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耀日没有说话,他走了上去,对还在发呆的众人大声厉声喊道:“都愣著干什麽,还不赶快灭火?想让本王让人砍了你们的头麽?”
仿佛一道雷电打下,所有的侍卫、宫人立刻更加慌乱匆忙的跑动起来,取水、泼出去,跑开,再取水、泼出去、然後跑开。
“父皇....”司耀日突然声音沙哑地开口,目光直视著前方,“七弟不会让父皇还有我们担心的,他不会有事的。”然後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们,“都给我站好,把脸上的东西擦干净,七弟一会就出来了,看你们这样,他又要发脾气了。”说完转回头看向前方,16岁的背脊挺地直直的,就像即将上战场的将军一样,充满了自信与果决。
而司御天除了更加紧紧地握住了双手之外,再没有一个动作和一丝话语。
虽然现场很乱,但皇上与几位皇子们的身边却仿佛是最安静的地方,身旁的几个太监没有一个人敢吭一声,他们此时心里只能暗暗祈祷,祈祷里面的那个人能立刻出来,不然他们不敢想象後果。
突然,一直没有动作的司御天动了,他眼睛大睁,手缓缓的放开,然後司耀日、司岚夏、司锦霜、司怀恩、李德富、玄玉、玄青………所有人,都动了,骚乱声安静了下来,木桶、水盆开始一个一个的掉到了地上,“咚,咚”的声音随之想起。
只见一抹白色的瘦小身体,抗著一个比自己大的多的绿色身体,从已经坍塌的仍在著(zhao)著火的冷宫一角冒了出来,然後缓步朝外走来,身旁的火苗好似完全影响不到他一样,就这样沈稳地、仿佛肩膀上一丝重量都没有的走了出来。被水淋湿的、有些脏了的白色丝质衣袍长裤,少了一只袖子的此时正搭在肩上人身上的雪白细弱手臂,被水弄湿而贴在头上和脸上的发丝,然後是那双所有人都无法忘记的眼睛,比燃烧的大火还要耀眼的眼睛镶嵌在一张淡漠无畏的小脸上,那麽的瘦小却又那麽的强大。司寒月正一步步的走来,最终走出火势已经逐渐变小的地方,然後在离司御天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砰。”身体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司寒月把肩上抗著的人扔在了地上,“是不是这个人,蠢死了,著火不知道自己跑出来麽?居然蠢到昏过去,死在里面也是活该,没用。”与脸色毫不相符的烦躁愤怒的声音。司寒月觉得很生气,居然能被呛晕过去,真是懦弱到极点,比母後还不如,要不是抗著她,他早就把火点的火灭了,也不用这麽久才出来,弄的自己身上又脏又难受,尤其是贴在身上的衣服让他非常的烦躁。
“七哥!!!”司怀恩飞身扑到了司寒月的身上,然後死死的抱住了有些冰凉的身体。“呜呜,七哥,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不然……不然我……呜呜呜。”司怀恩开始呜咽,他已经不知道说什麽了,只知道七哥没事,七哥他平安的出来了。
“滚开!!!”司寒月的怒火开始涌出,他现在身上如此难受,这人居然还敢这麽抱著自己,司寒月不喜人碰的习惯开始了自然的身体反应,只见司怀恩被远远地扔了出去。
在司怀恩离开的霎那,司寒月又被一个人抱住,然後听到:“七弟,七弟,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原来是司锦霜,他把司寒月狠狠地抱在怀里,温柔放松的语调完全不似以往。
“放开!!!!”司寒月开始有杀人的冲动。然後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司锦霜离开了他的身体,在司寒月还来不及做其他的时候又一个人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就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这个混蛋......”
