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但面上除了苦涩外找不到其馀情感。「我做错了很多事,来永青城是第一错,前去投靠夏侯令是第二错,然後......就是不小心害死了你,我很抱歉,真的......最大的错就是
动了真感情,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我不想伤他,却也不愿让他当皇帝,他没有皇帝的气量,如果辅佐他往後死的就是我......」
「洛姑娘,你会恨我麽......我害死了许多人,一些我深爱却因我而死之人,有我的爹娘我的族人,现下又多了你一人,我曾经问过很多人,我问他们死者是否有恨,他们对我说死者
没有恨,只有希望活著的人能够快乐......你呢,你也是这麽想的麽。」
茫茫然的将心情诉诸冰冷墓碑,轻轻说著,滑下脸庞的水滴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或许是雨水吧,他已经忘记哭泣很久了,自从灭族後,他就不知道眼泪是什麽滋味。
他真心献出,却落了个凄惨下场,不要了,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痛,他不要了......
将自己缩在墓碑旁,萧亦丞看著远方奔雷,心中一片寒凉。戴宛香的话他记著了,男人和男人间是不可能的,而他也该死心,该断的乾乾净净。
闭上眼,他让自己沉沦在一片黑暗中,直到深夜才离去。
隔日,天空放晴,夏侯令待在令王府中深思萧亦丞昨日举动,忽然,他震惊的站起身,急急忙忙赶往碟山,那是葬洛神的地方,夏侯令没有携带任何仆人。
爬上了山,阳光正在天空中照耀著大地,地上依然一片湿润难以行走,夏侯令看著坟墓,嘴角勾起苦笑。真的是这样,他昨天来只是要找自己来祭拜洛神......
缓缓走上前,地上还有一把香,他拿起打火石点了香,对洛神行迟来的祭拜。「他一定和你说了很多吧,你会怪我狠心麽?」苦涩的笑著。
想起昨日戴宛香的举动,心莫名的感到紧闷。他是个好人一个傻子,蠢得把心交出来,受伤後还不懂得逃不懂得疗伤,总一次次让人有机可趁。
他太心软。
尾声
已经决定最後行动了,萧亦丞坐在酒馆内,秦娘子果然是经验老练的江湖老手,对於那封信夏侯令会有的反应猜得准准准,老早让姑娘出城另觅新地点,而现在留在永青城附近的都是
有用人手。
以手抵额靠在围栏上,男人闭目沉思,想著该如何引迎蒙军进关。其实这并不难,早在几天前也就是夏侯令大开喜宴时,罗塔王便要士兵装成老百姓混入,现在在城墙上的士兵泰半都
是鞑军乔装。
罗塔王这招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自己要求离开後他和罗塔王虽时有书信联络,但其间不过是问候彼此,谈谈近况,大局之事鲜少,只有偶尔报告永青内的状况和夏侯皇室各诸侯的
斗争,没想到一转眼,罗塔已寻到方法无声无息的南下,不仅一路上没有惊扰任何人,还连带的占领几处战略经济重地,现下就算夏侯宇历发现有异,也已无力回天。
而前几日夏侯郁已被擒抓,城门大开,永青又变回以往的繁荣,只是多了些异族商人,那些都是罗塔王的线,不只商人,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耍团,举凡能掩饰身分的行业都有,蒙天鞑
军便是靠变装来混淆视听,更达到不花一兵一卒就拿下许多大县的不战胜绩。
就这样的局面看来,胜利可谓是探囊取物,且夏侯皇军大多分派边疆,抵御其馀外族无力顾及皇都,唯一让人忧心的就只有夏侯令。
这支洛军他究竟要拿他该如何是好,要灭,势必会暴露出罗塔王的位置,如此一来就是打草惊蛇,夏侯宇历无兵可御,势必西走,若不小心让他逃脱了,那就算打下了神州大陆也有不
少隐忧。
轻轻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只有暂时引走洛军,事後再慢慢歼灭,只是夏侯令忒是深沉,他怕让他这麽一走,恐怕会占地自立为王,两派相争,如此一来局面难以控制,他让罗塔坐上的
大位也会不稳。
可是现在还不是直接冲突的地步,更何况自己的个性他摸清了几分,要再借由他对自己的不了解获胜,恐怕甚难。
该如何是好......折扇轻扇,萧亦丞张开眼看著天空盘飞的鸟。
就在此时,一小仆慌慌张张的撞进门来。「萧、萧公子!皇帝、皇帝降旨抄夏侯令的家,九王爷和他的妻子逃出城去!」
一愣,萧亦丞瞪著眼前小童。「此言当真?」天助我也!
