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缀金迷 下 (出书版)by小峰

　　“那就这样吧！”
　　“这件事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押上日期后，这份合约开始生效，为期三十年。”
　　说话的是东京人类遗传基因性别研究院院长，站在两旁的是两对夫妻，一对台湾人、另一对则是日本当地人。
　　三十年后，不管结果如何，所有资料销毁，何橙与佐藤白野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异国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除非极必要，你们四个永远不能再见面，以免小孩长大后起疑。”
　　“关于这两个男孩成长的纪录写实，切忌外流，一旦让第六者知道，我们将会遭受世界各地所有人道团体的挞伐。”
　　“每年每一个男孩的录影纪录要以极机密文件传达，过程千万小心，一定要保证滴水不漏。一旦发现任何一个男孩有同性恋倾向，请立即通知，尤其发现有此倾向，也请以更密集方式记录其成长过程……”
　　“院长，这两个小孩的生父生母……”
　　“他们已经完全失联，据接生的大夫表示，那台湾女孩留下小孩在诊所，半夜就离开了。”
　　“所以假设他们生母回到台湾，也不会知道何橙就是她的小孩？”
　　“确实如此。”
　　“他爸爸呢？佐藤白野留在北海道成长安全吗？”
　　“他那同性恋老爸早就不知去向，连接生大夫都没看过他，他已经遗弃小孩母亲不管，更别提说他会喜欢这两个小孩了！”
　　“何橙你要乖乖长大！拿你当实验我们也于心不忍，但是爸妈保证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最好的教育，要乖喔……”
　　为了研究同性恋是否会藉由基因遗传，东京人类遗传基因性别研究院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而这两个被遗弃的双胞胎男孩也已经被当成实验的对象！何教授夫妇膝下无子，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从事遗传基因性别研究，今年冬天刚结束研讨会，院长特地留下何教授夫妇，原来赐给他们一个小男孩，是一个不人道实验的开始……
　　“何橙，爸妈在这里公开跟你说声对不起！”电视上只见何橙爸妈流着泪深深一鞠躬！
　　这个消息一传出，震惊了整个社会跟国际。其实原本何橙爸妈是要遵守诺言坚守到到最后一刻的，眼看还剩不到两年期限就到期，他们以为任务完成，所有资料销毁，他们对于何橙的愧疚也就一笔勾消。
　　谁知道在去年下旬，佐藤夫妇因为车祸意外身亡，而因此却也让佐藤白野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佐藤白野他不是发现佐藤家跟研究院签下的那纸合约，他发现的比那张纸约更惨不忍睹！那竟是从小到大被人用针孔摄影机偷拍而成的成长光盘，拍摄地点从客厅、卧房到浴室；从他跟同学写功课，到他跟女朋友上床，一切一切好象是一部时光机。
　　佐藤白野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这种影片的主角，最后他想尽办法终于联络上研究院院长，谁知道院长非但不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反而还斥责佐藤白野无理取闹！反正佐藤夫妇死无对证！
　　就因为这样，佐藤白野最后的线索就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曾是从台湾来的女留学生，为了见自己亲生母亲一面，佐藤白野用尽各种办法却不得其门而入，若要刊登国际媒体寻人广告，佐藤他也没这样的经济能力。佐藤刚踏入社会寂寞孤立且求助无门，一心只想找寻自己的母亲却从此一蹶不振、走入歧途，最后竟然导致他日后行为的偏差，而报复台湾女留学生竟然变成他发泄情绪跟引人注意的一种方式！他的方式在一年后的今天成效了，只不过换来的是自己的锒铛入狱……
　　佐藤白野因为性侵害他人未遂还有伤害罪，法院判决四年有期徒刑！在被送往监狱服刑之前，他拿出从小就束在自己手腕上一条女用的白色发束，佐藤他要求媒体给他一点时间……
