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瑞呜呜地带着哭腔,跟这个和善的阿姨解释来意:“我已经两个星期都没看见爸爸了……”
真是天杀的臭男人!李特助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对古书瑞却很和蔼。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古书瑞心虚地低头。
“那你呢?”
“我叫古书瑞。古代的古,书籍的书,瑞祥的瑞。”
“嗯,你懂得真多。”李特助在心里笑了一下,这个孩子真可爱,长相明明那么相似,性格却一点不像他爸爸。
“阿姨带你去见你爸爸。”
“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吗?”
李特助抱着哭红了眼的小东西,走向南面的办公室,一路上软言细语地安抚。
“知道,你爸爸叫古川真,你可记住了?”
“噢,爸爸没讲过……”
忽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李特助循声望去,看见袁亚苍白着脸僵硬地站立,脚边是托盘和破碎的咖啡杯。袁亚用颤抖的指尖去收拾破碎的杯子,怎么都拿不住,就像自己破碎的心。李特助看着这个痴痴的女孩子,不免有些不忍,怪自己犹豫来犹豫去的,没有早点将事情说开来,心里就有了愧疚。
呀!古川真看袁亚的手指出血,小小地尖叫了一下。李特助赶紧把孩子放下,过去看她。
书瑞,你爸爸在门里头,你自己进去啊。
嗯,乖巧地点头,古书瑞走的时候还担心地看了一眼。
“今天先回去吧。”李特助轻柔地用手帕包住了女孩的指尖。
袁亚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茶水间,随之而来的哗哗流水声掩盖了一切。
招呼保洁的阿姨打扫了一下,李特助打电话到秘书室,调了一个临时的过来。好在现在刚忙过了一阵,正是喘气的时候。要不然怎么得了。
“爸……爸爸……”
古书瑞怯生生地推开门走进去,看向那个硕大红木桌后面奋笔疾书的男人。
“瑞瑞?!”古川真惊讶地手上抖了一下,正在写的纸上立刻划出一个洞,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古书瑞以为他生气了,刚刚收下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无声地冒了出来。
古川真惊吓更大,却再也不敢皱眉,走过去把孩子抱过来,拿纸巾轻轻地吸干泪水。刻意轻柔地问:“怎么了?”
“你……你生气了……”
“没有,爸爸不是生你的气。”
“真的?”
“真的。”温柔地笑看着这个孩子,古川真心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这是我的孩子。
“呼……”古书瑞放心地呼了口气,“爸爸,我已经和老思请过假了。没有不乖。”
“是老师,不是老思。”古川真好笑地纠正他,“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和哥哥一起,他在门口和一个脸色很不好的阿姨吵架……”
“……”古川真脸色黑了一黑,打电话给前台。
“是不是有一位李嘉先生在哪里?哦,好,让他进来。”
“爸爸好厉害,你怎么知道是嘉哥哥不是易哥哥?”
“爸爸是咸蛋超人。”故意开玩笑说,古川真心想,李易性格稳重却也惹不起,只有李嘉热衷于跟人家吵得热翻天却转过头就忘记。
“川真……你们的前台服务态度太恶劣了~~”李嘉哀怨地拖着长音推门进来,脸拉得又臭又长。
你既没有预约也没有名片,她不让你进来时尽责。淡淡地回了一句,把李嘉噎回去,古川真知道,这个孩子在自己有错时,通常会痛快认错。
“噢。”李嘉乖乖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为完美计划的彻底告终而沮丧。
“你们出去玩吧,我买单。”
“好耶!”
