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小囧

最后一次训练
一记快速的右直拳，被击中的海绵护套顿时凹陷出一块阴影，紧接着是一连串双腿交叉侧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手拿护套的黑色高大身躯一

步步向后倒退。不算宽敞的训练房里，秦羽和查尔正在做着最后的训练。随着一声高喝，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反身一下高速回旋踢，

查尔被重重地踢撞在了墙边。
放松后的秦羽一下子全身瘫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很久没有这样卖命训练，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持久力已经不敌从前……
甩下护套，查尔缓慢地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秦羽，像是在整理什么思绪。
“秦羽……”
良久，黑人下定决心般地开了口。
没有出声应答，闭着双眼努力调整呼吸的节奏，秦羽侧耳聆听着教练想要对他说的话。
“明天的比赛，如果你十分钟之内不能解决对手……就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吧……”
从秦羽十岁那年开始，查尔就成了他的私人格斗教练。十四年的时间里，他陪着秦羽从一个弱小的混血小鬼成长为美国地下拳坛的最高荣誉

者，期间经历的痛苦和艰辛他是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对于一个拥有一半东方血统的人种来说，要搁倒所有西方实力强大的格斗手是件多么

不容易的事，然而秦羽凭借着个人的意志力和坚韧不屈的作战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身极限，最终获得了现在的名誉和地位，这让年纪

长他不少的查尔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强势的男人。
然而人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秦羽虽说是难得的标准格斗体质，可人并非生来就是如此强大。他记得刚见到秦羽时自己完全不认为这样的小

鬼可以被训练成力量型的拳手，因此只注重在速度方面，这倒和上次打热身赛的那个孩子有点相像……可是灵巧并不能应付所有的敌人，也

就是在那时，因为一场拳赛，秦羽留下了永远不能治愈的后遗症。
“失败？查尔，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冷笑一声，要他秦羽承认失败还不如直接打死他来得轻松点。
自从在美国站稳根基后，他就不曾让查尔以教练的身份守在擂台下看比赛，因为他要断了所有的退路，让自己一心只想着尽全力打败对手，

所以他不需要有人为他丢那象征了失败的白色毛巾。死也不能认输，这是他作为一名拳手的尊严。
“秦羽，你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小孩了，要能分清楚后果的严重性。你的左腿极限是二十分钟，可是这次的对手实力不俗而且是以力量见长

……超过十分钟你就没有胜算，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纠缠？”
查尔有时候实在是不能了解秦羽到底在想什么。他在处事做人方面不是那种自视过高的类型，他不会轻易去冒险打没有把握的仗，可唯独对

于拳赛却有着不可理喻的执着。
调整好了体力，秦羽利落地一个起身，转头看向查尔的眼神里是种说不清的坚定不移：
“如果我被打死了……记得替我收尸。”
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查尔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
“你们有没有乖乖的啊？多喝点水，这样可以长的很快的！”
花园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蹲在草丛边，手里拿着水壶，正在给植物补充每日必须的水分，同时喃喃自语地和花草们做着跨越“种族”的交流。

你没有猜错，这个类似于外太空的生物就是我们可爱的小屁孩柯华。
除了房间，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这个花园。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柯华都已经熟记于心，穷极无聊的他甚至给一些自己认为漂亮的花朵

起了名字，什么小红啦小绿啦小黄啦小蓝啦……啧啧，他柯小爷就没好好念过书，这语文水品相对低了那么一点点也是情有可原的，柯华这

样自我安慰道，想着想着倒也觉得这些名字虽然俗气，但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贱名好养活！你看，这小花儿开的多茂盛啊……
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昨天秦羽的警告起了作用，他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那个叫迈辛的男人，这多少也是让他心情如此愉悦的一个因素之一。

从第一次见到他后就非好感，撇去一副小鸟依人般躲在秦羽身后的样子不说，单是他那让人火大的询问语气和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柯华就想

把他一拳打飞到太平洋里喂鲨鱼。另外昨晚上秦羽又和他说了很多迈辛如何死缠烂打，一路纠缠到中国的事情，这更是让柯华听后便像一只

熊熊燃烧的火鸟，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可发。
“柯华？”
……
正当他熊熊燃烧着的时候，背后响起了让柯华满脸黑线的奇怪语调。
他那么perfect的名字怎么被念成了这个音调？正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狗胆胞天的这样读他名字的发音，转头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脸孔……查

尔？
黑人面带微笑地走近柯华。
正像秦羽所说的，这个黑人教练在平时真的是个极其随和的人，高大的身躯慈祥的面容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虽然那次被他撞见自己和

