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子,回去要怎么劝?
说实话吗?
在一个本来已经很可怜的女孩子身上再捅一刀,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手,陶锐郁闷的发现他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一口怒气卡在胸口上下不
得。
人生,总有无数巧合,若是不巧,这世界就没有故事,陶锐在怒火中烧时看到一辆车缓缓滑过,开过转角驶向大路,他认得那个车牌号
,之前在争执的时候留心记过,本以为会闹到报警处理。
陶锐猛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他后面,他今天被人骗着喝了一点酒,虽然不多,但是很致命,一点点酒精
的勾引,让他年青的血性蠢蠢欲动,他其实没太想好应该拿谈峻怎么办,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要跟过去看看,或者就能想到办法去教训他
。
车子停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会所门口,跟着他下车的女孩子从背影看去身材绝佳,两条修长的美腿笔直如刀削。
陶锐坐在街对面的花坛里等了一会儿,夜风吹得他脑子越发清醒的同时,却也让他决心更坚定。
谈峻,不算熟悉的名字,从不主动和媒体爆料,但是仍然引得无数关注,因为那种鬼魅的行事,还有他充满了神秘感的背景!陶锐闭上
眼睛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只记得一双暗夜流光的眼,似笑非笑,好像有无数的美梦在他背后,只等着你
去拿。
像这样的人,从小应该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吧,所以,多简单啊,揍他一顿,这种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一拳就可以痛得让他哭上一辈子
。
陶锐打定了主意,轻松自在的站了起来,他去地摊上买了两件最大路的白T-恤,然后踱到停车场附近,找了个可以看到那辆车的地方坐
下来,他甚至还很闲的摸出了手机打游戏,镇定自若的消磨这段犯罪时光。陶锐忍不住自己都想感慨,心脏连多跳一下都不肯,他简直
天生就是个干坏事的。
一直等到后半夜的样子,大批的客人开始散场,陶锐把衣服穿上,笃悠悠一边发着短讯,一边慢慢的往门口走,另一件衣服就那么懒散
的吊在他肩膀上。
一个穿白恤衫,戴黑色棒球帽随手发短讯的年轻人,走在大路上完全没有人会去多看一眼,可是这个年青人却忽然间爆起,一扬手把衣
服缠到脸上,直冲入人群里,挥拳把一个男人击倒。
谈峻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做,鼻子上一阵剧痛,天旋地转之后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疼!前所未有过的疼痛让他想发疯,而眼泪一瞬间就滚了下来,唇间尝到了自己血液的滋味,温热湿咸。
陶锐只打到一拳,后面三四个保镖就已经涌了上来,他无意于伤到不相干的人,更何况还要顾着脸上包的衣服不要被扯掉。于是且战且
退的把两个人甩到地上之后,他已经打算要逃了。反正一拳也够那家伙受的了,鼻梁就算是不断也裂了,没有半个月,别想出门。
谈峻被身边的助手扶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手心里全是血,一抹,整张脸都飞红,阴森森带着妖鬼的气息,陶锐看了很想笑,笑声
闷在喉咙口,滚来滚去。
“你是谁?”谈峻怒极大吼,鼻子里还是不断的滴下血来,狼狈不堪。
陶锐终于忍不住大笑,他把最后一个保镖掀翻在地,一边退一边笑道:“我叫李有钱!”
“这就要走了吗?不再玩一会儿了?”谈峻冷笑着,只是一手捂住了鼻子不断滴血的造型,让他这冷笑看来有种特别的喜感。
陶锐笑得怎么也停不下来,最后那一句话远远的传了过来:“不好意思,没兴趣。”
谈峻的脸色忽的一变,露出一点点莫名的笑意。
9.桃之夭夭(上)
陶锐跑过几个街区之后一头扎进一家酒吧里,在人群中挤了几个来回,把衣服和帽子都脱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到地上,然后若无其
事的挤到吧台边要了一杯柠檬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几个穿黑衣的保镖也跟着撞了进来,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几次经过陶锐的身边,眼神却在四处搜索,陶锐看着那些人脸上被
自己打出的乌青块,把笑意藏在心里,只是在嘴角露了少少出来。
保镖们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的离开了。
难得做了一件非常规的大事,陶锐心里面特别得意,可是思来想去,这事也不能告诉段明轩,要不然非得被那家伙训上个老半天不可。
可这么一想,陶锐马上又沮丧了起来,颇有一种锦衣夜行的味道,顿时意兴阑珊,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把杯子里的柠檬水喝光,双手
插在裤袋里,慢慢的挤了出去。
后半夜,公车早就没有了,陶锐算了算距离,咬咬牙开始步行,好在也不算远,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已,反正他又不担心安全问题,打
劫打到他头上,那也只能说是劫匪出门没有看黄历。
离开他身后十几米远,一辆明蓝色的甲壳虫停在路边的树影之下。
“就是那个!”谈峻的手指撞到玻璃上,指甲刮出了糁人的声响。
“这样也能认出来,你是什么东西做的?”侯宇辰轻叹。
“我记得他的声音,”谈峻往后倒,靠在椅背上仰起脸:“他不应该在我面前说同一句话,还有他的腰……身材很好啊!”
