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乔从门口走了进来,那个喜欢东方小女子的boy.
“哈,点心来了。”小安高兴地跳起来,扑向他手中的披萨。
乔以为放假后可以制造更多的约会,可是女朋友的时间全都给了工作,为了能增加见面机会,他开始免费当差。
岑越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往嘴里送东西。
“老板,跟我们一起吃吧。”小安讨好地说道。
显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看音乐剧的晚上,之后他看到岑越就像青涩小伙碰到了心上人的家长,有点无措,有点畏缩。
捕捉到他不自在的表情,岑越暗笑。“不用了,我出去买掉东西。”
冬日的微风和傍晚的太阳组合成一个奇妙的温度,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一朵膨松至恰到好处的白云,没有目地的飘荡。
和身边脚步匆匆的行人的不同,他悠闲地迈着脚步。
鳞次栉比的商业大厦是纽约荣耀的象征,那两幢高楼贴得很近,中间留下一条极窄的人行通道,两旁的水泥建筑挡住了日光。
岑越在穿过它的时候被几个人拦住。
“什么事?”他平静地问。
深色的西装,亚洲血统的轮廓,其中一个开口道:“岑先生,有人想见你。”
岑越观察了一下形势,守在前方的有两个人,身后还有两个,路口处堵着一辆银色的丰田。他从那带着口音而略嫌生硬的英语里猜到对方的来历,既然不是以前的仇家,对方又带着枪,所以他没有选择抵抗。
银色丰田开过一排排摩天大楼,转向一条偏僻狭长的窄道。道路两旁高大的枯枝映在飞驰的车身上,像一幕转瞬即逝的无声电影。
车子停在一扇黑色铸铁雕花门前,一幢不高但非常宽阔的建筑被围在里面。电子监控的铁门缓缓打开,驶过花园里的喷水池,岑越被引领进客厅。
完全是欧式的建筑,长型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宴,但屋子的主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日本女子。
“岑!”苍田禄弥微笑着站起,像是斯待了许久,又有些不安。
岑越早有所料,轻叹一声,慢慢走到餐桌的另一头,不客气地坐下。“苍田,你也开始学会怎样使用权势了。”
禄弥红着一张脸,呐呐地不知如何解释。“我……只是想请你陪我过生日。”
“不是每一次生日许愿都能实现的。”并不是他刻薄,这是事实。
“我知道。”她抬起头,眼中有一些盼望一些坚持。“只是今晚的这一顿晚餐而已。”
岑越默然。
他握起酒杯,玻璃碰触到桌面发出清冷细致的轻响。
“岑,你可以叫我禄弥吗?”她坐在他的对面,轻轻地问。
他啜了一小口酒,“禄弥。”
“谢谢。”艳红的液体在她的唇舌间辗转,芬芳而微带酸涩。
平静地结束掉精致的晚宴,她依约送他到门口。一个陌生的保镖突然挡在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让开。”禄弥出声轻喝。
“对不起,小姐。老爷想见一下这位先生。”
“爸爸?”禄弥不知道自已的父亲会突然来到别墅。
高大的保镖转向岑越。“岑先生,请。”
岑越皱了皱眉,他知道对方是谁,但他不惧怕,就算对方是权势正如日中天的苍田佑树。
老人用没有温度的眼光打量他,像在评估一件商品。那个男子气质流离,眼神太过沉默,以至于稍嫌冰冷。他不喜欢。
守在边上的仆人利落地把剪好的雪茄递给主人,关门退下。
“你配不上我女儿。”苍田佑树吸了一口雪茄,冷漠地开口。
沙发柔软,灯光适宜。岑越向后靠了靠,表情淡漠。“我何必与令嫒相配。”
