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弟 下——扬羽

“怎么，有消息了？”炼海的声音很平静，连他自己都感到小小的讶异。
“是。”寥凡应了一声，不过他停了停接着说道，“有人来送东西，但一定要亲自交给你。”说完寥凡看着炼海。
“带我去吧。”没有犹豫炼海转身同寥凡一起走进屋内。
明亮的大厅内一个娇小的身影陷在沙发里。原本很美丽的眼睛此时没有什么精神的看着眼前的地毯。
“悦婷”炼海走过去，林悦婷抬起头看着他，刚刚还没有生气的眼睛就好像忽然被点亮了一样。炼海并不觉得奇怪，林悦婷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精神失常并且丧失了语言能力，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治疗，但她现在的智力就好像八岁小孩子一样。
林强死了、李华又下落不明，那个和她没有血缘的小妈也早就去了国外不管她了。所以，也许是想要赎罪吧，炼海时常会去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她跟炼海特别的亲近。每次炼海去看她，她就会像刚刚一样露出很开心的笑。
“……”等着炼海走到跟前，林悦婷兴奋的把手摊在他眼前。依然纤细的手掌中安静的躺着一枚白金戒指，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白。
炼海小心的把戒指拿在手中，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由他亲手为那个人戴上的婚戒。在那个没有婚礼，没有祝福的船上，见证了他所许下承诺的信物……
“嗯……”看着炼海将戒指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林悦婷好奇的看着眼前那个眼神冰冷的人。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背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他眼前。
银色跑车在街上乱转着，开车的人有些焦急，坐在副驾上的人有些迷糊。
“下一个路口是向左还是向右？”炼海耐着性子开口询问，而那个被问的人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看左边的街道又看看右边的街道，最后才不太确定的指了指右边。炼海忍不住叹了口气，踩了脚油门把车子向右拐过去……
如果可以他现在是希望可以飞到阿渠身边，而不是让一个连路都不太认得的人给他做向导。但这里除了这个女人，没有人还能找得到阿渠！
半个小时前，他打开那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跟着林悦婷，不许带任何人，他就可以找到苍渠。
他照做了，带上林悦婷，只有两个人去找苍渠。开始的时候车后面还跟着他的手下，但是在他被林悦婷带着七拐八拐的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子后，他的那些手下已经都没了踪影。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阿渠……
“很奇怪我还活着吗？”就像是老朋友在叙旧一样，轮椅上的人温和的问着。
“是的。”不过苍渠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答案似乎就要揭晓了……
“你想知道的事有很多吧？”看出苍渠的心思，李华微微笑了笑。这让他那因为病态而消瘦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了一丝血色。
“你会告诉我吗？”依然被困在实验台上的苍渠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动了动依旧被束缚住的双脚，可惜都没有什么效果。
“嘭”一声，轮椅上的人似乎察觉出他的企图，对着实验台开了一枪。冒着细烟的弹孔离苍渠脚边不过10厘米。苍渠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开枪的人到依然保持着微笑。笑着开口“当然，为了让你明白我们将要迎接的未来，我当然会告诉你。”
“这是怎么回事？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对我的实验品做什么？”斯得彼那奇怪的腔调再次出现在门口，当他看清屋子里的景象时不由得连连发问。
“我想说的是，这不关你的事。”说着李华将枪口转向斯彼得。又是“嘭”的一声，这回弹孔留在斯得彼的胸前，血立时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
李华利用控制手杆控制的轮椅来到倒下的斯得彼身旁，斯得彼还想挣扎，但一开口涌出的却是大量的鲜血。
“医生，很感谢你救了我，也感谢你把他弄到这里来。不过，接下来的事已经不需要你了。呵呵，晚安。祝你会做个好梦！”像是在和一个人互道晚安一样，李华轻松的说着，微笑的看着斯得彼断气。
那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苍渠心里想着。李华一定是疯了，他可不想死在一个疯子的手里。一边想一边利用李华还没有转向他的空档把脚上的皮带松开。
“哦，阿渠。你总是这样出人意料。”然而像是注定了一样，今天总是有很多事情不能如苍渠的意。就在他马上要跳下实验台的时候李华已经转了过来。苍渠在心里不住的诅咒他那辆轮椅，该死的是谁造的性能会那么好。
“呵呵，阿渠。你真是太有趣了。”完全读懂了苍渠眼底的想法，李华大声的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让我们准备一下好吗？”说着李华又将枪指向苍渠。“你可以走到那边的圆台上吗？”
那家伙口气礼貌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但被人用枪指着又有谁会说个“不”字？苍渠心里超级不爽，但又不能做什么。顺着李华的目光看过去，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果然有一个直径差不多一米的圆台，而圆台的上方也有一个和它大小差不多的圆顶。该死！他不会刚刚下了实验台又要上什么更奇怪的台子吧。