秦羽在训练房门口拥吻，可是查尔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反而还笑着让他们继续，这倒让柯华再次面对他时没有那种做了坏事被

人抓到把柄的尴尬。
“我想和你谈谈秦羽的事。”
查尔不是个拖沓性格的人，走到柯华面前后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这个孩子有着一双纯净的眼睛，清澈见底。热身赛时查尔曾被他惊人的速度所震撼到，一开始他还想这样的身躯比当年的秦羽更不如，到底

凭借了什么站到擂台上？直到他和秦羽的一招过后，查尔算是了解了大概的原由。单从速度上来说这孩子比秦羽更敏捷些，只是欠缺在力量

上，所以近身的搏斗根本无法和秦羽抗衡。不过经历了那场比赛，柯华的弱点也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查尔的面前--他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

势来掩盖现有的缺陷。
“秦羽？”
柯华费解。查尔要和他谈论秦羽？是比赛的事情？怎么会想到要和他讨论？一头雾水的柯华抱着满脑子的疑问，耐心地等待着查尔的下文。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明天要打一场冠军赛……”
见柯华点了点头，查尔继续说道：
“这次的对手非常强，秦羽的固执可能会让他丧命。”
“什么？”
闻言，柯华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怀疑是不是他的英语理解能力下降了。
丧命？好冷的笑话。怎么可能丧命，他的实力那么强，而且昨天那家伙还信誓旦旦地说他绝对不会输。除了那场热身赛，柯华倒没有现场见

过秦羽的比赛，可是他听兰斯说过秦羽在美国地下拳坛的实力是无人能及的，而且在格斗场上只有他把别人打残打死的份，那种非人类有啥

好担心的？
“秦羽曾经在擂台上受过很严重的伤，他的左腿留下了永久性的后遗症，高强度的抗压力不能超过二十分钟。作为他的教练，我希望明天的

比赛如果十分钟之内他没办法打倒对手就选择放弃，只是秦羽他从来不会承认失败，他说……‘如果我被打死了记得替我收尸’！他清楚自

己的左腿没办法支撑那么长的时间，可是……”
“可是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擂台上！”
柯华把查尔的话补充完整。
听完黑鬼的解释，柯华理解了个大概。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秦羽，可他对于格斗的执着在平日的生活中就能体会得到。柯华在拳赛的看法上

恰恰和秦羽持了极端的相反态度，对他来说打拳没有什么必须坚持的原则，无论输赢能拿到钱就好，而秦羽并非如此，打拳所赚的那些钱和

他们的家族生意比起来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记，由此可见秦羽进入拳坛并不是为了钱。
柯华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秦羽放弃悠闲的少爷生活不过，而要整天沉浸在打打杀杀的日子里，但他敢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会让秦

羽对于格斗如此的固执。
查尔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孩子那么了解秦羽。不过他算是承认了柯华对于秦羽的与众不同，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想让他去劝说秦羽放弃

那莫名其妙的坚持。其实，那天当他们的训练被这个孩子打断时他就看出来了，秦羽很在乎柯华。他从来没有见秦羽因为什么人或什么事而

中途停下练习的节奏，但是这孩子一进门，秦羽周遭一直紧绷着的气息就弱了下来。
“你很了解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他放弃那种念头，一个冠军头衔不值得他用命去换……”
说服
昏暗的房间里，秦羽安稳地平躺在大床上，明天就是打冠军赛的日子，可现在的他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如果明天就这样死在擂台上，会有多少人为他伤心流泪？他亲爱的父亲？呵呵，可笑吧，他已经三年多没见到那个在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

了，伤心？这辈子都不可能等来他这样的情感。莫德？也不会吧，虽然是亲兄弟，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彼此有的只是血缘关系，仅此而已

……萨维伊？这个讨人喜爱的弟弟倒是个爱哭鬼，记得小时候的萨维伊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着他。查尔？毕竟当了他十四年的训练导

师，与其说伤心不如说他会失望，有这样不争气的学生……还有谁呢？没有了……
秦羽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看起来更像是一场闹剧，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最终，一个人，走完这残破不堪的人生…

…
……
站在房门外的柯华已经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用破了成千上万个脑细胞的他，到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能劝动秦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

比赛。按照秦羽的倔强个性，无论说什么，只要是他已经做好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那岂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那是不可能的！柯华摇摇头，否定了刚才无用功的想法。诶……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应该早些就开始研究古人的三十六计，据说那是条条奥