“不要!我要和爸爸一起。”
两个声音同时叫起来,一个高兴,一个生气。
“爸爸,我不会吵你的,我就在旁边做作业好不好?”小书瑞快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找到爸爸,却又要被赶走。
“……好吧,你在隔壁的休息室里等等,爸爸带你去吃肯德基。”
“嗯~”古书瑞咬着下唇开心地笑了,“阿姨给我装了作业和零食。”
李嘉无奈地耸耸肩,“我在隔壁补眠好了。”
“你一个人去玩,我也一样买单。”古川真看着他调笑。
“不用啦!~今天没睡足啦。”害羞的少年大剌剌地站了起来,打开屏风后面东面的小门,里面果然是一个小房间。
嘟囔了一句“你这个经理做的舒服啊。”李嘉脱了球鞋就躺了上去。
16
古川真抱着自家的儿子,牵着一个睡意朦胧的少年走过办公大厅和前台,留下了后面一堆脖子扭到不可能的角度的职员。李特助扫视了全场,心想这下子完蛋了,凭什么我就要做炮灰?!趁着周末,是否利用职务之便,干脆早早逃亡?
周一袁亚来上班的时候,虽然眼睛红肿,却没有失态。李特助对于这个女孩的坚强暗暗赞许,自然对古川真这个男人有了一点不满。孩子都那么大了,平时却半点不显露,真正可恨。
古川真看着带了点脾气在脸上的李特助走进办公室,暗暗苦笑。这个一向精明的女人,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李特助从上周五开始,就因为隐瞒军情不报的罪名而遭受了那些单身白骨精的炮轰,让人头疼到不行,而袁亚的表现,更是让她心疼不已。想到一切都是源自于这个让人误会的男人,心里就有一股气,隐而不发,格外憋闷。
“你藏得够深的。”李特助憋着火气,语气都有些不耐。
“……”古川真并不解释。怎么解释?情人是个男人,还是黑道。儿子是几年前捡到的女人生的?这么混乱的戏剧性的人生,连自己都很难相信,又怎么解释给别人听。
李特助看着直视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愧疚或者类似感情的男人,油然而生无名之火,转念一想,却也没有发火的理由。婚姻状况本来隐私,没有刻意宣扬的必要。所谓黄金单身汉,也不过是大家捕风捉影得出来的猜测,本人却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最多不过是隐瞒,算不上欺骗。让人憋着火却生不出气,真是个让人无奈的男人。
“好歹戴上你的结婚戒指,否则哪里来的许多误解。”李特助最终也只能这样劝一句,已经算是多管闲事。
“……尽量吧。”古川真苦涩地笑笑,没有结婚,哪里来的结婚戒指?但是这些话,并不适合说给同事听。交浅而言深,即为君子所忌,亦为小人所薄。更何况里面有太多不为世俗所容纳的内容。
虽然觉得现在才去找个戒指戴,总显得太过刻意了,不过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考虑到沈名扬的个性,还是要先讲明白才好,否则还是自己头疼。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犹豫着怎么说明,古川真面对客户时的谈判才能彻底丧失,感情本来就是他的弱项,更何况如此难以启齿的话题?干脆直接买一对戒指回来好了,翻弄着沈名扬的左手,古川真拿自己的双手去比对,始终确定不了尺寸。
沈名扬的手指关节粗大,肌肉紧绷,温暖而有力量。古川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细长,白皙,笔直,略微偏细,不够有力。
沈名扬把古川真圈在怀里,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中间,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电视屏幕上。
一场拳击赛结束后,才注意到古川真的异样,安静地让沈名扬皱起了眉头。
“你有什么心事?”
古川真低垂着的脸烫了起来。
“我的秘书……换人了……”不知道怎么表达,古川真因为话题的敏感性有些害羞。
“噢?是个美女吧?她暗恋你?!”沈名扬的左手收紧,右手握住了古川真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你不要乱猜。”古川真发现气氛望危险的方向滑过去,眉峰蹙了起来。
“不是吗?”
“……很烦……”古川真看着眼前野兽派的男人露出狼一样的眼神,放软了语气。和他硬碰硬,只能让这个进化程度不够的男人望更离奇的方向思考。
“拒绝她!”
