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轻轻推了红菱一把:“我说,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红菱啪的把白璧的手打到一边:“你眼睛都是闭着的。挡着跟没挡有什么区别?!”
“笨蛋。这就像吃东西一样。吃过跟没吃过当时有区别的。”就像爱情一样,经历过跟没经历过不会没有区别。如果没有深深的关注过一个人,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就不会这么刻骨铭心的难以忘记。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爱护着一个人,关心他的所思所想,就不会这么痛入骨髓难以拔除。长相思,摧心肝,缠绵入骨无穷尽。
白璧伸展了躯体,最大面积的去感受那份暖洋洋的舒适惬意。
红菱幽幽的声音传来:“你骂我笨蛋,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些事情,只要你想放开,就一定放得开的,不是吗?”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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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城内,早已龙座易主,安阳侯越狱而出,不知去向。宰辅挟幼帝把持朝政,号令天下诸侯,诸侯不服,纷纷勤王。一时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秦君站在城楼顶,俯瞰暮色下的城墙,古朴厚重,承载了千年的历史,沉重之感油然而生。宰辅府内骚臭之极,当真是已成狐狸窝了。
“祯儿……”秦君轻唤。
一黑衣少年从秦君身后几番起落后,站在了秦君身前,动作爽利之极,敏捷如豹,机警如猫。圆圆的脸上冷漠平静,眼睛漆如点墨,只是却没有光泽。秦君依稀记得,初见此少年,一双眼似珍珠,死葡萄,黑得发亮,透的闪光。
甚至直到昨天为止,这双眼睛在自己身下半开半阖,朦胧含泪,波光流转,端的都是动人心魄。那白皙纤细的身躯在自己眼前缓缓绽放,微微扭动,缠绵入骨。明明是个青年,却依然保有少年的身躯。那相思蛊虫,极尽缠绵,硬是让这懵懂不解情 欲的身体在熏香的催发下,化作了一汪春水,将自己紧紧包裹,共享那销魂蚀骨的人间极乐。
秦君将少年的衣领向上拉了拉,遮住了那昨夜残留的暧昧痕迹。昨夜,真是情难自禁呢。可惜,这人却是意识不清昏迷不醒。自己的行为,算是诱奸吧,秦君自嘲的笑笑。
其实也不完全算诱奸,因为秦君清楚地听到了高 潮的那一刻,身下的小人一声一声的唤着自己的名。虽然是在自己诱导下才叫出来的,可是如若心中没有这个人,又怎会叫的那么熟悉,婉转。相思蛊,中者立时神志不清,情 欲高涨,需要立即交合方能缓解。如果交合的对方并非中蛊者心中所想之人,就会出现强烈的不适反应。不过,幸好,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而交 合之后,便会对另外一方生出依赖,由身到心,柔顺的如同傀儡娃娃,只听饲主的话。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体内的魔障继续壮大滋生,甚至吞噬掉他自己……
赵弟弟的魂魄,本非人魂,甚至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灵魂,远远没有人类魂魄的坚强柔韧,这样脆弱的他,注定是没办法对抗魔障,只能一步一步的沦入魔道,永不超生。所以,不如让我来帮你控制。
秦君看着乖巧偎依在自己身边的赵弟弟,心下暗叹,不是我不相信你想变坚强的决心,只是,有些事情,根本就是绝路,无论走麽走,都回天乏术。也就这么一次了,罔顾你的意愿,掐断你的希望,永远的呆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你也不会痛苦,无知无感,无痛无伤。
相思蛊,强迫交 合只是副作用,其真正的用处在于完全的控制一个人,再加上秦君以前对赵弟弟的衣食住行从来都历事亲为,可以说比赵弟弟更加了解他的身体。所以秦君完全有自信能够完美的控制赵弟弟。
从前就怀疑着赵弟弟的真实身世,可是当一切既成事实的时候,发现以前借亲近之名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白费,而且大有裨益,秦君只觉得心情复杂之极。现在想来,那些举动,原本是带着五分心甘情愿,现在看来却成了十分的利益驱动……
