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鞍马尘 第一卷——清杏

作者:清杏  录入:03-03

楔子(与正文有关,请勿跳过^_^)

庆国,据说某年某月某一天,整个朝廷阴云笼罩,气压很低,压的满朝文武喘不过气。全朝上下一片寂静,只除了沉重厚远,悲伤隐约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乾华殿上空回响。昨夜八百里急行军,日夜兼程的大将军满面沧桑,汇报着战果——这个国家第三代掌权者最疼爱的皇子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朝堂上一具衣冠椁,内置一残血班驳,破损严重的盔甲,一残缺的头盔,一把卷了刃的宝剑。那剑,是庆国第二神兵,庆国开国皇帝创江山时从不离身的“蒙尘”。宝剑名曰“蒙尘”,实是一种亵渎,然宝剑“蒙尘”从来都光芒耀眼,它彰显的威名震四海,扬天下。还有一盆全株墨色陈菊,据说是从战死的少年皇子倒下的地方长出来的。

站在高位的皇帝,死死盯着这个椁,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静的时间都要停止,终于重重吐出两个字:耀夜!音刚落,墨色陈菊的叶缘、花瓣边缘顿时泛出金色,高贵,神秘,傲气中却又透着幽雅。从此,花就叫耀夜。陈菊,这个时空并不算稀有的花,只不过花也分三六九等,全株一色的一般都非凡品,反之,则落了规格。

庆国百姓都知道,少年皇子,是被宰相之子出卖。事发以前,宰相之子是少年皇子的好朋友,也是敌国派遣在庆国伪装十年的奸细。在中敌人圈套,全军覆没之际,为救庆国主要兵力,指挥五万兵士鏖战敌军四十六万,成功为庆国二十万兵士谋得自救机会。同仇敌忾的庆国奋勇反攻,惨胜敌军。

那位少年皇子,名字就叫耀夜。

人亡,却名留花身永续。若是看久了耀夜,便会觉的那黑色中隐隐透出红色,人们都说,耀夜是少年皇子流尽的血凝结后所化。

据说皇帝喊出“耀夜”时,民间“耀夜”雨后春笋,开满天下。然一道圣旨下:为彰显“耀夜”尊贵,民间不留“耀夜”影。从此,“耀夜”只开帝王家。

............

异时空,东西两大陆,庆国,蒙加,越戍,西林四大国主东大陆。庆国,位于大陆之东,北接蒙加国,南临越戍国,东与西林国相对。东大陆的的中央还有若干个独立的或附属于四大国的小国。如今这分布,形成于庆历五百六十九年的一场东大陆混战。

庆国,姬姓王朝,建朝已七百零六年。虽然王朝曾一度风雨飘摇,但现在依然稳稳存在这个大陆上,至少表面上是稳稳的。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一章 醒来已知身是客

天青色帐下,雕工精美的木制大床上,一少年睁开眼,惊异地打量屋内陈设,雕工精湛繁复的木制家具,古色古香。

“殿下醒了!”小杳惊喜,娇嫩的女声并着焦急的脚步声。

少年暗自皱眉,这是哪?想坐起来,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按住:“皇儿,好好躺着!”

一古装女子,艳丽中透着清秀,和蔼中隐着几分精明的风目盈满惊喜,很好看的远山黛眉,微微朝里蹙着,流露着关心,约莫三十岁年纪。头上的凤饰增添了威仪,鬓边的凤首珍珠钗垂下的明珠做着钟摆运动。

“皇儿?”少年疑惑的目光掠过,艳丽妇人身后,一群古装男女低首垂眉,类似宫女和宦官装扮。

“皇儿,你不认得母妃了?本宫是你母妃啊!”一双保养很好的手抚上少年的脸,细腻,有点清凉,“皇儿?”容妃急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您,夫人!”突然,少年瞥到自己的手,明显孩童的手,连忙举到眼前,死死盯着,依旧是双孩童的手。少年慌了,忙掀开被子,一具身着白色中衣的少年身子映入眼帘。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了,皇儿?”眼前少年依旧呆滞,容妃声音陡的拔高,“太医!快传太医!”