空气里有几秒种的沉默,苍田佑树因年老而渐显浑浊但不失凌厉的视线笔直地穿过灰色的烟雾,他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企图。
但是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神明亮,如他的肤色一般清白而坦荡。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他放下手中的雪茄,“只要你让我女儿快乐。”钱,还有权力,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不动心。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驯服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年轻人。
“我现在只想回家看电视。”
苍田佑树没有表态,也许是他急于表现自己,站在沙发后的保镖先沉不住气。
一管冷硬的东西顶在后颈上,岑越眨了一下眼睛,因为他没想到现在的保镖有这么冲动。
“年轻人,说话前要仔细考虑后果。”苍田佑树纵容手下的无礼,他正在享受占尽优势的感觉。
“我一直都考虑得很清楚。”迅速扭头,对方还来不及有所行动,握枪的手已被他修长的指骨牢牢扣紧。
岑越抓着那人的手猛地向上一提,男人的下巴立刻被自己手中的枪柄击中,发出沉闷的一声惨呼,狠准的力力量让他陷入晕厥。
几秒中的过程,局势逆转。
枪落在了岑越的手里,而瞄准的对象则是和他对坐的苍田佑树。
六十多岁的老人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不是普通的书痁老板。”
“您也不是寻常的商人。”苍田财团早已渗进黑色势力,人所共知。
“放下枪,你走不出这间屋子。如果你想在纽约好好生活,最好放弃和我做对的念头。”
“我随时可以搬家,住在哪都无所谓。您却只有一个女儿,一定不愿做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而我……”他笑容明亮,不卑不亢。“……也一定手下留情。”随着语音,岑越扬起手敲在苍田佑树的颈项上。
他顶着一张斯文脸孔,从年少起就常常干这种事,所以姿式优美、力道适宜,对方来不及出声就失了意识。
沿着落水管跳落在整齐的草坪上,没有惊动任何守卫,攀出了那栋宅子。
月色正好,岑越慢慢走在那一条山路上。
几分钟后,他突然想到刚才应该偷辆车出来,这寂静偏僻的道路要走到何时?苦笑一声,看来自己是太久没有干“坏事”,思维变得迟钝了。
一种突至的气息让他警觉,他停下脚步,来不及细想,那抹隐约的气息就被汽车引擎声所代替。
“岑。”禄弥急急忙忙地跳下车,“让我送你。”
和别人的疏忽不同,她一直在关注那个房间的动静。她发现了他白色身影,于是叫出自己的司机,偷偷追了出来。
她焦急地下车,却没有意识到某种一触即发的危机。
“禄弥,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他悠悠一声叹息,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没有犹豫地,用身体保护她。
子弹划过冷冽的空气,进入身体的时候却灼烧出不可思议的热度。
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鲜红的液体迅速地渗出,在右肩处开出一朵颓艳的暗红花朵。他轻轻地用手指按住伤口,汲取奇妙而脆弱的温暖。
禄弥惊叫着伸出手来拉他,司机慌乱地从车里翻出手枪。
岑越并非第一次受伤,已经习惯怎样去忽略痛楚。一把抢过司机手中的枪,他冷静地对那个没经验的司机下命令。“带她走!”
