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狸之桂花酿——鸫

只是没料到，他的高中生活，就要过得比他想像中还要来得棘手。
【白狐狸】桂花酿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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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文现在要就读的k中，是他自己所挑选的学校；虽然家里头的亲戚都劝他挑一所干净一点高中来念，也许什么佛教啊、基督教高中之类的，干干净净还有神明守护的地方，才是首选。不过可文是现实的势利小孩，他选学校只看一个条件、就是分数。
什么妖魔鬼怪的，将来没一个能帮他升大学、帮他就业赚钱！这次能够考到足以进入k中的分数，真的是仰赖可文那不得了的第六感；既然用第六感考试不算作弊，也并不犯法，可文自然是毫不迟疑的决定进入k中，就算是吊车尾他也不很在意，总之学校名声好、升学率高，就足够了。
但即使可文再现实，嘴巴里说的再有自信，心里头还是会多少担心一下，不晓得k中究竟过这间学校的『干净』程度真的远远超出可文的预料，说老实话，就是糟透了。
才从学校对面的公车站下车，就见到一整排穿着卡其色军服、站在学校正门口的对面、低着头不晓得在做什么的......不管，绕过那一大群排排站的家伙，结果光是大门口的小拱门上头，就高高低低的又吊了一排的......
不看不看、继续走进学校里头，不过走廊挤得吓人，更别说每间教室的里面了；那些挂在窗边晃来晃去的啊、卡在墙里头不想出来的啊，绕个五分钟回来，看见的『那个』比恶灵古堡的情节还要精彩，说不定数量还要更多一些，只差没有通通追过来，跟你回家。
年代久远的学校果然有很多这样的毛病，不过咬咬牙，也就当作没看到了；这世上会伤眼的东西何其多，总不能全都记在心上念念不忘；生活只要过得习惯就好，更何况现在租的这间套房非常的干净，也算是有失必有得吧。
抱着这样健康的心态，可文也决定把那只缠了他一个暑假的大白狐给忘个精光，决定好好的开始念书、找间新的补习班上课。暑假已经偷懒没去高中先修班了，进度要是赶不上的话，接下来的考试可全都要完蛋。
于是忙忙碌碌开始了开学的第一个星期，解决掉大大小小的闲杂琐事，正当可文已经觉得自己开始稳定下来的时候，门铃声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打开对讲机，画面出现的是可文的房东太太。
笑咪咪的房东太太，提了一袋水蜜桃过来给可文，说道是隔壁的房间也租了出去、今天要交屋给对方；想到可文一个人在这里不晓得住得怎么样，顺路就过来看看，还嚷着说小孩子要多吃水果，所以就买了水蜜桃送给可文。
「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收这么贵的东西。」
「呵呵、你就收下吧，一个人住要多照顾自己呐。对了，隔壁现在也是住一位年轻的先生，我看他讲话很有礼貌，你们有空可以聊聊？」
「好，阿姨你放心吧。」
阿姨似乎是刚交完新屋，笑呵呵的走了；可文抱着整袋的水蜜桃，倒也相当的开心，现在的水蜜桃原本就很贵，而且房东太太送他的这几个桃子，看起来都是非常高级的货色呢！
肯定是甜的不得了，等会儿拿去洗一洗，先吃一个再说。不过抱着水蜜桃回到房里之时，望向窗外，一个挥着手的男人影子，差点害他被水蜜桃给活活哽死。
「文──哈罗──你听到了嘛？」
「我的天啊！」
穆可文惊叫了一声，就连手上的水蜜桃都还来不及放下，就伸手磅的将窗户给关上。
站在楼下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好几天前，从可文家门口消失的那位、白狐淮夜。
这阵子他的确是消失了没错，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回来啊；原来、他竟租下了可文家隔壁的房子，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现在变成了可文的邻居！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隔壁的住户给吓走，终于搬进来了呢。」
