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一只猫+番外——明仔

作者:明仔  录入:02-14

王希愿又想哭又想笑。他的表情分明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重视他的志愿。自己也奇怪啊,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还想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同在一个城市,明明连学校都不一样了,明明连未来走的路都不一样了!

“我们到底算不算朋友!”王希愿咬牙切齿地问。

许谅一愣,轻轻点头。

“朋友的话,会连这种事都忘吗!”他的声音大得像在嘶吼。

许谅放下手,垂眸,没回答。

没有回答算什么!这算什么!王希愿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头发都竖起来了,眼睛里的水汽全都不能控制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抖着声音说:“我们根本就不叫朋友!认识你这样的人,算我倒霉!算我倒霉!”

最后四个字说得决绝。

许谅抬头盯着他,瞪着眼,第一次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怒气。

王希愿一脚踢开办公室门,冲了出去。

舆论立刻一边倒地全都向着王希愿了。许谅是个背叛者,许谅是个白眼狼,那些议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但凡听说过王希愿的人,就会听说过许谅,当然,前面还会加个定语,“叛徒”。

许谅不是不在乎,是根本没机会在乎。他已经毕业了,没有任何机会再去纠正这些称呼。更何况以王希愿在学校的声望,他的纠正几乎毫无作用。

本来还想祝贺他考上医科大学的老师也保持了沉默。

王希愿拎着录取通知书,只觉得手心都在发烫。

那天吃饭时的幸福全部被扫荡光了,留在心里的只是一片冰凉和绝望。

他以为一切都会像前十年一样,很平静很舒服地过下去。未来会怎样,他不管,他只知道如果他不顺利的时候,可以去找许谅,那个说话总是很慢,思维却很清晰的家伙永远不会指错方向。

可是现在他给他指向一个方向,自己却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冲回房间里,他摔碎了所有能摔碎的东西,包括许谅在他生日时送的一个廉价瓷杯。王妈妈在大厅心惊胆战地偷听着屋里的动静,又不敢过来,以为儿子的录取通知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打电话给孩子他爸,让对方快点下班回来安慰。

“许谅你这个混蛋!混蛋!”房间里爆出一阵阵怒骂,王妈妈一愣。

许谅,那个安静又乖巧的孩子,怎么惹得他生气了呢?

骂声渐渐带了些哭腔,骂着骂着,居然真的哭了出来。那种无可压抑,悲伤的哭声,叫人听得心头直发颤。

王妈妈又给王爸爸打电话。孩子不对劲啊,是吵架了吗?

可惜没有那孩子的电话,他们根本无从得知答案。

身子像个幼猫一样蜷在被窝里的少年哭得连抽泣都显得无力。被能给予幸福的人硬生生从幸福里剥离的感觉,他第一次尝到。他不想再尝到了,他不想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没人知道王希愿那天晚上是怎么恢复过来的,也没人知道许谅后来是怎么想的。

谢师宴、升学宴,还是一样不落地全都请了个遍。同学聚会开了一次又一次,每次王希愿都是众人焦点,而不同班的许谅则从来没出现在聚会里。

也许是无脸见人吧,有人这么猜测。可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许谅一次都没来。连王希愿都没再见到那个可恶的,却有点想念的家伙。

临去北京的那天晚上,收拾完所有行礼的王希愿神使鬼差地来到了许谅家楼下。

那栋老旧的房子全都开了灯,包括许谅家的。

他徘徊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上了楼。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眉眼中有着许谅的影子。王希愿一愣,嗓子里的质问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讷讷地问了句:许谅在吗?

啊,谅谅?他早去学校报到了,好像说那间学校要求拿助学奖学金的学生提前半个月报到。男子说话也很稳重,虽然是个打工的蓝领,人却踏实得很。

王希愿只觉得一阵恍惚。

就这么再也见不着了。

不,就算能见得着,也是半年以后了。

连道别都忘了说,他脑袋一片空白地下了楼。一路走啊走,走啊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他们从前上学放学经过了无数次的街道上。

十点钟的街道已经是空无一人。他想,想许谅在前面说概念,自己跟在后面追问的时光;想许谅不说话,听自己吹嘘丰功伟绩的时光;想许谅跟自己并肩而走,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前面那只总是单独出来逛街的老猫的尾巴,然后同时发笑的时光……

眼睛湿润了一次又一次,抬头看天,咽了几次,才把所有的伤痛全都埋到了最深处。

后来,王希愿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就像他曾经度过的中学生活那样,闪闪发亮,左手是娇笑可人的女朋友,右侧是把手言欢的好兄弟,前面是连他自己都可以想象得到的光明大道,后面是父母宽慰的笑容。

王希愿,其实没有那个人,你的生活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他这么想。

所以他不再想念了,那天痛得恨不得把心都剜出一块肉的感觉没有了。

只是有那么一天,有人开玩笑说他:王希愿,你的爱情总是来个不停啊。

王希愿握着第四任女朋友的手,笑得傲恣而狂妄。

爱?爱是什么?明明就是各取所需,为什么还要谈爱?

