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声的笑起来,懒洋洋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似乎……在遇见于穆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蛇游动的时候给人那么舒适写意的感觉……趴在地板上环顾四周,我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视高观察周围,这个十几坪的小屋子怎么可以这么空旷呢……
好多天了,午夜梦回时,伸手所及处寻不到那个或圆或扁的身体,睡眠从此变得不完整……窗外谁家的猫整宿的唱着情歌……真TM讨厌,老子家里养蛇那阵屋里屋外都清静……于穆,我的青蛇……胡思乱想着不知怎的竟然开始睡意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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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趴在地板上一脚跌入梦境的时候听到敲门的声音,“冬子,快开门,我知道你在!”是周金宝?
赶快爬起来去打开门:“你怎么来了?”这样说着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周金宝身后看去,只见空荡荡的楼道。
“怎么只有啤酒?!瞧瞧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周金宝蹲在冰箱前面胡乱翻腾着,“我可不管,今天我就在你这儿吃饭了!幸好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个挺大的超市,走走走,买菜去,路上我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要吃什么!”
有这样的客人吗?根本不给我发表看法的机会,就硬生生架着我出门去。“喂!总得让我换双鞋吧!穿拖鞋人家商场不让进!”总算也是反驳了一句,多少找回点面子。
一进超市周金宝就提议兵分两路,他买肉我买菜,荤素搭配才有营养,脂肪胆固醇什么之类的摄取一定要适量——我猜医生家属都得他这个德行。
随便抓了几把青菜扔进购物篮,目光继续在花花绿绿的可食用植物间游移,现如今蔬菜的样子真是千奇百怪,明黄色的辣椒,绛紫色的土豆,也不知道是怎么染得这一身颜色。
这菜们不但样子怪,名字也匪夷所思:明明是缩微版本的番茄,非得叫“圣女果”,莫不是要满足一些人染指贞德的BT念头?突然看到一种比扁豆瘦点,比豇豆胖点的东西名叫“蛇豆”,还有一种看起来红的发紫的畸形苹果竟然叫“蛇果”。这名字就更奇怪了,怎么什么东西都开始跟蛇攀亲戚了?我大大的不解。
很快买好了蔬菜,我直奔生鲜区打算去找周金宝。路上被一个大玻璃缸吸引了视线,因为我看见那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许多条细长的草蛇。忍不住在玻璃缸旁边蹲下,定定的看里面的沉默的蛇。
周围的喧哗瞬间退去,仿佛回到曾经的那一日,动物园里……只有我和于穆两人的蛇馆,我们拥抱亲吻,那一段最幸福的距离……我笑着威胁他:“我要移情别恋了啊!”他回答……
“先生你看,这些都是从南方空运来的,保证个个鲜活,您别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售货员拿根棍子捅捅那些蛇,蛇们扭动着逃窜,“哈哈,是吧是吧?都活分着呢!”我错愕的抬头看他得意的表情,他接着推销道,“现在都是促销价格,新品上市嘛!我负责帮您剥皮,很快的,拿钉子把蛇头钉在案板上,‘唰唰’两刀,就这么着……”
我惊恐万状,觉得浑身虚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些人……这些人……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连蛇都吃……
“冬子,一眼没瞅见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要买蛇么?嗯……我没吃过不会挑,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周金宝在我身边蹲下,一起看向玻璃缸里的蛇。
“不,不是的……”我尽量不让声音颤抖,“周,拉哥哥一把,我蹲的腿麻了站不起来……”
周一边搀我站起来一边笑骂我丢人现眼,还说:“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吧?虚成这样,这是什么臭毛病,压力大了就吃不下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并不是虚弱,可是最近不怎么有食欲倒也是事实,真的无从反驳。
周金宝叹了口气,似乎低声嘀咕了一句:“作家先生还真是……”声音小的听不真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了这几个字。还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周金宝手上拎着装得满满的购物篮炫耀:“你看这些应该够吃的了吧?今天让你见识我的手艺!”
我看了一眼,只见购物篮里面装的除了排骨就是……猪蹄?鸡爪?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他:“怎么净买这些啊?”
“啊,错了错了,重新来!”周金宝自己也觉出不对劲,红着脸解释道,“最近都是给吕志远做这些,习惯了。骨折要补钙的嘛。”
点点头,排骨用来炖骨头汤还好理解……“猪蹄,鸡爪子干嘛用的?”我好笑的问。¤自¤由¤自¤在¤
“嗯……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吕志远他是小臂骨折……所以……”周金宝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嘿嘿嘿,你呀!”我奸诈的笑,想起吕志远顶着那副自信到欠扁的表情说“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的。”忍不住在心底感慨:瞧这一对幸福的家伙!
