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枪手——魔镜

“放心，我自有妙计，我尽量拖延时间，你们走得越远越安全，到时候，我自然会脱身。”
“墨染，你有把握吗。”
“有，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太太和我的身高形体差不多，问题不大。”
“我们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五金店，万一有个差错，如何脱身。“
“放心好了，不会出差错的，就这样定了，你带张大哥在五金店远处拐角的王记包子铺等着，张太太他们一到，你就开车送他们离开上海。”
“墨染，太感谢你们了。”
墨染一笑：“张大哥，别客气，我还得感谢张太太和我的身型差不多，提醒我想了这么个主意。”
老张看着墨染，心中不由敬佩，这个沉默的神枪手，不但身手好，头脑也很冷静聪明，这个才貌双全的美男子，却甘心跟了风流花心的梅傲蓝，想不到当初组织安排的这对不和谐搭档，竟然携手要走一辈子，不可思议。
沈娘姨腰伤躺在床上，并不知道家里来了陌生人，墨染也不打算告诉她实话。他们隐藏老张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把老张藏在小花园的杂屋里，瞒的沪生和贵叔一无所知。
第二天，沈娘姨说啥也不让沪生去梅园，非要沪生留在家伺候他，不想劳累墨染。墨染正好没时间照顾娘姨，由着沪生留在家伺候沈妈。
梅傲蓝开车把墨染送到一个旅店，墨染化装成中年男人，在隐蔽处下车，步行又去了五金店，对上暗号后，把行动计划夹在钞票里传达给张太太。
一切准备就绪，墨染让沪生赶紧做晚饭，沪生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异常，以为他们吃了晚饭要出去游玩。吃完晚饭后，墨染找话和沪生闲聊，吸引他的注意力。梅傲蓝拿着吃的来到后花园，老张吃完饭后，随梅傲蓝悄悄藏在轿车里。
梅傲蓝打喇叭，墨染会意，跟沪生说出去玩，出门坐上车。梅傲蓝带着墨染和老张离开公馆，很快来到王记包子铺。
傍晚的街道，街灯还没有亮，夜色朦胧，行人来去匆匆。墨染乔装成一个妇人，裹着围巾。穿着暗色旗袍，怀里抱着孩子，慢悠悠进了五金店。昏暗的五金店，墨染和张太太低声交谈，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事。
柜台后面，张太太迅速换上墨染的暗色旗袍，带上他的围巾，被子裹着一岁多的儿子，不慌不忙离开了五金店。
墨染代替张太太守在柜台后面，腰藏两把勃朗宁，密切观察外面的动静。附近卖香烟的小贩，修鞋的鞋匠，卖报纸的老头，卖瓜子的妇人，对面茶铺喝茶的两个年轻男人，一点没有发觉五金店的变化。
张太太来到包子铺，上车和老张汇合，梅傲蓝迅速发动车，飞奔而去。
张太太激动地抱住老张，泪流满面，老张安慰着她，打开被子，儿子睡得香甜可爱。
“我以为你出事了，五天都没有消息，差点把我急死。“
“没事了，我们平安了，我们这就离开上海，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梅傲蓝拉着老张一家三口，神不知鬼不觉，向上海郊外驶去。

第 27 章

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街上行人不多，墨染关掉五金店的门，上二楼打开灯，藏在窗边观察外面的动静。六个可疑的人已经不见了，墨染猜测，他们一定躲在阴暗处，监视五金店。他要拖时间，保护老张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十一点多，街上已经看不见行人，路灯发着昏暗的光，四周寂静。墨染熄灯，算了算时间，老张他们走了四个多小时了，如果没出意外，已经平安离开了上海，他也该撤了。
十二点多，墨染一身短装，像灵猫一样敏捷，从阁楼的窗户爬出去，上了房顶，轻手轻脚翻到另一家房顶，脚下踩掉了一个松动的瓦片，瓦片落地的声音，半夜特别刺耳响亮。六个人影飞快从暗处窜出来，大喊：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
墨染撒腿就跑，黑影身手敏捷在房下紧追不舍，墨染脚步如飞。杀手开枪，子弹忽左忽右擦着墨染的身体飞过。墨染跳下屋顶，在街上飞奔，子弹不停的呼啸而过，墨染回身抬枪，砰砰两声，两个杀手应声倒地。