可笑。

第 32 章

就这样愉快而潇洒地度过了一个学期。王希愿像大多数刚上大学的男生一样,充分享受着只有吃喝玩乐而无任何课业压力的生活。要不是考试的关键时刻兄弟们给自己传过来的纸条,估计王希愿这年冬天会过得相当坐立不安。

走惯了北京宽敞的马路,享受惯了北方特有的长时间日照和充足阳光,回到即无暖气,天气还总是有些阴暗的家乡,王希愿觉得自己心情都受了些压抑。要不是王希愿的表姐要出嫁,他也不想这么早回来。

婚宴定在了当地最出名的中式公馆,男方跟王家比起来毫不逊色,自然是挥金如土,大张旗鼓。王希愿穿着西装,穿梭在一群中式礼服的伴娘伴郎中间,好不扎眼。加上他出色的外表,更引来了不少大姐姐的魔爪。

对付女人是他的长处,王希愿站在众人的包围圈中,笑得绅士,眼神却四处漂移。

视线落在一个服务生身上时,什么笑容都撑不起来了。那个晚上的疼痛一下就涌上心头,冲得王希愿三步两步就走了过去,一把拎起那人的衣领。

大厅喧闹无比,没人注意到角落的动静。

这家伙又瘦了,这么大的胃口,怎么就瘦了呢?奖学金难道还不够?才一放假就到这种喧闹的地方来打工,他不是最喜欢安静的么?

拎着他的衣领,王希愿脑子一下冒出了好多的疑问,方才一瞬间涌起的愤怒似乎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许谅瞪大了眼看他,诧异他的出现,却没诧异他的动作。

“你……”你完以后呢?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本来以为可以轻易质问的,为什么要去那个学校,为什么要跑到那个地方,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跟自己说就离开。

结果所有话语在看到他的脸后,全都消失殆尽。

王希愿你根本就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他懂的,他不是笨蛋,早就想通了,可就是憋不过这口气,死活不肯承认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错。

许谅是什么人?聪明的人。许谅是什么性格?吃饱了就行的性格。

所以他会选择有足够奖学金的医科大学是正常的,哪怕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不想读医科。许谅不是会被过去绊住的人,看中什么,他就会走过去,虽然慢,却绝对会拿下。

王希愿松开他的衣领,捂住自己的脸,长叹。

许谅一直没做声,盯着他,看他比戏剧脸谱还要多变的表情,慢慢地竟笑了。

瞬间就像脱离了纷扰的一切,回到了那个安静的病房里。许谅在看书,自己躺在床上,看着吊瓶一点点滴水。

王希愿明白了。那些愤怒啊,那些失落啊,那些绝望啊,都是为了个啥。虽然这个原因看起来有些惊世骇俗,可他躲不开啊。眼前这人笑得那么舒服,就像自己生命中唯一一块能补上自己心脏缺口的心头肉。剜开不理,那么这辈子就这么空着,也不会知道这块的感情。填回去,虽然疼,虽然步骤漫长而艰辛,可幸福啊,单单是想就觉得幸福,更不用说把它填回去后的感觉了。

骄傲的王希愿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可许谅笑得太可爱了,他只能认输,咬着下唇,说:“别再不告而别了,好吗?”

还是没正面道歉。

许谅一愣,还没回答,身后就有人叫他的名字,只能跟王希愿说句“稍等”后转身离开。

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要溜掉吗!

王希愿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道歉竟然被这么冷淡地忽视掉,站在原地盯着那忙碌背影看了好久好久,等他擦完桌子,等他收拾完婚礼的准备物品,王希愿还是站在那里,死活不肯挪步。

许谅忙完后终于注意到他了,八字眉又挤了出来。

啧,猴儿你怎么能忘了,唐僧是聪明却又迟钝的人呢?他能念经,能普度世人,可他不能杀敌,也分不出谁是白骨精谁是好徒弟呀。

愣了好一会的泼猴儿终于意识到了,一跺脚一咬牙,冲过去拽住他的手就把他往院子里另一间储物室拖。

房门关上,屋里漆黑一片,正是行凶作案好机会。

王希愿张开双臂,许谅还在发呆。

他抱住那个已经比自己还瘦的身子,轻轻发抖。“……我回来了。”脸上滚烫一片,他除了这句话,别的哪敢说,露馅了倒不怕,就怕怀里这个家伙受惊后逃之夭夭,再次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到时候,再多的话还能跟谁去说?

而且……他王大少爷觉得自己先说了还是有点吃亏。行动可以做做,说嘛,哼,等这家伙也心动了再说。

被抱住的人身子有些僵硬,动了动,没挣脱,便战战兢兢地回头,大大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胆怯和奇怪。

那神情让王希愿想起了小学时候的许谅,连忙松开手,口齿不清地连忙解释:“我,我……我想,想只是不让你走,而已!真的!”一紧张就开始狡辩起来,也不顾自己后来要怎么进一步把许谅这个无辜小孩给再拐进自己怀里。

许谅眨眨眼,“哦”了一声。

王希愿看他单纯迟钝的模样,仰天长叹一口气。怎么就挑了他呢,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这不是跟急性子的自己做对么,想想将来,也不是跟美好前程作对么?