虽然十分的不想走上那个圆台，苍渠几乎是一步步挪的走过去。但那个离他不算远的台子还是很快就在自己脚下了。
李华到是不急，就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画面一样，直到看着苍渠站到台子上，才慢慢的嘱咐道，“要站在中心的那个十字上哦。”
苍渠看了看脚下，果然台子中间有了十字。不过，这时他也发现台子边缘有一圈细细的凹槽。
但是，还没等他弄明白那个凹槽是干什么用的时候，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等苍渠明白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被封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圆幕里了。李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屋子的另一边，在那里有一个不大引人注意的操作台。苍渠想可能刚刚李华就是按了那什么的什么东西眼前这个东西才会跑出来。试着敲了敲透明外罩——文丝不动。
李华看着他的举动笑了笑放下枪来，“没想到老外的东西还真是物超所值！也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多钱，呵呵……”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隔着一层东西，李华的声音却清晰的响在头顶，苍渠看了眼头上，那个玻璃圆幕一样的东西已经和上面的顶相接，现在他是严严实实的被封在了这个里面了。李华的声音是通过圆顶里安装的扩音器传进来的，就是不知道他在里面说的话外面能不能听到？
“别着急，准备工作还没有结束。不过，接下来让我一边做，一边解释给你听。”说完李华又在操作抬上按了几下，接着沿着四圈外罩“哗哗”的流进水来。
要淹死他吗？苍渠心想，可是他不怕水耶！
“我知道你不怕水。”头上的扩音声又传来李华的声音，苍渠心里刚刚升起一丝小小的希望又蒙上了层阴影，他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我知道你是什么，斯得彼就是从我这里知道你的身份。”李华的话彻底映证了苍渠心里那不好的预感。
“下面让我从头说起。呜～其实也并不是很长。就从那个圣诞节说起，那个让我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日子。
那天我和炼海一起掉进海里，在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的时候，我看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也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条有着银色鱼尾的人鱼。那在水中翻动的好像薄纱一般的蓝色尾鳍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然后我看清了你的脸，看着你带着炼海浮上海面，而我就那样向着海的深处沉去。
一瞬间，我真的不甘心。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我抛弃别人，而那一刻我却被别人抛弃了，我不甘心就那样死去，但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等待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你不会明白，在那时我心里对你的恨意有多深。
不过，老天爷也许还不想让我死，我在特尔?斯得彼眼前醒过来，是他救了我。他是个技术一流的医生，可惜因为涉嫌一些不好的、呃……研究，他的国家取消了他的医师资格，并停止对他所有研究的经费赞助。当然，对我来说他简直是老天特意派来给我的。若不是遇见他，我即使是活过来也只是颈部以下瘫痪的废人，而现在——至少我还能控制你！” 说着李华又看了眼躺在门那边的尸体，苍渠在那眼神中竟然还看到了感激。天知道，那具尸体不就是你弄出来的吗！
“哦，我要抓紧说了。”看了眼手表，李华继续说起来。“我无意间知道他一直对人鱼很感兴趣，而这里就是他为了抓住人鱼而特别设计的。呵呵，一个傻子。他连这世上是有没有人鱼都不知道，就一心的去设计什么困住人鱼的东西。不过，这正合我意！
我们合作，他出设计、我出金钱。这个专为你而打造的‘永恒之晶’就这样诞生了。但最关键的是要如何把你抓来。通过斯得彼那本日记上的记录我们知道了人鱼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入一次休眠期，于是，我们开始计划趁这期间把你弄出来。不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你自己竟然自动送上门来。呵呵，所以我说这一切是天意！是天意……”
苍渠瞪着眼睛，看着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心里别提多呕了！真是见了鬼了，他八百年不梦游一次，偏偏就这一次让那两个混蛋给碰上了。连他都忍不住在心里想问一句“海神老爷，您是不是因为我离你而去，就特意找了这么两个人来玩我呀？”
水已经渐渐没过了腰，如果他变回人鱼的形态是可以活下来的。但李华那很有深意的眼神让他明白，这将要发生的事情绝不会是像他所想的那样简单。苍渠观察流进来的水，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翻动的水花却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水里的气泡很少，而且很冰！
“你注意到了？呵呵。这是专为你而设计的‘永恒之晶’，为了让你成为‘永恒’斯得彼真是费尽苦心，不过他那些想让你完整而美好的展现在世人面前的设计到是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进水的速度很快，就在李华说话的功夫水已经没过了苍渠的脖子。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容器就将充满水。
