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大厅里的人一见这境况,急忙跟着开跑,再没人去管瑟缩着拥坐在一起的安生和安宁。
安宁显然是被这阵势吓住了,将安生死死抱住,冻得发白的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怎么,怎么了啊?”
安生默默地摇了摇头,惊恐着瞪大的双眼仍直直望着楼上。
他看见那间屋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他极为熟悉,却做梦也没想到的身影。
那是三爷,那是自他三年前来到这里后便从未见站起来的三爷。
似乎,三爷也留意到了他们,微微一侧头,冰冷的目光便望了过来。
安生被那双阴森的眼看得一吓,楼上的三爷却有些迟缓僵硬地回过身。最后一抹微亮的光,随着那只苍白的手被关在了屋里。
鬼……说的便是三爷吗?
安生不敢再多想,只是把怀里的安宁抱得更紧了些。
那些人跑出去之后,门大开着,风吹得呜呜作响。
两个小小的身影蜷抱在醉梦楼空旷的大厅里,瑟瑟地听着楼上可怕的动静。
被摔在地上的谢恩重面色苍白,惊骇不已,他看见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三爷,急忙往后退去。
本当护他周全的余真人正拄着木剑在一旁咳血,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凶猛的活尸,自己不但没能降服他,反倒为其所伤。
慕容疏冷漠地站在一旁,英俊的面上早带了几分笑意,他斜睨了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谢恩重一眼,缓缓走到了三爷身边。
和他想的一样,三爷真高啊,足比他高出半个头来,站着的三爷和躺着时也真不一样,即使不说话也不动,仍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三爷。”慕容疏柔柔地叫着他,细看着对方冷峻的侧面,忍不住伸手轻轻攀抚过了上去。
冰冷的肌肤,没有丝毫温度,甚至连面上的肌肉也微微僵硬。
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与真正活生生的三爷持手相望呢?
慕容疏轻叹了一声,目光一寒,又投向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谢恩重。
“老贼,你以为你带个道士来便能保你无事了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谢恩重一听,之前还飞扬跋扈的老脸顿时扭曲成一团,他痛哭流涕地扶着床沿,一时也无法起身,只好又惊又急地望着三爷恳求道,“三哥……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当年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怪也不能怪我啊!”
浑浊的泪眼蒙胧中,谢恩重从慕容疏的脸上似乎又看到了慕容湛,当初那个向自己告密之人。
他以为自己抓到了一线生机,急忙指向慕容疏,“三哥!是他们慕容家要害你的!你要报仇找他们去啊,对,这小子是慕容湛的后人,您杀了他,杀了他!”
僵直站着的三爷好像没有听见谢恩重的话,他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连垂在身边的指尖都未曾动一下。
倒是慕容疏变得非常痛苦,他紧紧握住三爷的手臂,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过即使三爷真地要他的命,他也会给他的,谁叫慕容家的确亏欠过三爷呢。
“三爷……”慕容疏低唤了出声。
这时,三爷的眼眸陡然一睁,浑身一摇,身体竟发出骨骼作响的咯咯声。
谢恩重见三爷将头转向慕容疏,以为自己的话有了用,心中一喜便挣扎爬了起来,想趁三爷未注意时往门外跑去。
