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东是得过且过,善于和稀泥的好脾气,拽了茶贝一下。
说起来也很奇怪,以前不管怎么着,叶飞虽然是个刺猬,谁也不能惹,要真把他惹生气了,也就猛烈的爆发爆发,第二天什么事儿都没
有。
现在叶飞早不是刺猬了,学生时代的棱角被张辰这人磨的差不多,你要是惹他吧,他也不发火,不是冷笑一下,就是阴笑一下,或许也
不会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可你心里就不踏实,生怕他哪天想起来,找个小鞋儿给你穿。
但是茶贝还是能跟叶飞互踩,踩得不亦乐乎。
过去叶飞是给茶贝端盘子的,现在刹目里叶飞也入了份子,当然跟原来不一样。
叶飞抽了一根烟,又摸了一根出来,茶贝看的差点就双目暴凸了。
第二根烟抽了一半的时候,马啸东突然问:“你跟林娜还联系么?”
叶飞把烟夹在手里,喝了口啤酒,曼斯条理的说:“是啊,怎么?”
“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这么多年了,也没她什么消息……”
“她前年回国,带了个金发美女回来,跟原来那位吹了,你不知道?”
马啸东一脸郁闷:“我就没跟她联系过。”
叶飞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吞云吐雾,继续说:“我说呢……她跟那个什么乔娜还是琼娜的结婚了,后来带着老婆被公司分到中东那
边,跟老爷们抢活儿,她说过的还挺不错。”叶飞想了想又说:“你说,俩同志,跑到中东国家去,也不怕被揪出来砍了,啧,高工资
还真挺诱惑的。”
马啸东压根就对Mina挣多少钱不感兴趣,只是颇有些遗憾:“她跟原来那个就那么分了?”
叶飞挑眉:“不然怎么着?三四年也见不了一面,结婚的也早离婚了。”
叶飞说的特现实派别,马啸东这种梦幻派别的压根就没体会,也就瞠目结舌的张着嘴巴听着,有时还会劝劝叶飞找个合适的安静下来。
叶飞听了差点没笑掉大牙:“我说,马啸东,你还真是挺居家啊。”
茶贝就是特不愿意叶飞动不动就提溜马啸东长短,尽管他总是当BOTTOM对马啸东也颇有怨言,不管怎么说,马啸东也是他男人,茶贝的
特点吧,就是护短。
“居家长寿。”茶贝插了一句进来。
叶飞嘿嘿笑笑,压根就不理会。
马啸东今天明显是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揣着,不好说,就想找点什么先铺垫一下,叶飞就烦这种拖拉作风,谁看了都特累,等他把那小
半包三五一根连着一根抽完以后,踩了马啸东一脚:“有什么话,说吧。”
马啸东好不容易找到台阶,连忙跟着下,笑的特别憨厚老实:“啊,那个,那你跟秦云实还有联系么?”
这不是废话吗?
叶飞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一直就没联系过。”
马啸东又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说:“我前几天跟他联系上了。”
前几天?是前几年吧,叶飞冷笑一声,连戳穿的话都懒得出口,就等着马啸东把话说干净。
“他说元旦节要请假过来玩儿,你看怎么样?”
叶飞笑的特别纯洁:“他是跟你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马啸东又结巴了,茶贝实在看不过去,插话进来把事情说清楚:“秦云实想来这边玩儿,跟咱们聚聚,小东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出来。”
叶飞笑着说:“愿意啊,怎么不愿意,这是好事儿啊。”
马啸东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颤悠起来了,怎么就这么没底儿呢?
但是叶飞的表现特别正常,还特热心的说:“他来几天,时间多的话,去趟巴音布鲁克怎么样?”
