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儿两个弯 上——奇缘

雷婉芬起身向厨房走去，留下雷赜楷一个人在客厅里发呆。

为什么雷妈妈会这样说呢？因为血脉是毋庸置疑、不可争辨的事实。就像雷婉芬刚刚起身，雷赜楷就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母子连心，就是这般的莫明其妙。

雷凓昉疯子一般地跑出家门，没有方向的跑着，一直气喘到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氧气都被闷在喉咙口，才跌坐在车流川息的大路边。不顾得人的围观，放出胸中郁气地平躺在地上，湿汗的头发在灰色石砖上浸出一滩水迹……

“喂，地上冷，这样躺着会发烧的。”一双黑皮鞋出现在头边，也传来皮鞋主人的热心提醒。

闭上的眼睛没有睁开，喘息未定的调匀着呼吸频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杜可唯放柔了声调，蹲下身来，“雷凓昉，你又不是小孩子，胡闹什么。”

听到那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雷凓昉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男人，一脸的温柔笑容似曾相识，像是初春夜下的火焰，暖暖地令他感到安心。

低着头，杜可唯有种只要再放低一点就能吻到这个男人的感觉，“快起来吧，明天你都能上日报的专版头条了。某流浪汉躺在路边，乞讨生活，令人可怜。”

猛然坐起身，硬硬的额头撞上男人的鼻子。“啊……”“痛——”两声惊呼同时喊出来。

“你傻啊，不会躲吗？”雷凓昉厉声怒色地吼着，站起身还拍拍衣服上的土。

杜可唯捂着鼻子，满心的委屈，“你起来就不能说一下啊。我的鼻子……”

还想要继续驳骂回去的雷凓昉在看到对方捂住鼻子的指间流出红色的液体，慌慌张张地从衣服兜里拿出纸巾去帮男人止血。

“天啊，你额头真硬，铁做的呀！”抱怨着，杜可唯心里可美上天了。

这下换成雷凓昉委屈了，不敢再吼回去，抓出几张纸巾就往男人的指缝里塞，“别说话，快先止血吧。去医院好不好，会不会感染啊。”

看着雷凓昉担心的样子，杜可唯心里更高兴了，表面却仍旧要装腔作势，“当然要去医院了，没准会出什么问题。”

“那快去吧。”雷凓昉推着人向马路边走，越过自行车道，准备在路边等出租车。

杜可唯拉住雷凓昉的手，“你会开车吗？”

“会啊，怎么了？”雷凓昉呆呆地回看着捂住鼻子的男人。

“我的车在那边，你开我的车陪我去医院。如果鼻子没有什么事情，你才可以走，如果出了问题，咱们还要商量一下费用问题。”杜可唯厚着脸皮、眼巴巴地看着已经黑脸的雷凓昉。

伸出手要过车钥匙，雷凓昉一边走在前面，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混蛋，小人一个。我怕你啊，多少钱，我给就是了。”

“你说什么呢？大声点，我也听听。”杜可唯转去自己车的副驾驶坐。

雷凓昉摇摇头，指向停在路边的车，“你的？”

“对，不错吧。”杜可唯献宝一样的说，完全没有刚刚痛苦样。

雷凓昉撇撇嘴角，“我大哥的车和你的一样，只是他的车是黑色的，你的是银色的。”

“哦，是吗？真有缘份啊，英雄所见略同。”杜可唯得意的夸着。

雷凓昉讽笑了一声，“英雄？哪个英雄鼻子跟面条一样软啊？要说，我大哥倒是很像英雄，是条汉子。你嘛，算了，还是好好的管住你的鼻子吧。哈哈……”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的鼻子也许会歪歪斜斜的，雷凓昉就心情大好地狂笑起来。

杜可唯不理睬雷凓昉的狂笑，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套出家伙刚刚反常行为的原因。也许，雷赜楷那边很不顺利。

坐上车，雷凓昉暗自笑了一会儿，让他开车，可以，不开出Ｆ１的水平，他就改姓林。

晕，哪有这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老祖宗姓什么？雷凓昉，你的脸皮与杜可唯的厚度一样一样一样的……