虽然命令式的语气让人不爽,古川真只有为自己居然习惯而感到一点无奈。
“同事出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偏开头,古川真的耳朵发烫。
“你要买对戒给我吗?”沈名扬看到自己被他翻弄了一晚上的左手,得意地笑开,露出雪白的牙齿。
“……谁要给你买。”撑着脸上的冷漠表情,古川真逞强道,“我戴就好了,你用不着。”
“我的行情很好呢。”沈名扬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右手滑进了古川真的睡衣下摆,偏过头去啃咬他的耳垂,“需要戒指防身。”
“……胡扯。”放松的手臂环上沈名扬的脖子,古川真因为突如其来的激情而无力地把身体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左臂上。
“我去买吧,你要几克拉?”沈名扬呵呵笑着,听起来像在开玩笑。古川真却知道这个男人很可能真的跑去买钻戒。
“不要……普通的就好了……”
“我说了算。”雪白的牙齿啃到了喉结。
“名扬……”像叹息又像撒娇地叫了一声,古川真把脖子往后仰,呼吸急促。
王源可以肯定,沈名扬今天高兴到气氛诡异,一定和古川真脱不了关系。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老大,是不是选择比较中性的款式比较好?毕竟……”
“……我没打算惹恼他,王源。”沈名扬好笑地看着他,“毕竟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天天带在手上的。虽然我很想买钻戒给他……”
沈名扬非常遗憾,两个男人的款式,怎么挑都嫌太少了。
“有那种内嵌式的,就是小小的钻石,镶嵌在指环里面,指环虽然大一点,不过都是男人的话,应该是美关系的。”
“你很懂啊,王源。”
“老大,我老婆也是那种不喜欢大钻戒的类型……不过那种对她而言太宽了,她才妥协买了现在那个。”
“是啊,明明就长得像小鸟一样……”
“……其实是狗脾气……”王源接了下去,和沈名扬相视一笑。
“拜托她帮我选选看吧。”沈名扬丢掉手中的珠宝目录,“南路的品位相当不错。”
王源的妻子南路是一个南方人,大约只有158cm.,娇小玲珑,从外表看是典型的江南女孩。王源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是一个地下乐队的主唱,因为有人在他们演出的时候蓄意闹事,还伤到了一个女性歌迷。
南路当时穿这紧身的黑色小背心和白纱短裙,用万分妖娆的嗓音唱着“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在看到女性歌迷倒下的瞬间,立刻仿佛恶鬼附身一样,从台上跳下去,冲过去就把吉他砸在了闹事的小流氓的后脑勺上。
王源本来是来视察沈名扬手下的场子的,却瞬间爱上了那个衣服上都是别针,铁链,一边耳朵上穿了至少三个孔,用皮靴的后高跟踩在别人肚子上的女人。
沈名扬非常欣赏南路。南路对沈名扬的身份不屑一顾,却对他的深情高度赞赏,同时对他的滥交表示鄙夷。指着他的鼻子骂“如果不是看在你心里十几年都只爱一个人的份上,我就应该阉了你造福全人类。”沈名扬这个大魔头却只是耸耸肩“那些女人可都是自愿的哦。”南路皱着鼻子哼哼了两声,对此表示不屑。
王源对此的解释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都是不会对社会妥协的人。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异类,所以相互之间才有了惺惺相惜。
17
“没问题。”南路很爽快地答应了沈名扬的差事,“不过我要看看沈名扬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王源的脸立刻塌了下来。
“那个人一定会暴走的。”
王源想到古川真冷冰冰地眼神扫过来的样子,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源儿~”南路笑嘻嘻地搂住了王源的脖子,“你就这样和你老大讲好了。不~要~多~嘴~哦。”
“是,老婆。”眼前这个更加惹不起,王源觉得脖子上的不是玉臂,是钳子,随时能掐断他脖子的锋利凶器。只好在心里对沈名扬哀嚎了一声“对不起了老大”,答应了南路。
“反正到时候要领教那个死光视线的人是老大。”
王源再一次为自己松了口气。
听说了王源转述的南路的要求,沈名扬居然痛快地答应了,让王源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老大,您打算直接和他讲明白吗?”
