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你——那口虫

宋家诺听到呼唤，连忙回到沈非的身边，深情地注视他的眼睛。
“不要忙了，躺过来。”沈非的意思是让宋家诺早点休息。毕竟这些天最累的，心里承受压力最大的都是宋家诺。怎么能让他再为自己劳神劳力？
在宋家诺听来，沈非的话却是另一种意思。躺笑嘻嘻地答应躺到沈非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紧紧揽在怀里。
沈非被搂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轻轻挣扎着，宋家诺用嘴唇镇压了怀中人的反抗，“老实点，我们一起睡觉！”宋家诺故意凶巴巴地说，眼里却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几天后，律师给宋家诺打来电话，挨打嘉宾突然撤诉。律师在电话里恭喜宋家诺，宋家诺却一把将当天的报纸掷在墙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出尽了风头的嘉宾只是明星台手中的一颗棋子，在宋家诺节目改版的当口，明星台授意嘉宾演了这样一出打官司的戏，不仅让其出了回风头，更成功转移了观众对宋家诺节目的注意力，同时一举推出自己的新栏目和力捧的新主持人。
果然，宋家诺在官司备受关注的同时，却输了收视率。官司虽然以原告撤诉收场，表面上看似乎宋家诺赢了，他的人气却因此大跌。
宋家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况且他在电视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有一批真正愿意为他出谋划策的朋友。宋家诺决定和这些人一起吃个饭，商量个对策。他绝不甘心这样轻易就被人打倒。
第 28 章
宋家诺为工作拼命的奔忙着，努力做好每一期节目，收视率的反馈却不尽如人意。晚上，他频频与朋友外出谈事，往往回到家里，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即使这样，也不是每次都顺利。他下滑的人气使得某些曾经大力恭维过他的人也敢在他面前摆起了谱，对他的公事私事指指点点。宋家诺忍无可忍却不得不忍，这个时候，他实在出不得半点差错了。
这一次，宋家诺终于没有忍住。对方是宋家诺传媒界的好朋友人称大腕张，他给宋家诺引见了一位颇有实力的公司老板，大腕张说来年那个老板要给宋家诺现在主持的节目冠名，他们两人一定要好好聊聊。
酒过三巡，老板却不屑一顾地大手一挥，“钱不是问题，他看中的是宋家诺的人气，官司，炒得越热闹越好，他不在乎宋家诺的公众形象，只要把他公司的品牌宣传出去就好。”
宋家诺顿时怒火冲天，一杯白酒想都没想就泼到了大老板脸上。
他苦苦维护的公众形象，竟被大老板看得那么轻，宋家诺忍无可忍。没等老板反应过来，又一圈砸了过去。
老板跳了起来，肥胖的身躯扑到宋家诺身上，扯住他的头发破口大骂，宋家诺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大老板竟能骂出那么多脏话，一时竟顾不得打架，愣住了。
大腕张趁机把宋家诺拉开，一边劝着，一边把他塞进车里。
宋家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脑海里还浮动着大老板的嘴脸，恶毒的言语在他耳边不停的回响。宋家诺一把将公文包砸在墙上，一阵淅沥哗啦，沈非从书房出来，错愕地看着他。
宋家诺摇摇晃晃走到沈非跟前，对准焦距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弯下腰，在沈非的唇上点了一下。这才起身，歪歪斜斜地向洗手间走去。
沈非担忧地跟在他身后。宋家诺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他边吐边含糊地骂着人，一拳拳砸在马桶的边缘。
他恨！好恨！
沈非轻轻拍着宋家诺的后背，他抬手从栏杆上够下一条干毛巾，擦去宋家诺嘴边的污物。
宋家诺想起大腕张拉开他的手，恨！要不是被拉开，他一定把那个大老板痛揍一顿！有钱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揭人伤疤吗？宋家诺无意识的一挥手，“滚！”
宋家诺的手正好打在沈非的脸上，他的力气太大了，沈非被掀下轮椅，重重地摔到在地上。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立刻就惊醒了宋家诺。他竟然又伤到了沈非！
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宋家诺抱起脸色苍白的沈非，一双手上上下下地摸着。宋家诺急得呼吸都不对劲了，“天哪，我竟然又伤了你，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家诺看着自己的双手，愧恨交加。
沈非痛得直吸冷气，好长时间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宋家诺摇着他的肩膀，喊道：“非，你怎么样，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吓我！”
沈非慢慢呼出一口气，看到宋家诺焦急得变了形了脸。
宋家诺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他，等带沈非裁判他的命运。
上一次伤害沈非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宋家诺的面前，他紧张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沈非说过什么？
如果有下次，我一定离开……
不要……
宋家诺颤抖着，沈非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宋家诺闭上眼睛，等着迎面掴来的耳光。
没有意料中的脆响和火辣辣的疼，宋家诺因醉酒而灼热的脸上却是一真清凉。
沈非的手抚摩上了宋家诺的脸庞！
宋家诺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非！
沈非的眼里没有决绝，只有绵绵的痛惜！
苍白的手指细细描绘着宋家诺的轮廓，沈非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宋家诺的眼泪一下就迸了出来，他紧紧抱住沈非，哭着喊道：“对不起，我的爱人……”
第 29 章