「当然是真的,而且宇历皇帝神通广大,竟然还知道叛军洛军藏身之处,昨夜奇袭,以毒药喂食马儿,他们的马全死光了,士兵在叛贼李奕带领下退至栈寰关之外。」小男孩是萧亦丞
养的眼线,他自幼父母双亡,是靠萧亦丞的善心才得以存活,所以一直在永青城注意朝廷诸王爷的事情,小孩子比较不容易引起疑心,这点他自然很清楚。
听著小仆所说,萧亦丞本该开心的,此时却蹙起眉头。太过顺心。「知道皇帝为何要抄九王爷麽?」
「好像有人上奏说九王爷其心有异,而且有鸠天寺护国法师做证......九王爷就被打入天牢,只是在禁卫军抓到他时,人就已经逃之夭夭。」将自己听见的如实报告出来。
「哦......」是谁呢,夏侯郁已死,民心大多向著夏侯令,还有谁会在这节骨眼扯他後腿?「知道是谁麽?」
就在小童准备回话时,门口一阵娇笑声引去萧亦丞注意。
「你说还会有谁......当然是你秦姨我呀。」推开门踏著优雅脚步,秦娘子一进屋内就坐到男人身旁。「那该死的王八敢抄我花香阁,老娘我没好好回敬一番,秦娘子又岂是秦娘子了
?」说到底这都是让她亏钱的报复。
「喔,那洛军的马呢......」心中已有了个底,萧亦丞不禁苦笑,原来那封气气夏侯令的信有这麽大的功用,这点倒是他没有料到的,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把这些朋友的变因算在其中之
故。
变数,永远都让人感到有趣。轻轻一笑,萧亦丞扇子收了起来。
「当然是我,否则你以为夏侯宇历真有才人能不知不觉潜入洛军下毒又安然而退麽?」哼了一声,秦娘子颇自满的顺了顺头发。「那小丞啊,你秦姨帮了你个大忙是吧,你有没有什麽
回报?」眨了眨明亮眼睛。
翻了个白眼,这明明就是她自己的报仇,还要来和他讨功劳。「有有有,我诸多落脚处给你选一个当花香阁的迁移点吧。」
闻言,秦娘子开心的拍了拍手。「太好了,那我要你九悠的上华庄落,你答应我的不准反悔。」让她算算,九悠紧扣繁盛的常都,而且许多商人往来都要经过,上华庄落占地颇大,晚
上可以不只可以让姑娘陪酒,还能设一厅来表演舞蹈,然後然後......右侧的楼宇可以当客栈,拨拨算盘,可真赚翻了。
萧亦丞面上苦笑。「好。」这下亏大了。
接著秦娘子赶紧去处理後续事项,小童也被遣退,房中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什麽声音也没有。看著外边无云的天,萧亦丞轻轻叹了口气。
***
栈寰关,不若诸多北方大陆般的炽热难当,由於地势偏高,所以气候凉爽,居住此地的人们乐天开朗,没有永青城那儿的势利和冷漠,大家非常好客,就像是独立於山间,不染凡尘。
退来这里有许多好处,一来是百姓单纯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地处偏远不容易被发现,夏侯令登山峰眺远景,心中爲不久前的变数感到愤怒。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歩,只差一些他就能除去夏侯宇历登基为王,那封信究竟是谁发的,不可能是萧亦丞,他已经是夏侯宇历防范的对象,但真要说要害他的人,实在太多,他无法将
矛头单指向痕星,看来要尽快揪出这人,否则後患无穷。
闭目沉思,想到损失的数十万匹马,夏侯令心中又是一阵不安,夏侯宇历身边没有那样的人才能潜入军营中下毒,这件事应是萧亦丞所为,那封信和他应该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何
人所为。
说到底,他这次依然是败在那个男人手上。
睁开眼,望著层峦叠起的青峰,点点炊烟阵阵山岚,山下人家正忙著煮饭,一片单纯,只是这样的淳朴入不了夏侯令的眼,他一定要反击,和江山相比,眼前小小部落算得了什麽?
决不放手。
正在他沉思时,一女声轻柔在耳後响起。「夫君,外边风大,披件衣裳吧。」手上抱著大氅,戴宛香将衣服挂上男人肩上「你在想些什麽?」秋水翦眸漾著深情,她替丈夫拂开颊边黑
发。
「没什麽,经过长途奔波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拉了拉外褂,夏侯令说著。注意到戴宛香目光的转变,他心中不禁冷哼。
点点头,戴宛香温驯走入屋中。
接著夏侯令唤来李奕,与之商讨该如何招买兵马,再次攻入城内。
***
夜,宁静,风中似乎融入了隐藏於平静表面下的肃杀,让人隐约感到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诡异。
站在皇宫不远处,萧亦丞手中扇子轻摇,他身後是五千精兵,罗塔王立於他身旁,凝视著眼前雄伟宫殿,鹰眸中满是狩猎般的兴奋与谨慎,那种享受著刺激紧张感的兴奋。
野猫咪咪呜呜的叫著,不多久,在罗塔王指示下,众人自五道门中的西南门,憾天门攻入,鞑军个个擅长隐藏身影,在夜色迷蒙下,他们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进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
音,虽然夏侯宇历身边没有真正强手,但难缠者尚有十来人,再加上太监的惊呼,他们泄漏了行动。
但没有人退缩,彷佛杀红了眼,不再隐藏踪迹,五千兵分五路进攻,众嫔妃被捕被抓,一团火照亮了天空,在疯狂的杀戮下,鞑军生擒夏侯宇历。
隔日,宇历皇帝被捉一事传遍各地,无论是永青城或是其他郡县,众人皆知大恩皇朝大势已去。
开国斥皇帝至末代宇历帝,大恩皇朝历经五百年,宇历皇帝登机十七年,享年三十,在新帝国企,圣罗元年初一崩殂。
夏侯一族就此没落,罗塔登基为王,国号企,爲及早收服民心,新王减收税赋,大赦天下,且重新划分土地分配,收回地主并购之私田,将盐铁酒米糖五者收为国营,避免商家垄断,
重新订定王法,厉行不懈,种种良政不停施行,百废复兴,社会趋向平和。
封痕星萧亦丞为丞相,各大功臣一一受封,而在外蠢蠢欲动的游离份子则采取怀柔政策,各各加封官职,分化其势力,调至各郡县为官,当然美其名是看重良材,实际上也是瓦解势力
方便控制,各异心者自然明白此点,却也莫可奈何,只能放下追逐天下雄心,安居远地。
而今,天下可谓太平,唯一的心腹大患只有潜藏山林之中的洛军。
企皇朝,祖帝罗塔,得痕星之助,开启新时代,开放民风,习武之气蔚为风行。
国祚七百。
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