这是离开于穆之后难得的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和周金宝啤酒白酒的搀和着一阵猛灌。
周金宝说:“冬子你可真叫人不省心呀!我跟你说,没什么大事儿就赶紧回去,省得把老实人都给逼急了。”
我一边晃悠酒杯一边晃悠脑袋,逼急了?于穆那种温吞的个性怎么可能嘛。
“说真的呢,你都不知道最近于穆找过我多少回了。还有那天跟你一起洗照片的小男孩也是,一口一个大哥的叫我透露你现在的行踪。”周金宝不客气的踢我一脚,“我有时候都琢磨不透,你这是整的哪出啊?又是辞职又是离家出走,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冬子你说说,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周金宝的话让我瞬间愣住了,我到底在在意些什么呢?一意孤行的离开他,离开了,重新开始了,心里却又时时的疼痛……我到底在在意些什么?
我叩问自己的内心,看到那个和李更年拍桌子叫唤的夏秋冬,看到那个吼着我BF与你是天上地底的夏秋冬,甚至看到多年前在学校BBS上开坛布道说自己是同性恋的夏秋冬……那么的激越,那么的勇猛,那么的洒脱!
就像真正痛苦的时候哭不出来,我真正在意的……我甚至都不敢对自己承认。这么多天来充斥脑子里的什么男人女人,什么绯闻丑闻全TM是瞎掰,全TM是狗屁!我几时在意过那些个?我真正在意的是……答案深埋心底,答案呼之欲出,我摇摇头,长长的叹息。
“笨蛋,你自己烦恼吧,我该回去了。家里那只三脚猫都不知饿成什么样了。”周金宝把碗筷一推站起来,“别不拿我的警告当回事,你是没看见作家先生急的那个样子!”
14
周金宝一走,屋子里又回复安静。我捏着剩下的几听啤酒走进客厅,席地而坐一口一口的闷闷喝着。
我到底在在意什么?好问题。喝空了一听啤酒,三两下捏扁了罐子扔到一边,杂乱的叮当声音让屋子里不那么沉闷。
于穆,两年来占据我的生活,占据我的思想的,只有他一个人。而这一个人,却也正是我无法把握的。
他常常说爱我,可是爱情啊……我不知道,爱情真的来过吗?并不是我悲观,有些时候现实就是现实,无法逃避。侧耳听到窗外孤单的野猫又开始执著的唱情歌,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夜晚,到也真是适合思考一些事情。
我所知道的事实是这样子的:
一、于穆喜欢男的
二、蛇族的男性不能当0
三、没有男人忍受得了伯拉图式的爱情
四、我发现于穆的身份在他的计划之外
五、于穆只说失恋的时候会有蛇族的催眠师负责善后,估计这种意外暴露身份的事情是没人管的
六、他怕被我要挟
七、我也喜欢男的
这样的事实能推导出什么样的结论?我苦笑,很简单嘛,于穆和我在一起只是“不得已”。而我呢,我就像那些神话故事里好运气的农夫,在一个恰巧的时间地点偷窥到仙女沐浴,偷拿了仙女的衣服,仙女只好留下。或者说,于穆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时我正好张着嘴吧仰头打了个哈欠,然后……然后就这样了呗。也许这一切,只是欲望,无关爱情。
我一直仗着自己也在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骗自己说其实我们是平等的,我和于穆是两情相悦的。直到那一天,当我那唯一可以自欺的资本都失去的时候,不离开还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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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于穆常常说爱我。可是,爱是多么简单的一个字眼,尤其是从男人口中说出来的,要多轻易有多轻易。有时候是因为气氛对了,有时候只是因为心情好,说出来大家都高兴。
这,就是我所在意的了。认识于穆是件太幸运的事情,像是童话又像是梦境。我毕竟比传说中的农夫有文化的多,自然要思考,要客观的问一句:“于穆为什么爱我?”
我爱他,当然。除去他的外貌身世,他温文的个性,优雅的谈吐,都是吸引我的。而我呢?我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
如果爱情可以毫无道理的降临,那岂不全天下都是鸳鸯?
所以,夏秋冬你别傻了。之所以留言给于穆“暂时让我保有在一起的记忆”也就是为了让他放心,那一段记忆我不会和任何人分享,更不会以此要挟他。
我爱他——虽然我对他说爱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让他自由,那一段甜蜜的日子用这种方式结束也好。至少,两不相欠,在他心中,对我还能有个好念想。
又一听啤酒下肚,扬手把空罐子扔进纸篓,漂亮的空刷灌篮!嗯,虽说是借着酒劲,我总算也是勇敢的理清了自己的想法,很好很好,从此,于穆这个名字再也不会是我的困扰了。
洗漱完毕把自己放平在床上,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崭新的书:《伊甸园里的蛇》。我翻动手里的书页,真的是不可思议,竟然还是买了一本。买了就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吧。
靠在枕头上,一段一段的看过去。
很古老的时候,伊甸园里的园丁:蛇先生,爱慕着夏娃,他把智慧树上的果子送给夏娃,谁知道夏娃却去找亚当分享了禁果,从而夫妻双双被逐出伊甸园。蛇先生很痛苦,明明是自己指给了夏娃幸福的所在,怎么却是这样的结果?
上帝问蛇先生:“你已经知道这结局了,那么,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呢?”