伤重难动的余真人瞥到三爷眼里那道森然的死光,知道他已动了杀意,刚想大叫,让谢恩重小心,却已晚了。
本是望向慕容疏的三爷,在谢恩重就要跑过身边时,手忽然一伸,竟从对方的脖子生生穿了过去。鲜血溅了他一手一脸却只似没有知觉似的。
“三爷……”
慕容疏骇然地看着三爷缓缓抽出穿过谢恩重脖子的手,伸向了自己,随即认命地闭上了眼。
哪料到,那只手只是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之后自己的唇上更是被一双冰冷的唇压住。
待到对方放开自己时,慕容疏才听见那一声如叹息般悠悠的“慕容”。
17
魏王死了,死在醉梦楼。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众说纷纭。
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慕容疏再无相干,当夜他就带着安宁和安生以及那口几乎从不离身的箱子又踏上了新的漂泊之旅。
安素没有再跟来了,他留在了破败的醉梦楼,嘴里只会念两个字,“有鬼。”
“三爷,您终于大仇得报了,恭喜您。”
慕容疏跪在床前,小心地抚摸着三爷仍有些僵硬的身体,对方戴着面具安静地躺着,似乎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再去打扰他的安宁。
慕容……那句如叹息般悠悠的呼唤声象梦一样轻柔地又响起在了慕容疏的耳边。
他痴望着安详而宁静的三爷,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苦笑。
“慕容……您叫的是谁呢?”慕容疏摸着自己的唇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忘记三爷主动给予自己这个冰冷,却又温暖的吻。
安生和安宁出去购置衣物水食了,要晚会儿才能回来。
慕容疏和三爷呆在光影斑驳的屋里,两人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寂寞。
“三爷……”
慕容疏又轻轻地唤起了三爷,他摸着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具,终于忍不住将其打开了。
和他想的一样,三爷的睡颜非常宁静;慕容疏取出了他嘴里的道符和沁血玉蝉之后,将镇邪的木铐替三爷戴在手腕上。
其实不铐着三爷,对方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但是慕容疏只是怕三爷脱离一切枷锁之后会义无返顾地离开自己,就像那个晚上……
三爷吻了自己之后,竟然转身往门外走去,那个决绝的背影几乎让慕容疏心碎。
他看到了一旁的余真人,也看到对方手里专克邪魔的桃木剑。
慕容疏在呼唤三爷不回的情况下终于失去理智地拿起了那柄会伤害到三爷的剑。
虽然吸食了九百九十九份阳元,但只要差一份凑齐一千,三爷依旧只是一个被称为“鬼”的活尸罢了。再者,三爷以这样一副身体离开,能去哪里呢?天亮的之后,阳光若是直射在他身上,是会让他灰飞烟灭的。
慕容疏自问可以三爷一切,但是唯独不能给他这份残酷的自由。
那柄桃木剑刺出去的时候很重,一剑就贯穿了三爷的身体。
没有血流出来,但是慕容疏却能清晰地感到对方的痛苦。
三爷不支地在他的剑下倒下,慕容疏匆匆拔了剑,急忙将对方再度锁在了镇魂锁之下。
三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闭上了眼。
“三爷,还疼吗?”
慕容疏搂着三爷在怀里,轻轻地浅吻着对方的额头,他摸了摸对方胸口的剑伤,在特殊的药水浸泡下,那道伤口几乎已经完全愈合,只在胸口皮肤上留下一个青灰色的伤痕。
三爷缓缓睁开眼,嘴角的笑意有些苦,他仰头轻叹了一声,嘴唇抿紧后又松开。
“不疼。”
“三爷……”
慕容疏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紧蹙着眉,懊恨起自己当时怎能那么心狠,竟然忍心刺伤三爷。这样的做法,和他爹当年伤害三爷又有什么区别呢?