“放开我...!!!”司寒月的声音彻底变了,有了一丝狂暴。他现在有把司岚夏狠狠踩死的冲动。
可是不怕死的人很多,正当司寒月压制体内残暴的欲望时,两个人又扑了上去,司寒月被三个比自己高的人压在了中间,司耀日和司青林也上来把他环紧,司青林哭笑著:“七弟,你太过分了,吓死我们了,呜呜,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而司耀日则什麽都没有说。
“都给我滚开!!!!!”司寒月彻底狂暴了,他用气把紧贴著自己的三个人弹开,然後凶狠地吼道:“谁想死我成全他!”眼睛里的红光开始闪现。既然他们这麽想死,他司寒月不会手软。本来他就不舒服至极,这些人居然还敢这麽做,在这麽不知死活他成全他们。
“主子!”然後“咚”的一声,玄玉和玄青跪在了司寒月的面前,“主子,奴才来晚了,呜呜,主子还好你没事,不然奴才,奴才……”玄玉哭诉道。
“不想死就给我滚开,我现在想杀人。”看著自己的侍从,司寒月压低了声音,他现在很想杀人。
“月儿......”一道沈静冷肃的声音传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御天开口了。寒月抬头看像父皇,眼睛依旧是压制不下去的怒火。
司御天走上前,弯腰突然打横把司寒月抱了起来,“其余的人把火全部扑灭,你们几个回自己的宫殿去,李默肖你负责过後的事,李德富准备热水。”然後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父皇!”司寒月很生气,父皇再做什麽,他现在身上很难受,父皇还抱他。“父皇很生气,你给我安静。”没有理会司寒月的愤怒,司御天依旧冷冷的说到,然後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有些狼狈的小人。
“父皇!我不会死!”司寒月出口喊道,父皇为什麽生气,他早就和父皇说过的不是麽?难道父皇还是在质疑他?想到这里司寒月更加的愤怒。
“闭嘴!如果不想父皇打你屁股,你就给我老实呆著。”看都没看怀里的人一眼,司御天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著。
看到此时的父皇,司寒月的眼睛里的红光开始褪去,墨紫色渐渐升起,然後死死盯著父皇的脸。
第三十章
司御天抱著寒月跨进寝宫後,事先得到命令的宫女太监已经把浴间打理好并放满了水。
“都出去。”司御天冷淡的开口。听到寝宫的门关上的声音,司御天抱著寒月走了进去。走到浴桶跟前,司御天放下寒月,然後开始帮寒月脱衣服,此时的司御天异常的沈静,而且面无表情。看著这样的父皇,司寒月按住了父皇的手。司御天没有任何表示,拉下阻止的小手继续手上的动作。
“父皇!”司寒月低喊出声,父皇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为何还会这样,司寒月心里涌上烦躁。
“闭嘴!”司御天突然开口,完全不似冷淡的表情,声音隐含著浓浓的怒火。
司寒月彻底愤怒了,父皇到底要如何?然後“嘶”的一声,司御天把寒月身上的衣裤撕了下来,司御天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把破布扔到地上,司御天抱起司寒月把他放到了浴桶里,然後开始深受接自己的衣服。而正在愤怒的司寒月却突然冷却下来,然後眼中七彩光芒闪耀。
“父皇!你手给我。”声音有些低沈,叮咚玉珠的声音此时参杂了一些石子。司寒月发现父皇的手上有血,而且刚才父皇抱自己的时候血印到了自己的身上,是热的,司寒月确定那是从父皇的手上流出来的。
司御天没有理会司寒月,脱掉龙袍之後进了浴桶,然後与司寒月面对著面,仍旧毫无表情地盯著对面的人。
“父皇,你手给我!”叮咚声开始激烈。说著就去抓父皇的手,而司御天没有反对,任由寒月抓起自己的检视。寒月把父皇的手掌翻过来,然後看到两只手掌中心都是血肉模糊,上面还有清楚的指甲印,血缓缓地从皮肤渗出来。
“父皇!你干什麽?”司寒月的怒火瞬间飙升,这明显是父皇自己弄的,父皇到底想做什麽?
“难受麽?”司御天冷冷的问道,口吻是寒月从来没听过的冷淡疏离。
“父皇!”司寒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开始更加的低沈,眼睛中紫黑色的流光开始闪现。
“你难受麽,看到父皇的手你舒服麽?”司御天继续问道,同样的冰冷。
“不舒服!父皇,你到底在做什麽?”司御天此时起止是不舒服可以形容,他觉得体内烦躁暴虐之气正在渐渐抬头。
“不舒服是麽?”司御天的声音有了些温度,然後继续说道:“你也会不舒服麽?那你刚才冲进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父皇也会不舒服?”
抓著父皇的手,司寒月的眉皱的更厉害了,语气也开始有些暴躁:“父皇!我告诉过你的,你为什麽总是质疑我?我不会死!!!那些东西伤不了我的!”
司御天狠狠地抽回了手,不理会司寒月的叫声,愤怒出现在了脸上,大声的说道:“是,你很厉害,也很强,父皇这麽做简直就是多事,但司寒月,你要知道你会不舒服,父皇也会!!看到父皇的手受伤你难受是麽,那你知道父皇看见你冲进去,然後冷宫塌了你都没出来的时候父皇的心情麽?是,父皇的手是父皇自己弄的,但父皇如果不让自己痛点父皇不知道该怎麽做,你知道麽?”然後抓住司寒月的手就按在了自己心跳的地方,沙哑地说道:“父皇是人,即使知道现在的你很厉害,普通的东西伤不了你,但看到你冒险的时候父皇的这里是会担心会疼的。”