秦君递给赵弟弟一把剑,色如清水,冽如冰雪,正是名剑龙泉。秦君的眼神带着些许悲伤,犹记得当初教赵弟弟武功之时,自己曾说希望他有一天能真正的配上这把宝剑,谁知等他真正佩上之时,却是教人如此黯然神伤。
秦君在赵弟弟侧边耳语几句之后,赵弟弟便向着夜色深处飞奔而去。如果白璧或者莲君在场,一定会发现,这样的爆发力,分明跟被魔障控制的赵弟弟如出一辙。
赵弟弟所去的方向正是宰辅的官邸。坐落于洛京城东,毗邻禁城,占地数百亩,内有园林楼台,流觞曲水,奢华之处不下于皇家行宫。
此时后 庭园内,碧湖微波,歌台舞榭临水起,幔绻纱帘美人间。歌姬弹唱,舞者回旋。一派‘歌舞小婵娟,罗衫半脱肩’的景象。秦君皱眉,此等妖物,其心当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道得可不正是这种景象。
秦君站在遥远的钟楼之上,静静的凝视着。那抹黑色的身影一起一落之间,已然接近了大堂内寻欢作乐的众人。
赵弟弟的潜入并非悄无声息的,所以多数清醒之人还是察觉到了的。尤其是座首宰辅怀里的那一只,狐媚妖娆,眉宇间青春洋溢,精气十足。虽是青衣素色,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貌似素雅的衣衫之上繁复妖魅的花纹,带着无穷的诱惑。正是昔日京城春红阁第一公子,红鸾。只是现在的他,比那时还要多了几分俏丽,看来是滋养的相当不错。
红鸾起身的同时,赵弟弟已经现身堂中,手持宝剑,目光空洞,行动却是极为灵活,快如疾风,速如闪电。转眼间已经从左开始,取下末座两人的首级,一剑呵成,干净利落。
人头落地的两具尸体立刻倒伏在地,化作两具狐尸,毛皮青灰,暗淡无光。
丝竹声犹在耳,厅内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赵弟弟便已开始了屠杀。堂内大多数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恶奴或法力低微只能借助妖物或者精气才能维持人形的妖狐。对上赵弟弟,没有任何一拼之力,只得不甘不愿的步上黄泉。
红鸾左侧的黑衣人最先反应过来,跳出作为,手上绕了一根金鞭,鞭节短小细腻,犹如金蛇一般。此时众人已被陡生的变故吓破了胆,纷纷尖叫逃跑,原本歌舞升平的华丽厅堂乱作一团,跑的跑,叫的叫,也有躲在桌底朔朔发抖的,更有甚者直接昏倒在地,双眼翻白。
黑衣人是个少年,看上去面孔光滑,犹如拨了壳的鸡蛋,可是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妖邪之气。鞭子一挥,如蛇信吐出,携风雷而至,直朝赵弟弟项首而去,竟是欲取首级之法。
秦君皱眉,这黑狐竟然如此狠毒。
只见赵弟弟身躯向侧后方一倒,以腰为轴一个全旋,躲过鞭势反扑向前,一个前劈腿,一剑直刺过去,直取黑纱少年腰侧。
秦君看着腰肢柔韧的赵弟弟,不禁感慨相思蛊的效用,一夜之间,当真是有脱胎换骨之能。以前的赵弟弟,身躯断是做不到如此柔软的。再引出他体内一部分的残暴因子,狂化的赵弟弟已经不可小觑。再加上那天生的血脉作用,果然是除妖利器。假以时日,众妖无一能与之争锋。
黑纱少年后退一步,险险避开那迅疾的一剑。少年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颇有些惊魂未定。若是叫刚才那一剑刺到,自己现下恐怕就要和那些躺在地下的死物一个下场了。眼前这个人,看似普通,可是却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和震慑感,明明是两种矛盾的感觉,可是自己却清晰的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来自本能警告的危险。虽然不知那剑有何玄机,可是却叫人心里发怵。
红鸾缓缓向前走来,挥手让黑纱少年退下。
红鸾娇笑道:“小公子,原来是你啊……绿雅为了你,可是失魂落魄了啊,现如今,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也不知小公子有何种魅力。今日,红鸾不才,想要前来领教一番……”红鸾依旧记得当日春红阁三天之内完全覆灭,自己狼狈躲藏,吃了多少苦,全拜这人和其同伙所赐。
赵弟弟木然的盯着这个青色的物体,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不放过一个活物……
第 75 章
红鸾使双手软剑,剑别在腰上,透白清亮,倒是把利器。
