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魑心————姬子

作者:姬子  录入:04-16

「王爷不也是吗?」管出这么多闲事这并不像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没办法,不完成约定影月不会跟我回京啊……」终于轻松了下来,唐炎慈慢慢向雪落山庄内走去,「那家伙已经来了吗?」

「二殿下早已经赶去石牢救人了,想必现在已经解决了。」

琥珀口里的二殿下,指是的唐炎慈的另一个哥哥,二皇子唐泽夕。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他就离开圣京四处漂泊流浪,刚好唐炎慈从罗国回来之前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于是才派悄悄琥珀下山去找他。


「不是情况紧急的话,我实在不想找他帮忙。」唐炎慈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以那家伙的武功,现在天下间想必也再也找不到敌手了吧……,不过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里他又免不了一番长吁短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让琥珀对他所说的不好的预感大为好奇。二皇子从小就跟着师傅离京学武,琥珀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所以对他几乎不怎么了解。不过……,总觉得他们三兄弟虽然出生在帝王之家,却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感觉。就不知唐泽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人了。


这么想着,又看到唐炎慈这种超出平常的紧张表情,琥珀也觉得一阵好奇,「王爷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家伙……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唐炎慈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脚步又接着加快了不少,几乎是用力在往前跑着。

也不奇怪吧,琥珀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急切的背影,心里觉得苦涩起来。毕竟他是那么地想要立即见到上官影月啊。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唐炎慈为了别人而直接表露出心里的想法,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担忧脆弱的样子。

突然之间在他眼前的那个背影,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而这边,石牢内守着的数十个侍卫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电闪而过,他们就立即被敲晕倒了。

唐泽夕一路闯进来根本不用找路,长剑一挥,石牢的一道道铁门如切豆腐般地就被劈作好几段,一但看到里面没有要找的人,又立即转身闪向别的地方,所到地方无不被他拆成一片废墟,最终才看到那个绻缩在一起的少年,纯白的衣服被染得血迹斑斑。


听到有些响动,上官影月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间只见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男子来到他的身旁,轻轻地将他扶起。

「你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传入耳中的是……好温柔的声音啊。

上官影月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线条柔和的圆脸,一双大眼睛明亮得清澈见底,那么温柔的笑容,带着阳光的味道将他融化,无比的耀眼绚烂。

「你……是谁?」他艰难地开口问着。眼前的这个人有种让人不由得想相信他的

他说没事了?那么也就是说,唐炎慈他们也安全了?是真的吗?

想到这里,他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脱,所有的知觉跟力气都在一瞬间从身体里被剥走。眼前一片黑暗,他慢慢靠在唐泽夕的身上,彻底晕迷了过去。


唐泽夕皱着眉将他抱起来往外走去,刚好看到匆忙跑着赶过来的唐炎慈,而那十来个守在石牢外的侍卫,还来不及弄懂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全被琥珀全摆平在地上搁着了。


「他怎么了?」唐炎慈一见到就急着落问,目光触及到上官影月满身是血的身体时,漆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危险的气息一闪而过。

「晕迷过去了,看来受了很重的伤。」唐泽夕唉了口气,然后看着他说,「那石牢中感觉非常寒冷,他恐怕冻坏了吧。」

「让我看看。」唐炎慈逼迫着让自己能够稍微冷静下来,他跟唐泽夕一起将上官影月放在地上,然后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看到他这么伤痕累累的模样,几乎令唐炎慈感到崩溃。

淡淡的阳光照射着上官影月的身体,他的脸色跟嘴唇都显得可怕的苍白,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着,头发混和着血污粘湿在额角的皮肤上。

「情况到底怎么样?」看唐炎慈一直那么沉重的样子,唐泽夕忍不住问他。

「气息很微弱……」唐炎慈低着头紧紧握着上官影月的手,将他的手指缠紧在自己的手指之间,因为害怕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有些颤抖,「糟了,他的身体很冷。」

「那现在该怎么办?」连唐夕泽也可以感觉得出来,上官影月的呼吸明显已经越来越弱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不会。」他低着头像是在喃喃自语,不断重复地说着,汗水从额角缓缓滴了下来,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害怕过,害怕失去他,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令他险些无法承受。


唐炎慈伸手探向上官影月的胸口,他虚弱而缓慢的心跳在他的手心里震荡,唐炎慈觉得自己手足冰冷,连同心里也冰冷了起来。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动作也随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从上官影月胸口的衣服内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锦袋,他捡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一块水滴状透明的玉握住,直到一种温暖的感觉开始在他的手中扩散,唐炎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而且一整晚都呆在那么冰冷的石牢里,还好他将这块玉带在身边,昨晚才能够为他勉强抵抗寒冷,要不然恐怕现在真的已经被冻死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真的失去他了。