本来呢,这事儿,叶飞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老朋友来,自然要竭诚欢迎,不管过去怎么样,都好几年过去了,要是还记着仇,也有点
太那个什么了,叶飞觉得,哪怕是张辰来L城,他也不会有什么强烈反应。
过去的都过去了,要是总挂在嘴边上,谁都没意思,还招人烦。
圣诞节那天,叶飞没去刹目,他嫌吵,正好有个小姑娘约他出来玩,反正是很多人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不方便,叶飞斟酌了一下就去
了----总比在刹目里,被震耳欲聋要好些。
小姑娘姓严,入单位才两年,长的很漂亮,又活泼可爱,挺受欢迎的,叶飞知道严静对他挺有好感的----当然啦,他知道很多小姑娘对
他都挺有好感的----反正去玩,无非是KTV,大排档,或者普通的酒吧,一堆人混在一起,想开溜也很容易。
叶飞人缘不差,跟大家相处融洽,玩的也挺开心,先开始在KTV的时候,年轻人争着麦克风,到后来,他也被强迫按着唱了一首老歌,
张雨生的《大海》。
叶飞的掉差点没跑到南半球,一帮子人笑的东倒西歪,直说:“啊,叶飞也有缺点。”
什么话,叶飞笑,心里却腹诽,我好歹是个人,是人就有缺点。
从KTV出来,果然就开到了大排档,大家都是工薪阶层,大部分都还供着八九十平米的房子,有的还供着车子,还要为结婚做打算,人
多大排档就是最好的选择,天冷兮兮的,还不停的叫啤酒,男的女的,都疯的跟孩子似的,圣诞节的夜市上,到处都是卖花的小孩子,
跑到桌子前,笑的特别甜蜜,脸被冷风吹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所以生意也不差。
叶飞坐的位置比较靠外面,被问的次数特别多,开始的时候,叶飞只装作专心烧烤心无旁骛,次数多了,就开始有人起哄,非要他买几
朵。
叶飞笑的特温和:“买来干嘛?”
有个同事笑:“不送人自己拿着看也不错嘛。”
严静还有几个小姑娘有的脸红,有的则很兴奋,就算是因为礼貌被叶飞送花,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好啊。
跟着起哄的人就更多了。
叶飞笑笑,掏出钱包,买了两支玫瑰,一支给正好坐在自己旁边的严静,另一支则揣起来。
又被大家逮着笑话一番,还刨根问底。
叶飞笑着说:“送严静嘛,是因为她坐我旁边,不送不好看,留一支嘛,哈哈,自己拿着看呗。”
严静把玫瑰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廉价的塑料纸,并不太鲜艳的花朵,是小孩子们趁着节日拿来赚零花钱的,叶飞买来也不过是博大家一
笑。
可叶飞真的很好,长的好,人也好,严静想。
叶飞可不管严静是怎么赞美他的,他又不喜欢女人。
吃饱喝足,有些精神还很亢奋的人结伴去了酒吧,出于礼貌,再加上同事们的起哄,他送严静回家,当然做为明哲保身,还有另外一个
女同事。
单位离吃饭的地方远,叶飞招了出租车,自己坐到副驾驶,两个女人坐后面,女人面前,叶飞一向寡言少语,倒给人留下十分稳重的印
象,出租车司机特热情的跟叶飞聊天,聊聊这几天的路况,还有开出租车的生意好坏。
两个女人在后头,看着叶飞的后脑勺,差点没痴迷了。
等把两位女士送回宿舍,叶飞特郁闷的自掏腰包,打的回自己的住处,路上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回去换了新电池,八条短信发过来
,通知他都有谁在他关机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全是马啸东的,无敌连环催命call
叶飞把包里那只被蹂躏奄奄一息的玫瑰随便插在花瓶里,仅剩的几片花瓣看起来特有艺术的美感,叶飞稍微欣赏了一小会儿,才打电话
给马啸东。
电话打过去,还没开口,那边就差点没嚎哭,“叶飞,你不来刹目,也得打声招呼吧,害我和茶贝等的前胸贴后背。”
看,这就是不会做饭又嘴馋的下场。
叶飞往自己那张席梦思上一躺,笑的特愉快:“你又不是我妈。”
平常有个什么节日,叶飞都要到刹目来,毕竟节日跟朋友过才有意思,跟一些普通关系的人,总有隔阂似的。
圣诞节对叶飞来说说尽管不是节日,可是气氛热闹,总想着有朋友陪着,这次好像没什么特别高的激情。
难道是因为……秦云实要来L城的缘故?
