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的酒神赶紧答道:“还没呢,王。”
自从赫尔墨斯走后,迪索斯就一直充当宙斯在人间的跑腿,别提有多辛苦了。
“你怎么搞的?跟个人都会跟丢,叫你去找他,叫了一年还找不到!”宙斯大发雷霆,“以前赫尔墨斯在的时候,叫他办一件事,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办妥……”
BLABLABLA,每次想起赫尔墨斯的时候,宙斯都会滔滔不绝地说上一长串他的好处,可怜的迪索斯也只能在旁边不停地应和着“是、是、是……”
“唉……”说也说累了,宙斯最后只得叹气,“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啊?”
“当然有了!”迪索斯委屈地说,“所有不打战的地方我都找遍了。”
“什么?打战的地方你就不去了?”
“那是,我是狂欢之神,战争的血腥会染污我的长袍的。”
宙斯沉思了一会儿,拍了下大腿:“不好!难道那小子到特洛伊凑热闹去了?我得亲自去瞧瞧!”
74.靠山
战斗结束之后,赫尔墨斯走去议政厅和国王将军们商量接下来的对策,而后又去探望了帕里斯。
美神维纳斯用神药为他疗伤,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还是伤得不轻。不过至少,特洛伊的城民不会再埋怨他不上战场了,帕里斯挣回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这也正是自己和赫克托尔在明知他不能取胜的情况下,还让他去挑战墨涅拉斯的原因。
安慰过了海伦后,赫尔墨斯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房里歇一会儿。
刚走进房间,就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将他猛地抱住,不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已经黏上了自己的唇——即使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凭着那股熟悉的灼热气息,赫尔墨斯也知道这家伙是谁。
“放开我!阿波罗!”挣不开他,赫尔墨斯只好扭过头避开他的吻,“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我今天在战场上表现那么好,你不该奖励我点什么吗……”欲火中烧阿波罗才不管他怎么反抗,强势地把他推到墙上,继续忘情地吮吻着他。
“你知道‘分手’的定义是什么吗?那就是你连一根手指头也不能碰我了!”
“为什么?你和哈迪斯就可以,对我就不行!”
阿波罗想起那天晚上哈迪斯把他带走就有火,双手更加强硬地桎梏着他,更加疯狂地掠夺他的身体……
“住手!你个畜生!啊……宙斯!”
“别拿宙斯来压我!”
“咳咳!”
背后传来了两声强硬而冰冷的干咳,那威严的声音就像闷雷,阿波罗只得不甘心地停下了手,怏怏地转过身,向这位不速之客行礼道:“父王。”
宙斯冷冷地盯着他,缓缓地开口:“对喜欢的人用强是男人无能的表现。”
阿波罗咬了咬牙,忿忿不平:“如果你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物被人夺走,你也会心急。”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宙斯愠怒道,“你回神殿好好反思去吧,想想赫尔墨斯为什么不要你了!在你找回从前的阿波罗之前,不许你再来找他!”
宙斯的话像一番惊雷将阿波罗震醒,他毕竟是聪明之人,马上领悟了父亲的意思,回过头来对赫尔墨斯道歉:“对不起……嫉妒之火将我的理智湮灭了。在我冷静下来之前,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阿波罗说完离开了房间,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呵,宙斯,你怎么来了?”赫尔墨斯整了整衣服,笑了笑化解尴尬,“好久不见,你好像又帅了啊……”
“你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宙斯气得捏住了赫尔墨斯的脸蛋,“翅膀长硬了啊!出来两年也不想我一下,还到处东躲西藏地避开我!”
“啊……疼疼疼……”赫尔墨斯歪着嘴巴求饶道,“先放开我,听我给你解释啊!”
“哼!你个小混蛋!”宙斯这才松开了手。
赫尔墨斯摸了摸发红的脸颊:“哎哟哟,骂人不骂娘,打人不打脸啊……”
“疼死活该!”宙斯依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赫尔墨斯连忙凑上去狗腿几下,又是揉肩又是捶背:“两年不见,您老人家比我离开奥林匹斯时年轻了不只两百岁啊,果然没有我在身边气您,变得容光焕发啊……”
宙斯瞪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落寞:“赫尔墨斯,回来吧。”
赫尔墨斯手劲放缓了些,笑道:“我这不是在修行吗?”
“修什么行!阿波罗都被我放出来了,波塞冬也回海里去了,那件事都过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修行啊?”