还好……真的太好了。唐炎慈用手指轻轻抚着他脸上的轮廓,一次次地,感受着这种真实的存在感。他还在,还活着,没有离开。

一直纠缠在心里,如同被火焰灼痛般的感觉此刻也奇迹地消失了,握着他的手,觉得这次是真正的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边,这么真实的存在感第一次让唐炎慈安心起来。


唐泽夕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么脆弱的样子,许久才回过神来轻声提醒着,「现在先为他治伤要紧。」

唐炎慈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先将他带回清影居再说。」

唐泽夕会心一笑,他很清楚唐炎慈的性格,向来冷静过人的他,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松地解决。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他变得对任何事也都不甚热心。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个人这么紧张过,看来这个少年对他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唐炎慈伸出手本想将上官影月从唐泽夕的怀中中接过来,可是却发现上官影月的一支手竟然紧抓着唐泽夕胸前的衣服不放,显然不愿意分开。头靠在他的怀里,竟像是睡着一般的安详。


他的手僵在半空,对眼前这个画面感到严重的不爽。

上官影月是个有着强烈戒备心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地接近任何人。他只见过唐泽夕一次,可是竟然会如此毫无防备地靠在他的身上。

「真是好久不见了,二皇哥。」他回头看着唐泽夕,寒气森森地说着,脸上却还笑容可掬。

「呃?是啊……哈哈哈。」唐泽夕干笑两声直觉就不对劲,不知怎么的背脊上也跟着窜出来几股凉风。

「要你特地赶来救我,实在很过意不去。」他接着又说。

唐泽夕看着他对着自己越笑越亲切,心里不禁发麻。他回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近一个头的皇弟,在他的目视下不由作出颤抖状,样子无辜之极,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上官影月抱得更紧了。


「不……不必那么客气。」唐泽夕好容易才勉强挤出个强笑,心里暗自悲哀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他这到底是惹到谁了啊?

「影月的伤势不轻,我们还是尽早动身回京比较好。」唐炎慈怒瞪着他的爪子,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我,我们?」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唐泽夕有些怀疑地重复问着,心里强烈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当然,」他冲他一笑,「回京之路漫长凶险,没有二哥的保护怎么成?」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啊!而且……」当初他根本就是溜出去的,现在这一回去短时间内能够出得来才叫怪。

「放心好了,二哥这几年里四处流浪自由快活,而皇兄却因为继承了王位而只能成天呆在宫里,想必他见到你后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够露骨了,他分明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他还真的不想回去啊!呜……,他是他的哥哥,他不会就这么狠心地将他往火坑里推吧。

「所以,这次你最少也要在圣京呆上个两年。」唐炎慈继续笑容可掬地作出了总结,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然后硬将上官影月从他的爪子里扯了过来自己抱着,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


根本无视于唐泽夕那哀怨的表情,他小心地抱着上官影月向清影居的方向走去。早就说过,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的话,他实在不愿意找这家伙来帮忙。

因为……,他的人缘总是太好了。

上官影月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有些模样不清,然后慢慢地适应了明亮了光线,看到的是唐泽夕那张放大的脸。

「你终于醒了……」他坐在床边看着他微笑。

「你……是谁?」上官影月强撑着想坐起来,却因此而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起来。他记得这个人,就是他将自己从石牢里救出来的。

看了看四周,他现在还躺在清影居的房里,那么唐炎慈跟落夜他们现在又在哪里?上官影月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阳光的男人,心里猜测着各种的可能。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唐泽夕笑眯眯地说,

「放心吧,事情已经结束了。」

正说到这里,唐泽夕却突然「啊」的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往门外看去,唐炎慈竟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瞪着他。

那个……,唐泽夕被他看得心里直发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好像觉得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啊。那两道逼人寒冷的目光正直直地对着他的方向。

「他已经醒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可怜唐泽夕怎么想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但是根据他多年来的血泪的经验,这个时候绝对不要再去惹他了!

强挤出个笑脸,唐泽夕施展出绝世武功火速逃离现声,身影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转瞬间就已经无影无踪。

上官影月足足晕迷了两天两夜,真气涣散,失血过多,全身大大小小全是伤痕,加上又一直高烧不退,这期间唐炎慈几乎是整天不眠不休地陪在他身旁照看。直到他终于退烧后才也只是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守着上官影月醒来的人就成为了刚好走进来的唐泽夕,每次在关键时刻他这个男主角就被唐泽夕抢了机会表现,这就是他刚才站在门外脸色那么难看的原因。


唐炎慈站在原处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走到上官影月的旁边轻声问他。

「伤口还疼吗?」

上官影月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他的样子感觉很疲惫。

「那就好。」唐炎慈在他的身旁坐下,用手握着他的手,「因为你晕迷几天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好像救了我。」