隐身在银色的劳斯莱斯后,他举着枪回击,掩护那两人离去。
杀手伏在黑暗处,他觉得自己跟那个冷漠的男子真的很有缘。他的目标一直不是他,可是连着两次都与他相遇。
唇角挂着笑,他故意不去管苍田禄弥正被人拖拉着躲进灌木丛。他已经被一个新的狩猎对象夺去了注意力。
伤口的灼热度暂缓片刻后加倍燃烧。岑越感到意识淡薄,身体的重心完全依靠在车身上,手中的枪也因为感官的麻木和僵硬而滑落在地上。
而那个危险的男人,在月色下,撩开阴影,无声地走了出来。
冷漠地看着杀手的接近,一步一步,直到他闻到那人身上某种若有若无的奇特的味道。酒精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淡淡地麻醉了伤口。
岑越有些疲倦地垂下头。
可是有人不允许他的忽略,散发着硝烟味的枪管抵住他的下颚,轻柔却毫不留情地迫使他抬头。
手里拿着杀人的凶器,姬慕礼的笑容却依然轻浮。“岑,又见到你了。”他亲热地叫他的姓,然后用枪柄敲在他的伤口上。
沉闷地溢出一声呻呤。片刻的晕眩。
那一刹那,岑越听到伤口重新绽裂的声音。
他蹙紧眉尖的样子收入姬慕礼的眼里,一种残酷的快感迅速淹没了他的心脏。
转身,姬慕礼对着那一片密林高喊。“苍田小姐,只要你出来,我就不会伤害你的情人。”
黑夜里,枯枝和残叶纠缠在一起,粘合成某种落拓而无奈的声音。
遗憾地转回头,杀手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宝贝,看来你注定孤独。”他伸手扶住他的腰,用温情而暧昧的动作防止他晕倒。
“是啊,我孤独地快要死掉。”岑越仰起头,望向夜空。他不为自己怜惜,只是有一点失望。因为月亮已被乌云遮蔽,他找不到光明。
垂下眼,他向眼前的人看去。飘散的雾气里,他意外地发现那一个神情颓废而笑容魅惑的男子竟有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多漂亮的颜色啊!
旋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他的状态很差,忽如其来的笑容浅淡而疲倦,姬慕礼不懂。“为什么要谢我?”
圣诞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窗外是艳丽而永不会枯萎的灯花。
甜蜜的爱情,痛苦的事实。他带着苦涩的心情退出,可是在那柔情四溢的夜色里,一切已经告别了的往事,像绚烂而瞬间幻灭的烟花在天空中绽开。舔噬着心中那道孤寂的阴影。
“谢谢你那天晚上打电话来。”因为……他真的很寂寞。
睡意越来越沉重,努力仰起头,想再看一眼夜空。月光依然黯淡。
第三章
天空是一片海,他可以触摸到阳光穿透海面的美丽射线。
忘川。
老式的街区,一片破旧的公寓。
姬慕礼不属于这里,他可以选择更好的,但他厌恶完美。
黯淡混乱的空气、浓重的物质气息,以及瞬间纠缠的情欲才更能顺应他的呼吸。
路灯下聚集着几个装扮怪异的吸毒者,姬慕礼最喜欢观察他的邻居们脸上那种贪婪和绝望的表情。
他抱着岑越走上台阶,怀中的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雪白的外套上有大片凝固的血渍。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下等社区里每天都有灰暗的事发生,人心变得麻木。
踢开房门,姬慕礼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动手脱掉他的衣物。
最里层的衬衣混合着血液黏和在肌肤上,撕扯时的痛楚唤醒了某些感官上的意识,岑越微微动了动他那双有着细长羽翼的眼眸。
男人伸出手掌,轻轻盖住他的眼睛,直到他的眸子渐渐停止无意识的翕动。
打火机“叮”地跳出火苗,姬慕礼往嘴里扔了根烟,开始试着用消过毒的刀刃挑出子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伤口被熟练地包扎好。
他用水洗掉手上的血渍,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
电脑发出“嘀”的声响。
这个声音表示有生意上门了,有人向他下了新的订单。这次又是谁想害谁呢?他兴致勃勃地查看信息。
隐匿在幕后的人透过电脑屏幕传递着对仇人的满腔怨恨,狠毒的指令让他血液沸腾。
仇恨会让人失控,而他最喜欢欣赏人类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就像手中的苹果,甜蜜多汁,芬芳诱人。
杀手兴奋异常,啃着苹果在网上到处乱逛,一边打游戏,一边查资料。
凌晨五点,他关了电脑。卧室里的伤者还没有醒来,但呼吸已趋于平稳。
苍白的肌肤有一片裸露在被子外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细胞急速生长,裂变出一个恶毒的计划。
唇角带笑,他飞快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钻进被子里。
小心地翻转岑越的身体,让对方侧卧,搂住那人的苍白,用带着胡渣的下巴碰触他的脸颊。十秒之内,他感到对方不安的呼吸和颤动的眼帘,他知道他马上就要醒来。并且热烈期待。
岑越睁开眼睛,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发现并了解自己被人搂在怀中的现状。
他盯着他看,鼻尖对着鼻尖,缓缓眨了下眼睛。“你应该把胡子刮掉……”转身,平躺,在继续补眼前用某种类似于嫌恶的语气补充自己的意见。“……顺便再洗一个澡。”
一种名为爆炸的液体以每秒钟220公里的速度在杀手的身体全面流窜,把手放在那人细致的颈部肌肤上,他有0.05秒的时间放纵自己就这样把那个人掐死。
姬慕礼是那种日夜颠倒、黑白混乱的男人,太阳照到眉梢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他是被踢醒的。
那只偷袭他的脚在离他两毫米的时候,带起一股细小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劲风,杀手那超乎常人的警觉神经让他瞬间清醒。
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踢他。昨夜,他的枕边人是谁?