第三话　秘密揭晓（下）

晚饭后的时间总会给人很充足的感觉，雷赜楷与雷婉芬选择到雷翎珀的卧室去谈，因为那也是雷赜楷以前的卧室。饭后半小时再喝杯清淡的茶是雷婉芬对三个儿子从小就一直培养成的饮食习惯。所以，雷赜楷、雷凓昉和雷翎珀都不会因为身材问题而偏食。粗细粮搭配，果蔬肉比例合适，外加茶的饮用，适当的运动，这些都是雷婉芬对儿子们生活习惯的有意识培养。

泡上一杯红茶，加上一颗冰糖，在初春的冷月夜里，总能温暖抵御寒冷的身体。

雷婉芬将茶杯捧在掌心，头转向窗子方向，“小楷，你真的不想管林勇吗？他可是你的父亲，你们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的宗族。”

“妈，我们先谈翎珀的事情。”雷赜楷转移话题，他不想在关于林勇的问题上回答什么、决定什么。

雷婉芬看向儿子，这是她在离婚后第一次与儿子聊天，之前最后的一次是在雷赜楷十岁的生日那天，具体是因为什么却都忘记了。

“妈，……”雷赜楷一声打断了雷婉芬的思虑。

雷婉芬将杯子放回书桌上，转动身子与儿子对视，“我不能同意，翎珀和你流着同样的血液，是亲兄弟，有好感很正常。就算现在同性恋已经被很多人接授，但是人伦道德也都不顾忌了吗？你们要怎么面对他人的指指点点，你们可是亲兄弟。做出有悖伦理的事情来，你们在这个社会中是不能立足的。而且，你现在这么成功，乖乖才十六岁，你们未来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呢。好好考虑一下，为了乖乖，也为了你自己，好吗？你们呀，都太年轻了，唉……”

对于母亲语重心长的一段话，雷赜楷悉心倾听，没有打断，直到最后结尾的一声长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雷赜楷思考着要用什么方式来说出那个秘密，才不会惊到母亲。

看着儿子神游，雷婉芬只张了嘴，没有说话。

母与子之间比较母与女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母子间很多话是深深埋藏在心里，母女间不必说出来便掌握了彼此内心的感受。就像雷婉芬一样，自从离婚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的把目光聚集到雷赜楷身上，反而在抚养雷凓昉和雷翎珀的时候更加尽心尽力。当雷赜楷离开七年之后第一次踏入家门的那一刻，雷婉芬第一次从心里感慨对亲生儿子的诸多歉意。如果自己更关心一下，更疼爱一些，也许儿子就不会像这样冷视一切。如果说儿子现在是一块冰，那么造成这个结果的罪魁就是自己。

雷赜楷起身去倒掉杯中的冷茶，又重新斟来两杯热茶，“妈，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讲清楚。”

接过热茶杯，雷婉芬注视着重新坐回对面的儿子，“好，说吧。”

“妈，你听完了，不能生气，也不要发火。有些事情不是被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们只能接授。”雷赜楷试图先给母亲铺垫好心理防线，再把那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揭晓。

雷婉芬有些不耐烦，“好啦，快说吧。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我儿子爱上亲弟弟的事情还让我崩溃的呢。”

虽然母亲说的是事实，但是真被这样毫不顾忌地说出来，雷赜楷还是心里纠紧了一下。换坐在母亲的身边，雷赜楷考虑要不要去拿清心丸以备需要。

“吞吞吐吐的，难道你又爱上凓昉了？”雷婉芬瞪大眼睛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被母亲的话震惊得不置一词，呆了两秒，雷赜楷强忍不住的咳笑出声，“咳咳，妈，你……唉，真是的……”

“你爸都是到处留情留种，你能好到哪里。我看，你们三兄弟，就乖乖能让我省心点儿。你和凓昉都不是好东西，早晚也是惹祸的根子，都不是好枣儿。”雷婉芬毫无根据的给自己两个儿子定罪。

看到母亲的快人快语，雷赜楷笑得更开了，“妈，放心吧，我只要你家的乖乖，不会再要第二个人的。”