宋家诺在地上呆坐了很久，才攒起力气，抱起沈非回到卧室。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身体强健的宋家诺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沈非清晰的感觉到宋家诺剧烈的颤抖，短短几步距离，宋家诺趔趄了两次，差点带着沈非一起摔到地上。沈非不得不双手环住宋家诺的脖子，给他一点安定的力量。
把沈非放在床上，宋家诺神经质地看着他，风度翩翩的王牌主持人，眼里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非撑起身子问道。他的后背好痛！可是顾不上了，眼下宋家诺才是那个最需要安慰的人。
胖老板恶毒的语言和沈非关切的眼神在宋家诺眼前不断变换，他痛苦地抱住头，身体瑟瑟地抖着。
沈非艰难地把自己拖到他的身边，轻轻抱住他。这个接近崩溃的人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宋家诺吗？沈非惊异于这个男人内心的脆弱，更心痛他少年时的悲惨遭遇。是那时留下的挥之不去的阴霾，才使宋家诺这么不堪一击吧！
沈非把宋家诺抱在怀里，一只手在他的后颈轻轻揉着，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宋家诺的全身都是酒气，熏得沈非头晕脑涨，可他却不肯松手。也许只有在自己的怀抱中，宋家诺才能感受到一点安心的力量。
过了许久，宋家诺终于慢慢恢复过来，沈非已经疲惫到极点，没有知觉的身体无法控制地下滑着。
宋家诺眼神混乱，却本能地接住沈非，让他平躺下来。自己也躺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象是怕他会消失了一样。
“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千万不要恨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一下了。”宋家诺表情很茫然，说的话却情形无比。
沈非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知道宋家诺的心理脆弱至此，他又怎么忍心去怪罪他？况且他又不是玻璃做的人，打一下碰一下就会坏掉。如果自己的身体能动，他倒愿意陪宋家诺好好的打一架，帮他发泄出心里的愤懑，可惜……自己真不是一个好情人。
这样紧绷着精神的生活，宋家诺还能撑的了多久？在公众的视线下生活，又是否适合已经不堪一击的宋家诺呢？
宋家诺一会清醒，一会糊涂，不管沈非怎么安慰他，都无法使他从酒精中挣脱出来。他断断续续把酒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非。最后，他卷着舌头，摇着头说：“非，你知道吗？其实，我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棋子！”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却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假象。最终控制整个大局的，是电视台的高层和这个城市的商业核心。只要他们转变一点打法，自己这颗棋子就立刻头晕脑胀，一败涂地……
沈非沉默很久，缓缓地说：“名主持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做名主持人，我做什么？难道眼睁睁地从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主持一些垃圾时段不受关注的节目？还是退居幕后，做一名默默无闻的编导？又或者，竟聘失利，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他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说给沈非听。
沈非叹了口气，宋家诺已经是那颗最璀璨的星星了，他不可能再成为别的星星，如果陨落，他只能是一块毫无生命力的顽石。他不可能有别样的结局！
这个宋家诺，是宁折不弯的个性啊！
沈非摸了摸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他也曾经是一颗最耀眼的星星啊！只是，当他不能做星星时，他还甘愿做一盏明灯，也许只能照亮少数的几个人，他却愿意把自己的温暖毫不吝惜的散发给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沈非觉得自己也喝多了，头脑越来越糊涂起来。宋家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不甚顺畅，却睡得很沉。
沈非轻轻顺着宋家诺的胸口。突然，睡梦中的宋家诺挣扎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嘴里含糊地喊着沈非听不清楚的话语。
沈非哭笑不得。真是个暴力狂，梦里大概还在和人打架吧！你要我怎样，才能安抚你饱受创伤的心灵？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如此痛苦啊！
这一夜，沈非睁大眼睛守护睡梦中的宋家诺，象安抚一个受惊吓的孩子一样抚慰着他。
宋家诺夜夜流连与各大酒店和酒吧街。喝了酒以后似乎心情也会好很多。平日里压在他心中的大石会慢慢松动，然后，轻飘飘地离开他的身体。
和酒后的放松相比，胃痛根本算不得什么了。况且，有他的沈非照料他。养胃汤已经不能解决他的问题了，沈非买回了大量的胃药，每天晚上照顾他吃下去。
清醒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愧对沈非。他不是发誓要照顾沈非一辈子的吗？可是，心情真的很难受，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反正，他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要厮守，就让他放松一下下再说吧！
宋家诺夜夜酗酒，沈非不是不心疼疼不难过的。可是他却什么也帮不了他！他没办法去酒吧把宋家诺拉回来，也无法真正分担他的痛苦！他只能每天晚上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回家！他怕他惹事，怕他和他打架，怕他开车出事……他无法静心备课，每到夜幕降临，他就会推着轮椅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呆呆地看着楼下，等待他牵挂的人回家。
这天，沈非看到宋家诺银色的坐骑歪歪斜斜的驶进小区。沈非的心揪了起来，宋家诺把车开成这样都没被警察抓住也真是个奇迹了。沈非心里暗暗骂那些巡逻的警察，他们是怎么保护市民安全呢？难道有人把车开成S型他们也看不到吗？