唐炎慈还没有回答,他就又问道,「还有落夜呢?他现在也没事了吧。」

「你想要问的,就只有这些而已吗?」他轻轻摩挲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指,深深地凝视着他,漆黑的眸子似乎深得没有底处。

上官影月呆了一呆,然后眼看着唐炎慈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再伸出手从身后将他抱得很紧。

「对不起。」他把头深埋进他的颈间,低声说着,「尽管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仍然让你伤成这样。」

上官影月只觉得一阵感动,却又不知该怎么反应,于是有些讷讷地说,「这又不是你弄伤的。」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离开我。」

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了伤,还为了自己而落入险境,这么痛苦的经历他不想再有了,他在阳光下对着自己惨笑的情景至今仍然令他痛得不能自己,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呢?」唐炎慈一边轻抚着他的发丝一边问他,「不对,应该是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呢?」

他那么温柔的语气将他整个人包围了,上官影月回望着他的眼睛本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觉得一切的语言都已经多余,于是只是沉默着伸出手与他一起紧紧地相互拥抱。


圣京是一国之都,地处于中原倚南,是整个国家繁荣昌盛的象征。圣京城内周八十余里,由内至外可分为皇殿,皇城,内城和边城。皇城内散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座宫殿,大殿内是君主与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而后宫却是皇帝与嫔妃的居所,其中环境华丽而清静,处处戒备森严,一派庄严的气态。


相比之下,在皇城之外则就另是一番风景。各类的店铺林立,连道路上也挤满了小摊贩,市街上行人如潮,热闹非凡。数不清的饭庄,古玩店,布织店,当铺,无一不足。天色一旦暗了,华灯初上时分也正是许多风雪场所里开始喧嚣的时候,京城里的高官贵族们在此刻纷纷出来享乐,一场又一场的酒宴永不疲惫地开始着,空气里蒸腾的酒气不断发醇,佳人温言软语在耳,薄嗔轻嗲,欲拒还迎,道不尽的情色意味。


唐炎慈的王府在皇城南门外,虽然占的地方不算京城里最大,但是府内的布置却每一处都相当考究,其间精细雅致,天下罕有。并且府里的婢女仆人也多得有些夸张,在王府里来去络绎不绝。


他是那种典型乐于享受的人,虽然对权力这东西没什么太大兴趣,可是却很喜欢被这种奢华的优越感所包围。

唐泽夕目前住在唐炎慈的王府里面,继续发挥着他超级好的人缘,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笑眯眯的无辜的神态骗死人都不偿命。在王府之中从佣人,婢女,厨娘,马夫,再到每个待卫或者说管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统统都很喜欢他。他也来者不拒,每个人都亲切对待,俨然成为了大家的宠物,根本没一点亲王身份应有的模样。


身为亲王却多年来他都在各地四处漂泊,皇兄算是已经放任他太久了,这次想必会用尽手段将他拖在京里不准离去。

说到唐煜阳,唐炎慈这次回来去见到他时,怎么感觉他的脾气好像变得更坏了些,整座皇城也都因此而笼罩在一片胆战心惊的气氛里,看来最近都不要去惹他为妙。

酒宴堂上美女如去,席间娇笑而不绝于耳,乐声在耳边缠绵低靡,让人暇思无限。

「我说,你也坐下来喝两杯如何?」唐炎慈回过头看着上官影月,他仍是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

自从回京后就一直只顾着为他治伤,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走出王府半步了,恰好这时的一个朋友在圣京内最大的青楼里设宴,盛邀之下也不好推辞,于是他也就带着上官影月一起出来玩乐。


「不必了。」上官影月一口回绝,「身为你的随身待卫,我该做的只是保护你的安危。」

唐炎慈揉了揉耳朵唉气,这好像是以前琥珀的口头禅来着,现在又换了一个人在他的耳边说了,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薄唇上为此露出一抹笑容,被他保护吗?这种感觉虽然还算不错,不过他以前所说的「会用一生的时候回报你」竟然是这么一回事,让唐炎慈当时还是大呼是上当了。

不仅如此,每次他想要找他亲热温存的时候,上官影月也老是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来,硬是拿出主从之间的关系来拉开距离,非得要他用尽千方百计才偶尔偷得到一两回腥。不过在完事后多半都被上官影月扔在床上就不管了,令他大感挫折。想到这里,唐炎慈又不由觉得好笑。


回头看着上官影月仍然略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美丽的眼睛一如记忆的幽深,嘴唇也有些发白,可是充满诱惑地柔软,在纤长的身体上只穿着件纯白的长杉,没有任何的修饰,浑然天成的中性感觉。正是他所喜欢的样子,他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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