“哼，我要是长寿，难道还看不到吗？”雷婉芬斜睨着身边的儿子，原来自己生下来的儿子也会笑。

雷赜楷坐回原来的位置，喝了口茶，准备向母亲坦白，“妈，有件事情，很不容易理解。”

“说吧，铺垫了这么久，一定是件大事情。”雷婉芬也收敛了笑，严肃地盯着儿子看。

紧张的搓搓手，“翎珀不是林勇的儿子。”终于说出口了，埋藏了三年的秘密终于揭晓于人前。

“那凓昉呢？”雷婉芬追问，没有雷赜楷预料中的反应。

“是我的弟弟。”雷赜楷轻呼气，坦然地说出来。

“嗯，我也觉得，乖乖不像是那个人的儿子。就像他那样的人，种出来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雷婉芬一脸鄙夷地说着，眼睛看向床头柜上的相框，相片里的雷翎珀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妈，你的意思是，我和凓昉根本就不能跟翎珀比，他在天上，我们在地底下，是不是。”虽然被夸讲爱人很好，但是自己被贬低，也是件很不爽的事情。雷赜楷装作生气的看着说错话的雷婉芬。

“胡说，你和凓昉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男人，还不是因为我和凓昉他妈的好基因。”雷婉芬骄傲地说着，得意的样子被雷赜楷尽收眼底。这样的母亲，虽然经历了太多的辛苦，但是仍然美艳动人。

想到雷凓昉，雷婉芬刹那间变得失落了起来。“小楷，你说凓昉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他会不会去找他亲妈呀。”

“妈，我们要尊重凓昉的决定。就像翎珀的事情一样，我们都要顺其自然。如果凓昉想要寻找他的亲妈，我一定会帮他的。”雷赜楷柔声细语地说。

雷婉芬感动地点点头，还是她的亲儿子最棒了。“小楷，你今天的话真多。”

被突然地提醒，雷赜楷还有笑容的脸立即拉了下来，“你休息吧，我走了。”

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儿子，雷婉芬有种欠儿子钱的错觉。“你不在家里睡吗？”

“翎珀还在我那里。对了，妈，翎珀不是林勇儿子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也不告诉凓昉。只要我们母子知道就行了。”雷赜楷特别交待着，也看到雷婉芬脸上一闪而过为难。

“儿子，真的不要告诉乖乖吗？”雷婉芬再次询问。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翎珀带离我的身边。妈，就算是你，也不允许。如果真的要说，我也会亲自去告诉他，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些。”雷赜楷厉声说着，令雷婉芬感到那是一种誓言与威胁。一种强烈的占有，那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不允许掺杂入其他人的存在。

看到母亲瞬间的错愕，雷赜楷放柔了些语调，“妈，我不放心翎珀，走了。”

“好，你慢些开车，别急啊。”雷婉芬勉强扯动嘴角。

点了点头，雷赜楷走到玄关去换鞋。“妈，我会找凓昉回来，你别担心。”

“好，快走吧，别让乖乖害怕。”雷婉芬推了推儿子。

雷赜楷下楼去停车场取车，回头看着站在窗口盯视着自己离开的母亲，心中只能说：“妈，林家就在我这一代停止吧。对不起了。”

比起雷赜楷与雷婉芬的温和型聊天，雷凓昉与杜可唯可算是惊心动魄、惊恐万状、惊魂未定。在雷凓昉一路飞车到医院，心脏都快跳出喉咙的杜可唯腿脚软绵绵地爬出车子。被抬进急救室，知觉尚且清醒的杜可唯苦笑着自己没事干嘛要让雷凓昉开车，而不是选择坐出租车呢。失算呀，失算呀……

经过医生的仔细诊断，确定杜可唯只是轻度惊吓，鼻子也没有什么大碍，杜可唯才深吸气。在杜可唯和同事没完没了的耍无赖之后，已经被烦到不行的医生终于同意杜可唯的要求，伪造他的鼻子伤得很严重，住进了医院的五官科普通病房。

雷凓昉不敢相信自己的额头竟然这么伟大，在一阵欢呼之后，开始发愁要怎么和家里说，毕竟刚刚从那个家跑出来。可是一想到那一幕，雷凓昉忍不住要警告自己坚决不能回去。希望能够让杜可唯主动放过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的服侍他，让他拉不下脸来为难自己。打定主意，雷凓昉蹿进杜可唯住进的普通病房。