叶飞找了方便茶包,烧开水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疑,难道真是因为秦云实要来的缘故?
唔,那样也太悲情了,不要,千万不要!
也就是熟人来一趟,又何必突然那么在意。
不过是个跟过去某些记忆粘连紧密的人来玩儿,他又何必反应这么迅速。
想着想着,天然气灶上的火一直都没着,竟然都没注意。
第二十七章 不知故人来(1)
圣诞节的第二天,叶飞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办公室里坐的昏昏欲睡,还要写一个工作总结,并且通知下来必须手写,此外还有一套
四份的表格,事关年终奖,以及工作表现,叶飞不由感叹,生活真艰辛啊,真他妈的艰辛。
而且叶飞工作的单位,长久以来,有个硬性规定:一切纳入档案的文件,包括工作记录,值班记录在内,必须用仿宋字体,每人发一个
仿宋体字帖,每个月发两个本子,每个月还得考一次。
叶飞最郁闷的就是写仿宋体,一笔一划,跟刻钢板似的,写十几个字儿,骨头疼。中午在食堂打了个糖醋鱼,解决温饱问题以后,叶飞
就回办公室翻本子出来练仿宋体,半篇儿还没写到,马啸东的电话就打出来了,“走走走,接秦云实去。”
叶飞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跟着马啸东还有茶贝就到火车站去了。
说到车,就得说说茶贝买的那辆北京现代,由十几万狂跌至十万块以内,马啸东每次坐那车上就不停的痛苦,“咱要是多忍个一两年,
能省多少养路费啊。”
茶贝冷笑:“现在油价还涨了呢。”
从单位到火车站得四十多分钟,上车前叶飞把马啸东赶到副驾驶上去,自己在后面躺着补昨天没睡够的天数,眼皮儿一粘上,就睁不开
了,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前面那俩人说什么这么开心,又是嘻嘻,又是哈哈,叶飞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在车上晃呢,看看表,也就十几
分钟。
前面两个人还聊的不亦乐乎。
一个说:“正好,元旦节让叶飞做饭。”
另一个说:“好个屁,叶飞那三十平方,咱俩进去都站不住,还是在咱们场子里聚吧。”
“也行,不过还是得让叶飞做饭,他那红烧狮子头我还想着呢。”
……叶飞默然。
毫无疑问,说“好个屁”那三个字儿的肯定是茶贝。
叶飞拍拍脸,重新在后面坐正了,等清醒了才忽然反应过来----秦云实不是元旦才来么?
叶飞伸手戳了马啸东后脑勺一下:“不是元旦节才来么?”
“这不是突然有变,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那让我做饭的事儿又怎么说。”
“这个,哈哈,犒劳大众是你的责任。”
“……”
到了火车站,马啸东急惶惶的去买站台票,被叶飞给拉住了,冷嘲热讽:“在哪儿都是等,出站口等最踏实。”
马啸东欲言又止,不好说什么,茶贝的表情也有点郁闷。
车站广播提示秦云实坐的那个车次已经到达,围在出站口的人哄一下就沸腾了,使劲儿的往前拥挤,叶飞心想,至于吗,怎么跟上车检
票似的。他把手揣在衣兜里,从人缝里挤出来,站到另一边人少的地方,想着等茶贝他们接到人再迎上去。
结果等到出站的人都没了,也没看见秦云实。
叶飞凑上去,问:“你们是不是记错日期了?”