“怎么可能。”沈名扬想都没想,“随便编个理由不就好了?”
“到时候,让南路安分点。”考虑到那个女人的个性,沈名扬加了一句。
“……”怎么可能?!王源在心里默默反驳,不要要求别人做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如果川真生气了,我会告诉他是你的主意。”
啊啊!!王源在心里惨叫,什么烂老大!气鼓鼓地瞪着沈名扬,王源恨不得在那张堪比城墙的脸上盯出个洞来。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
沈名扬给了他一个你活该的眼神。
南路送过来的目录,是经过仔细挑选之后的精品。在后面附上了商店的地址和关于戒指的材质等信息,南路聪明地没有把价格放进去。
对于沈名扬这个男人来讲,没有必要。
沈名扬借花献佛地把这些资料地给了刚刚下班的古川真,王源在旁边暗地里唾弃了一下这个无耻的男人。
“我们一起去买吧!”沈名扬恬不知耻地要求道。
“别蠢了。我没空!”古川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伸手指了一个款式,然后冷冷地把目录丢回给沈名扬。王源在旁边暗暗叫了一声“好!”
李嘉看着王源高兴得傻样,不由同情地多看了他两眼。真是够傻的,你家老大心里不痛快,你还能痛快了?
好在沈名扬最近心情一直不错,既没有因为古川真不冷不热地态度内伤,也没有整治王源以下犯上的行为的意思。只是狡猾地笑着说:“我最近眼神不太好,如果买错了,你也一样要带噢。”
“我情愿我从来没有提过这个话题。”古川真无奈地看着沈名扬,发现他没有丝毫软化的痕迹,“你偶尔将就一下我怎样?”
语气不是不疲倦的。
沈名扬敏锐地捕捉了他的情绪,妥协了。
“好吧,让王源去买。”说了手指的尺寸,沈名扬把王源轰了出去,“快点,我明天早上要看到。”
苦命的王源拿着尺寸和目录出门去了。
古川真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沈名扬光着身子跑了进来。
“卫生间明明锁门了!!”
“我是无可阻挡的。”裂开嘴露出牙齿,沈名扬笑得像看到猎物的蛇,就要跨进浴缸里去。
“慢着。”古川真皱着眉头阻止他,指着旁边的花洒,“先把你自己冲干净。”
“你嫌弃我……”故意装出小媳妇的表情,沈名扬走到旁边去。
“不要用那张野兽的脸,去学女人的表情。太恶心了!!”古川真咬牙切齿。
“亲爱的,你缺乏幽默感。”
“我不需要!!别把泡沫溅到这边来!!”
“你可以轻松一点,别这么剑拔弩张。”沈名扬迅速地冲掉身上的泡沫,坐到了浴缸里,把古川真抱在了腿中间。
“说吧,是什么让你这么焦躁?”沈名扬用手轻轻抚摸着川真略显僵硬的肩膀,“不要告诉我是工作,我不信。”
“很烦人,名扬,很烦人!”古川真侧过身把头靠在沈名扬的肩膀上,难得的有些虚弱。
古川真本性是个内向的保守主义者,并不是非常主动的人,居然能在营销这一行业做的风生水起,连沈名扬都有些吃惊。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算计是非常致命的弱项,这一点,沈名扬在少年时期,就已经非常清楚了。在古川真的企业和部门里面,利益算计应该是不多的,那么就是人际关系了。
“你不是把客户都弄的妥妥帖帖的?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么疲劳?”
如果沈名扬放软语气,用可以压低的嗓音讲话,应该可以迷倒很多人吧?古川真听着就在耳朵边上响起的温柔言语,有些开小差地神游天外。
“客户的关系比较简单……”因为沈名扬在腿部按摩的手指碰到了敏感的地方,古川真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你的秘书暗恋你,让你很困扰吧?”沈名扬抬起侧坐在他双腿之间的男人的脸,亲吻那细长而上扬的眼角,“需要我出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