少年脑海一片混沌。他记得他前一刻还是二十四岁的女儿身,前一刻还在和朋友游山。那并不是一座巍峨的山脉,被长达五百米隧道贯穿。半山腰的平台建在隧道出口顶部。她贪俯视的乐趣,不顾朋友劝阻,颤危危地攀上平台外延的凸起。视野果然远了,公路蜿蜒着伸向远方,形形色色的车子移动在银色飘带似的路上,很是壮观。

“采丰,毛毛虫!”朋友吓的一声尖叫。

“哪里?哪里?”采丰慌忙转身,朋友怕毛毛虫,她也怕,她最恶心那些虫子。她忘了她是站在危险的平台外延,一个刚容立足的凸起上。

朋友凄厉的尖叫声中,她的身子已从隧道上方自由落体。下落中,不知哪一辆汽车观后镜反射的阳光刺了她的眼,她闭上了眼睛。

如今自己变成这模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借尸还魂?!

少年傻笑,那边的新闻会不会这样报道:一女子受毛毛虫惊吓,跳隧道而亡。传说中的穿越法子举不胜举,她跳隧道而穿越大概又贡献了一种。少年大胆想着,那隧道说不定就是时空隧道。

“禀容妃娘娘,七殿下吉人天相,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忘情草毒性烈,七殿下以后的生活恐有不便……”突然冒出的中年男子声音拉回少年的思绪。太医越说越轻,到了后来,竟有点慌乱。

“会怎样?”容妃厉声,语气里透着摸不清的担忧。

“回娘娘,忘情草是一味损害人脑的药,本不致命,但合着七殿下宫中焚着的檀香,就成了无药可解的毒药。七殿下能活下来,乃吉人天相,天恩浩荡,”回首看了看少年,小心道,“七殿下不认得娘娘,可能是,可能是忘情草遗效……”

“能否治愈?”容妃声音轻颤。

“回娘娘,等七殿下体内毒素一清,有可能康复……”太医的眉更低了。

“本宫不要什么可能,给本宫尽心医治钥儿,不然,仔细你们的脑袋!”容妃顿了顿,有点无力,一挥手,“都退下吧!”

“你是我的母妃?”少年看到容妃眼里的肯定,继续问“我又是谁?”

“钥儿是母妃的宝贝,是这大庆国的七皇子,是最聪明最美丽的孩子……”容妃搂过少年。

“娘娘,殿下,皇上往风凌殿方向来了。”林杳匆匆来报。

“参见陛下!”风凌殿内跪倒一片。来人三十七八年纪。浓眉斜飞入鬓,立体深邃眼眸,竟是紫色,鼻梁英挺,脸型棱角分明,据说这样的人很刚毅。稍尖下巴柔化了轮廓,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听说皇儿失忆了?”姬暝越看向容妃。

“太医说余毒未清,毒药性子猛,伤了脑子。钥儿将来怕是……”说到后来,容妃声音呜咽,“可怜钥儿年幼,受这等折磨,不知皇上如何处置下毒人?”

姬暝越微微皱眉,看了看床上楞楞的少年。风凌殿很安静。

“朕自有分寸,朕会给卿一个交代。”姬暝越清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

服侍云钥睡下,林杳轻声道:“娘娘,又下雪了呢,奴婢叫人拿狐裘大袄来,您回去时可莫冷着了。”

点了点头,容妃给云钥掖了掖被子,凤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雪了,姬云钥的生日过去五天了。五天前,是云钥十二岁生日。从庆生宴上回来,踏进寝殿不久,云钥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一直昏迷着,第四日晚都摸不到脉了,却在第五日醒来。

炉火很旺,寝殿内很暖,没有寒意,只是殿外依旧是冬天。

…………

“七殿下,这些是今个皇上赏的九雅。九雅之香,淡雅清泠,宁神醒脑,对殿下您的身子很有好处。这香可难得,皇上对殿下关心的紧,可是把宫里所收的全赏了您呐。”