急不得,也只能慢下步子,一点点地靠近那个迟钝的唐僧。

不过,就算王希愿想利用难得的寒假拉近感情,每天早出晚归忙着打工的许谅哪给他多少机会去见面、吃饭、套近乎?

终于尝到初恋滋味的王猴儿每天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对方也喜欢上自己,可惜事与愿违,就在许谅打工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情敌。

每天下午五点,站在公馆门口接人的王希愿死死盯着那几个对许谅笑得比春花还灿烂的姑娘们,恨不得把她们头饰全摘下来,把她们的笑脸全扭曲,把她们拽着许谅的手全捆上,然后,……然后怎样?他确实不敢怎样。

王希愿只能乖乖地跟在许谅屁股后面,双手插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跟他聊啊聊,聊过去,聊现在,聊将来……

就是死活不敢牵手。

第 33 章

这天又有一场婚礼要在公馆举行,许谅早早地骑了单车到公馆,换上一身制服,便开始忙碌的工作。冬天的晨光来得特别的晚,那时候天色还略有些暗。

他的手机来了短信,许谅没注意到。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条。许谅在铺桌布,没空翻。

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许谅卷起袖子擦擦汗,这才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那边近乎质问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怎么不回我短信!”

许谅微微拿开听筒,看了眼来电人,平淡地回答:“正在上班,不方便。”

还赖在床上的人愣了愣,挠挠头,滚了一圈,甚至到了对方忍不住开口反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才说:“你今天上早班吧?”

许谅看了眼周围忙得天翻地覆的兄弟姐妹,心不在焉地答:“对啊。”

“……那,下午出来玩?”

“下午想睡觉。”

“……昨晚没睡够吗?”

“看电视看晚了。”

“什么电视?”难得见许谅着迷一样东西。

“XX大帝。我在上班,不方便电话,还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在王希愿听来,这话反倒像是在嫌弃。正窝在杯子里的人只觉得心脏被人小力地践踏了几脚,虽然不是撕心裂肺的疼,却让人鼻子发酸。

他有些委屈,如果是平时早就直接挂了电话,可现在哪舍得啊,只好抱着电话,略有些撒娇地说:“许谅,出来嘛,我好寂寞。”

“寂寞是憋出来的,您不妨学我一样来打工。老板在叫我,挂了,想好了给我发短信。”兴许是高三时留下的后遗症,许谅跟他对话还是有点小老师的口气。

还没来得及说出目的,电话就传来了嘟嘟声。

王希愿嘴角抽筋,真想将许谅拎到面前来,抖着他的领子问我到底哪点不好?

憋屈了一上午,他下楼吃午饭的时候,看着老妈正在洗衣服的背影,问:“妈,我有什么缺点?”

“自私,自大,自以为是。还有一个,你妈在干活你都不记得来帮一手,真不可爱。”王妈妈连头也不回,数落了自己在外引以为傲的儿子一番。

这缺点看来不仅不小,还致命的很。王希愿的嘴角再次抽筋。

许谅的话犹在耳边,他默默地吃完饭,站起来,收拾了碗筷,笨拙地开始洗起碗。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惨烈的碰撞声,王妈妈抬起头,朝里面喊:“王希愿你想干嘛?”

王希愿狼狈地拿起碎片,说:“减少缺点!”

他不自私,他不自大,他不自以为是,是不是许谅就不会这么对自己了?如果,如果他都肯为他这么改变了,许谅会不会感动?

……王希愿拿着第三个破碎的磁盘,心想,也许不会。

尽管许谅说要睡觉,王希愿还是出现在了公馆门口。

推着自行车的少年明显皱着眉头,不情不愿。

“我不逼你跟我出去玩儿,我去你家,你睡你的,我看电视。”王希愿说出来意,心想自己用的这招可真够无赖,要不是他发现自己还是很想跟他见面的话,他的薄脸皮怎么也不可能拉下来。

许谅大眼盯着他。王希愿被他这么一瞧,心虚得真想就这么算了,结果许谅身后嘻嘻哈哈地走过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脸蛋微红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嘿,许谅,你看啥呢,你笑啥呢!这姑娘又不漂亮!这姑娘也不见得比我好吧!王希愿在心里张牙舞爪地怒吼,现实中却只能轻轻地问:“行么?”

“我家没什么好玩的。”他还是困扰地说。

“反正我无聊,去哪里都是无聊,还不如找个清净的地方。”

“……好吧。”许谅叹气,推着车跟他并肩走。

王希愿有种上垒成功的喜悦,可对方不冷不淡的态度还是让他难免灰心丧气。

想想也是,被自己莫名其妙揍了一拳,还被大家认为是叛徒,突然间自己冒出来,还对他亲密有加,换成是自己也会保持一定距离。

为了消弭这种隔阂,他拼了老命地挑起话题,不停地说啊说,说得口干舌燥了,跑去买水,还不忘给许谅捎上一瓶果汁。

许谅没回话。

王希愿越说越消沉。最后只能沉默地跟他到了楼下,跟他上了楼,看他换衣服,然后回头看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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