蛇先生回答:“我还是会这样做。”
上帝摇头,他觉得这证明蛇先生智力偏低,留他在天堂自己也很没面子,于是蛇先生也被逐出了伊甸园,那个传说中的花园从此荒芜了。蛇先生毕竟是个好花匠,离开伊甸园之后白手起家,竟也开创了一番事业,园艺技术从此流传……
故事写到这里仅仅占全书十分之一的厚度,想一次看完是不可能的了。我笑着摇头,这个于穆啊,老祖宗的事情他也敢拿出来恶搞。缩进被子里,把书放在枕边,我阖上眼睛:“晚安了,于穆。”
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前看书有安神的作用,我的心情变得很放松,一夜无梦。
时间进入冬天,我工作的更加努力了,也很少再愣愣的发呆,日子虽然平淡到也过得很有意义。偷偷翻看自己的记事本,全勤而且业绩相当不错,这个月的优秀员工奖金跑不掉了,呵呵。
暗自赞扬自己一阵,我打开电脑开始修改设计,突然就听见办公室门外公司前台传来不寻常的响动。忙活了半天也有点累了,我蹑手蹑脚的溜到门边指望看个西洋景。
天啊!那人,那正和前台的小杨你一言我一语的赫然是于穆!几个月不见了,他好像更显瘦了些,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手——也是没什么肉的鸡爪一对了。
“……那个,麻烦您再说一次,我刚才没听太清楚……” 小杨手里捏着内线电话惊慌的望着于穆,手却如何也按不下号码。
“好的,我说的是:我来找我的爱人夏秋冬,麻烦您叫他出来。”于穆……于穆他说了什么?!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有个夏秋冬,可是……夏工他是个男人。恐怕先生您是找错地方了。” 小杨微笑着解释。
我一边更往盆景后面躲去,一边在心里祈祷:于穆你就借驴下坡吧……
“不会错的,我要找的就是他。”
……靠,不能再旁观下去了,我哆嗦着推开门走出来。小杨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高兴:“夏工,这位先生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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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说去。”我小声对于穆说。
“不用。”于穆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面对小杨时的耐心笑容,“就在这儿,明明白白说清楚。”
我深呼吸,尽量忽略小杨的目光:“……我,我离开是为你好,咱们毕竟……”
“毕竟什么?”于穆催促。
其实我很想说两个男人,又是人妖殊途,于情于理都是不该在一起的。后来猛然想到这是在公司里呢,还是要维护于穆的隐私,临时掰了个烂到死的借口:“毕竟……两个男人没办法有孩子……”
周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谁被茶水呛到使劲咳嗽着。
“行,这就是你的理由?”于穆冷笑着,“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没提醒我这么大的事?现在这些个又全都是理由了?!”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把他给惹急了。我使劲把头往下低,不停盘算着要不要再换个工作啊?
“走!跟我回家去!”于穆使劲抓住我的胳膊,扭头冲小杨说,“不好意思,秋冬可能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上班了,麻烦您帮他请个假。”
“啊……好的。” 小杨目瞪口呆,转瞬清醒过来又问,“请的……什么假?”
“蜜月假和产假!”于穆头也不回,大声的吼出来。
“不是……小杨,我辞职!我辞职了!”我一边被于穆拽着往外走一边跟小杨喊道,我……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这个公司的大门了!
“夏秋冬你给我老实点!这就带你回家,不是怕没孩子吗?我非要做到你生出孩子为止!”
这……接下来的……不会是SM吧……?!
被于穆扔到副驾驶座上,他动作凶狠的给我系上安全带。
“……但愿她没认出你是谁……”我这样希望着,可是于穆的身材长相实在是招摇。
“她认出来了,我还给她签名了呢。”于穆漫不经心的说。
“你疯了吧……”我瞠目结舌。
“不如你疯!不告而别,辞职,离家出走……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成心给我出难题?那我可不可以问问:我现在通到第几关了?用不用去补个血添点新装备什么的?”于穆一边开车一边咬着牙说话。
“我说了让你给我点时间……”我得为自己申辩一下。
“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时间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等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于穆的声音里透出悲凉。
剩下的路程我一直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几次想鼓起勇气打破平静,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终于回到了我和于穆的家,我站在玄关拘谨的像一个客人。
于穆冷冷的说:“不用我伺候你换衣服换鞋吧?”
我低着头,僵硬的换好拖鞋跟着于穆走进客厅。
“为什么离开我?”我坐在沙发上,于穆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审问,“在惩罚你之前我给你机会解释。”
“……”明明有那么多理由的,可是我一个都说不出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凶的于穆,心里头只觉得委屈的想哭。
“说吧。我在等。”于穆蹲下身子,眼睛灼灼的盯着我。
我转开视线,盯着地面说:“那时候我失业了嘛,后来我又发现,其实离开是对的,和男人在一起对你的事业也不利……”
“你以为我在乎那些虚名吗?你知不知道去周游世界去看你的帕提农神庙要多少钱?”于穆说。
“咦?”我吃惊的看着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笨蛋,不加大宣传力度怎么可能有好销量?没有好销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攒够钱?”于穆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叹气。
帕提农神庙?那是……我顺口胡诹的梦想,那个“我觉得最浪漫的事”,他竟然当真了,还真的在做准备!天啊,这个男人多好啊!我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要傻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