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讨好地笑着,指挥着手下小太监把皇帝赏赐的一干香料,药材,珍奇玩物搬进风凌殿。

“小杳,打赏李公公。”面对李公公的殷勤,云钥淡笑着吩咐。

九雅从梅精中提炼,再加上兰草其他一些辅助性香料制成,极其名贵,就是最有钱的贵族也只能收藏一点。

看着李公公拢着手离去的背影,“这么多皇子里,父皇最看重谁了?”云钥开口,看着小杳欲言又止,安慰道,“莫怕,你只管如实说来,不怪罪你。”

“奴婢也只是听说,皇上对六殿下和三殿下比较上心。”

“太子呢?”

“太子?皇上好象不怎么在意。听着那些侍卫公公们暗地里说,太子表现平庸,还比不上六殿下和三殿下呢。”

“那我呢?”

“殿下,这……”小杳不好回答,一时尴尬,脸开始泛红。

“我对父皇来说,可有可无是吧?”

“……”小杳的头垂的低低的。

把宫内所藏的九雅全赏赐了,难道,皇帝开始上心这个儿子?

从来寡情帝王家,皇帝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很难琢磨呢。云钥突然想起那天紫眸人的沉思,那天那时风凌殿的安静,那天皇帝所说的“交代”,心下顿时了然。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风凌殿老少,姬云钥收回跨出风凌殿大门的脚,折回身子,往墨醉阁方向走去。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二章 初识庆国帝皇家

调养的一个月中,外面下了三场大雪,云钥没跨出风凌殿一步,只因太医说需在殿内静养一个月,不能见风,不能受凉。

凭窗看着殿外的冬天,看着殿外翠竹丛覆盖了白雪又消融,消融了又覆盖。

这个时空冬季除了梅,还有一种凛香花与梅争艳。凛香花形似雪莲,香气如冰淇淋的香甜味。殿外翠竹丛附近匍匐着点点凛香,离的远了,也只见是点绿镶嵌于白色世界,与翠竹的绿相辉映,看着很是舒服。

站了会儿,折回炉火旁,笑眯眯地听小杳她们热闹讨论。

“前阵子,熙宁将军平定附属国内乱,凯旋而归呢。今日,宫里正办着庆功宴,想是很热闹。”

“御花园的梅开的正好,据说还要进行赏梅大会。”

“熙宁将军这回立了大功,皇上肯定要赏赐很多宝贝。”

“是啊,熙宁将军是茹妃娘娘的二哥,相府二公子,他们肯定也会得到好些赏赐。”

“而且呐,这庆功宴所有的皇子都要出席。”

“小晴,别乱说。”小杳回头尴尬地看着云钥,“殿下……”

小晴一时也手足无措。

“怎么不说了?”云钥笑看了眼小杳,嗔道:“就你心思多。”回头又对一干讪讪的宫女微笑道:“没事,我还想听呢,继续吧。”

圣旨前几日早已颁下,七皇子病未愈,特准不列位于席。

庆功宴吗?云钥看着跳跃的炉火,有点走神。

没心思再听宫女们八卦,云钥翻着小杳从四书库取来的书。书中内容紧紧抓住云钥目光。书上说,忘情草,原产西林国,经秘法配制,最后形成一种粉状物质,供贵族和有钱人享用。据说服用的人能看到心里最想看到的东西,而且服用过后,身子飘飘欲仙,在西林国被称为“神思”。

忘情草,在庆国极少种植,因地理气候不宜,不过庆国黎阳的陌北山庄植了不少……带有如此明显地理特征的毒药,想谋害他的凶手就不怕因此露出马脚?

用忘情草和檀香合毒来害他,一来是熟悉风凌殿寝殿点着檀香的,这一点,宫里很多人都知道。

那么多毒药可以选,为什么选这种暴露身份系数这么高的毒药?难不成以前的姬云钥知道他们什么重要秘密,以致冒着如此风险也要他死,死不成也要让他成白痴;或者是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个忘情草会暴露出他们的马脚呢。

可是,茹妃,为什么你要用这么让人起联想的毒药呢?