“现在这里正在打战,好多个都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
宙斯皱着眉头说:“这事你不要搅进来。”
“宙斯,我想守护这座城。”
宙斯听他认真的口吻,只得叹了口气:“你跟我回去,我帮你看住这里。”
赫尔墨斯沉默不语,还是没有答应。
“怎么,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宙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下就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你放不下那家伙。”
“我没有……”
“没有?哼!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家伙吗?你那点儿小心思,一猜就猜中了!”
赫尔墨斯不反驳了……没错,哈迪斯不爱光顾奥林匹斯,回去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遥望那猎猎长风拂起他那潇洒的黑色披风了……
“赫尔墨斯,不要再想他了。”宙斯的语气郑重而又温和,“即使你们中间不存在贝瑟芬尼,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想想看,冥界啊!那里可不是我的地头,我以后要见你一眼就难了!”
“呵呵,我知道……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赫尔墨斯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想暂时留在这里,你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回你身边去。”
“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啊,希腊和特洛伊,谁也不能一口把对手吃进肚子里去……”
“不论多长时间,对无限生命的神来说,不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吗?再说你知道我在这儿,以后可以常常来看我啊。”
“混小子,你是想绑架我对不对?!”
赫尔墨斯笑眯眯地:“只要能守住这座城,用些手段又有什么要紧?”
“唉,十年哪!”宙斯感慨道,“如果特洛伊能撑住十年,以后这世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将它毁灭。”
“我明白了,父王!”赫尔墨斯恍然大悟,这是宙斯只泄露给他知道的天机。
宙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那句老话,想回来的话,只要呼唤我就行了。”
“谢谢你,宙斯。”赫尔墨斯满怀感激地拥抱他,“多保重。”
“你也是啊。”宙斯拍拍他的背,十分疼惜,“多保重。”
第二天,宙斯便召集各路神袛聚集到雷神殿,向他们传达自己的命令。
“你们听着,特洛伊战争是人类的战争,我不希望它演变成为诸神之间的战争!从今天起,不许你们再参加战斗,如果被我发现有神袛出现在战场上,我就把关进奥林匹斯的地牢里!”
赫拉听着十分不服:“这不公平!赫尔墨斯就在特洛伊!”
“他不一样,他现在是凡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哼!”
赫拉气得涨红了脸,诸神也窥探到了宙斯的意思,明着好像谁也不帮,其实是偏心赫尔墨斯所在的特洛伊。
当下谁也不敢说话,只好遵照神王的命令去做。
会议过后,天后赫拉依旧气愤难平,找雅典娜一吐不快。
“前两天他还答应我不过问此事,今天说翻脸就翻脸!我对这种男人真是绝望了!答应我的事情一件也办不到!”
“天后息怒,父王喜怒无常,虽然现在他偏向特洛伊,说不定明天就改变方向了。我们先顺着他的意思去办,忤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你说怎么办!特洛伊人最近连打了两场胜仗,希腊军处境危险,该不会要我把天后的位子输给那个臭小子吧!”
“那倒不必。”雅典娜微微一笑,“父王只说过别让我们上战场,可没说不能在背后指点他们呀。”
赫拉听了雅典娜这番话,心情豁然开朗:“这倒也是。”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希腊军团最难熬的岁月。
各种帮助他们的无形力量突然消失了,特洛伊人凭借高筑的城墙,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他们的进攻。
有几次特洛伊军队甚至出城主动出战,打得希腊人溃不成军,高举着火把想要烧毁他们的战船。要不是阿喀琉斯看在同胞的情分上出手相救,希腊人可能都回不了家乡。
特洛伊人因为节节胜利士气高涨,希腊军团却是愁云密布阴郁不散。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阿喀琉斯,英雄们都尝试着说服他来领导军队作战,都被他一一婉拒,除了正当防卫,他从不主动攻城。
阿伽门农对阿喀琉斯十分嫉恨。
一方面嫉妒他在军中享有如此高的威望,甚至超过了身为统帅的自己;一方面又气愤他不听自己指挥,三番两次地退出战争。
愤怒烧毁了理智,阿伽门农甚至怀疑当初那个预言之梦,想尽办法要报复阿喀琉斯。
终于有一次,他趁着阿喀琉斯不在营中,带着军队闯入了阿尔戈斯的营地,以战斗不力为名,杖打了阿喀琉斯几名亲信将领。
阿喀琉斯得知此事火冒三丈,不惜与阿伽门农拔刀相向,要不是众位英雄奋力阻止,恐怕早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自此之后,阿喀琉斯发誓不再为阿伽门农而战,带着军队偏向一隅,冷冷地观望战局,他要亲眼看看阿伽门农的军队怎样惨败!