他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喜孜孜的说道。
「让你久等了，有没有想人家？」
「没有！」
穆可文狠狠的摔上对讲机，之后拿出胶带，把对讲机给黏死在墙壁上头，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把对讲机给接起来。
【白狐狸】桂花酿 10
可惜不接对讲机、不开窗户，不应门铃，还是无法改变淮夜搬到隔壁来的事实；从此之后的每一天，穆可文的身边，都多出了一个笑容满面的青年。
「文、上学要迟到了──你早餐想吃什么？」
虽然进不了可文的门，却能在窗户外头敲敲拍拍；老公寓的屋顶的确是能爬的上去，可文的公寓房间在二楼，底下一楼扩建出去的屋顶，就成了淮夜每天早上散步的所在。
他开始每天买好早餐，爬上屋顶、然后拍拍可文的窗户，把他给叫醒；可文对于早上被淮夜从窗户外头叫醒的举动，则是一成不变的以丢拖鞋做为回报，不过有时候砸在淮夜头上的，可能是闹钟、又或是昨天晚上念不完的参考书。
不过淮夜有着不屈不挠的坚毅个性，比之于自己的头被参考书角砸出一个洞，更在意可文的冰红茶放在窗台上头时，会不会被可文给打翻；可惜穆可文不吃这套，早上要吃什么，他都是看心情决定，不屑吃毛狐狸咬来的东西，更不屑接受妖怪无来由的贡品。
继续以拖鞋底来回报淮夜的好情好意，还规定没有他的允许，不准靠近他三尺之内，但淮夜倒也是比想像中来得更加听话，也更加黏人；每天早上它都准时叫可文起床，然后变回狐狸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跟在可文的后头一起去上学。
白天可文在学校里念书，他就在学校里头跑来跑去，追追蝴蝶还有幽灵玩；虽然他不是什么小狐狸，不过毕竟也是只能变成人的狐妖，要躲避全校师生的目光，不过是小事一桩，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看起来饿得眼中泛泪的淮夜，总会可怜兮兮的趴在可文教室的窗台之上，逼得可文不得不买便当给他吃。
除此之外，他既然不吵可文，可文也就不理会他；而且身边跑着这只大白狐狸，日子过得久了，可文忽然也觉得有些好处。
那就是、淮夜一整天都跟着他四处跑，从早上到晚上回家；可文每天早上出门是没有问题，只是下了课要去补习，一上课就要等到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家；这时间对于普通的高中生来说，相当正常，只是对于可文来说，只要天色暗去，就算是太晚了。
因为只要阳光一消失，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模糊事物，就会通通浮现出来；就好像白天见不到星星，但星星仍旧在天空之上，只是被阳光遮住、所以看不到一样。在阳光之下，就像是一层无形的保护膜般，将那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形体、通通打散。
可惜到了夜晚，情况就正好相反过来；黑夜让那些东西成长得更加强大──这让可文非常的困扰，也非常的讨厌夜晚；以前只要天色一暗，他就会不顾一切的狂奔回家，可是现在不行，他要补习──而且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他老早就想要克服了。
而最近这些日子，他发现，只要淮夜跟在身边，那些比较弱一点的妖魔鬼怪，就全都不敢随意接近。
尽管淮夜看起来总是一副呆呆好欺负的样子，的确也是很好欺负，但只要他嗷个几声、使些眼色，那些以前总是缠在可文身边的讨厌东西，就一个也不剩的全都吓跑；就算是三更半夜一个人走在小巷子里头，不过只要淮夜跟在身后，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其实这家伙还真的有用嘛，而且来的时间，还挺刚好的。
可文不禁这么觉得，又见到他这么听话的模样，多少也心软一些了；当初他说会保护自己什么的话，看来不假，虽然的确是有一点点利用淮夜的罪恶感，不过当可文见到自己的存款──快要被淮夜给吃空的时候，那些罪恶感就瞬间消失殆尽了。