“你还不展现你那绝妙的身姿吗？”看着水一点点蔓过苍渠那修长的脖颈，李华缓慢的说着。
别无选择，毕竟苍渠真的不想做第一个淹死在水中的人鱼！
李华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能再一次目睹那让他朝思暮想的美妙身姿。苍渠看着那痴态的眼神，皱了皱眉偏过身去。
趾端像在舞蹈一般轻触底面，微一用力从趾端发出的力量仿佛迸发出一股暖流，从下向上直升到头顶……
而在李华的眼中那趾端激起的一道水波似乎带着一道柔和的金光。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再次出现在那封罐中的已经是一条有着银蓝色巨大鱼尾的人鱼。李华的眼睛无法从那诱人的身影上移开，贪婪的看着这条活了几百岁的人鱼。手指自动操纵着控制杆，轮椅一点点的靠过去。
这一刻，仿佛那封罐中的一切已是另一个时空。随着那蓝色如绢丝般的尾鳍轻轻的晃动，原本通透的水中仿佛被人撒下了许多碎星一般，连这房间的灯光在那星光中都要显得暗淡下来。苍渠的身体依然侧对着他，但即使如此那银蓝色的鱼尾依然展现出它优雅的线条，李华的视线慢慢上移，苍渠那一头银亮的发丝飘散在水中，而此时那带着异国特色俊美的面孔已经转向了他，一双银蓝色的眸子疑惑的看着他……
“再忍耐一下，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为了留下你最完美的时刻，我们必须这样做。只要一会儿，一切就可以过去了……”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李华把手放在圆幕上温柔的说着。
现在，苍渠哪里还管得了他说什么，当他用人鱼的方式在水中开始呼吸时，他终于明白了这水的异样——水中的氧气非常少。这就好像人类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一样，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窒息而死。
对于死，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鱼没有太多的概念，他们已经活得够久了。但一想到再也看不到炼海，心里不由得茫然起来，他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再也见不到炼海了吗？
炼海……
银色跑车停在一栋老旧的小洋楼外，炼海看了眼身旁的林悦婷。
“就是这里？”随口问着却没有等到回答，炼海打开车门走下车，拿出手机看了眼信号显示为空，无奈的叹着气又揣了回去。
这地方很静，静得连鸟鸣声都听不到。借着月光炼海打量着眼前这座洋楼，这栋楼应该被废弃很久了，门廊、墙面到处都是藤蔓，而在藤蔓的空隙间隐约可以看到几扇用木板封死的窗户。
“乖乖留在这里。”炼海回身对车上的人嘱咐了一句，不过林悦婷似乎也并不打算跟他出来，从打到这里她就一直安静的抱着那个小布包坐在车上。确定了她不会随处乱走，炼海关好了车门朝洋楼走过去。
虽然洋楼看上去很旧，但门却像是不久前才修过一样。炼海推开门，门厅里一片漆黑。但深处去有一个淡淡的光源，炼海向着光源的地方走过去。不一会儿，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身体倒在一扇门那里。而那光源就是从门里发出来的……
缺氧、冰冷……
此时的苍渠很痛苦，但他并没有过多的挣扎。眼前的圆幕既然是为了囚禁他而设计的就不会是他能够轻易打破的。所以，与其把精力浪费掉，不如安静的多争取生存的时间。
在他的心里，还是相信着炼海会来救他的……
“这真是太美了……”李华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但苍渠的脑子已经越来越不清醒，一阵浓浓的倦意笼罩住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动着，他知道他应该支撑住，但倦意已经让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阿渠！”
熟悉的声音让微睁的眼睛变得有些清明，但真正让他清醒过来的是震耳的枪声。
炼海！
炼海和李华两个人都在开枪，但坐在轮椅上的李华当然不是炼海的对手，很快他便因躲闪过急而连人带车翻倒在地。
“阿渠！”炼海跑过来用枪托狠狠的敲了敲圆幕，却边个裂缝都没有。看着封罐中的苍渠，炼海不由心头火起，这个平时连根手指都舍不得动一下的人，却被关在了这间诡异的房间里，而在这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炼海忍不住转身质问李华：“你对他做了什么？”踢开李华手边的枪，炼海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把人拎了起来。“说，怎么才能放他出来？”
“出来？哈哈……不，我永远不会让他出来的。”即使受制于人，但李华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见李华不想开口，炼海也不多跟他废话，毕竟苍渠现在的情况不妙，还是想办法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再次环顾四周，很快他注意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操作台，松开手上的人炼海几步走到操作台前。
一组键盘、一个不到6英寸的显示屏和几个状态指示灯。
炼海对这种事情不太上手，但状态指示灯的指示信号却让他心头一阵猛跳。此时的状态显示为 “冷冻”。
“呵呵，不用白费力气了。程序一旦启动就不会轻易停止。”倒在地上的李华翻了个身看着他，嘴角挂着好事得逞的笑意，这让炼海有种开枪打死他的冲动，但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明白，他现在还不能杀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