然而,比起失去神袛和阿喀琉斯的帮助,希腊人还面临着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远道而来的他们粮草早已殆尽,饥饿的威胁比特洛伊人的进攻更可怕。
许多人产生了厌战心理,各部的矛盾凸显纷争不断,阿伽门农的领导摇摇欲坠。
赫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以天后的身份亲自托梦给各大将领,以特洛伊城中的巨大财富诱惑他们,鼓舞他们不要放弃,甚至威胁想逃跑的将遭受惩罚。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下,原本四分五裂的国王们又走到了一起,商量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为了保证全军的温饱,一部分军队被派去攻打邻近的小国,把掠夺来的金银财宝粮食衣物充当军用物资。
这一以战养战的策略缓解了希腊人眼前之忧,却招致了亚细亚各国的怨恨,没被侵略的国家为了不重蹈覆辙,纷纷派军队去支援特洛伊,希望能早日赶走蝗虫一样的希腊人。
战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各路援军先后到达了城下,原本处于弱势的特洛伊,一时之间变得强大起来。
赫尔墨斯琢磨着,反攻的时候到了。
75.偷袭
希腊与特洛伊的这场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九年。
漫长而艰难的岁月,考验的不只是两个民族的智慧与勇猛,还折磨着他们的耐心和意志。
特洛伊的城墙依然如山一样屹立不倒,只是墙面上留下被烈火烧过、被鲜血染红的痕迹,像是一道道伤疤再也抹不去。
希腊军团异乡作战,情况也不容乐观。失去了神袛和阿喀琉斯帮助的他们,被特洛伊逼得一再退后。为了持久作战,他们在海滩前面深挖壕沟高筑墙,以此来抵御特洛伊人的进攻。
随着希腊人的收缩退守,得到盟军援助的特洛伊日渐壮大,赫克托尔感觉到,是时候给这场战争划上一个句号了。
在短暂的休兵期间,特洛伊在紧锣密鼓地酝酿着大战,特洛伊的王子和各路首领们日以继夜地商议着最佳进攻方案,士兵们则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特洛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普里斯国王作下决定:明日对希腊军发动全面进攻!
众位将士回去做最后准备,顺便回家告别妻儿,对许多人而言,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赫克托尔刚踏入家门,就听见院子里头传来了“喝喝”的喊声。
那声音还相当稚嫩,但是喊出来的每一下都十分铿锵有力。
赫克托尔挥退了前来行礼的侍女,悄悄地走进院子里,娇妻爱子都在。
九岁的阿提克正挥舞着木剑,一下接着一下地砍向一个木头人,幼小的脸上却有着大人一样的认真和坚毅。
赫克托尔走到他们面前,小男孩顿时停止了动作。
“父亲……”阿提克抬起头怯怯地看着父亲。
他听说过父亲许多的英勇战绩,心里对他充满了崇敬,然而很久没见过他了,陌生感让他们产生了距离。
赫克托尔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和地笑了:“阿提克,你又长高了。”
“父亲,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样高呢?”
赫克托尔微笑着蹲了下来:“看,这不就一样高了吗?”
阿提克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父亲的脸,兴奋地叫道:“那我能和您一起去打战吗?”
赫克托尔收起了笑容,眼中对儿子充满了慈爱和愧疚,在阿提克出生不久战争就开始了,为了守住国家,他在战场军队和议政厅之间奔波,却忘记了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孩子,这场战争会在我的手里结束,这样你就不用上战场了。你要多读点书,和平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阿提克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问父亲:“我能看看您的剑吗?”
赫克托尔见儿子好奇地盯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柄青铜宝剑嘶鸣着出了鞘,剑身沉稳剑锋凌厉,饮过无数希腊人的血,让它青冽中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赤红。
然而阿提克对此并不害怕,反而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摸吧。”
阿提克伸出小小的手掌,带着无比敬畏之心,轻轻抚过剑身,甚至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千军万马的震撼力。
“记住,这是特洛伊之魂!只要有它在,特洛伊就不会灭亡!”
阿提克品味着父亲的话,心里波涛澎湃。
这时赫克托尔的王妃萨娜娅走了过来,侍女们识趣地把阿提克带回房间,好让夫妻两人单独相处。
“他真像你。”
“不,他比我强。”赫克托尔微笑着拥抱妻子,“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多要几个孩子,这样阿提克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萨娜娅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靥,眼中含着热泪。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当初娶你的时候,答应过给你幸福的……”
“不!这些我都承受得了!”萨娜娅猛地伸出手抱住丈夫,“只要你答应我,活着回来!”
赫克托尔点了点头:“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黎明尚未来临,特洛伊的战士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凭着对地势的熟悉摸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