才一个月、开学才一个多月，这个要命的淮夜──光是每天中午的便当钱，就吃了他快要一万元！这家伙究竟都把饭菜吃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他一天只吃一餐、全都吃自己的嘛？
不对不对，那他的房子又是拿什么钱租的？如果他自己有钱的话，又为什么要一直吃我的饭啊？还一副家宠的模样，我又为什么会一直喂他──！
恼怒的摔上帐本，望着存款上头的本月馀额，想着接下来要付的补习班冬季学费，穆可文就一个头两个大：过着没有妖魔鬼怪缠身的日子是很快乐，只是比之于存摺里没有钱、饿死街头，穆可文还宁愿被妖魔鬼怪缠身。
【白狐狸】桂花酿 11
拿起帐单走往隔壁的房门前面，用力的敲了几下，淮夜一见到敲门的人竟然是他日夜纠缠的穆可文，双眼闪着小星星便跑了出来，还以为可文愿意陪他玩了；只可惜可文一如往常的冷淡，伸手拿起本月的帐簿、便往淮夜的额上敲去。
「我和你打个协议。」可文淡然道「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付给你二个便当，菜不能选；你要乖乖的跟在我身边，替我解决麻烦。」
「你每天要给我二个便当？」
淮夜不解的问道，一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好话；表情好比有人和他说自己中了乐透。
「对、不过这是你的薪水，你要负责──保护我上下学的安危。这样你接受吗？」
「我......。」
「不要的话就拉倒。」
不过淮夜转转眼睛，很快的撇掉了疑惑的表情；可文不晓得的是，淮夜不是很了解为什么他要把便当和保护二件事情并在一起讲，因为就算是可文不说，他也会尽力的去保护他；只是便当这件事嘛......。
每天只有二个便当，他会饿死的！
可文猜得没错，他真的一天只有吃一餐；妖怪只能从事非法打工，所以他之前的微薄存款，全贡献给了这间屋子的房东太太，现在完全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可是讨价还价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淮夜早就打定主意要跟定可文，其实什么便当的约定，对他来说也不是太重要。
点点头说好，其实除了叫他滚以外，可文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点头；但有了这个约定以后，似乎意味着，可文准许他正大光明的跟在身边了？
「这样、我一定会乖乖的！你相信我！」
见到淮夜感动得半死的模样，可文实在有种后悔过来找他的感觉；自己的前世──那个让淮夜这么倾心尽力的家伙、惹了一堆麻烦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应该是个相当神奇的人物吧；这么多年以来，可文第一次认真的为了这件事情而思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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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从那天开始，淮夜就正式的跟随在可文的身边了；不用距离他三公尺远，每天中午还能领二个便当吃，工作相当轻松，就是赶赶可文身边的小苍蝇，赶完以后就能呼呼大睡。
淮夜记得以前他和玄纹在一起的时候，替玄纹做的事情似乎也和现在相差无几，只不过玄纹要他赶走的，总是些最麻烦的家伙；那时候的淮夜有能力赶走极强的大妖，虽然玄纹也不是泛泛之辈，但某些事情，还是由妖怪自己来处理会比较好。
每一次完成玄纹拜托的事情，玄纹总是会哈哈大笑，好好夸奖淮夜一番，再请他吃一顿酒菜；淮夜其实想讨的赏都不是酒菜，不过玄纹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轨的事情，早早就准备好酒菜，预谋性的敷衍了事。
啊，真是让淮夜感到怀念的过去，现在的可文个性和前世很像，虽然没有长得一模一样，好歹也有七八成的相似。想起之前玄纹死去的时刻，自己心痛欲死；现在见到可文，他不禁庆幸当年自己没有随着玄纹而去。
肚子饿到有些消瘦，但也没有办法，没东西吃的时候就改咬身边的杂鱼小妖垫肚子，倒也可以接受；感觉像是梦一样的回到了玄纹的身边，连续好多天的晚上，淮夜睡醒时都还觉得自己在笑。