　　“台湾的妈妈，这是你给我的，我是你的孩子，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佐藤他把发束靠了镜头近一些，很清楚，整个荧幕都是它的特写。
　　“何橙，你是我的弟弟，你要告诉妈妈说我想念她……”看来佐藤在看守所里是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了。现在连何橙都不知道他们的亲生母亲在哪里了，他要去哪里帮哥哥找妈妈啊！
　　

第三十三章
　　何橙原本打算逃避，是子霖劝他回来的，子霖说，至少他有“假”的父母亲疼他二十八年，而他呢？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就是他的妈妈，其它跟他一样没人爱的小孩就是子霖的亲兄弟。何橙跟子霖要了电话，他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可以来找他？天啊！子霖简直受宠若惊，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子霖只担心自己没资格当何橙的朋友！
　　在何橙的公寓里，客厅桌上摆着的是何家双亲带来的“礼物”。何妈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而何橙在一旁当然也不好受。古明修也站在旁边，是何爸坚持要他一起过来的。
　　“影片都烧录成光盘，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这橙色的发束是你亲生母亲唯一留给你的，你会叫何橙、他会叫佐藤白野，是当初说好以你们出生时手上的发束命名……”桌上箱子里满满的光盘片，何橙真的很难想象光盘里的男主角竟然是自己。何橙看着那毫不起眼的发束，想不到它负载着这么多秘密。
　　“古明修对不起，是阿姨对不起你们，里面有几片是你来我们家找何橙……”
　　“不要说了。”何橙终于开口。
　　“今天要古明修一起过来，就是我们要在你们两个面前把所有资料销毁。”
　　“这个实验……我们决定不要继续了，不管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双性恋，每个人都……”
　　“那为什么当初你们要进行这样不人道的实验？这二十八年来，我就这样毫无隐私、赤裸裸的呈现在你们眼前！当我骗你们说我有女朋友的时候，你们两个是不是就躲在房里取笑我？”
　　“儿子不是这样……”
　　“每个人发现自己儿女是同性恋都不能接受这种事实。而你们呢？当你们发现我是同性恋，是不是也是躲在你们房间里欢呼？你们实验成功了，我遗传到我那不知名的日本爸爸，我是同性恋，这样你们大功告成，可以拿诺贝尔奖了……”
　　“相信妈，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管你喜欢男生女生，我们都很尊重，妈跟你保证，这些资料没有外流过……”
　　“你们好恐怖！这样只是让我觉得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眼角下，这样说来，小时候我躲在房里自己制作卡片要给你们惊喜，其实你们每次也早就知道，而最后你们表现出来的惊讶跟开心，也都是伪装出来的！？”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当我跟你们说我跟阿古在房里要研究广告脚本，你们是不是赶快跑进房里看看我们究竟是在研究还是上床？是不是？是不是！”何橙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古明修过去扶着他。
　　“何橙，当你一岁开口会喊妈妈的时候，我们就后悔接下这个实验了，但是……”
　　“我这间公寓呢？摄影机装在哪里？浴室有吗？我房间？还是现在这里？”何橙变得开始歇斯底里，他冲出家门，留下“假的”双亲还有愣住的古明修。
　　紫点迷金明天公休，阿青载金湘跟沉宜回中部乡下去了，所以今天店里打烊有些晚，子霖最后一个出门，一转身，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街灯下，子霖先是吓一跳，不过……