沈非看到宋家诺踉跄着从车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喝空了的酒瓶子。宋家诺潇洒地一扬手，酒瓶飞了出去，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砰！”地落到地上。
过了几分钟，门被撞开了，宋家诺扑了进来。沈非推着轮椅来到宋家诺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宋家诺刹住步伐，他的脸色苍白，目光狂乱。整个人是失魂落魄的！
沈非想也不想，一个巴掌甩到宋家诺的脸上！
宋家诺腿一软，竟然跌坐到地上，他委屈地摸着被扇肿的半边脸，还没反应出发生了什么！
“够了！”沈非大声喊道，“你该喝够了！这样下去，你还没被竞争对手打倒，就先被自己给喝倒了！你想胃痛至死还是出车祸被撞死？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沈非撕心裂肺的怒吼唤回了宋家诺一点清明。他扑到沈非的双腿上，抬着头看他，“我……应酬。”
“你有时间应酬还不如在家修炼自己的真本事！我不相信流言能打垮你，但你很快就要被酒精打垮了你知道不知道！昨天的直播你说错了几句话你知道不知道？”
宋家诺竟无限委屈地嗫嚅道：“不知道……”
沈非大声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吗？你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吗？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同性恋，然后又要把自己醉死留下我一个人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爱你！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沈非清亮的眼睛变得血红，几乎喷出火来。突然，他从轮椅上扑下来，把宋家诺压在身下，一拳拳揍在他的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个烂醉的男人还是属于他的，他听到他挣扎的呻吟声！
宋家诺的脸刷地白了。他只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最委屈最无助的那个人，他却忽略了最爱的沈非的感受！
沈非字字句句仿佛是控诉实际上却是最关切的表白。难道还有什么比沈非还重要吗？
宋家诺摇摇昏乱的头，握住沈非不断挥舞过来的拳头，把他禁锢在怀里，紧接着，就把他还喷着酒气的嘴唇印在沈非微微发白的唇上！
清晨，宋家诺单膝跪在床上保证，再也不去喝酒了。就算什么都没有，至少他还拥有沈非，也许，做一个居家男人，回归最平静的生活，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沈非笑着摸摸宋家诺颊侧红肿的指印。早知道打架这么有效，他早就动手了。虽然腿不能动，看来他手上的功夫还是蛮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宋大主持这个样子怎么出镜？
宋家诺笑嘻嘻地说，“把难题交给化妆师就好了。”
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洒进卧室，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愉快了？沈非快速地换好教官制服，他今天上午有课，下午教职工开会。宋家诺说，下午录完节目他会去接他，然后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从清早到深夜一直要坐在轮椅上，对于沈非来说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可是，这一天里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他喜欢做的，再辛苦他也会甘之如饴。
在宋家诺的车里，沈非一直在微笑，宋家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两人说说笑笑，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下车的时候，宋家诺竟出奇不意地在沈非的脸上亲了一下。沈非的脸顿时窘得通红，好在这时路上没有行人经过，不然沈非一定会挖个地洞把宋家诺埋了进去。
第 30 章
黄昏橘色的阳光照着航空学院的门口。沈非挺直脊背坐在轮椅里，明亮的眼睛从期盼慢慢转为烦躁。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宋家诺的车子却还是没有出现。终于，沈非沉不住气，拨出了宋家诺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传来机械的电子录音，沈非知道电视台的规矩，录节目时工作人员是严禁开机的。难道宋家诺还在演播室？沈非叹了口气，他已经非常累了，后背僵硬得动一下都会抽痛不已。可是宋家诺已经和他约好了，他们计划了那么美妙的一个晚上，如果因为他身体的原因而破灭，宋家诺一定会很失望的。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沈非深吸了口气，稳住要下滑的身体，打足精神继续等待。
橘红色的阳光暗沉下来，最终归于黑暗。宋家诺依然没有来，沈非有些担心，宋家诺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他的情绪还很不稳定，难道又和嘉宾起冲突了？还是和同事不愉快了？或者又去喝酒？不可能！他早晨才和自己保证过，他眼里的决心不会是假的，他是真心想开始新的生活。
背上的抽痛一阵凶过一阵，沈非双手扶住轮椅扶手，免得使自己栽下来。实在支持不住了，无论如何，先回到家里再说吧！
乘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又推着轮椅走过一个街角，熟悉的路程今天却格外漫长。回到家的时候，沈非几乎已经虚脱，后背痛到了麻木，推动轮椅的双臂也虚软得抬不起来。使出最后的力气把自己转移到床上，沈非都无力整理一下斜在床边的双腿，任由身子倒在了床上。
身体无比的疲累和痛楚，神志却还很清醒。宋家诺没有回家，也没有电话打回来。沈非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担忧，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