这样子就够了，满足的睡在自己的小房间之中，心里挂记着住在隔壁的可文，淮夜是满心的幸福快乐；他只是只狐妖，那过着狐妖觉得会幸福的日子就够了。他是如此的想着，也是因为如此，才会不顾一切的回来寻找玄纹的转世。
要是可以留到春天，不晓得有多好，说不定可以一起去赏花呢。
心里这么悄悄的期待着，但淮夜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正是夏末，直到深冬，他就一定得走。
无法再在可文的身边停留。
【白狐狸】桂花酿 12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身在一间古旧的民房之中，房子里头昏昏暗暗，外头则是阳光艳丽，微风徐徐。树林的阴影在地上摇曳。
应该是很炎热的天气，但因为是梦的缘故，他没有感觉到热，只看见眼前的光景，宁静安详的景色，有种非常熟识的感觉，彷佛自己已经在这景色之中生活了数十个年头；什么光彩阴影，什么柜子里头又藏着些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完全不必刻意想起，一时之间忘掉也行。
然后那只大白出现了，探头探脑的，一把毛澎澎的狐狸尾巴，在门口扫啊扫的；他听见自己发出笑声，大笑着说，早看到你了。
「淮夜，躲在门口干麻？晒太阳么。」
「热死了，怎么晒太阳。受不了这里的天气。」于是，被发现尾巴的狐狸开口埋怨道，摇摇晃晃的钻进了房子里头，「早叫你别搬来这么热的地方，我快热死了。」
「是你的毛太多了，我帮你剃掉如何？」
「哈哈哈哈......」
他大笑几声，白毛狐狸生气的在他脚边窝起身子，懒得理他；但一双耳朵竖得老高，可爱的模样，十分惹人喜欢。
「玄纹......」
「怎了？」
「好香喔。」
「那是桂花。」
「好香喔好香喔......」
「我剪一点，给你洒在窝里头，连毛都染成香的。」
「叶子会刺，才不要。」
「那，我请陈婶给你做香包？」
「好好──！」
于是大白狐开心了，转着耳朵绕了两圈，扑倒在男人的怀里。几天之后香包送了过来，还连带着一个小瓮。满是清香的小瓮。
巷子口的陈婶，有着村里人都羡慕的好手艺；小小的香包上头还系着一个铃铛，用线穿起来，非常体贴。男人将这串了铃铛的可爱香包，轻轻的挂在大白狐的颈子上头。
叮拎叮拎，大白狐闻着桂花香味，爬上了男人的膝上头；男人摸摸他的颈子，打开了那个小瓮。
小瓮里头，是满满的桂花香味，金黄色的甜味飘然而出，大白狐看得呆了，连尾巴都忘记要摇。
是陈婶去年作的桂花酿，去年山里头的桂花开得多，雨下得少，陈婶作了好多瓶的桂花酿，听说大白狐狸喜欢甜点，就分着送给男人一罐。
「别急着吃......嗳，你呀......」
「嗷嗷──」
男人有些困扰的将瓮给拿高，叨念着不能直接把这酱给吃光；大白狐刚才袭击到了第一口的甜蜜，开心的欲罢不能。没隔多久，半罐子的酱就给大白狐吃光了。
白毛上头沾上了黏黏的桂花酿，男人拿了块湿布、一小桶水给他擦擦毛皮，大白狐满身都是桂花的香甜味道，也许，连作梦都会笑着梦见吧。
「下次我作给你吃吧，」男人说道，「这么开心呐，你呦。」
嗯，开心呐。好开心。
男人洗在大白狐身上头的水好凉，正好适合夏日午后几乎静止的微风。
还有那风中清甜的香气。
「明年我要吃你做的。」
「好，好......」
男人哄着趴在自己膝上的大白狐，笑笑说道。
然后梦结束了。醒过来的可文，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空荡；他企图多回想些梦境中的细节，但想得起来的东西，却只有片片段段的对话。
玄纹......
梦里的大白狐看起来和现在的样子一样，活蹦乱跳的，全身毛澎澎的看起来好好摸，忍不住要伸手捏他一下。
桂花......？
望向窗外，天还没有全亮，阴阴暗暗的一片。再过一个小时，淮夜那只大笨狐才会咬着早餐跑过来敲门吧？可文想着睡回去也怕睡过头，干脆换好衣服提早去上学。
记得学校里有几株开得疏疏落落的桂花树，长得不是很漂亮，叶子也有点枯黄的那种。可文只晓得那儿有桂花而已，却从来没注意过，是不是有开过。
小得不得了的桂花，若不是有香味，多少人会知道是花季？走进校门口后，可文刻意的绕了条路，只见到那几株桂花仍旧种在原地，没有开半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