三爷并未多说什么,他别过头,低笑了一声,对慕容疏说道,“我死了很久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强逼我还阳。现在我已报了仇,在这世上尘缘更了……慕容,你放手吧。”
慕容疏愕然不动。他静静地听完了三爷的话,没有去打断他。
“明天我会找来第一千个人,您就放心吧。”
慕容疏目光迷离地盯着三爷好看的侧面,手一抬便轻抚在了对方的鬓角间。
三爷知道他不会答应自己,一声不屑的冷笑之后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即使不是在醉梦楼,慕容疏也照旧要替三爷好好净身洗浴。
安生和安宁已经照慕容疏所说的话,去寻找一个生辰八字合适的男人了。
现在只有慕容疏与三爷留在屋里。
三爷保持着前一天被锁着双手的姿势睡在床上,双目微阖,像在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
“三爷,喝口药汤。”慕容疏小心把药汤端了进来,三爷出人意料地没有张开唇。
他在反抗,纵使沉默无声。
慕容疏在劝慰无效的情况下,只好用力掐开了三爷的下颌,将香气浓郁药汤灌进了他的嘴里。
无法完全灌入的药水顺着三爷的嘴角往外溢流,在地上积起琥珀色的一滩。
好在三爷现在仍是尸身,倒不至于因为灌得太急而呛咳。
慕容疏掏出手帕小心地替三爷擦干净了嘴,抱起他坐到了椅子上。
这里的椅子不是特制的,三爷坐上去后很容易就往下滑,慕容疏不得不用绳子将三爷的双腿固定在扶手上,以便对方敞开□□。
他抱歉地吻了吻三爷微皱的眉心,取来软管亲自插入了三爷的□□中。
软管插进三爷的身体时,对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慕容疏心里一动,将软管往里推去,细听着三爷若有若无的呻吟。
从古井里提来的井水如今已灌满了三爷的肚子。
慕容疏轻轻揉按着三爷的肚子,不时留意对方□□的肛塞是否还够紧。
三爷把头仰在靠背上,神色略约有些痛苦,慕容疏每次按下他肚子时,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挣扎一下,既而在对方抚摸时又归于平静。
慕容疏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把肛塞取了出来,当清澄的水自三爷□□倾泻而出时,慕容疏静静地看着,也感受着手下这具身体微弱的颤抖。
安生和安宁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带回了一个喝得大醉的男人。
慕容疏让他们把男人赶紧带到床上来,最后看了眼被自己紧缚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三爷。
“今晚请您不要做声。”慕容疏说着话,用布将三爷的嘴勒了起来。
他知道三爷的脾气,如果可以,对方仍会尽一切方法反抗。
三爷漠然地哼了一声,嘴角不明显地勾出了一抹傲慢的笑意,他斜看了慕容疏一眼,目光中并没有太多的怨恨之色,只是不甘却也那么分明。
不过在那抹不甘之外,三爷的眼里还藏着更深的神色,但是随着那个醉酒的男人被带进来后,便让人无心细究了。
“这位爷,您慢用。”
慕容疏把客人扶到床上,甚至帮他宽解了衣带,待准备好一切之后,醉意蒙胧的客人已迫不及待地分开了三爷的腿。
“三爷,我就在外面。”
慕容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废话,但他总觉得他必须让三爷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象慕容湛那样抛下他不管。
躲在屋外的慕容疏没有再去偷窥屋里的动静,他有些兴奋却又带着几缕忧伤地靠墙而立,静静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和呻吟。
18
那个醉汉不是慕容疏,在酒醉的时候更不懂得温柔。
他的手指几乎掐进了三爷的皮肤里,同时又狠狠地抽动着自己的□□。这个醉汉心中所想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欲望,身下这个男人,长得什么样,身份又如何,如今与他毫无相干。
醉汉低沉的呻吟声如野兽般残忍,三爷在他毫不怜惜地□□下感到痛苦与无奈。
在痛苦的折磨下,三爷捏紧了拳,脸色也变得愈发惨白;他死死咬着嘴里的的布条,不肯发出屈辱而痛楚的呻吟,只是偏转了头默默地望向了窗外,在那里,他并没有看到慕容疏的身影。
事情总有了结的时候,慕容疏听到屋里的呻吟渐渐停了,这才转头透过窗缝看了眼屋里的情况。那个压在三爷身上的男人看来是心满意足的睡着了,他就是第一千个给予三爷元阳的牺牲品。
慕容疏进去后,随即便叫安生和安宁把这男人抬出去扔到巷口。
他自己则留在屋里照看着三爷。
刚刚吸收了一千个元阳的三爷,身体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慕容疏摸了摸他的鼻下,一丝风都没有。
三爷不舒服地摆了摆头,嘴里咬着的布条已尽皆湿润。
慕容疏笑了笑,解开了布条,三爷低喘了一会儿,这才低沉地说道,“慕容,你让三爷很不高兴。你知道吗?”