妙句句精髓啊，不过现在后悔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要立刻、马上、现在就想出一个攻克混蛋心理防线的A级作战计划！
用暴力的？不行，他又打不过秦羽，这招没有说服力，pass！
用恳求的？不行，他柯小爷何等人物，怎么能给别人低声下气，pass！
用谄媚的？不行，做人要有骨气，不可阿谀奉承，pass！
用亲切的？不行，那种牛一样的脾气，就算他和蔼可亲到拐骗了一帮子老弱病残，都拐不到秦羽的一句松口，pass！
用勾引的？……
……
……
pass……
让他自生自灭？……OK！
柯华觉得最后一条似乎更合理些，不过……合理有什么用，那混蛋要是真死了，真理也全变成歪理！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这么

磨叽下去，就算是等到开赛，他也不可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虽说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如果他一直不开始那就永远也成功

不了，伸手转动门把，柯华一脸悲愤的慷慨赴义……
听见脚步声，秦羽不抬眼皮也能猜到是那块排骨，整栋房子里也只有他走路时会鬼鬼祟祟。而原本漆黑的房间因为开门时的缝隙，透进了一

丝光亮。
感受着正在逐渐靠近的熟悉气息，秦羽有种像船只漂离太久，在这一瞬间稳稳靠岸的归属感。如此能安定人心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体会

过的。他一向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即便是再亲近的人，都会时刻存有一些警惕心，这是身为一个格斗手的自然习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

有当这块瘦排骨在身边时，他可以完全放下戒备心理，随心所欲的表现出麻痹大意，破绽百出的轻松状态。即使这块排骨时常搞些狗鸡摸狗

的暗算……感觉身侧的位置有些下沉，秦羽没有出声，闭着眼睛享受着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平静气氛。
“喂！”
柯华见床上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动静，心里有些暗自不爽。你就装吧，以为我会蠢到当你睡着了？撇嘴，眯眼……当然他眯眼不是为了放电，

而是为了聚光，能方便他看清楚床上那活死人的面部表情。
“喂！！”
这次，柯华提高音量叫唤的同时伸手推了推秦羽搁在一旁的手臂。
……
这样还没有反应？！柯华气结，这混蛋是在装死还是当他是死的！？深吸一口气，慢慢俯下身，在将要贴近秦羽耳边时扯开嗓门大喊：
“喂……”
分贝之高，肺活量之大，惊的秦羽一下子在床上打了个滚，侧头避开那恐怖的魔音穿脑。
“哈哈哈哈……”
柯华坐在床边笑的没心没肺。
“瘦排骨你疯了吗？”
秦羽受不了的盯着那快笑的虚脱的人。被折磨的耳朵此刻依旧在嗡嗡作响，应该生气的，可看着柯华笑的那般开心，他的心情也不知不觉跟

着好了起来。
“哈哈……谁让你在那里装尸体，哈哈，我果然功力深厚了，死人都被我叫醒了，哈哈……”
……
“喂！”
见秦羽不搭理他，柯华收敛了一下笑容，认真地开口，
“你明天要打比赛了……有把握赢吗？”
“你在担心我吗？”
秦羽挪了下身体，舒服地靠坐在床上，不答反问。
“鬼才担心你了，你死了谁兑现‘保证兰斯安全’的承诺！？”
柯华下意识地出声反驳，可脸上却晕开一层及不配合的淡粉色。没有担心他，没有担心他，只是因为查尔找他帮忙说服秦羽，他才说这些的

。柯华在心里默念着，没有其他原因，没有其他原因……
秦羽沉默，黑暗中，锐利的双眸直直地看着柯华。从何时开始在意起这块排骨的？脑海里像是放电影般，出现一幕幕过往的场景，第一次在

擂台上看到他，第一次快速的和他过招，第一次手下留情的避开他要害的攻击，第一次以兰斯作为威胁要他一起跟来，第一次在房间里强吻

他，第一次放他和兰斯单独见面，第一次被他偷袭暗算成功，第一次被他扇了一巴掌，第一次把他搂在怀里……很多个第一次，也许都将成

为最后一次……
柯华觉得气氛安静的可怕，以前只要是他们两个碰一块儿，不是相互的打打闹闹，就是拌嘴争吵，秦羽总是配合脸上邪恶的笑容把他给气个

半死，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说话啊！”
不敢和他对视，柯华只能低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催促道。
“放心吧，莫德不会对兰斯不利的……”
停顿了很久，久到柯华以为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时，秦羽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告诉他不用过于担心兰斯的现状。
闻言，柯华激动的一下子扑到秦羽的身前，揪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会好好说话吗！”
秦羽皱眉，轻轻拍打了一下粗鲁揪着自己衣领的爪子，但柯华却没有要放松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