杀手非常熟悉地形，墨染竟然摆脱不了他们，眼看着越追越近，墨染拐进另一条街道，迅速隐身在墙角旮旯。四个杀手追了进来，墨染突然现身，勾动扳机，又撂倒了两个杀手。对方同时开枪还击，墨染左臂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灼热麻痛，他知道自己中枪了，他撒腿就跑，剩下的两个杀手仍在拚命追赶。
杀手拐弯追到大街上，没有了人影，两个人端枪四处观察，脚步声突然消失，逃犯中了枪跑不远，一定就在附近，他们分头仔细搜查。
墨染趴在路灯杆上，汗流浃背喘息着。不停的奔跑，他中了一枪，身上的力气快被消耗光了。他强忍着疼痛，怀里抽出另一把手枪，左手握着准备着。
两个杀手来到路灯下，东张西望。墨染屏住呼吸，他胳膊上的血不停冒出来，把衣袖打湿了，朝地上站着的杀手滴下去，要看就要落在杀手的头上。墨染飞身跳下灯杆，人在空中，手中的双枪连发不断，两个黑影身中数枪，到地不起。远处警笛大响，墨染边跑边扯出手绢，迅速扎住左臂伤口，压迫止血，飞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沪生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少爷和梅少爷还没有回来。他感到很奇怪，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晚还不回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来到沈妈的房间，沈妈还没有睡，问到：“妈，这么晚了还不睡，腰还疼吗？“
“好多了，我听到动静，少爷他们好像出去了，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他们出去玩了，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沪生，多亏少爷和梅少爷在家，还给妈找了个好医生，要不好不了这么快，妈真有福气，遇上两个这么好的少爷，我们一家这辈子可要好好报答他们呀。“
“妈，我知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少爷对我们的大恩大德，你早点睡吧。“
沪生来到墨染少爷的房间，打开灯，屋里飘洒着少爷身上古龙香水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喜欢少爷身上香水的味道，无论少爷在哪里，即使看不见他，香水味也能带他找到少爷的踪迹。
他打开衣橱，摸着少爷的衣服，贴在脸上。少爷，你知道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天爷保佑，你又回到我身边，你虽然变了，不是从前那个爱笑、胡闹、任性、目中无人的少爷，可你变得懂事、体贴人、冷峻、优雅了，你变得更加让人喜欢了，你还是像月亮一样耀眼迷人。我们一起长大，你突然去大连离开我，我的身体失去了一半，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看你笑，喜欢听你哭，喜欢你耍性子，喜欢你骂人，喜欢你玩小聪明，你是我生命的全部。
沪生躺在墨染少爷的床上，闻着熟悉的气息，欣慰的叹息。死而复生的少爷对他没有变，他喜欢我伺候他，在我面前仍然无拘无束，不拿我当外人，少爷十几年的生活习惯还是没变，唯一改变的是，他带来个男人，那是个霸道强悍的男人，他眼里容不下我，我可能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冬天给少爷暖被子，打雷搂着少爷入眠，我多想回到从前。
那天打雷，我跑到少爷房间搂住他，梅少爷发现，他很生气，可他更怕少爷生气，当着少爷的面，他不敢对我发火逞凶。他整天霸着少爷，形影不离，他对少爷不好，不是把少爷弄伤了，就是把少爷弄昏过去。
少爷是陈家的月亮，光芒四射，天底下没人比得上他。少爷从来没受过这么多的委屈，钟嘉伟在少爷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想方设法哄少爷开心，少爷要月亮，他不敢摘星星，从来没把少爷弄昏过去。少爷为什么就喜欢和梅少爷在一起，他除了长得好个子高大，那点也比不上少爷，他根本配不上少爷。
要是少爷离开梅少爷多好，我会终身伺候他，一辈子不离开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少爷交往过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纠缠少爷，不就是贪图少爷长得年轻漂亮，少爷老了病了，他们就不会再理少爷了。我和他们不一样，不管少爷俊还是丑，年轻还是衰老，残了还是病了，我都不会嫌弃他，一辈子不嫌弃，我会守着他一辈子，伺候他一辈子。