　　“何橙？是……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我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去，站在这里，反而觉得安全。”
　　于是，两个人转身进了紫点迷金，还好当初二楼有装潢一间休息室，可以暂时当何橙的落脚处。
　　“子霖，你会想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吗？”
　　“老实说……还好，也许我突然的出现，只会破坏他们现在的幸福，那我宁可选择不要。”
　　“跟我想的一样，但是……”
　　“但是为了佐藤白野，你想找到亲生妈妈。”
　　“不愧是我的老弟，一开口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老弟？”子霖愣了一下，好眼热又有点虚幻的名字。
　　“我不是你的老大吗？我是颜老大、你是严小弟！”
　　“你……何橙你……”
　　“嗯，我当你的网友好久了。颜老二？颜色排行老二？”红橙黄绿蓝……唉呀！子霖怎么没想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子霖的耳根子都涨红了，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之前在网路上跟自己开玩笑、说真心话的老大，竟然是何橙！？
　　“子霖，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原来是紫点迷金开幕当天，子霖跟老大炫耀自己和古明修一起上了报，也就因为这样，何橙把事情跟人物连想起来，这才发现原来网路中这个小弟竟然离自己这么近！而情人节何橙会主动打电话给古明修说想参加紫点迷金的七夕促销活动，也是因为子霖在网路上跟老大抱怨，何橙才知情的。这下换子霖不知该如何自处了，那这样说，何橙也一定知道子霖多崇拜他、多喜欢他了！真的好尴尬，原本只是想默默支持一个人，而现在日夜思念的人就坐在自己眼前，子霖却乱了方寸。
　　“你可以跟我说你花了多少钱跟香蕉日报记者赎回里岛那些资料吗？”
　　“那……哪有花什么钱？没有这回事，老大你别乱想……”
　　“呵呵，我不信！”
　　“真的，我……一毛钱也没花。”这也是实话，一毛钱也没给！只是付出了自尊跟灵魂。
　　“这是空白支票，赎回资料的钱就由我来负担。”
　　“你别这样，我不是要你的钱。”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我的钱，要不然你早就来勒索我了。只是我知道经营花店很辛苦，我不能让你平白无故损失一笔。而且你不是还要拿钱回去给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何橙把支票塞到子霖手上。
　　子霖感受到的不是支票的价值，而是何橙的温暖！
　　“阿古你查出来了吗？”
　　“嗯。橙哥，我真的错怪严子霖了。”
　　原来何橙要阿古去问董乘风，何橙是真的希望可以把钱还给子霖，那不是子霖该花的。古明修以自己公司从未公开的下一个出戏剧内容当交换条件，董乘风终于松口了！
　　“严子霖用一夜情向你赎回里岛的影片！？”
　　“古大爷，要不然我会用自己的名节跟你开玩笑吗？你都不知道你多有魅力！你的背部全裸多值钱，我还要谢谢你咧！”
　　“董乘风，你说的都是实话？”
　　“呵，虽然我常常挖人隐私有点不道德，但是，我从不说假话！我怕过你知道我是同志吗？”想当初古明修在拍摄现金卡广告时，董乘风就向他告白过了。看来这个人虽讨厌，不过应该还算诚实。
　　“老弟对不起、对不起！”躲在紫点迷金已经一天一夜的何橙，看着子霖蹑手蹑脚从后门帮自己买宵夜上楼，何橙再也忍不住情绪！刚刚古明修跟董乘风求证的事，何橙自认为自己承担不起，尤其像子霖这样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老大你……你怎么了？”子霖刚爬上楼梯间转角，抬头望着何橙微红的双眼，有说不出的心疼！这些天真是辛苦他了。
　　“子霖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何橙冲下楼，他抱住子霖，刚刚忍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第三十四章