谈峻笑了笑,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嘴角勾出一个角度,他终于恢复平常时的风度。
“打算怎么办?”侯宇辰手肘撑在车窗上看谈峻的侧脸,轮廓鲜明而生动,街灯落在他的瞳孔里,闪着光。他有时候想,谈峻其实并不
能算是英俊的,只是他用眼神告诉你:我是帅的。于是你便相信了,他还能用眼神告诉你很多事,比如说:性感,诱惑,和欲望……
“还没想好。”谈峻慢悠悠的说道。
“少爷,不如让我找几个兄弟去把他好好揍一顿。”一个保镖提议道。
“他看起来像是不经打的吗?”谈峻把声音拉长,慢慢的吐字,华丽的声线在这车厢里颤动,有一点锐音,刮得人心里发寒。
“你……”侯宇辰问。
“我想看他一无所有。”谈峻的瞳孔收缩,凝聚在一个点上,黑暗中陶锐独行的背影。
“何必那么狠?”侯宇辰扶额。
谈峻慢慢闭上眼:“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陶锐来说,这场荒唐的闹剧就像是夜风滑过林梢那样迅速的消失全无踪影,他留心了几天公共版,没找到只字片语,不过想来也是
,像这么丢人的丑事,谈大公子应该是不会愿意让人知晓的。
为了形象考虑谈峻直飞香港,专门找了个顶级的整容医师,好在伤势不算严重,后遗症全无,唯一留下来的大概就只有搁在他案头的一
只桃粉色文件夹,翻开第一页,赫然印着两个大字——桃夭!
谈峻亲自挑选了小篆的字体。
“可惜还不够年份,桃夭是先秦时候的事。”谈峻有点遗憾似的。
侯宇辰道:“你其实可以用甲骨文,只要你自己能认得。”
谈峻看他:“你真啰嗦。”
侯宇辰平淡的笑笑,不置可否。得罪谈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你从来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让他生气在意了,所以最安全的就是沉默
。谈峻有一种阴险的美丽,他整个人和他做的一切事都一样,阴险而炫目,而且无聊到不实在,他似乎是活得太过从容自如了,漫无目
的。
“你又想说什么?”谈峻看着他的神色,笑了。
“夭字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不过,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好,你不期待吗?烟花陨落的瞬间。”
“一般,我跟你的审美观不一样。”侯宇辰坦然道。
“你好像对他有点特别?怎么,想到了过去?”谈峻眯起眼睛,探究的意味从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来。
“是啊,他的出身跟我很像。”侯宇辰完全坦白,欺骗没有意义,如果谈峻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会换别的方式去试探:“你有什么打
算??我找几个人把他的手打断可以吗?够不够你出气?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这不好玩!”谈峻轻笑,弹了弹手里的文件夹:“没意思,我最近很无聊,他看起来像是个经折腾的,能让我玩很久。”
侯宇辰叹了口气:“你又想要做上帝。”
谈峻笑了,诚恳的:“我是个科学工作者。”
“我应该庆幸你当初没冲动做我的上帝吗?”侯宇辰站起了身。
“不必!”谈峻干燥的手指搭到侯宇辰的手腕上,他仰起脸来笑,态度轻佻:“我对你没兴趣。”
“哦。”
“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要脸。”
侯宇辰笑起来,温软如玉:“和你一样吗?”
“是啊!”谈峻陪着他一起笑,手指握紧:“这些年,你是我最好的手下。”
“我底子好。”
“是啊,你天生就像个吃这碗饭的。”谈峻松开手。
我们两个,太冷太实际,太纯粹也太物质,没有底线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去花心思,从来只有脆弱美好的东西才值得被折坠。
一个月之后,陶锐的保全公司迎来了一个大客户,某位公子哥想要订一个长期的私人贴身保镖,薪资非常优厚,经理眉开眼笑的招呼大
家去会议室集合,众人尽量昂首挺胸的站成一排,等待客人的挑选。
“切,这,搞得来像夜总会一样。”有一个员工嘻笑着嘀咕。
“哎哟,你还当你跟他们有什么差啊?”
“什么话什么话?”