云钥斜倚窗棱,望着手里飘袅着热气的白凛香茶,看着干蔫的花瓣一点点变的丰盈,光泽,透出清爽甘甜的冰淇淋香,慢慢抿了一口。

…………

今天是庆功宴的正日。黎明时分,下了场小雪。明日,按照庆国惯例,该是加官封爵的日子。

白羽红喙的迦雪鸟掠过翠竹丛,一瞬消失于天际,又突然倏落于梅枝上。

“小海,外头怎么样了?”云钥看着面前恭敬的小太监。

“殿下,皇上已封熙宁将军为上将军,掌了庆国三分军力。封赏时,皇上还提前封六殿下为炀王。相府的赏赐卷目足有十尺长呢!”

“茹妃呢?”

“今个也怪,按着礼制,茹妃娘娘可是要升位份的,可封赏时,皇上只是赏赐了点财物。”

“小海,去小卓子那领赏。”看着小海走出门,云钥笑眯眯的脸霎那一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庆国的封赏惩罚制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过一个月,六皇子姬云岫才年满十六。按照祖制,封王最早也只能在满十六那天进行,姬暝越既然在今日封赏时封王,这破了祖制,足见看的姬云岫很重。

茹妃不降也不升位,功过相抵,只是些赏赐,封了两边的口。对茹妃的赏赐消了百官的疑惑,茹妃份位不变,多了对自己的赏赐,阻了容妃这边的计较。这就是皇帝所谓的交代?!

养病这几日,云钥也了解了朝廷派系。宰相支持自己的外甥——六皇子姬云岫,兵部尚书,大将军支持已被封为玄王的三皇子,也是云钥同父同母的哥哥——姬云枫。相府门生虽不能说桃李满天下,朝廷的各部或多或少都有宰相的人,如今熙宁将军即将接管庆国三分之一军队。皇帝存心养着老虎,等着他为患?抑或是真的对茹妃有真情,爱屋及乌了?两派斗争,茹妃要害的应该也是玄王姬云枫,找上的为何是自己?

“茹妃长的很好看是不?”想着心事,云钥向正给自己穿衣的小杳问道。

“没殿下好看呢,殿下可是庆国最美的人了。”小杳怔了怔,继而微笑,给云钥系好绣着几枝墨竹的腰带,“怎么殿下忽然问起这个?”轻轻地把桌上玉瓶里的白凛香替下,放进淡雅新绿的绿凛香,那花瓣上犹自带着些许白雪,想是刚摘来的。

云钥没有回答。

“过近窗了不好,容易受凉,殿下还是去暖殿歇着。先前,三殿下派了小邓子过来,带来三枝雪海宫粉,这会儿正立在那铭玉瓶里,白瓶黄瓣,煞是好看哩。”

“怎么今儿个不是银红台阁?”云钥眯着眼。

甜笑嗔了云钥一眼,“玄王府里的雪海宫粉可比御花园里的好多了,还是今晨落雪时开的呢。小邓子带了话来,三殿下廷宴后就来看殿下,奴婢唤小晴布置去了。今早暖阁旁的月湖停了好几只迦雪鸟呢,奴婢来的这阵子还没离开,估摸着要筑巢了。”

“小杳,跟你说几次了。”云钥眉一皱。

“啊?殿下,奴婢错了,啊,不对,小杳错了,小杳记住了,以后不会在殿下面前自称奴婢了。”

云钥点点头,“下次可莫再忘了。”话锋一转,“迦雪筑巢,好事临近。这迦雪鸟是庆国的吉祥鸟,小杳啊,咱们风凌殿莫非有飞来横财?”

“迦雪可是喜寒的鸟,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才筑巢哺育后代,这几天会更冷,殿下可要注意着。”小杳收拾着案上的几本书。

“迦雪鸟一生只繁衍一次,轻易不筑巢,这么难得。小杳,你说会有什么好事呢?要不我帮你许门亲事?侍卫昆明可是很中意你呀。”云钥笑的很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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