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岑越的状态渐好。
他思路清晰,用极其简单明了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早饭呢?”
“亲我一下,我就考虑帮你煮碗粥。”杀手很没精神地打了个哈欠,外加伸了一个懒腰。
他撑开双手,还没有放下,那个叫做岑越的冷漠男子的冷漠唇瓣像秋水长天下的飞雁一样在他的脸上轻松掠过。
可惜不够热情。而且缺乏耐心。
“亲爱的,你总是这么出乎意料。”姬慕礼笑容涂蜜,语气亲昵,精神百倍地从床上跳起,颀长潇洒的身影走向盥洗室。
“把那边那本杂志给我,谢谢。”岑越的声音追踪到门口。
“何必那么客气。”在把杂志递给岑越的同时,他突然想到某件事。
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扶着岑越坐起,抽出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姬慕礼温柔地殷勤地恶劣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他故意不走,等着欣赏对方的恼羞成怒。或者从容不迫。
岑越斜过眼瞄了他一下,然后拿起睡衣。
右肩部裹着绷带,那里曾经有一个旧伤口,他已经习这种痛楚,但身体的晃动总会牵扯到受了伤的肌体,所以他的动作很慢。但神情坦荡。
阳光妩媚的冬日早晨。他慢慢地展开自己白皙的身体,再慢慢地收拢。在杀手的目光下。
他受了伤,体质虚弱,却仍然强悍。
姬慕礼微笑,满意地叹息。关上卧室房门的片刻,他微微侧头。
那人神情随意地躺回床上,翻着手中的杂志,黑发向后滑落,露出洁白的耳轮。阳光照出空气里的细小尘埃。
他突然想伸出手指,在那片小小的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抚触。
这会是一场有趣的较量。姬慕礼无声地关上房门。
岑越给小安打了个电话,他才刚开口,就接受到一阵阵连珠炮似地急吼。
“你到那里去了嘛!一大早就有苍田家的人在门口拉着我问你的下落,说他们小姐如何如何地着急,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站着不走了。你想想,门口杵着两个不但不英俊不潇洒不但不性感而且长地很像黑社会的大哥,还有谁敢进来啊!”
“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骗走,那个小姐自己又打电话来了,还没说话就先哭,足足哭湿了一件裙子三条手帕五条床单,哭到我要爆炸的时候,才说昨天她被司机拉住所以不能马上出来救你希望你原谅,又说她绝不会让她的爸爸再来骚扰你,还说要是我有你的消息一定要马上转告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哪?你受伤了吗?你快点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针对很郁闷很抓狂很想扁人啊啊啊——”
……
岑越第一次发现到自己原来雇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员工。
他现在受了伤,承受不起这么热烈的河东狮喉,匆匆说了句“我过几天回来”,就果断的关了手机。
他还很虚弱,无聊的时候看电视,累了就阖眼睡觉。姬慕礼则在外屋忙着完电动游戏。
暂时的相安无事。
可是到了晚上,偶而也会发生点摩擦起火的“小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