“嘿，你感觉怎么样？”雷凓昉一屁股坐在床尾，看着鼻子上包裹着纱布的男人。嗯，有点想笑，要忍住，忍住。

杜可唯光看雷凓昉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想再一次狂笑，那憋笑的表情挺可爱的。尤其现在两只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是抓在一起，还是握在一起？

看到杜可唯没有说话，雷凓昉有些赌气的，“喂，我现在没有钱，你想怎么样，我听你的就是了。只要，你别为难我就行。”

杜可唯以为自己幻听了，竟然能听到这么美好的要求？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就希望得到的吗？嗯嗯，不能吓到他，还是先看看情况吧。杜可唯仍然不发一语，直直地盯着雷凓昉的脸看。

“喂，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只要不让我家里人知道，你想怎么样，我都同意。”雷凓昉双手放到大腿上，紧紧地绞动在一起。

看着大腿上的手，杜可唯真想一把抓过来握紧，更想那双手是自己的多好，就能摸上那结实的大腿上。就那么放着，也知足了。

就在杜可唯对着雷凓昉意淫的时候，雷凓昉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看看屏幕上的名字，雷凓昉皱着眉头犹豫不决，要不要接电话，很纠结。

“接吧，不然有急事儿，可不好。”杜可唯柔声地催促。

咬咬嘴唇，泛白的颜色刺激着观看者的眼和心。雷凓昉起身走向病房外的走廊，心里咒骂着打电话的人。

“喂，暴君。”雷凓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别让母亲担心，其他事情，你自己看着办。”那一边雷赜楷没有冷言地说着，不是劝解，不是威胁，只是习惯使然。

“我最近不能回去了，跟老太婆说，别担心我。”雷凓昉继续咬着嘴唇。

“随你便。”说完，雷赜楷不待一秒地挂掉电话。

紧握着被挂掉的手机，雷凓昉不知道自己在气着什么，本来哥哥与弟弟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何必要那样的激动呢。也许，真正让他气愤的不是那个禁忌的爱情，而是哥哥对于父亲的那种冷漠。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个所谓的父亲，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可是，无论怎样，那个男人都是自己的父亲。毕竟没有那个人，便不会有自己。他气的，是哥哥的态度吧……

第四话　那人去了（上）

趁着夜色驱车返回公寓，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雷赜楷坐在车里沉思着下午雷凓昉暴怒时的样子。仅仅在一起生活了一年，那时雷凓昉也只有六七岁的光景。每天都会在早教中心打架，然后被雷婉芬提着衣领子回家臭骂一顿，被关在卧室里面壁思过。那一年，也算是水深火热的一年。初三的课程令雷赜楷烦燥，努力学习也是为了尽早摆脱这个永远不能宁静的家。对于家里的所有事情都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从来不被那对随时都会抽疯的母子来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雷赜楷从有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到现在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用杜可唯的话来讲就是雷赜楷在有意的对自我性格修养，直到真正变成冷面人为止。

点上一支香烟，雷赜楷的思绪回到九年前。刚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的自己和杜可唯每天为寻找工作而忙碌着。无意间在街上遇到七年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林勇，那天他的衣着光鲜，似乎变成了很有钱人。选择街边的一个小餐馆，父子俩第一次敞开心菲的谈话。林勇用着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与雷婉芬的不幸婚姻，包括忍受着妻子永远不成熟的性格。风流背后是无尽的痛苦，在各种女人的身上寻找雷婉芬所不能带给他的快感与抚慰。雷赜楷没有对林勇的话产生一丝丝的波动，因为那与他无关。直到林勇说起要不要跟他一起生活，雷赜楷才提起雷凓昉和雷翎珀的存在。当时，林勇的表情呆滞，他一定没有想到前妻竟然会抚养他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在雷赜楷说出两个女人的名字后，林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只留下一句“好好对待你妈妈”便离开了。雷赜楷没有挽留，因为他对那个叫林勇的男人只有血缘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