“三爷,您后悔没杀了我吗?”
慕容疏并不惧怕他阴沉的口气,反倒是因为夙愿得偿而和他开起了玩笑。
“三爷,活着总是比死了好的,您为什么不愿意重新开始第二次人生呢?”
三爷不悦地抬头看了看他,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他紧紧抿着唇,目光从慕容疏的脸上的移开,有些迷惘地望向了别处。
一千个人,一千份屈辱,几十年过去了,自己就算活过来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想要的东西早已和生命无关。
慕容疏瞧见三爷目中乍现的迷惘时,心不由一紧,他也不愿意逼三爷,可是他又怎么能看着三爷选一条不可回转的死路。
慕容疏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三爷的唇,站到一边,端正地跪在了床前。
他垂着头,笑声里却如释重负,“恨我吧,三爷,慕容不悔。”
若我放了手任你去死,那才是真正的悔。
那本书上写的方法虽然诡异却着实有效,在吸取了那第一千个男人的元阳之后,三爷的身体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原来总是冰冷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连肤色也从惨白渐渐转化为正常的颜色。
慕容疏惊喜地看着这一切,也不再让三爷身受诸多禁锢而躺在箱子里。
他每日都守在三爷身边小心地伺候着对方,不再将三爷当作一具活尸,而是一个活人。
只要待到下次月圆之时,三爷便可以完全恢复为人身。
本来除了药汤外再不进水食的三爷渐渐地也能感受到饥渴了。
他原本早已没有饥饿和口感的感觉,但现在却又重新感受到了饥渴的滋味。
好在慕容疏照顾得周到,一日三餐都按时送到,到了夜间为了替三爷养好身子,往往还会加多一餐美味的夜宵。
有时候夜宵是自外面买的可口小吃,有时候则是慕容疏亲自下厨做的。
今晚,慕容疏端了碗汤圆进来,三爷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休息,安生和安宁正替他按摩着酸软的手脚,他们也发现向来摸起来冷冰冰的三爷的身体开始有了暖意。
原来三爷真的是人啊,自己总还怀疑三爷是具尸体,可尸体怎么会有温度,又怎么能象三爷那样接客呢?
安生暗自嘲笑自己胡思乱想,又多看了三爷一眼,竟发现对方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或许是最近进补得好吧。
“不知道三爷喜欢汤圆不,我刚做了些,您尝尝吧。”
慕容疏看见三爷不作声,也不生气,他看了安生和安宁一眼,示意他们将三爷扶起来。
三爷沉默地靠在床头,渐渐有了生气的眼里水色流转,目光清澄明亮。
慕容疏笑着坐到他身边,舀了一勺汤圆送到三爷嘴边。
三爷漫不经心地浅尝了一口,发现这是芝麻馅的,嘴角一弯,微微有了丝淡薄的笑意。
“三爷,爹曾和我讲过您,他说,您最喜欢芝麻馅的汤圆……”
话说到一半,慕容疏惊觉失语,不敢再说下去,他慌张地去看三爷的神色,还好对方并未生气,连那抹淡淡的笑也仍在嘴边。
“是吗?他竟还记得。”
慕容疏看见三爷笑得安详宁静,隐隐觉得心酸,随即接口道,“我也记得的。”
三爷转头看了慕容疏一眼,依旧是一声欲语还休的轻叹,只是他费力地抬起手,接过了碗,自己动手吃起了香甜细腻的芝麻汤圆。
“三爷……您……”
“很好吃。”
最后,安生和安宁眼巴巴地看着三爷把一锅的汤圆都吃完了,也没有给他们留下一碗解馋,这才又觉得三爷此处表现得如此不通人情,惹得小气的安宁再度腹诽他“不似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