀换了居住地。而人鱼的祖先用亲情换了居住地。当时,人

鱼的居住地是最大的,在海洋的最深处,后来又过来许多年,海妖消失了,没有愤怒的生活过于平淡;接着水精灵也放弃了生命,没有

悲哀就没有快乐。只有人鱼活了下来,寂寞的活着,一代又一代。大家各自独立着在海洋的每个角落。带着可悲的记号。记号消失,亲

人故去,看不到……就不会去想,这是人鱼。”

月光很少这样大篇大篇地说话。

鱼悦握着他的手:“只是传说,一千年后,我们也是传说的。”

“好不容易,我有了你,这份亲情,这份所有人鱼都无法享受到的情感,我享受到了,我是多么幸运,所以,你给了我,就不要令我失

去,鱼悦不是人类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我的……”

月光仔细的找着适合的词汇。

“它来了。”鱼悦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海底一百米左右的深处,有一股流浪了几千年的激流。

“现在,有许多你珍惜的人了,我安心了很多。这次我离开,除了恚石,我会找一块我们未来的栖息地,你不要再担心我找不到你(月

光摸下鱼悦的眉心),有这个守护,还有那个人鱼记号,你就是把自己埋起来,我都能找到你,所以,尽管去吧,找到你快乐,用你的

方式找到你的快乐。”

鱼悦坐在礁石上,脚下一百米以下的深层,有一股流浪经年的激流,它来了,又走了,带走了月光……带走了……

鱼悦整整坐了一夜,当黎明的太阳温暖地照耀在他身上时,榔头开着快艇在海面整整找了他一夜。鱼悦回头,榔头丢给他一瓶酒。

“你怎么找到我的?”鱼悦接过酒有些惊讶地问。

榔头伸出手,那对叮当作响的人鱼记号露在阳光下闪光。

“你找了很久?”鱼悦喝了两口酒,驱散了一夜的寒气和寂寞。

“一整夜。”榔头小心地把船靠过去,伸出手……

鱼悦迟疑了下,把手递给榔头。海风吹得快艇一直在摇晃着,榔头的手很大,很有力,很稳当。

“你不是伤还没好吗?”鱼悦觉得,这人开一晚上快艇,简直不可思议。

榔头灵活地转舵,此刻,激流带来的海风还留了一些,海风击打浪花,小艇被甩得很高,又重重地丢下。榔头一脸得意的笑容,他开了

一会后咧着嘴巴对着海风喊:“其实……我那是装的!啊!”

鱼悦哈哈大笑,靠着后座仰头喝酒。此刻月光还没走远,他能感觉得到。

田葛怒气冲冲地站在疗养院的海滩。这里是个简单的小码头,废弃了很久,码头的木料发着嘎哒哒的呻吟声,放佛随时会断裂一般,田

推书 20234-03-07 :原点(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