看著睁大双眼,刚才的暴躁之气已经下去的司寒月,司御天放开寒月手,然後右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疲惫而充满痛楚地开口:“月儿,你很强大,在你的面前即使是父皇这个君王也弱小如蝼蚁,这些父皇都清楚。你知道父皇有多难受麽?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过去是什麽身份,对父皇来说现在的你仅仅是父皇最爱的儿子,是父皇想要用尽全力好好保护的儿子,是父皇想抱在怀里好好疼惜的儿子。刚才你冲进去,父皇知道你不会有事,但父皇还是止不住的担心,然後冷宫塌了,就那样一点一点的倒在父皇的面前,你没有出来。父皇不知道父皇自己可以做什麽,除了让自己疼一点,父皇什麽也做不了。月儿,那时候父皇觉得离你好远,远到即使认为你那时是危险的可父皇除了站在那里等你自己出来之外,什麽都做不了,甚至无法冲进去找你。月儿,父皇和你不同,父皇是普通人,普通到父皇觉得无论是多危险的事情,除了在那里看著你之外什麽都做不了。月儿,你要父皇怎麽办?你知道麽,父皇的手即使再疼,也没有父皇的心疼。”说完这些,司御天没有动,就那样静静地坐著。
司寒月看著面前仿佛异常痛苦的父皇,没有出声,只是死死地盯著,七彩琉璃闪著从未发出的光芒。两个人就这样沈静地坐在浴桶里,然後寒月伸手拉下了父皇遮在眼睛上的手,司御天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睛看向寒月。
寒月没有说话,他把父皇的手掌摊开在自己的面前,然後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著上面的伤口。“月儿.....”司御天想把手收回去,但被寒月制止。舔完之後,寒月又拉过父皇的另一只手重复刚才的动作。司寒月很讨厌血 腥气,对血的味道更是厌恶到极点,但此时他只想把父皇手上的血舔掉,那让他看得非常不舒服。
等两只手掌除了伤口之外什麽都没有以後,寒月停了下来然後放开父皇的手抬起了头慢慢靠了过去。把一只手搭在父皇的肩上,一只手捂住父皇的嘴,寒月对著离自己极近的父皇,缓缓开口:“父皇,在天朝我是孽童,是应该被杀死的妖孽。”不理会父皇突然睁大的双眼,寒月继续说道:“父皇,有很多人想杀死我,即使我後来成为帝君,仍然有很多人要杀死我,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妖孽就是妖孽。但那些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上,因为对我来说我只能死在自己的手里,无论什麽人什麽事我都不会让自己死。”
停顿了一会,寒月继续开口:“父皇,这里的人和天朝的人相比太弱小了,即使父皇是君王,对我来说也是弱小的,所以我不需要父皇的保护和担心。”不理会身下的人突然的震动,寒月死死地捂著对方的嘴,坚定地说:“父皇!你是我司寒月的父皇。无论我做什麽,你只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知道我司寒月不会有事。你站在那里就可以了,站在那里看我做每一件事就可以了。”说完,司寒月放开了捂著父皇的手,然後整个人靠在了父皇的身上,一动不动。
司御天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如往常那般拥抱怀里的小人,就那样坐著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久到桶里的水已经温凉之後,司御天突然猛的一震,然後死死的抱住了怀里的人,仿佛要把他嵌到自己的身体里般那样的用力,而司寒月则没有吭出一声,任由父皇这麽抱著自己。
过了一会司御天嘶哑地开口道:“月儿?你希望父皇站在那里看著你麽?”
“嗯。”毫不迟疑的回答。
“那父皇就好好的看著你,直道你不再需要父皇。”
“不会,你看著就好,我不会有事。”再确定一次。
司御天把头放在了寒月的头上,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但你今天还是让父皇担心了,没有事先通知一下父皇就那麽冲了进去,让父皇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以後不论你做什麽你要答应父皇一定要事先告诉父皇,不然事後不管你有没有危险,父皇都会生气。”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度。
“嗯。”恢复了淡漠的语气和简短的回答。
“那你今天是不是应该接受惩罚?”司御天放松了怀里的人,然後抬起寒月的头。
“惩罚?”司寒月有些不解,什麽惩罚。
“你今天让父皇担心受伤了,”举了举受伤的手掌,“所以你要接受父皇的惩罚。”
“哦。”无所谓的态度,一点都不担心是什麽。
“呵呵,你到是不担心啊。”看著没一丝害怕的小家夥,司御天终於笑出声来。
“为何要担心。”司寒月觉得父皇的话很奇怪,他不认为父皇会伤害他,他为何要担心。
“哎,真拿你没办法,”司御天率先投降,“就罚你亲父皇一下吧,你长这麽大还从来没亲过父皇呢。”
“亲?”亲是什麽?司寒月不懂。
“就是这样。”看著寒月不明白的表情,司御天吻了下寒月的额头。随後司寒月立刻露出了明白的表情,父皇对他这麽做从来没解释过这就是亲,然後寒月立刻学著父皇的动作把嘴贴在了父皇的额头。
然後司御天又指指自己的眼睛,寒月随即又贴了上去;然後是左脸,贴上去;右脸,贴上去;下巴,贴上去;额头,贴上去......
..............................
“月儿,以後每年夏天都给父皇降温好麽?”搂著依旧坚持趴在自己身上给自己降温的快睡著的小人,司御天轻轻地开口。
“白天不行。”有些朦胧的声音,寒月闭著眼睛回答道。
“为什麽?”司御天对寒月的回答有些不解。
“白天好热......”声音有些低了。
“呵呵,那白天不用。”轻轻拍哄著,司御天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身上的人能躺的更舒服点,调整好後司御天突然说:“月儿的兄长们都很喜欢月儿呢。”
“嗯?”
“没什麽,睡吧,明天父皇不早朝,你也不用去书院,好好睡一觉。”一会过後,身上的小兽传出了呼呼声。