马啸东一脸郁闷:“秦云实带了很多东西来,估计还在地下通道呢。”
叶飞一脸奇怪:“那怎么不去买站台票,你傻啊?”
“……”
“啊,你说你要买我不让你买的事儿?你说清楚了,我还多那一句干嘛,而且钱是你的,我又没强迫你不买。”
说的头头是道,马啸东和茶贝只有用省略号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最后还是买了三张站台票进去,没想到秦云实竟然很老实的在站台上等着,叶飞冲过去笑着说:“云实,好久不见啦。”
秦云实的变化不大,就没觉出来六年的痕迹,只是穿衣风格成人了很多,脚边放了好几个蛇皮袋子,见叶飞第一面的时候,也是愣了一
下,他的想法跟高卫阳没什么差别,还是那么瘦,在衣服里面摇摇晃晃的,笑起来跟过去感觉也不大一样,他冲叶飞也笑笑:“好久不
见啊,你跟原来没什么变化。”
叶飞还是笑笑,伸手去提秦云实手边的蛇皮袋子:“什么东西这么沉,土特产?谢谢啊。”
秦云实笑而不答,叶飞也无意去探究别人隐私,一边提袋子一边问:“一直在这儿等着?”
说到这儿,秦云实扭头过去问一直表情紧张的马啸东:“不是说好了,你们进来接吗?”
马啸东一脸吃屎的表情。
叶飞一边拎着袋子,一边笑着说:“啊,沟通出了点儿小问题,我没让他们买站台票。”
秦云实这回仔细看了叶飞一眼,用目光先将他X光一下,也没琢磨出来个一二三,反正就是觉得叶飞样子虽然没变,好像性格有大变化
。
但是过了几分钟,秦云实又觉得叶飞好像没什么变化----嘴巴还是那么贫。
秦云实的蛇皮袋子体积巨大,又打了封口,不好拆开,后备箱勉强塞了两个,还有一个得塞在后座,叶飞一边用脚往后座揣袋子,一边
叫骂:“我靠,茶贝,你知道行李多还把破现代开过来,有什么好显摆的,北京出租车也是现代,比你这个档次还高,你咋不开到北京
去显摆呢,掉价吧你。”
茶贝握着方向盘咬牙切齿:“我靠,叶飞你好好干活就行了,怎么废话那么多。”
叶飞把袋子好不容弄进去,可是剩下的空间,两个大男人坐有点太拥挤,又火大的把袋子拽出来,对一旁张口结舌的秦云实说:“你,
先坐进去。”
语气跟大爷似的,秦云实更楞了,马啸东可是逮到机会打压叶飞,连忙解释:“云实别介意,叶飞这不是再熬个五六年的,就要升科长
了吗,他这段时间正加紧时间练习练习派头。”
叶飞嘿嘿笑了一下,“咱们小东毁人不倦,见笑见笑。”把蛇皮袋子使劲往里面塞,“这里面没有易碎的东西吧。”
秦云实想说:“你都又踢又踹这么久,才想起问这个问题。”秦云实默了一下,说:“没事儿,随便踢。”
叶飞干脆手脚并用,愣是在后面给自己腾了一个宽裕的空间,秦云实脸贴蛇皮袋,感觉上面的灰尘味道,毫不犹豫的再次坚定了自己的
想法----谁要是再在他耳边不停的叨叨叶飞变了叶飞变了的,他就掐死谁。
开车的茶贝和副驾驶上的马啸东,忽然感觉后背凉凉的。
三个人在路上合计了一下,干脆让秦云实住叶飞那儿算了。
叶飞本来还反驳了一下:“我那儿就三十平方!”
茶贝说:“三十平方咋了,三十平方不能住人啊。”
叶飞也没再说什么,皮笑肉不笑的对秦云实说:“那行,你睡地板啊。”
马啸东还嫌不够解气:“没事儿,咱们相信你的革命气节,云实放你那儿最安全。”
我靠,还安全呢,小爷我现在来者不拒。叶飞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