赵弟弟不为所动,只是甩了甩剑,剑身上的血珠随之抖落,不留丝毫痕迹,依旧清亮如水。
红鸾将剑身抖了两下,只见两把软剑如注满真气,唰的抖立起来,剑身笔直,剑锋犀利。厅堂主座上的宰辅早已惊吓昏厥,不省人事。
红鸾身形微动,如流水般向前滑去,速度极快,一剑横在胸前防护,一剑向前刺去。赵弟弟不躲不闪,只是横剑立在原地,不动如山。
直到红鸾剑尖及喉,赵弟弟突然挥剑格挡,力道之大,直将红鸾劈到侧边,依然止不住后退之势。红鸾正心惊间,赵弟弟凌厉的一脚已然后发先至,重重的踢在了红鸾的肩膀上。
红鸾倒在地上,疼的脸色发白,神色狠戾,尖啸一声。周围立刻涌现出无数的狐妖出来,将赵弟弟围在中间。有的连尾巴都未退去,各个龇牙咧嘴的向赵弟弟吼叫。
赵弟弟对周遭的噪声充耳不闻,环视一周,将目光锁定在离他最近的活物上。那目光,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赵弟弟脚步连动,以匪夷所思的步伐移到了妖狐的后方,宝剑横在狐妖的脖子上,轻轻一划,一道血柱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轨迹。
其他的妖狐也被这血腥的一幕刺激了凶性,纷纷现出利爪獠牙,朝着赵弟弟直扑而来。不一会,赵弟弟身上遍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口,甚至有些伤口还有剧毒,可是毒素似乎对赵弟弟完全没有影响。
红鸾看着战况有些焦急,虽然赵弟弟浑身挂彩,可是自己这边的喽啰们却没有一个能在赵弟弟手底下活过一招,接连倒下。围着赵弟弟包围圈越来越稀薄,已经快要波及到自己这边了。而自己,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没想到,这跟人竟然会变的如此强悍,跟当初那个一点术法就能放到的孩子简直判若两人。而刚才,自己一直在后方对这人施展狐惑,可是却一点效用都没有。
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黑袍的控制,虽然实际上是因为黑袍已经消失很久了。这才享了没几天福,就碰上这么一个煞星。红鸾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命运多舛。
只是红鸾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感叹了,因为自己身后蓦然窜出一把剑,无声无息,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脏,带着一滴血珠,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朱景瑢一把将剑抽离,红鸾身躯软软的倒下,顿时由红颜变作狐首。朱景瑢看了一眼赵弟弟,发现他已经将周围的狐妖屠杀殆尽,不留一个活口,而且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辉煌的厅堂内已经空荡荡的一片,凌乱的桌椅七倒八歪,精致的杯盏随意翻滚在地,琼浆玉液混杂着血流混成一泓污水。地上伏尸近百,有人,更多的是狐。堂中只剩赵弟弟和朱景瑢相对而立。
朱景瑢朝着赵弟弟招了招手。朱景瑢在这里潜伏已久,原本计划是等到众妖酒醉酣然的时候再出来突然袭击,可是赵弟弟的突然出现让朱景瑢大吃一惊,甚至有些措手不及。然而,赵弟弟超强的战斗力,让情况远比朱景瑢想象中要来的好得多。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原以为会很艰难的一场战斗,竟然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不是没有看出赵弟弟的异状,只是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试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还有他自己的意识存在。毕竟自己对这个人,曾经有一份淡淡的别样情怀。
只是朱二公子没想到的是,赵弟弟二话不说挥剑砍来,招招狠辣,不留情面。如不是事先有防备,这一剑恐怕能直接要了自己的脑袋。朱二公子彻底惊呆了,下意识的任身体的本能反应躲避着赵弟弟的攻击。没想到,这场战斗,没被妖狐伤到,倒是很有可能命丧熟人之手。
朱景瑢依然低估了赵弟弟快如鬼魅的行动力。看别人战斗是一回事,可是自己亲身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朱景瑢现在只觉得汗如雨下,一时间应付的勉勉强强。那连绵不绝的攻击招式诡异,角度刁钻,毒辣狠戾,防不胜防。