“哎,都是出来卖的,没差啦……”
某人石破天惊的说了一句,马上被众人按住暴扁,谈峻施施然踱进门,笑道:“贵公司气氛不错啊。”
经理尴尬的应了两声,用凛利的眼神示意大家站好。
陶锐最初看到谈峻的时候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他就释然了,谈峻上个月刚刚被自己揍了一顿,有感于这个都市实在是不够安全,想
要为自己再找个好点儿的保镖这思路完全合理。
谈峻从陶锐的身边走过,他用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的探究他的脸,发现这孩子眼神平静正直得惊人。
很聪明!很会演戏。
谈峻在心里打着分数,这么聪明狡猾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热血,这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义的有趣。
“我的身份,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谈峻笑得优雅而谦和,像是一个合格的社交版动物:“没什么危险的活儿,就是跟着我,工作,娱
乐,不过我要求24小时跟随,每周有12小时的外出时间,但是要提前请假。”
这条件很严格,大家私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薪水好商量,底薪20万一个月,食宿全包,如果做得好,我这个人是很慷慨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这个价码,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谈峻看着陶锐的眼神变得更明晰,知道他这一口价已经足够打动人
。
10.桃之夭夭(下)
20W一个月,绝不是一个小数,而且每周有12小时的外出时间,他仍然可以继续去打商业拳,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陶锐在心里飞
快的盘算着,老爸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随时有可能会找到合适的肾源,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而卡住。
他虽然鄙视这个家伙的人品,但是他没法和钱过不去。
“那么,现在,没有兴趣的可以先离开了。”谈峻摊了摊手。
有几位年纪略大已经成家立业了的,摇摇头颇为惋惜的离开了,然而剩下的人还是很多,陶锐忽然觉得他应该想点什么办法让谈峻注意
到自己,于是他先开了口:“能问一下吗?您想要个什么样的。”
谈峻正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不落痕迹的把话题往陶锐身上引,马上就笑了起来,淡淡挑眉,有点瞧不上的神情:“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为什么?”陶锐声音一提,表情认真了起来。
“你太瘦了!我最近挺危险的,你会受不了。”
“哦!”陶锐的眸光闪了闪,他笑,很自信很傲然的样子,低头开始解制服衬衫的扣子。
“你,要干什么?”谈峻吃了一惊。
“我只是想给你看这些。”陶锐把衣服褪下去,结实劲瘦的胸膛上有交错的伤痕:“我不觉得你的生活会比我更危险。”
谈峻指着他手臂上一个圆圆的伤口问道:“枪伤?”
“嗯!”
“那这个呢?”他上前了一步,指甲刮到了胸口的一道淡色疤痕。
“刀子,普通的匕首。”
陶锐被他冰冷的手指激得颤了一下,谈峻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震颤,嘴角慢慢化开了一丝笑。
“现在呢?你改主意了吗?”陶锐平静的问道。
谈峻看着他的眼睛,陶锐不避不让,笔直与他对视。
“就是你了!”谈峻笑开,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笑。
陶锐有点直觉的警惕,然而这个陷阱的诱饵太过动人,让他想要冒险。
谈峻弹了一张卡片过去:“晚上八点,到这个地址来签合约,我们正式开工。”
陶锐在半空中把那张纸片挟住,点了点头:“好的。”
“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侯宇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到谈峻两条腿交错在自己的桌子上。
“你猜呢?”
“我猜不到。”这样有兴致也就是说玩得很尽兴。
“很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谈峻摸着自己腕上的表:“我有一个新想法,今天晚上就可以试一下。”
自信,骄傲,倔强,敏感,满怀热血而又正直无瑕,太美丽了,所有可以形容一个少年最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到他身上,这原本只是一
场不得不为的报复游戏,还以为玩到一半就会倦,现在不会了。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的。”
“晚上来我家,我需要一个观众,要不然锦衣夜行,乐趣会变少很多,随便帮我提一千万出来,我要现金,现金更动人一点。”谈峻冷
静的吩咐道。
陶锐意外的签到一笔大生意,索性就请了整个下午的假去看段明轩,如此好事,当然要兄弟同乐。
大白天的当然不太好翻墙,好在陶锐这小孩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一张脸长得单纯正直,而且在那个门里进出的次数多了,对着楼下看门
的阿姨甜甜的一笑,挥挥手就放心让他上去了。
段明轩正在毕业的关口,成天窝在寝室里打毕业论文,蓦然间听到房门响还愣了一下,顶着一头乱发跑去开门,却看到陶锐神采飞扬的
竖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段明轩一瞬间想去看日历,不是周末啊?难道他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地步?)了。
“我想你了啊!”陶锐心里乐和,享受这种把好消息藏在心底慢慢一点点透出来的快 感。
“嘴巴真甜啊!”段明轩拧他脸颊,把人拉进了门。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陶锐坐到床边,看着段明轩马上又坐回到桌子前面去码字,顿时觉得被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