大铁门传来的哗啦摇晃声，打断了沪生的梦想思路，他飞快跑出屋去。
大门外紧贴着个人影，像是少爷，沪生赶紧飞跑过去，打开大铁门，墨染昏倒在他怀里。沪生吓坏了，看不清少爷怎么了，赶紧抱着他回到屋里。
沪生把墨染放在床上，灯光下，墨染的整个左臂被血染红了，沪生大吃一惊，赶紧拿剪刀剪开衣袖，查看伤口。跟着豹哥混了几年，沪生见过枪伤，他惊讶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除了上学，就是吃喝玩乐，从不跟刀枪血腥沾边，半夜三更，他这是招惹谁了，竟然中了枪，伤的还不轻。
墨染少爷突然中枪伤，摸不清状况，沪生不敢随便带他去医院，不能眼看着少爷流血止不住，他得去给他请医生。豹哥手下受伤的时候，都是偷偷去请私人医生，顾医生就是专门收黑钱的医生，只要给他出高价，什么伤他都肯治。
沪生翻出自己的积蓄，把父亲喊起来照顾墨染少爷，他骑上脚踏车去请顾医生。请来顾医生，已经两点多了。
顾医生给墨染看了后，说没伤着骨头，伤了血管肌肉，一个多月后，就能恢复。
沪生说：“顾医生，为什么少爷昏迷不醒？”
顾医生说：“他伤了血管，流了不少血，劳累虚脱，所以昏迷不醒。”
顾医生给墨染处理完伤口包扎好，说：“我每天会来给他打消炎针，他明天早晨可能要发高烧，不要慌，把我给的药吃上，让他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好起来。”
说着话，墨染醒过来，沪生忙问：“少爷，你怎么了，谁开枪打的你。”
墨染脸色苍白，声音细弱：“沪生，我没事，让你受惊了。”
“好了，病人没事了，我走了，别忘了给他做好吃的补补身子，他的身子太虚弱了。”
顾医生嘱咐完开车走了。
墨染拉住沪生问道：“阿蓝呢，他回来了吗？”
“梅少爷没跟你在一起，他没有回来。”
你们不是一块出去的吗，你受伤回来了，梅少爷跑到哪里去了。
墨染疼的咬牙皱眉，头上直出冷汗，他实在不放心，梅傲蓝没回来，他们是平安离开上海了，还是发生了意外，真是让人担心。
沪生心里很不满，少爷问梅少爷，梅少爷不见人影，少爷中枪一定与他有关，少爷成这个样子了，他到好，躲得看不见人影，害的少爷在这受罪，真不是个男人，永远不回来才好呢。
沪生让父亲守着少爷，他去厨房把枣子、人参、桂圆等等翻出来，又到后花园抓了只鸡宰了，手忙脚乱炖鸡汤。贵叔守着墨染心疼又害怕，好好的少爷，怎么会受伤了呢，遭这么大的罪，心疼死人了。沈娘姨听见动静，强撑着爬起来。看到墨染受伤，身体虚弱憔悴，心疼的流下眼泪，顾不上腰伤，去厨房指点儿子为墨染熬鸡汤，一家人围着墨染团团转伺候他，天亮也没有合眼。
天没亮，墨染发起了高烧，沪生给他喂了退烧药，不停地给他倒换额头上的湿毛巾降温。
墨染烧得迷迷糊糊，醒来就问阿蓝回来了没有。听说梅傲蓝还没回来，已经受伤虚弱的墨染，惦记着梅傲蓝、张大哥一家的安危，心急火燎，担惊受怕，伤势加重，高烧得更厉害。顾医生只得给墨染挂上吊瓶。
伤痛高烧折磨着墨染，墨染挂念着梅傲蓝和张大哥，吃不下睡不安，人越来越憔悴消瘦。看着墨染遭罪，沪生的心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恨不得代替他受罪。好脾气的沪生，把梅傲蓝在心里骂了个千刀万剐，没见过这样的男人，闯了大祸当缩头乌龟。少爷对他那么好，供他吃穿住，少爷受了伤，他跑的连个鬼影子见不着，姓梅的太没有良心了。
沪生白天黑夜守在墨染的床边，喂他吃药、吃饭、喝水，给他洗澡擦身，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沈妈、沈爸叫他去休息一会儿，他就是不肯，他说，少爷什么时候不发烧了，他就去休息。
高烧的墨染面颊绯红滚烫，嘴唇红润如滴血，他喃喃的说着什么，沪生听不清，耳朵贴在嘴边，他听见墨染少爷再喊阿蓝。他心中发酸，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那个没良心的梅傲蓝，最关心心疼你的是我呀，看着不停蠕动的嘴唇，血色红润，像被什么控制住了，情不自禁亲吻上去。