正在朱二公子疲于应付之极,赵弟弟却突然停手了。
一袭黑衣的秦君出现在了门口,姿态优雅的向赵弟弟缓步走去。
朱二公子趁机跳开,距赵弟弟至少一丈远。这个危险的家伙,如果可能的话,自己是绝对不想再跟他打交道了。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那个傻傻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二公子诧异的看着秦君:“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赵祯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秦君连个眼神都没给朱二公子,一双菱目仔细的注视着乖巧木然的赵弟弟。仔细的替他拢好衣衫。这才转过神来看向朱二公子。
“分内之事罢了。”
朱二公子一头雾水:“什么分内之事?”
“斩妖除魔,甄选天子。”秦君的语气平淡,可是内容却让朱景瑢大吃一惊。
以前阅历浅淡,不知仙妖,不信鬼神。可是真的等到群妖并出的那一天,也不由得朱景瑢不信。那个世界,跟自己所能理解的相去甚远。如是以前的自己,听到秦君的话定然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是现在想来,在联系父王以前对待秦君的态度,以及秦君素日里莫名不定的立场神出鬼没的行踪,朱二公子不得不猜测秦君是否真有什么身份。
秦君看着朱景瑢变幻不定的脸色,轻轻解释道:“天地无极,人间有界。你毋须多想,只要多关心人间之事即可。”其他的,还不须你来操心。
秦君牵起赵弟弟的手,向门外走去,将满肚子疑问的朱景瑢抛在原地。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朱景瑢只觉得今日之事实属匪夷所思,秦君出现在宰辅官邸,真的仅仅是为了看赵弟弟如何消灭妖狐吗?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多想无益,朱二公子决定去干自己该干的事,自己来宰辅官邸,可不止是为了取妖狐首级,更多的是,为了宰辅身上的账册,那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客房内,秦君为赵弟弟仔细清理着伤口,那些细碎的伤口,一道一道的分布在赵弟弟的皮肤上,有深有浅,但无一例外的都渗出了血迹。
“疼吗?”秦君低喃,得来的却是满室沉默。疼与不疼,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再也不会说话了。又有谁见过会说话的傀儡娃娃呢?
“没关系,很快就不疼了。我给你上药好吗?”
……
“从明天起,你就要一个人去出任务了……”
……
“很抱歉,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
“我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
“不过,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
映着冷清的月光,房内上演着一幕幕的独角戏,满室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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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金秋,天高气爽,晴空白鹤,碧霄朗朗。
经过十个春夏的劳作,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十年风雨,十年艰辛,分久必合,天下大势已定八分,余下两分,只待重头来过,收拾旧山河。
秦君整理着手中的报表,喜报频传。由朱景瑢领导的王师已经攻入洛京,安阳侯于昨日正式登基。余下几股势力乱如散沙,皆不成气候。相信天下一统之时,指日可待。
而唯一需要忧心的就是凤凰山出现了一些异状,似乎跟十年前出现在小城的九天十地绝杀阵有类似之处。
而白璧自从十年前遭仇家追杀,便在凤凰山内避世不出。十年未曾闻得他一言一语。仿佛人间那短短两年,皆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