　　“小青，表姐下车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
　　“呵，荒郊野外，你想干嘛？”
　　“唉呦，小色鬼。”看着田青飞投射过来羞涩的表情，看来他准会错金湘的意了。
　　“啊？有吗？我没说什么啊！”
　　“我是要跟你说认真的！”
　　“我哪一次不当你是认真的。”说的也是，田青飞疼老婆是疼出名的呢！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说服田妈妈让你去当飞行员的吗？”
　　“我当然想知道，超想的好不好！只是……你上次说那是你们女人的事……”
　　“唉呦，你是呆头鹅喔？那只是晃点你的啦！”金湘敲了一下阿青的鼻头，看来田青飞面对女人还是蠢了一点，经过董依品的调教之后，显然还是没有变聪明。
　　“我只知道你要骗我妈说是紫林托梦给你，说当飞行员那会是一份好工作这样而已……”
　　“如果我跟你说那不是骗呢？”
　　“难不成是真的吗？紫林也赞成我去当飞行员？”
　　“当飞行员那么伟大，负责巡逻台湾海岸线的安全，我也以你为荣！不过紫林呢？她给了我一个更强烈的感应！”
　　“亲爱的湘儿大人，你就直说吧！我感应不到你想跟我说什么咧！”
　　“只是……只是我这样猜，对田妈妈……对她有点……也不算攻击，不过总之如果是我感应错误，我会觉得对田妈很抱歉，所以我先跟你自首。”
　　“太……太扯了啦！湘儿，我只能说你联想力一百分，呵！还有你什么时候去把这张照片冲印出来？”
　　原来金湘拿出子霖在里岛拍的那张照片，就是在泳池边，有绿色草皮、小白花、淡紫色还有橘色花朵的那一张照片递给阿青。金湘挑明着说，当初也是田青飞说对这张照片颜色的感应很强烈，所以她才会这样联想的。
　　“小青你静下心想一想，我不吵你。田青飞的青是不是刚好是草地的绿色？你姐姐田紫林的『紫』、佐藤白野的『白』，是不是刚好是小白花跟旁边淡紫色这一朵……”
　　“那橘色呢？又是代表谁？太扯了！我姐跟佐藤白野八竿子打不着！”
　　“如果说何橙的『橙』，是橘色，你会反对吗？”
　　田青飞听金湘这样一分析，哑口无言了！一开始只是觉得金湘的联想力太过夸张，但是……总之田青飞现在已经半信半疑。
　　“如果你知道当初我说服你妈，让你飞上天的理由，你会更不敢相信！”
　　“你说吧……”
　　“我说田妈妈，这件事紫林要我私下告诉你，我连阿青都没说。紫林说……如果让阿青当飞行员，至少阿青他飞在空中，可以帮忙看顾、保佑被人遗落在异乡的小朋友……”
　　“那是什么意思？我妈怎么回答？”
　　“她什么都没说，不过听到的刹那，田妈手中的碗……突然滑落，碎了一地！”
　　“湘儿，我还是觉得太夸张了。如果何橙……如果何橙跟那个佐藤什么的是……唉呀，不可能、不可能！我爸妈怎么可能丢下他们不管呢！”
　　天啊！原来金湘做了这么大胆的假设，何橙跟佐藤白野的亲生母亲是……金湘竟然猜是田妈妈！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了！
　　回到台北阿青给了家里一通电话，他甚么话都不敢试探，他实在启不了口啊！在一旁的金湘倒也没逼他，她只是握紧阿青的手。因为她知道、也相信，紫林传达给自己的讯息，不会那样无缘无故，总之金湘愿意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等待大家都可以接受的那一刻……
　　“哈罗！阿古，这么早？”早上七点不到，金湘正捧着宅配刚送到的花准备入架，一回头看见古明修正跑步经过，她先是吓了一跳，原来艺人这么难为。
　　“金湘！你也都这么早起？”
　　“没啦！刚刚送阿青回部队，反正我也没睡回笼觉的习惯，索性就先过来整理整理。”
　　“喔！原来如此。”虽然是冬天，不过每天有晨跑习惯的古明修却满头汗，怪不得他的身材一直可以维持，这可是每天晨跑的成果。
　　“进来休息一下吧！一起用个早餐。”
　　“什么？何橙失去联络？”
　　“嗯，他偶尔给我电话，不过就是不跟我说他住在哪里，公寓没回去，更别说何妈妈的诊所了。”
　　“真巧，我们家子霖这几天行为也很奇怪，晚上都说去住朋友家！不过他变勤劳了，现在他每天都最早上班、最晚下班。”
　　“这阵子真难为何橙了！家里遇上这样大的变故……”
　　“阿古，你跟何橙……真的只是师兄弟之情？”哇，金湘说话会不会太直接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