迷糊的墨染回应着他，湿润柔软的唇，灵巧滑动的舌，沪生激动的身体颤抖。他虽然给少爷暖过床，打雷陪过少爷，从来没有亲过他。少爷的嘴唇薄润、柔软，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他可是第一次亲吻少爷，还是在他迷糊的时候，要是少爷清醒着，他可没有勇气亲吻少爷，他可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主子啊，他竟然亲了他。那种感觉，让他回味的发痴呆，长这么大别说男人，女人都没碰过，那种感觉太神奇了。
第四天，墨染的体温终于降下来，顾医生告诉沪生，病人体温降下来，身体已经开始恢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了。沪生松了口气，少爷总算平安无事了。沈妈沈爸劝他去休息，他们会好好伺候少爷。他这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屋里倒头睡过去。
墨染可以下床了，他心事重重，梅傲蓝带着张大哥一家，这一走没有了音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来不及告诉他，但愿他们平安离开了上海。
墨染受伤的第六天，收到了一封信，看了信后，他把信烧了，越发的沉默话少了。他把隔墙的门打开，经常对着梅傲蓝的房间发呆，看的沪生心疼无比。
沪生认为，一定是梅傲蓝来的信，他一定跑远了，才给少爷来信道歉。少爷还是喜欢梅少爷，失去他，他每天闷闷不乐的，茶饭不思。这个梅傲蓝，太可恶了，人走了，还写信回来折磨少爷，干脆死在外面算了，永远不要出现在少爷面前。他才不会让少爷受半点委屈，他会让墨染少爷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带给他的是开心快乐，没有任何忧愁烦恼。

第 28 章

半个月后，墨染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场伤病，折磨的他脸色苍白，瘦弱憔悴。看的沈妈、沈爸、沪生万分心疼。
这天，天气晴朗，暖阳高照，沪生伺候他在后花园晒太阳。墨染坐在椅子上，太阳晒的他懒洋洋的。手里拿着报纸，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梅傲蓝这一走，让他牵肠挂肚，吃饭不香，睡眠难安，经常走神。
梅傲蓝从那次写了封信后，再也没有其他音信。信上说已经把老张一家，平安送到了杭州，在杭州有些事，等办完事了就回来。到底什么秘密事，信上不能直说。什么时候才能办完事回来，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真让人不放心。
梅傲蓝不在家，屋里空荡荡的，听不见他爽朗的笑声，看不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他那双烁人的眼睛，每次盯着他，就不由的心跳耳红。从那次低血糖昏过去后，他每天都赖在他的房间，天快亮了才回去。他已经习惯被他拥抱入睡，他这一走，身边很是冷清寂寞。
没有他在身边，说笑、逗乐、打趣，每天过的枯燥无味，时间仿佛很漫长，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两年多了，亲密的同床共枕也有两个多月了，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跟他在一起，不止是习惯那么简单，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心里深深扎了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越来越吸引他，他爱这个男人，他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沪生看着墨染少爷闷闷不乐，心里就不舒服。他除了在梅园忙碌，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少爷。他可以给他做好吃的，为他洗澡按摩，伺候他起床更衣，说些安慰话。他尽了全力，仍然不能让少爷舒展眉头，开心快乐起来。
沪生愤愤的想，都是那个梅傲蓝害的。自从他走后，少爷就不开心，本来就有伤病，总是这样郁闷，医生说会影响伤口愈合。医生说吃得饱睡得好，心情愉快，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他这样心事重重，心情郁闷，恢复得快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